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仔細打量了一番那女子的容貌,又轉過身看了看跟在自己身旁的琴依,麵上亦是有些詫異:“要不是瞧著你就在我身旁,即便是我,大抵也分不出這誰真誰假了。”


    雲裳說完,便又吩咐了侍衛查一查那女子身上的易容,侍衛蹲下身子仔細摸了摸女子的臉周圍鬢角的位置,手微微一頓,猛地一掀,便將女子臉上的易容給扯了下來。


    女子的容貌便暴露在了眾人的眼中,雲裳轉過頭望著身後眾人,卻見其中站在最左邊的不知是哪個地方的總管目光定定地望著那地上躺著的女子,麵色突然便變了。


    “咦。”琴依在一旁看著那女子的容貌,似是有些詫異地驚呼出聲。


    雲裳轉過頭望向琴依,才笑了笑道:“莫非琴依認得這個人?”


    琴依眼中亦是有些困惑,眉頭緊蹙著回答著雲裳的提問:“這人瞧著倒是十分眼熟,不過奴婢倒是有些忘了是在何處見過了,奴婢再想想。”


    雲裳點了點頭:“去裏麵瞧瞧吧。”說著便穿過了院子,進了屋子裏麵,屋子裏麵亦是躺滿了屍首,雲裳沿著台階下了地下牢房之中。審問的地方點了不少的火把,許是因著昨兒個剛剛審問了不少人的緣故,許多刑具尚有凝結的血跡。


    身後的幾個總管身子皆是有些顫抖,雲裳卻是不動聲色地穿過了審訊的地方,穿過長長的牢房,牢房中尚且關著不少的人,皆是目光灼灼地望著雲裳一行人。


    待走到了最裏麵,雲裳便瞧見了李福華的屍首倒在了牢房之中的幹草堆上,幹草堆上比昨兒個多了一床棉絮,應當是昨兒個雲裳離開之後按照雲裳的吩咐放進去的。


    侍衛將牢房的門打了開來,雲裳便走了進去,目光定定地望著李福華,李福華的手中拿著一把匕首,匕首瞧著倒是十分普通,隻是從李福華脖子上的傷口來看,匕首卻是十分鋒利的。


    雲裳目光落在李福華脖子上的傷口上,眉頭便蹙了起來,這匕首鋒利的有些太過了一些。李福華不會武功,這一點雲裳卻是十分確定的,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在自己的脖子上割上一刀卻是沒有絲毫的遲疑,且一刀斃命,頸部的血管被全然割斷了。


    這實在是有些不符合邏輯的。


    雲裳心中想著,便聽見齊瑞海道:“一刀斃命。”


    雲裳正欲蹲下的身子微微一頓,便抬起眼來望向齊瑞海道:“齊總管覺著,李公公可是畏罪**了?”


    “是。”齊瑞海輕聲應著。


    雲裳卻冷笑了一聲,低下了身來,直接便伸手將李福華的手抬了起來,手十分粗糙,有許多老繭,想必是做慣了粗活的人,隻是那些繭的位置卻有些奇怪,同雲裳想的有些不同。手指上的繭比較少,主要集中在食指的右側麵中間那個關節的中間位置。手心倒是有不少繭,不過卻是從虎口一直穿過掌心到手掌左下麵。


    一刀斃命,且下刀沒有任何遲疑,定是用慣了刀的人,而且心中沒有什麽牽掛的人。習慣用刀的人,無非便是那幾類人,依照著這男子手上的繭來看,死的這個人,應當是個廚子。


    雲裳抬起眼來望向齊瑞海,眼中泛著一抹冷意:“本宮聽聞李公公同齊公公十分熟悉,卻不想齊公公卻是連李公公都認不出來了。若是李公公知曉了此事,定是會十分傷心的。”


    雲裳說著,便揚聲道:“來人,將他的麵具撕下來。”


    侍衛應了聲,彎下腰便將那男子身上的人皮麵具扯了下來。麵具之下,卻是一個看起來不過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


    雲裳冷笑了一聲,站直了身子,轉過身來,目光從眾人身上緩緩掃過,才道:“李福華,逃了。”


    後邊立著的幾個管事麵色都不是太好,定定地站在原地,雲裳沉默了片刻,才道:“去調集宮中禁衛軍來,將這內侍監看起來。讓人去太極殿同陛下稟明此事,齊總管同李福華素來交好,不便參與此事,便讓陛下派刑部尚書李淺墨來調查此事吧。”


    侍衛連忙應了聲,便匆匆忙忙退了下去。


    雲裳沉默了片刻,才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道:“走吧,回未央宮,今兒個請大家夥兒過來本就是為了商議宮宴一事,卻不想被這麽一件亂七八糟的事兒給攪和了,李福華一事,交給刑部的人來查便是了,咱們還是回未央宮好生說說宮宴的事兒吧。”


    雲裳笑了笑,便轉過身率先出了內侍監的地下牢房。


    眾人麵麵相覷,皆在眼中瞧見了幾分驚懼,自是不敢再有絲毫的怠慢,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回到了未央宮,雲裳剛在主位之上坐了下來,琴依卻突然驚叫了一聲,轉過頭望向雲裳道:“娘娘,奴婢突然想起來了,先前內侍監假扮奴婢的那個女子奴婢在什麽地方瞧見過了。”


    “哦?”雲裳挑眉望向琴依,眼角餘光瞧見幾人中的其中一人身子猛地一顫,才笑了笑道:“在哪兒瞧見過?”


