潘家莊村現場會結束的當晚,極度疲勞的我胡亂洗了個腳就躺倒床上呼呼大睡起來。大約夜裏十一點半鍾的樣子,我忽然被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聲吵醒了,我睡意朦朧地抓過手機接聽,手機裏傳來的是阿藝急促的聲音:“鄭主任,不好了,我們酒吧殺人了,你快來!”


    聽到“殺人”兩個字,我睡意一下子全沒了。我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我腦子還有點懵,隻是感覺此事非同小可。


    文琴看我這麽慌慌張張,就狐疑地問道:“這麽晚了,要去哪裏?”


    “去綠森林酒吧。”我邊穿鞋子,邊抓起手機。


    “去酒吧幹嘛?”文琴挺著個大肚子,一臉的疑雲。


    “阿藝說那裏殺人了!”我也不管文琴懷疑的目光了,衝向門口。


    “啊,那裏殺人了,你還敢去?”文琴失聲叫了起來。


    “沒事的,我去看看是什麽情況。”我拉開門,奪門而出。


    出了小區,我打了一輛出租車,讓師傅直接開向綠森林酒吧。一路上,我腦子裏翻騰著很多事。殺人?誰殺了誰?綠森林酒吧還開得了嗎?這些疑問在我心裏翻騰著,讓我著急著趕過去一探究竟。對阿藝這個人,我心裏的情緒一直比較複雜,他有點藝術天賦,比如說唱歌方麵,但又很不靠譜,喜歡趨炎附勢,跟王總是一丘之貉,現在他在王總的博浩公司裏占有一定的股份,這次《古巷深深》的拍攝肯定會讓他和王總賺上一筆,說到底是我暗地裏運作的結果。但阿藝私下又跟老對混在一起,是老對茶樓裏的常客。聽王總說,阿藝前段日子過得比較滋潤,是因為他跟老對學會了倒賣古董,有一次他用五千元買來的一個青花瓷瓶,竟然以六十萬元賣出去了,轉手賺了五十多萬。這小子於是天天花天酒地的,三天兩頭去天宮會所找小姐,那裏的小姐都在二十歲上下,一個個身材曼妙,皮白肉嫩,讓阿藝樂此不疲。有一回他請我和王總等人喝酒,喝完帶我們去天宮洗澡,洗完澡到三樓他給我和王總各叫了一個小姐,我再怎麽拒絕都不行。小姐來的時候的確讓我看直了眼,穿著日本女學生服裝,領口開得很低,裙子是超短裙,一雙大白腿看了讓人有點上火。但最後時刻我還是忍住了,以酒多了為由把這位年輕漂亮的小姐打發走了,一是我是公務員,知道這種行為一旦被抓,公職就得被開掉;二是我有潔癖,總覺得小姐是公共汽車,誰都能上,太不幹淨,而且c城艾滋病的人數正在猛漲,一不小心就會中招,而洗浴城這種地方藏汙納垢,這些小姐身上攜帶病菌的可能性要遠遠大於外麵的女人。因此我寧願去找一個幹淨的女人做情人,也不願因為一時肌膚之歡把自己置於一直未知的可怕的危險之中,何況文琴也是一個有潔癖的人,如果知道我在外麵找小姐,那還不一刀殺了我。


    從那以後,阿藝覺得我有點清高,不好玩,叫我的次數就少了。後來聽說他在古董和炒股這兩塊都賺了一筆數目不小的錢,後來就打算盤下綠森林酒吧,鼓搗著王總和我也入點股,有錢大家一起賺。王總當然樂得合不攏嘴,愉快地入了股。但我是公務員,當然不能隨意入股,但我想到了小蓮,以小蓮的名義可以入股。後來跟小蓮商定,入了一小份股,錢是我出的,但股權書上寫的是小蓮。綠森林酒吧極盡奢華之能事,外牆用金箔紙裝飾得富麗堂皇,每晚都有演藝團隊在裏麵舉行演出,全國的歌手藝人輪番在這裏獻藝,一時間在全城引起轟動,年輕人如果沒去過綠森林酒吧就要被人笑話落伍了。如此一來,阿藝賺得盆滿缽滿,我和王總也跟著受益,酒吧裏賺到的錢我都交給了小蓮,讓她存起來,以後攢錢買房子。但酒吧最容易變得烏煙瘴氣,所以我心裏總是一種隱隱的擔心,好在我入的股份很小,又以小蓮的名義,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雖然有點股份,但酒吧我不常去,後來我聽王總說,綠森林酒吧竟然成了同性戀聚會的最佳場所,也成了c城各路黑道人馬聚集的場地,我的心不由得又懸了起來。今晚的突發事件印證了我的擔心,不過,這時候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


    十分鍾左右,出租車駛到綠森林酒吧門口,我付了錢,匆匆跳下了車。門口圍了很多人,警察已經在外圍拉上了警戒線,我進不去了。我給阿藝打了電話,他接到電話出現在門口,對警察說了幾句,讓我跟著他走進了酒吧。


    酒吧裏一片狼藉,地麵上流淌著大片殷紅的血跡,十分嚇人。幾個警察正在現場勘探,忙著拍照取證。


    “到底什麽情況?”看到這個可怖的場麵,我心裏也有點發怵,急急地問阿藝。


    “通天集團的少掌門郎淳被人給殺了!”阿藝哭喪著臉說,“鄭主任,我這下算徹底完了。”


    “啊,郎淳被殺了?”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我知道郎淳這個人,他是通天集團老總郎明的獨子,典型的富二代,他怎麽會在綠森林酒吧裏被人殺死呢?


