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象棋去理解,帥將這種,其實就是最為拖累人的棋子。


    徐曼羽說道:


    “哈,真敢說,狂妄的小鬼。”


    徐曼羽其實也沒有比薑病樹大幾歲,不過不得不說,全棋組裏,除了柳冰外,都是認這個大姐大的。


    雖然大姐大有些不正經。


    “啊……我主要是不知道主帥到底啥樣。因為黑將會被車姐你嚇跑,我就感覺……”


    徐曼羽笑道:


    “感覺主帥也是這樣?”


    “嗯。”


    徐曼羽開車很快,但事實上,在她眼裏,一景一物的變化,是很緩慢的。


    旅途還長,雖然她的體力不可能出現疲勞駕駛的情況,但打發無聊,和小萌新聊聊天是極好的。


    “主帥的名字,叫秦羨音,不過後來他覺得,這個名字太悲觀了,就自己改了名字,叫秦觀棋。”


    “他是我的師弟。”


    徐曼羽的眼裏帶著神采。


    彷佛即便隻是提到這個名字,就值得興奮。


    薑病樹詫異的是:


    “師弟?車姐的意思是,你們的銘刻之人,是同一人?”


    “聰明,馬子給你講了病衍波動的事情?”


    “沒有,是冰冰姐跟我說的。”


    “哦,愛逞能的小兵啊。”


    雖然柳冰不喜歡徐曼羽,不過徐曼羽此時此刻,對柳冰似乎並沒有厭惡。


    二人的關係,應該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薑病樹猜測。


    徐曼羽繼續說道:


    “沒錯,你猜對了,銘刻之人是官方的叫法,私底下,大家都會管銘刻之人叫老師或者師父。”


    “整個棋組織,除了那些老頭老太太們,就隻有主帥和我平輩。”


    “馬子,小相,包子,沒用的小兵,他們某種意義來說,都是主帥的弟子,主帥是我的師弟,所以我可是很大的。”


    開著車,徐曼羽抖了抖胸,似乎頗為得意。


    車裏開車,屬實值得得意。薑病樹內心吐槽。


    他注意到了關鍵點:


    “主帥年紀……比你小?”


    “是的,小我一歲吧。”


    誒?


    薑病樹還沒想到是這樣的,他以為主帥就算不是很老,也是那種四十來歲的穩重大叔。


    “你們是同門師姐弟,是不是說,以前主帥的棋職其實不帥?而是其他棋職?”


    “嗯,又被你說對了,主帥以前是車。你可以理解為——一號車。我是美麗可愛的二號。”


    越野車漸漸駛出了肺區範圍,徐曼羽繼續講述棋組織的過往:


    “老帥死後,會有新的主帥頂上。在老帥死前,就會指定一個人接班。”


    “我們的棋局不會敗北,帥的死亡,隻是新的開始。老帥在一次病域淨化行動裏,不幸犧牲。”


    “那年我十五歲,主帥十四歲。”


    “組織裏任職棋職的人,除了我與主帥,是被老帥明確要求不準參與那次行動……其餘所有領了棋職的人,都去了。”


    “就連棋牌室裏的老頭們也去了幾個,無一例外,都死了。”


    “老帥在出事前一天,似乎是預感到了要出事,臨時任命了擔任一號車的主帥為下一任主帥。”


    “我呢,就是他的頭號打手啦。”


    薑病樹難以相信,這麽大的一個組織,從那些老人的年齡來看,似乎曆史也很悠久。


    居然會將主帥的棋職,交給個十四歲的孩子?


    那些老人會服一個毛頭小子嗎?


    但看車姐對主帥的誇讚,想必這些對於主帥來說……


    都不是問題?


    他越發對主帥好奇:


    “所以主帥之前的棋職為車,和車姐你一個水平的?”