    “那個女子,奴婢在尚衣局瞧見過,似乎便是於總管身旁的掌事宮女。還有那個假扮李福華的男子,奴婢也瞧見過,便是尚膳局中的一個廚子。”琴依輕聲應道。


    “尚衣局?尚膳局?”雲裳轉過眼來望向殿中立著的幾人。


    其中兩人聞言,身子一抖,便連忙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猛地跪了下來:“皇後娘娘恕罪,是奴婢(奴才)治下無方。”


    “治下無方?”雲裳勾了勾嘴角,眼中帶著幾分冷,卻沒有表達任何的意見,紙淡淡地笑著道:“此事刑部侍郎自會處置,這破案一事,本宮也不過是個一竅不通的人,便不瞎摻和了。對了,若是李尚書有什麽事情需要大夥兒配合配合的,希望大夥兒還是好生配合一下。”


    眾人連忙應了,眼中皆是帶著幾分懼意。


    雲裳淡淡地收回了目光,才緩緩開了口:“宮宴一事還得勞煩各位多加協助了。”


    待商議完了宮宴之事,殿中隻剩下了雲裳和琴依兩人之後,雲裳才站起身來進了內殿,輕歎了口氣,便走到軟塌上坐了下來,抬起手扶了扶發髻上的九尾鳳凰的步搖,連忙道:“幫我將它取下來,這東西太重了。”


    琴依笑了笑道:“早上奴婢拿著便覺著有些重,隻是瞧著娘娘這一個早上倒是精神氣極好的模樣,還以為娘娘並未覺著呢。”


    雲裳抬起頭瞪了琴依一眼,笑著道:“這出下馬威,做得可還好?”


    琴依連忙點了點頭應道:“極好的。那些個總管的,還以為娘娘隻是想要讓他們站一會兒呢,卻不想娘娘竟還費盡心思為他們準備了這麽一出大戲,隻怕是嚇都給嚇壞了。奴婢瞧著他們麵色都有些蒼白,那模樣實在是滑稽。”


    雲裳笑了笑,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這宮中便是這個模樣,誰也不知曉即將要麵臨的是什麽,隻能一直將心緊緊提著。若是稍稍大意了,便會落入圈套。”


    琴依以為她是想起了昨兒個的事情,便連忙道:“奴婢同淺酌商量了一些,我們二人輪番每日對殿中的所有東西進行細致的檢查,屋中娘娘要接觸到的物件,便如在府中一樣,絕不交給其他人負責。”


    雲裳輕輕頷首,淺淺笑了起來:“你們辛苦了。”


    兩人正說這話,卻瞧見佩蘭走了進來,輕聲道:“娘娘,尚衣局那位叫玉琴的,說是有事要求見娘娘。”


    雲裳抬起眼來瞥了琴依一眼,便笑了起來:“可是淺酌將她折磨得太狠了?我尚且以為,她能夠撐過除夕的。”


    “淺酌下的手,奴婢可是什麽都不知曉的。”琴依小聲辯解著。


    雲裳笑了笑,應了下來:“想法子安排她來未央宮一趟吧。”


    琴依應了,便輕聲道:“她如今在尚衣局,想要過來一趟倒也不難,咱們送洗的衣物可是每日都有能夠送過來的。”


    雲裳點了點頭:“那便讓她送吧。”


    雲裳今兒個起得有些早了,便覺著困得厲害,索xing在軟榻上躺了一小會兒,起床用了午膳,那玉琴便端著衣裳來了。


    雲裳抬起眼望了望門外,沉珂不在。琴依知曉雲裳在張望什麽,便連忙道:“先前沉珂自個兒請命要去太和宮掃雪,奴婢便讓他帶了幾個宮人去了。”


    雲裳愣了愣,沉珂想去太和宮,多半便是有什麽事情想要同夏寰宇稟報的,隻是雲裳也並未在意此事,便輕輕頷首應道:“知道了。”


    說完才抬起眼來望向立在殿中的那玉琴,不過幾日時間,她瞧著氣色倒是比上一次見的時候好了許多,隻是眼中卻有些不安。


    “娘娘,奴婢想起來了,柳妃娘娘生下七皇子之後,有一日,柳妃娘娘得到了一副美人圖,奴婢一眼便認出了,那美人圖上的那位美人,同此前那位住在才人宮中生了怪病肚子很大的內侍,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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