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進展同柳吟風所料,幾乎算得上是分毫不差的。


    夜郎大軍雖然失了先機,隻是多吉的反映絕對算得上是極為靈敏的,且本在發現夏軍在增援兵力的時候便下了令讓全軍戒嚴,隨時準備著的。而多吉雖然xing子急,可是卻是個決斷之人,一發覺夏國大軍的兵力比駐守在邊關的夜郎大軍多了許多,也不戀戰,便直接下令全軍往後撤。一些不方便攜帶的東西,能扔的也一件沒留下。


    因而,當夏軍抵達夜郎駐地外的時候,夜郎大軍幾乎已經全部撤離了,隻餘下了一些後麵掃尾的士兵,便被夏軍盡數拿下。


    幾位副將便按著既定的計劃,追到了那山穀口也不戀戰,便回撤回了營地。


    “這一仗倒是狠狠地挫了夜郎大軍的銳氣,方才副帥是沒瞧見啊,那多吉平日裏以前那般威風,也像是耗子見了貓一樣,跑得賊溜溜地快,副帥果然好計策。”楊副將麵上滿是笑意。


    孫炳誌聞言,便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道:“好計策?這計策卻並非是我想的,我一個隻會帶兵打仗的粗人,哪兒想得出這樣絕妙的計策來。”


    那三位副將聞言,麵上皆露出了詫異神色:“不是副帥,那是何人?”


    孫炳誌笑了笑:“此前你們也瞧見了,我專程去帶了一個人來,那可是咱們的智囊,這個主意是他出的。”


    柳吟風入軍營的時候害怕被人認出,也帶了一個麵具。對這些個將領來說,如今的他畢竟是陌生人,他若是貿然對戰事發表自己的意見,這些脾氣不是太好的將軍們未必肯聽。因而他們才做了這樣的安排,由柳吟風出主意,孫炳誌來排兵布陣,也免得旁人生疑。


    這一場仗這般漂亮的打了,便正是將柳吟風從背後抬出來的時候。經此一役,即便他們還未對柳吟風有敬畏之心,卻也至少能夠聽得下他的意見。


    “他?那日末將瞧見副帥將那人帶入軍營,且畢恭畢敬的模樣,還在猜想那人有什麽通天本事呢,可是觀察了幾日,隻覺著他身子比旁人似乎更文弱一些,除此之外,倒也沒什麽特別的,沒想到,竟有這般本事。”三個副將麵麵相覷,林副將便笑著開口道,隻是言語之間,卻帶著幾分不信。


    “去將先生請出來吧。”孫炳誌笑著吩咐這自己的親兵。


    親兵應了聲,行了禮便退了下去,不多時便將柳吟風請入了營帳之中,柳吟風笑眯眯地拱了拱手,孫炳誌連忙吩咐人為他準備了椅子,柳吟風倒也不推拒,便坐了下來。


    孫炳誌看了三位副將一眼,才笑著道:“今兒個初戰告捷,多虧了先生指點。一切都如先生所料,那多吉果然下令讓夜郎大軍撤進了那山穀之中。隻是那山穀唯有一個入口,易守難攻,卻是不知,咱們下一步應當如何應對。”


    柳吟風抬起眼來望向那營帳中掛著的一副大大的地圖,沉吟了片刻,方笑著道:“我先給幾位將軍介紹一下那個山穀的情形吧。”


    柳吟風說著,便站起了身來,走到了那地圖麵前,手輕輕指著那山穀:“這山穀的名字,叫幽靈穀。這名字倒是有些來曆,不妨給大家講講,幽靈穀之所以叫幽靈穀,是因為,這山穀的兩邊都是綿延的山脈,山高而陡,風大。有傳言說,那山原本也不像如今這麽陡的,便是因為被大風吹成了這般模樣的。大多數時候,風向是從南往北,山穀不止隻有一個入口,也隻有一個出口,風從那山穀口吹進去,在山穀中形成回響,像極了幽靈的聲音,因而叫幽靈穀。”


    柳吟風說完,便望向了幾人:“眾位將軍亦是身經百戰的,不妨來說一說,如今敵我之勢,當如何攻?”


    孫副將皺了皺眉,有些不悅了起來:“這又什麽難的,照我的xing子,強攻便是,咱們如今加上蒼南原本的近十萬守軍,一共二十萬人,幾乎是夜郎國的兩倍,即便是強攻,勝算也是極大的。”


    柳吟風聞言,心中暗自盤算著,這孫副將倒是個直腸子,且是個粗魯xing子,腦中沒幾道花花心思。


    楊副將聞言便笑了起來:“強攻怎能行,必然是智取。”


    “智取?怎麽智取?”那孫副將冷哼了一聲,“你給出出主意。”


    那楊副將卻猶猶豫豫了半日,都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柳吟風看了楊副將一眼,記了下來,楊副將擅長說大而空的話,怕是個慣會拍馬屁的人,肚子裏麵卻沒有多少貨。


    “林副將覺得如何?”柳吟風笑著望向林副將。


    林副將沉吟了許久,才開了口:“方才先生說起那幽靈穀名字的由來,一直在說風,想必是這破解戰局之法,同風有關?是想要,火攻?”