    “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主帥很強。但我和他從來沒有交手過。因為一看到他,我就沒有了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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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代組織裏,那些老棋職們,經常猜測我跟主帥誰厲害。”


    “他們老是慫恿:觀棋啊,曼羽今天說你不行,你去證明一下啊。”


    “但是沒用,主帥對這些從來都隻是一笑了之。”


    “我和主帥從來沒有對決過,一次也沒有。”


    “因為真的沒辦法啊,每次都得積蓄好久的情緒,然後每次看到他,就瞬間沒有了脾氣,他那無辜的眼睛看我一眼,我就覺得——”


    “得多狠的心,才能對著他下手啊。”


    “不過呢,我和主帥確實是有較勁的。棋職為車的我們,很少合力解決病域,大家都是獨自解決病域。”


    “所以我們會暗中較勁,大家解決病域的平均時長,次數。”


    “盡管病域每個難度都不一樣,其實沒啥參考性,可我與主帥實在是打不起來,就隻能通過這種方式比。”


    “結局嘛,平手。”


    薑病樹一愣,平手?這還真是頗有戲劇性。


    不過他算是明白了,主帥不是那種隻能動腦子的主帥。


    整個對話過程,徐曼羽臉上都掛著笑容,不是那種招牌式的媚笑。


    而是回憶過往,追憶美好年華時才會流露的笑容。


    如果可以選擇,誰希望長大呢?


    薑病樹知道,那段當小輩的歲月,是車姐再也回不去的日子了。


    他忽然很想念老和尚,也不知道他尋親尋到了沒有。


    他會不會帶他弟弟來病城看自己。


    他總說,病城外還是有一些人的,可真的能有嗎?


    二人似乎都開始回憶起過往,好一陣沒說話。


    越野車的車速比之前又快了一些,好一會兒後,徐曼羽說道:


    “說說黑棋吧,他們是一個不久之前出現的組織。目前不確定其背後有沒有更大的勢力。”


    更大的勢力?四大集團?、


    從之前冰冰姐講述病衍波動,薑病樹就感覺到了,棋組織的人,是有自己的立場的。


    他們很有可能在四大集團眼裏,是叛逆分子。


    但他也不在乎。


    因為從小在肺區長大,他也對四大集團沒什麽好感。


    “目前知道的,棋組織裏唯一沒有登場的,就是士。”


    “其餘棋職都登場了,但隻有士沒有出現。”


    “這些人的理念還不清楚,主帥的說法是,他們似乎認為人類可以在病域中得到進化。”


    “這自然是很危險的想法,他們有沒有為了這個想法,去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兵,象,馬,車,炮,我都殺過。不過他們很快就會找到新的繼任者。所以你遇到的將,也未必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甚至……未必是真的將。”


    “這個組織目前還不成氣候,但我總覺得,他們出現的時間點很蹊蹺。”


    徐曼羽在這裏並沒有說時間點哪裏蹊蹺,薑病樹也沒有問。


    反正他隻是個萌新,紅與黑之戰,對他來說似乎還太早。


    ……


    ……


    下午。


    薑病樹不知何時,眼皮很重,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困意。


    竟然睡著了。


    他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在車上,而是躺在一間酒店的客房裏。


    彷佛上午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他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腦袋,說道:


    “什麽情況,我怎麽會睡在這裏?”


    “醒的還挺快。”


    徐曼羽從衛生間走出,扔給了薑病樹一套衣服。


    “換上它,我們已經來到了腦區,神經城區內部,這就是主帥所在的百川大酒店。”


    “接下來,我會帶你前往酒店的二十九層,主帥和小柿子就在那裏。”


    薑病樹一看,這還是一套正裝。


    他最正式的裝備,就是麵試時的那套格子衫。


    看著眼前的高檔衣物,薑病樹納悶道:


    “百川大酒店?這酒店莫非是……”


    “是我們的產業。”


    “嘶!”薑病樹倒吸一口涼皮。


    盡管他沒有住過這種規格的酒店,但他看裝修是看得出來這裏的奢華程度的。


    比起唐氏別墅第九棟,這裏隻會顯得更奢華精致。


    “原來……組織這麽有錢?主帥是富二代嗎?”


    “有錢是有錢的,畢竟棋組織曆史很悠久了。”


    徐曼羽走向門外:


    “換好後就直接出來吧。主帥已經等著我們了。”


    “我還想逛逛腦區呢。”


    薑病樹有些鬱悶,自己怎麽就睡過去了。徐曼羽說道:


    “腦區你現在可逛不了。”


    這話裏似乎有別的意思,薑病樹也就接受了現狀,動作利索的換好了衣服。


    西裝革履的樣子,連他自己都沒有見過。


    走出房間後,徐曼羽色眯眯的看著薑病樹:


    “薑小弟還挺不錯哦。走吧,我帶你去見主帥。”