    幾分鍾前,死者已經被運往殯儀館,幾個重傷者被緊急送往了第一人民醫院。阿藝驚魂未定,拿出手機讓我看那個被砍死的年輕人,這是他在出事那一刻拍下來的。畫麵上一個年輕的男子仰麵躺在地板上,渾身是血,一條大腿裸露著,可以看見幾條明顯的刀口,大腿根部一片血肉模糊,十分觸目驚心。


    “鄭主任,你看看,男根都被割掉了,太殘忍了!”阿藝說,嘴唇打著顫,似乎還心有餘悸。


    “他們下手怎麽這麽狠?誰和誰這麽有仇?”我看了阿藝拍的照片,也禁不住感到陣陣惡心,胃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往上湧。


    “說起來話長。”阿藝歎了口氣,“我要是知道發生這樣的事,這酒吧我也不會開了。”


    正說著,王總打來了電話,他也到門口了,我和阿藝出去迎接他。王總也是一臉的驚異,這個酒吧他也常來,據說還占著一定的股份,現在出這麽大事情,他當然要著急了。


    在酒吧裏間坐定之後,阿藝給我們講了事情的大致經過。被割去男根慘死的年輕男子就是郎淳,他仗著父親打下的江山,每天吃喝玩樂,拉幫結派,形成了一個以他為首的黑道幫派,雖然自從他父親失蹤之後,姐姐郎月也卷入了c市有史以來最大的腐敗窩案,發展的勢頭受到了一些壓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父親打下的龐大家業還是夠他揮霍幾輩子的。郎淳隔三差五要帶幾個馬仔到綠森林酒吧來尋找新的獵物,凡是他看上的小姑娘就一定要弄到手。可他偏偏在這裏遇到了對手和克星李易揚,這個官二代在c城可謂無人不知,他是c市常務副市長李立明的大公子,經營著一家大型煙草公司,最近又涉足了房地產,身邊也圍著一大幫馬仔。李易揚早就把郎淳父親的打造地產航母天通公司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現在郎明不知去向,郎月也受到了打壓,郎淳不過是一個花花公子,李易揚順勢成立了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開始與郎氏家族爭奪地盤。李大公子號稱是c城黑幫老大,仗著父親的權勢和煙草公司的巨額利潤,養了一幫可以幫他去打打殺殺的馬仔,出門都是清一色的西裝白襯衣,跟電影裏的黑幫有得一拚。他也經常帶著馬仔到綠森林酒吧來,和郎淳這一幫不可避免地撞到一起,一個是氣焰囂張的官二代,一個是不可一世的富二代,雙方互不相讓,都虎視眈眈,劍撥弩張。阿藝那個時候就開始擔心了,但他根本阻止不了兩幫人馬的聚集,除非他的酒吧關門歇業。說起來,今天也是巧,雙方在酒吧裏聚集之後,酒吧裏來了三個非常漂亮性感的女孩,年齡都不過十**歲,李易揚和郎淳都看上了,先是比著給這三個女孩獻歌,然後是比著邀請喝酒和跳舞,比著比著,就比出火藥味來了。三個女孩好像更喜歡年輕帥氣、風流倜儻的郎淳,這讓李易揚醋意大發,衝著郎淳摔了杯子。雙方大戰隨即拉開,馬仔們撲向對方,酒吧瞬間成了戰場。其他的男男女女見這陣勢不對,都嚇得逃出了酒吧。馬仔們將能拿到手的東西都抓在手裏砸出去,啤酒瓶、煙缸、高腳凳滿天飛舞起來,有的馬仔還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砍刀,胡亂地向對方砍殺起來,一時間場麵混亂不堪,慘叫聲此次彼伏。郎淳成了圍攻的對象,雖然身強力壯,但最終還是被打倒在地。身上被亂刀砍得血肉模糊,一個李易揚的馬仔還揮刀將他的男根割去,郎淳於是一命嗚呼。砍殺完畢,李易揚領著幾個馬仔揚長而去,留下了一個血淋淋的現場。阿藝在一片混亂中撥打了110,一批警察迅速趕到,對打架鬥毆的馬仔們進行了抓捕。後經清點,有二十多人受傷,其中有四個人是重傷,一人慘死。


    又是李易揚!我聽到這三個字,心裏禁不住顫動了一下。這個惡少傷害了小蓮,卻一直能夠逍遙法外,他憑的是什麽?難道就是有一個位高權重的父親?他還在繼續作惡行凶,難道就沒有王法可以管住這樣的惡少了嗎?這次郎淳被殺,還死得這麽慘,我想他的姐姐郎月絕不會善罷甘休,因為我知道郎月是一個作風強悍潑辣的女強人,她一定要為弟弟報仇的。


    “這下全完了,我這個酒吧開不成了。”阿藝帶著哭腔說,“所有的投資都打水漂了,我這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啊。”


    我和王總都默不作聲,不知道說什麽好,因為郎淳被殺,這個事件馬上就要傳遍整個c城,引發一係列的連鎖反應,綠森林酒吧肯定得關門歇業了。幸虧我留了一手,以小蓮的名義入的股,否則查出來我的公職都有點懸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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