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擔心柳吟風?”洛輕言倒是有些不明白了,抬眸望著雲裳,“為何這般說?”


    雲裳在屋中走了一圈,才輕聲道:“曹雯夕是柳吟風和夏侯靖的生母,可是同夏侯靖幾乎算得上是一出生便分開了的,夏侯靖對她怕是沒什麽感情,若是殺了她能夠得到皇位,隻怕夏侯靖也斷然不會猶豫。可是柳吟風卻是不同,柳吟風同曹雯夕分開的時候,已經六七歲,知曉世事,對曹雯夕的感情自是深一些。若是他知曉曹雯夕還活著,且如今就在我手中,隻怕他想盡辦法也是要救的。”


    “你所慮倒也是全然可能發生的事情,柳吟風雖然瞧著溫潤如玉,可是骨子裏卻極其重情。他若同我們站到了對立麵,卻又是一位強勁的對手。”洛輕言輕輕歎了口氣。


    雲裳點了點頭:“我所擔心的,便是這個,陛下可有好的法子規避此事?”


    洛輕言走到軟塌旁坐了下來,輕輕敲了敲桌子,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可敢賭一賭。”


    “賭?”雲裳麵上滿是疑惑之色,不明白洛輕言所言為何,“陛下說的賭,是如何賭,又是賭什麽?”


    “賭柳吟風會如何選擇。”洛輕言拉著雲裳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既然咱們擔心柳吟風知曉事情之後的反應,與其讓別人告訴他,倒不如我們親自去同他說了,至少,到時候他如何反應如何想法,我們也能夠了解一二,也好做好防備。”


    雲裳聞言,輕歎了口氣:“此事對柳吟風而言,也不知是好還是壞。隻是,柳吟風素來尚且算得上正直,我倒是願意相信他這一次。什麽時候去說?”


    洛輕言想了想,方應道:“此事宜早不宜遲,今兒個夜裏,我們便親自去賢王府。”


    “隻是,如今夏寰宇已經回宮,必然對咱們的行蹤跟得十分的緊,咱們想要悄無聲息地出宮,隻怕難。”雲裳倒是忍不住有些擔憂,“何不將柳吟風召入宮中來?”


    “宮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夏寰宇便交給我處置好了。”洛輕言神色淡淡地,倒似乎胸有成竹地模樣。


    雲裳倒是有些好奇了起來:“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洛輕言食指翹了起來,笑著道:“此前夏寰宇和華翎,在靈溪鎮,是如何脫身的?”


    雲裳想了想,那時她派了暗衛跟著夏寰宇和華翎,卻是因為瞧見夏寰宇和華翎離開,而後暗衛才盡數追了出去。卻不想,離開的那兩人,根本不是夏寰宇和華翎。


    “金蟬脫殼?”雲裳眨了眨眼。


    洛輕言笑了起來:“裳兒不是經常說,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麽?這一回,咱們也來這麽一招,金蟬脫殼。”


    洛輕言說著,便俯身在雲裳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麽,雲裳聽著聽著,便忍不住笑了起來,眼角眉梢俱是俏皮:“陛下英明。”


    用了晚膳,雲裳便先去承業的房中轉了轉,承業早早地便入睡了。雲裳回到了寢殿,取了本書來看著,時不時地同洛輕言說說話。不一會兒,便到了夜深。


    外麵卻突然吵鬧了起來,雲裳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再高聲喧嘩:“陛下,娘娘,出事了。”


    雲裳蹙了蹙眉,有些不悅:“什麽事情這般驚慌?淺酌,出去瞧瞧去。”


    淺酌應了聲,便掀開簾子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也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娘娘,是私牢那邊出了事,似乎是有人來救人了。”


    雲裳聞言,猛地站起了身來,手邊的茶杯被袖子一帶,便落在了地上,發出了“嘭”的一聲響動,雲裳卻全然顧不得,聲音亦是拔高了幾分:“怎麽會?那私牢明明那般隱蔽的?怎麽會被人發現?還不帶本宮瞧瞧去。”


    洛輕言亦是站起了身來,拉著雲裳道:“我也一同去吧,莫要著急,那邊護衛森嚴,即便是有人想要來救人,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事,夜裏外麵冷,淺酌,去把我和皇後娘娘的披風取來。”


    淺酌應了聲,急急忙忙地將披風取了來,雲裳和洛輕言披上了披風,戴了帽子,方出了寢殿,匆匆朝著私牢的方向去了。


    喧鬧聲同洛輕言和雲裳漸漸遠去,未央宮中,卻漸漸地便安靜了下來。


    約摸半個多時辰之後,兩個人影,卻落在了錦城皇宮不遠處青龍大街旁的賢王府中,賢王府中下人不多,守備自然也十分鬆懈。


    兩個人影直到落到了賢王起居的院子中的時候,才被人發現了:“什麽人?”