    薑病樹晃了晃腦袋,意識到這就是神秘的腦區了。


    幾個區域裏,腦區是最為神秘的。也是最為龐大的區域。


    雖然各個區域都有無數病患,但腦區裏,精神病患者是最多的。


    腦區分為葉區,左區,右區,神經區,以及禁區。


    每個區域都各有不同。四大集團的根基,便在腦區。


    能夠在四大集團的眼皮底下,買下這麽大一棟樓,薑病樹感覺主帥真的很不簡單。


    或者說,棋組織的底蘊不簡單。


    這麽一想,他忽然有些沒底氣,同時問道:


    “我下午忽然睡過去,不是犯困這麽簡單吧?”


    “你回去的時候,也會睡一覺,因為睡著的人,最不容易在腦區被人盯上。”


    什麽鬼?被誰盯上?薑病樹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徐曼羽說道:


    “哪怕你天賦很不錯,比起常人來說,你的體質就跟掌握了一段波動之力一樣,但還是不夠。”


    “總之,讓你睡著進入,睡著離開,都是為了你好。”


    “不過以你的資質,下次進入腦區,應該就不需要這麽麻煩了。”


    徐曼羽沒有多說什麽。


    但薑病樹感覺到,這話似乎再說,在腦區,保持清醒很可能被很多人盯上?


    這聽著有點恐怖……


    腦區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還是太神秘了些。


    電梯啟動。


    看著數字不斷接近29,薑病樹有點小激動,很想見到主帥。


    叮的一聲後,電梯門緩緩打開。


    一股若有似無的幽香傳來,薑病樹順著香味望去,看到了樓道上站著的一名女子。


    他登時呆住。


    從小到大,薑病樹見過很多好看的女人。


    來到棋組織後,不管是冷若冰霜的柳冰,還是熱情似火的徐曼羽,放在病城的女人裏,都絕對是大美女。


    可薑病樹看到女人的一瞬間,還是被這股美麗驚豔到。


    而且他感覺到這張臉很熟悉。


    “呀,小柿子今天真好看,主帥沒有召見我嗎?”


    “沒有,主帥今天隻見他。”


    唐柿子指向了薑病樹。徐曼羽點點頭:


    “那就等需要送薑小弟回去的時候,再聯係我吧,我得去神經城好好逛逛。”


    薑病樹懵住。


    這是唐柿子?這是士?這怎麽可能呢?


    他見過唐柿子的。


    在棋牌室的會議室裏,電子屏幕的那一格,唐柿子低著頭,戴著喧賓奪主的大眼鏡……看起來像是個自閉症。


    但此時的唐柿子,讓薑病樹感覺……美麗到驚歎。


    華服包裹之下,她宛若女王一般。


    一個人可以靠著裝改變外在,但難以想象彷佛連內在也徹底變了。


    “走吧,主帥在等著你。”


    “你你你……你真的是柿子姐?”


    “嗯,是我。你不必緊張的。”


    沒有自閉,沒有害羞,唐柿子看著自信從容,和之前視頻會議裏,判若兩人。


    薑病樹忽然想起來,一向性感風格的車姐,今天也是換了正裝。


    剛才也是讓自己換正裝。


    看得出大家對主帥都很尊重。隻是他沒有想到,那個低著頭帶著大框眼鏡的柿子……


    竟然如此的美麗。


    但看車姐的反應,似乎對這一切習以為常了?


