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暗衛下了暗道之後,洛輕言便也連忙跟了下去,因著這暗道挖的有些倉促,因而周遭的牆壁上顯得有些凹凸不平,手一摸,還會有些零散的土往下掉,還有一些地方泥濘不堪,積了不少水。


    因著害怕密道之中的人窒息,在一些隱秘的地方,還挖了一些通往地麵的洞。前後的暗衛手中都舉著火把,沒有人說話,安靜卻十分有序地在密道之中行走著。


    正如洛輕言此前所言,靈溪城到夜郎國的營地,其實並不遠,隻是因著有了那一座山作為屏障,倉覺青肅便有恃無恐罷了。


    洛輕言和暗衛走了約摸一個時辰,便到了出口處,暗衛們將手中的火把熄滅了,小心翼翼地將頭探了出去,出口是在一處雜草從中,四下無人,暗衛們一個接著一個上了地麵之上。隻留了兩人在密道中護著洛輕言。


    離密道出口不遠處,便是一頂接著一頂的帳篷,帳篷外點著火把,照得整個營中燈火通明。暗衛們各自打了個暗號,便用了輕功躲開了巡邏的士兵,尋到了隱藏在夜郎軍中的細作。


    細作連忙帶著暗衛們尋到了關押著夏寰宇和華翎的營帳,營帳外守備森嚴,光是看守的士兵便有八人,還有一隊士兵每隔約摸一刻鍾左右,便會巡邏過來。


    細作帶著暗衛們走了過去,同那守營的士兵用夜郎國的話交談了一陣,那士兵看了幾眼暗衛,才點了點頭,拿出了鑰匙打開了門。


    細作帶著暗衛們走了進去,營帳之中尚且還點著燈,夏寰宇正在看書,華翎在抄寫佛經,神態之間卻有幾分怡然自得,仿佛不是被囚禁在此。


    見有人進來,夏寰宇蹙了蹙眉,神情略顯有些不悅:“這般晚了,誰允許你們進來的?”


    細作回過頭,看了眼門外的士兵映照在帳篷上的影子,冷哼了一聲道:“我們的大王要審問你們二人,跟我們走吧。”


    夏寰宇拿著書的手微微一頓,抬起了眼來,看了一眼細作,目光又落在了他身後的暗衛身上,沉默了片刻,才輕輕垂下了眼,將手中的書放到了一旁,方抬起眼來望向華翎道:“翎兒,走吧。”


    華翎點了點頭,放下了筆,從書桌後走了出來,夏寰宇卻輕聲提醒著:“你的佛珠,一並拿上吧。”


    華翎聞言,微微一怔,也沒有多言,回身取了佛珠,便一同出了營帳。


    四處都有巡邏的士兵,一行人皆是暗自警覺著,待走到了一處靠近邊緣的營帳背後,細作才舒了口氣,指了指遠處道:“那邊便是你們方才來的地方了……”


    話音還未落,便聽見有人喝到:“站住!”


    眾人的神色皆是有些變了,暗衛們暗中握緊了腰間的劍,細作連忙上前,推了推從不遠處走過來的那夜郎士兵,用夜郎話交談著,細作的神情瞧著有些不悅,看著那人的目光亦是帶著幾分蔑視的。


    過了一會兒,那人才急急忙忙拱了拱手,低眉順耳的離開了。眾人這才舒了口氣,急忙拉著夏寰宇和華翎便朝著地道出口跑去。


    細作見他們到了那處,才轉身從那帳篷後走了出去,從帳篷上取了一支火把,拿著火把走到了全然相反的方向,猛地一擲,那火把便將帳篷一下子點燃了。火勢越來越大,細作連忙高聲大喊著:“走水了,走水了。”


    一下子,整個營地都熱鬧了起來,營地的中間,最大的一頂帳篷之中,倉覺青肅罵罵咧咧地從裏麵走了出來。


    “哪兒走水了?”倉覺青肅大聲詢問著。


    有人急急忙忙地回應著:“大王,是糧倉,糧倉起火了。”


    倉覺青肅又大罵了一聲,才連忙道:“還不趕緊去取水來,如果咱們的糧草被燒完了,都等著餓肚子吧。”


    夜郎營地之中一片混亂,夏寰宇和華翎卻已經下了暗道之中,洛輕言手中舉著火把,靜靜地望著二人。而後,一言不發地便轉過了身,往回走去。


    暗衛們護著夏寰宇和華翎緊跟在了後麵,地道崎嶇,且泥濘不堪,華翎走得有些吃力。洛輕言仿佛知曉後麵的情形,便悄然慢下了腳步。


    回到城守府中的時候,天色已然大亮,洛輕言一出了暗道,便急急忙忙問道:“皇後娘娘回來了沒有?”