    有下人厲聲斥道,驚動了屋中尚未歇下的人,門被打了開來,柳吟風身旁的侍從探出了頭來,輕聲問道:“胡叔,發生什麽事了?”


    待瞧見院子中的雲裳和洛輕言的時候,卻突然驚叫了起來。洛輕言和雲裳將披風的帽子取了下來,那侍從的驚叫聲才突然戛然而止,連連道:“王爺,王爺,陛下和皇後娘娘來了。”


    說著便急急忙忙走了出來,在洛輕言和雲裳麵前跪了下來:“拜見陛下,拜見娘娘。”


    那先前發現雲裳和洛輕言的侍從見狀亦是愣了愣,才急急忙忙跪了下來。


    柳吟風從屋中走了出來,見著雲裳和洛輕言亦是一愣,方快步走了出來,“陛下和娘娘深夜來訪,可是有什麽急事?”


    雲裳點了點頭,望向柳吟風,柳吟風似乎也瘦了一些,身上的衣裳有些寬大,瞧著更是風一吹便會倒下的模樣,雲裳蹙起眉頭,輕聲道:“卻是有些急事想要同你說。”


    柳吟風抬起眼看了看洛輕言,方道:“陛下和娘娘還是入屋中說吧,這夜風亦是有些涼。”柳吟風說著,便站到了一旁,做了個“請”的動作。


    洛輕言攬著雲裳入了屋中,柳吟風在門外站了片刻,眉頭緊蹙著,不知在想著什麽。


    “賢王。”洛輕言已經入了屋中,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才轉過頭望向站在屋外猶自發著呆的柳吟風。


    柳吟風連忙應了聲,匆匆忙忙進了屋中。


    “清風,去給陛下和娘娘倒兩杯茶來。”柳吟風吩咐著屋外立著的侍從,方坐了下來。


    洛輕言知曉屋中布的局定也隱瞞不了多久,便也徑直切入了主題:“今兒個出來,卻是有一件有些棘手的事情,此事是裳兒發現的,她知曉得更詳細一些,便由她同你說吧。”


    柳吟風聞言,便抬眸望向了雲裳。


    雲裳倒是有些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在腦中想了許久,才輕聲開了口:“此事,關乎柳公子的生母。”


    “家母?”柳吟風愣了愣,“家母在二十多年前生下弟弟之後便去了,難道還有什麽事情同她有關?”


    雲裳輕輕頷首,半晌才道:“我聽聞,此前令尊故去之後,令慈入宮安胎,是住在曹太嬪宮中的?”


    柳吟風點了點頭:“是,曹太嬪是家母的堂姐妹,關係亦是較為親密。”


    雲裳點頭,又沉默了片刻,才歎了口氣,飛快地道:“令慈沒死,如今還活著。”


    柳吟風聞言,渾身一震,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之色,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怎麽會呢?那個時候我已經入了錦城,家母死之後,我尚且入宮見過她最後一麵,她是我的母親,我怎麽可能認錯人?”


    “令慈擅長易容之術,王爺可知曉?”雲裳知曉柳吟風定會不相信,待他話音剛落,便連忙發問。


    “易容之術?”柳吟風聞言,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我並未聽聞母親會這個。”


    雲裳輕聲道:“王爺隻怕也被令慈騙了,當年死的人,是真正的曹太嬪,而令慈,便是易容成了曹太嬪,在宮中住了二十餘年。”


    柳吟風呆愣了許久,仍舊不敢相信,連連搖頭道:“不可能,她為何要這麽做?她當初入宮備產便是存了死誌,父親死後,她便一直像是丟了魂一般。她若是想要活下去,何必易容成曹太嬪拘束在那宮中?”


    雲裳歎了口氣,她亦是明白此事對柳吟風衝擊甚大,且接下來要說的事情隻怕會更加令他難以接受,隻是雲裳卻不得不說。


    “當年令尊因著不喜當皇帝,將江山托付給了太上皇,離開了錦城四處逍遙。可是讓你母親沒有想到的,是太上皇登基之後,卻發現曹氏一族心存異心,且家族之中,貪腐成xing,若想要保住夏國江山社稷,曹氏必除。此事,太上皇曾經寫信同你父親言明,也得了你父親同意,他方下令鏟除了曹氏一族。此事傳入你母親耳中的時候,曹氏已然覆滅。你母親雖然心中悲痛至極,麵上卻佯裝不甚在意的模樣,卻是在你父皇的日常膳食之中動了手腳。”雲裳聲音漸漸沉重了起來。


    “當時你尚在他們身邊,你仔細想想,你父親離開錦城的時候,身子可還算得上康健,可是後來卻漸漸不好了起來?”


    柳吟風身子一顫,眼中滿是驚痛:“你是說,是我母親對我父親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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