    帶著這些思考困惑,薑病樹也不知怎麽,就走到了正廳。


    這正廳就像是有序紀元裏宮廷建築的宴客廳一樣奢華。


    巨大的水晶燈下,是一方會議用的長桌。


    長桌主人位所對著的方向不遠處,是一麵掛著巨大畫像的牆。


    畫上的內容,是一座繁華的城市黃昏景。


    這幅畫因為足夠巨大,所以能夠看到很多細節。比如城市裏一些街道上的行人,街景。


    行人的穿著都非常時尚,不是今天這般主張遮掩病痕。


    那些人的氣色都很好,畫裏也很好的呈現出了細膩的皮膚色澤。


    這似乎不是記錄的病紀元,而是那個更早的,人們無比向往的有序紀元。


    至少在病城,見不到這樣美麗的城市,也見不到這麽多健康的人。


    初看這幅畫的時候,大概所有人都會被這幅畫震撼到。


    不管是繪畫者的功底,還是畫的內容本身,都會勾起人們內心對那個年代的向往。


    那個隻存在於曆史中,人們追逐健康的有序紀元,在每一個人識字學習過的人看來,都是夢境一般美好的。


    當它具象化的時候,任誰都會盯著它凝視很久。


    但這幅畫此時黯然失色。


    在薑病樹看來,如此讓人震撼的一幅畫,就算再精美十倍……


    也會被畫卷之下的一男一女,奪去光輝。


    不知何時,唐柿子已經走到了那個男人的身邊。


    她握著男人的手,像是端莊賢惠的妻子。


    男人則對薑病樹投以微笑。


    隻在一眼的對視裏,薑病樹便明白了,為什麽車姐說……根本無法與主帥對抗。


    根本不可能狠心朝著主帥下手。


    主帥的那雙眼睛,望向他時候,他感覺內心深處所有的陰鬱都一掃而空。


    彷佛整個人瞬間置身於一個空澈純淨的世界裏。


    那是一雙絕對會讓人感到溫柔,明亮,以及安心的眼睛。


    這一男一女,女的傾國傾城,男的風華絕代。


    薑病樹忽然覺得……這畫被藏在這樣的兩人身後,屬實憋屈。


    誰還有功夫去看畫啊。


    他第一次知道了什麽叫完美之人。


    但很快,他便感覺到了難以言說的巨大遺憾,因為世間並無真正的完美。


    唐柿子帶著主帥一步步走向薑病樹。


    走到身前時,唐柿子一隻手潔白無暇,這隻手挽著主帥。另一隻手帶著黑色絲製手套,伸向薑病樹。


    “握著我的手。”


    薑病樹愣了一下,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不過還是順從的握住了唐柿子的手。


    這個瞬間,薑病樹的腦海裏響起了一道富有磁性,極其溫柔的聲音:


    “你好,薑病樹。因為我的病,我無法開口說話,接下來,會由柿子代為傳達我的意誌。”


    秦觀棋的眼神帶著一分歉意。他為無法親口與薑病樹交流而致歉。


    薑病樹再次呆住。


    騙人吧……這麽完美的人,居然是啞巴?


    盡管這個世界人都是有缺陷的,這個世界所有人都在追逐病態。


    薑病樹也早已習慣,不再為這些事情動容。


    可現在的他,還是泛起了巨大的難過。


    有病在這個時代不是缺陷,是人們追逐的“優點”。


    但他還是難以接受,如此完美的人竟無法在世界留下他的聲音。


    這種難過,是一種未能極盡美的遺憾。


    他此時才明白,為什麽車姐說,主帥會改掉秦羨音為秦觀棋。


    這個名字,用在一個不能開口說話之人身上,確實悲觀了些。


    所以他才改名叫秦觀棋,有觀天下棋之意,卻也有觀棋“不語”的自嘲。


    【s4型失語症,他的病魔,很強,很危險。】


    薑小聲簡短的評價,並沒有讓薑病樹更好受。


    不過這一次,他多多少少能夠感覺到一些東西。


    字母代表等級,數字代表種類?也就是說失語症在s級病魔裏,似乎也有四種不同的類型?


    當然,想必這個世界,患有失語症的不止一個,但其他失語症病魔擁有者,未必是s級前綴。


    至少在薑病樹的一生裏,他隻見過這一次s級。


    雖然薑小聲並沒有提及車姐的病就是了,想來也不簡單。


    這隻是薑病樹的猜測。


    他很有分寸的收回了手,他看得出,柿子和主帥關係不一般。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接下來我聽柿子姐的。”


    薑病樹猜測,唐柿子的手觸碰到主帥,似乎就能與主帥建立某種感應。


    唐柿子挽著主帥,走到了主人位。


    秦觀棋坐下之後,用眼神示意薑病樹坐在旁邊。


    唐柿子傳達著秦觀棋的意誌:


    “主帥會在接下來,為你完成病衍刻印,這是一個儀式,很莊嚴的儀式。”


    “薑病樹,在這場儀式裏,你會看見很多東西,用心感受它們吧。你在這場儀式裏,會流露出內心真實的感受。”


    “這些感受,會決定你的棋職。”


    感受到了言語裏的凝重與正式,薑病樹也嚴肅起來,彷佛接下來……


    會見識到了不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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