    立在一旁的暗衛應了聲:“皇後娘娘一個時辰前便已經回府了。”


    洛輕言輕輕頷首,抬腳便往外麵走,一麵漫不經心地吩咐著:“將地道封了,將帶回來的人尋一個院子安置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出了屋子。


    洛輕言回到屋中的時候,雲裳已經睡了過去,懷中抱著同樣熟睡的寶兒,洛輕言定定地望著雲裳,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在床邊站了好一會兒,才走了出去,輕聲吩咐著佩蘭打水來沐浴洗漱。


    收拾完畢之後,洛輕言便也躺到了榻上,緊挨著雲裳睡了過去。


    雲裳醒來的時候,洛輕言已經坐在書桌後麵在看書了,雲裳揉了揉眼睛,眼中帶著幾分迷茫之色,手摸了摸身邊的位置,寶兒已經不在床上了,雲裳沉默了半晌才開了口,聲音還帶著剛醒來的慵懶:“寶兒呢?”


    “畫兒抱出去喂吃的呢。”洛輕言輕聲道。


    雲裳點了點頭,坐了起來:“一切可都順利?”


    “挺順利的,人已經接回來了。”


    “那便好。”雲裳站起身來,頓了頓,才又道:“對了,王元已經被我處置了。”


    洛輕言輕輕頷首,沒有說話,雲裳便叫了佩蘭進來侍候著她穿戴。穿戴整齊之後,佩蘭才吩咐人端了飯菜進來,雲裳坐到了桌子前,抬起眼來望向佩蘭道:“太上皇和太後娘娘可起身了?早膳用了嗎?”


    佩蘭點頭道:“早膳已經用了,這會兒正在院子裏麵下棋呢。”


    洛輕言聽佩蘭這般說,卻是突然冷笑了一聲,半晌才道:“倒果真是隨遇而安。”


    雲裳踹了洛輕言一腳,輕斥道:“胡言亂語些什麽呢。”


    洛輕言便不再說話,用了早膳,便站起身來同雲裳道:“我先出去了,這兩日倉覺青肅應當便會有所行動,要做好準備迎敵了。”


    雲裳輕輕頷首,應了下來,待洛輕言出了門之後,雲裳才抬起眼望向佩蘭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麽,為何太上皇和太後娘娘被救回來了,陛下反倒一副不開心的模樣?”


    佩蘭更是滿臉迷茫,搖了搖頭,輕聲猜測著:“奴婢聽聞,昨兒個暗衛入敵營營救之時,太上皇和太後娘娘一個看書一個抄寫佛經的,倒是怡然自得。莫非,便是因為如此?”


    雲裳眼中有些疑惑,沉默了許久才道:“太上皇和皇後娘娘住在哪個院子的?”


    “便在西花園附近。”佩蘭輕聲應著,神情卻有些香香吐吐地,像是有什麽話想要說一般。


    雲裳蹙了蹙眉道:“莫非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本宮不成?”


    佩蘭急忙道:“奴婢不敢,隻是奴婢聽聞,昨兒個太上皇和太後被救出來了之後,陛下一句話也未曾同他們說。”


    雲裳聞言,眉頭擰得更緊了幾分:“陛下這樣,倒更像是一個發脾氣的孩子,隻是不知道在別扭什麽。”


    雲裳用完早膳,便讓佩蘭將碗筷收了,自己站起了身來,出了屋子,往西花園去了。路上,雲裳還喚了暗衛來,將昨兒個營救夏寰宇和華翎的過程一一給雲裳講了。


    花園上麵原本搭著的布料已經被收了起來,西花園中被翻整了一番,瞧著倒是比此前好了許多,雲裳走到了院子門口,便瞧見夏寰宇和華翎坐在院子中,兩人在輕聲交談著,似乎在說些什麽。


    雲裳走進了院子,那二人似乎便察覺了有人進了院子,不約而同地抬起眼來望向雲裳,雲裳腳步一頓,便走到兩人對麵空置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笑眯眯地道:“讓父皇和母後受苦了。”


    夏寰宇神色微微一頓,緩緩坐直了身子,望向雲裳:“皇後也來了靈溪城?”


    雲裳笑眯眯地點了點頭道:“是,在宮中得知父皇和母後被倉覺青肅擄走的消息,陛下和我都極為擔憂,便連忙來了靈溪城,幸而父皇和母後無恙。”


    雲裳說著,目光便望向了華翎,華翎低著頭,睫毛微微輕顫著。雲裳勾起嘴角笑了起來:“寶兒也在呢,母後可要瞧一瞧寶兒?母後和父皇離開宮中已經五個多月,寶兒也長大了許多呢,如今已經會坐,會爬了。”


    華翎聞言,才連忙抬起眼來,笑眯眯地道:“好,我過會兒便去。”


    雲裳聽華翎這般說,便笑了起來,眉眼間俱是笑意:“寶兒幾個月不曾見到祖母,定是十分高興。”


    頓了頓,看了眼華翎放在石桌上的佛珠,又極快地收回了目光,笑眯眯地道:“既然如此,那裳兒便也不便多叨擾了,裳兒待會兒過來陪父皇母後一同用午膳吧。”


    雲裳說完,便笑盈盈地站起了身來,出了院子。


    待回到了自個兒住的院子之中,雲裳才抬起頭望向天空中的雲朵,笑了笑道:“我知曉陛下為何會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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