    柳吟風點了點頭:“林副將倒是明白了我的意圖。我方才一直在說,幽靈穀的風向大多數時候是有南往北,我們在南,夜郎大軍在北,為何我們不用火攻?不過,也不是真正的火攻,我們為何不用煙來進攻敵人?煙可以是毒煙,在穀口燃燒毒煙,風一吹,便盡數的吹進了穀中。且那幽靈穀,除了隻有一個入口外,也隻有一個出口,既然隻有一個出口,能夠跑出去的人定然有限,若有從入口跑出來的士兵,正好撞到了咱們手上。到時候,我們不折損絲毫兵力,便能滅掉夜郎軍大半,何樂而不為?”


    眾人聞言,麵色皆是變了又變,半晌那林副將才麵色有些蒼白地道:“先生謀略,末將佩服,末將方才便在想,幸而先生不是咱們的敵手。若是敵手,隻怕我軍有二十萬人,也未必能夠以多勝少。”


    柳吟風笑了笑:“將軍謬讚。”


    孫副將倒是等不及了,直嚷嚷著:“既然咱們有了這般好的對策,又何必光說不練,咱們現在便去準備去,可是這毒煙,毒從哪兒去找啊?”


    柳吟風的手微微一頓,沉吟了片刻,才道:“我身子不太好,這次入營,倒是帶了一位大夫來,她似乎懂些毒……”


    孫炳誌聞言,更是高興了起來,拍著手笑著道:“如此是極好的,快快快,快去把軍營中那位沈大夫帶過來。”


    柳吟風低下頭看著自己骨骼分明的手,眉頭微微一蹙,沒有在說話。


    孫炳誌和其餘三位副將倒是極為高興的,隻笑眯眯地道:“有了先生這個智囊,咱們拿下夜郎國簡直指日可待呀!”


    柳吟風的手猛地一頓,卻沒有說話。


    營帳的氈子被掀了起來,沈半雪走了進來,眼中帶著幾分茫然之色,似是正在救治受傷士兵之時被帶了過來,手中尚有未洗淨的血跡,待瞧見柳吟風才悄悄舒了口氣,朝著孫炳誌行了禮:“將軍。”


    孫炳誌連忙擺了擺手,笑眯眯地道:“沈大夫這一次可得要幫咱們,若是能夠贏了這一仗,便是真正的大捷啊。”


    沈半雪滿臉迷茫,連連擺了擺手道:“等等,孫將軍,你這將我弄糊塗了,幫什麽?什麽大捷?”


    孫炳誌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瞧我這糊塗的,沈大夫還什麽都不知道呢。我來給沈大夫說說吧,方才先生給我們出了主意,如今夜郎國大軍退到了幽靈穀中,以幽靈穀作為天然屏障,想要抵擋住咱們的進攻。不過先生想了個絕妙的法子,便是用毒煙進攻,在穀口點了毒煙,毒煙隨著風吹進山穀之中,夜郎國士兵中了毒,此戰便可不費一兵一卒,打個打勝仗。隻是這毒煙中的毒,讓咱們犯了難。聽聞沈大夫會一直製毒之術,不知可願幫忙?”


    沈半雪聞言,微微一怔,神情之中卻是帶著慢慢的激動之色:“願意,我自是願意的。”


    “好!”四個將軍見沈半雪這般爽快地便答應了下來,也沒有細究沈半雪那異常激動地神色,便哈哈大笑了起來:“多謝沈大夫了,既然如此,那咱們便下去準備了。”


    柳吟風點了點頭,這才又抬起了頭來:“隻是在下覺著,眾位將軍還是莫要將此事四處傳揚得好,在下總是憂心,咱們軍中定然有夜郎國的細作。此事雖然聽起來巧妙,可是化解之法卻也簡單,隻需再往北麵再撤一些便可。再往後撤,便已經是夜郎國的卡納城了,卡納城中百姓不少,多吉隻怕是因為害怕影響了卡納城中的百姓,因而才沒有再往後繼續撤軍。可若是消息走露,他定會再撤,到時候陷入被動的反倒是我們,我們進攻的話,也必須要經過那山穀,夜郎大軍隻需在山穀那邊圍追堵截,便可讓我們寸步難進。”


    眾人聞言,便連忙應了下來。


    三位副將走了,柳吟風便也向孫炳誌告了辭,同沈半雪一同出了營帳。


    沈半雪似乎仍舊沉浸在激動之中,半晌才轉過頭來望向柳吟風道:“我隻對你的仆人用過軟筋散,其他人都不知曉我會製毒,是你說的吧?”


    柳吟風沒有承認也並未否認,隻笑了笑道:“你此前不是說過,想要為父親報仇嗎?”


    沈半雪一怔,嘴角終於有了幾分笑意:“不管如何,謝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這一次,我定會好好地為我父親,為夏國死在夜郎賊子手中的將士們報了這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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