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怎麽個死法?”雲裳聞言,腳步便停了下來,轉過身望向淺酌,眼中滿是愕然。不過,無論怎麽個死法,四個人,同一天,還就是在柳妃生產第二日,全都死了,這件事情本就十分蹊蹺。


    淺酌連忙應道:“有三人在接生了柳妃之後的當日夜裏,便舉家離開了錦城,這三人連同家人,都在路上被強盜所殺,但是是在不同的地方,且都已經離錦城挺遠了。還有一人因為丈夫嗜毒,還不上賭債,被追債的人砍死了。”


    雲裳沉默了下來,被強盜所殺,被追債的人砍死,死在不同的地方,這樣分開來看,皆不過是意外而已,隻怕便不會有人發現,若不是她命暗衛細查,隻怕也不會發現其中巧合。


    可是,為何會這樣?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麽秘密不成?


    雲裳心中滿是疑惑,突然想起這是在宮中,害怕自己在這兒站這般久引人注意,便又抬腳往太和宮走去,嘴裏輕聲吩咐著:“繼續查下去,查的細致一些,莫要錯過任何蛛絲馬跡,隻是卻也不要被人察覺了。”


    淺酌連忙應了下來,低下頭退後了兩步,不近不遠地跟在雲裳身後兩步遠的地方。


    到了太和宮,倒是瞧見華翎正站在正殿外麵抬頭望著天,見雲裳過來,華翎便笑了起來,“到處都是濕的,怎麽過來了?”


    雲裳笑了笑道:“今兒個陛下不回未央宮用晚膳,我一個人也無趣,便來太和宮蹭個晚飯,太後娘娘不會嫌棄吧?”


    華翎忍不住聽雲裳這般說,便笑了起來:“嫌棄什麽?隻是我平常吃的都素,我叫人再準備兩個肉菜來。”


    雲裳笑了笑,倒是並未拒絕,隻四處瞧了瞧,殿中倒是有不少宮人侍候著,隻是不見夏寰宇的蹤影,雲裳便笑著問道:“父皇呢?”


    “在書房看書呢,這兩日下午,哪兒都無法去,我被他拉著下了兩天的棋了,實在是受不了了,便將他趕去了書房。承業怎麽沒跟著一塊兒來?”華翎轉身進了正殿,雲裳便也跟著走了進去。


    “承業睡著呢,那孩子什麽都好,就是起床氣大了一些,若是被人吵醒了,可得哭上一會兒呢。”雲裳笑眯眯地應了。


    剛說完,便瞧見夏寰宇從殿外走了進來,“我就說聽見裳兒的聲音了吧,**還說不是,我還能聽錯不成?”


    **是如今在夏寰宇身邊侍候的內侍,聞言便連忙辯解著道:“奴才可沒說不是,奴才隻是說,這外麵路濕滑,皇後娘娘應當不會這個時候過來吧。”


    雲裳瞧著如今的夏寰宇倒是比此前做皇帝的侍候隨和了許多,連內侍都能夠這樣有說有笑的了。便笑著應了:“方才裳兒還在說呢,今兒個踩著這般濕滑的路過來,怎麽也得在父皇和母後這兒蹭了飯才能回去。”


    “不是有步攆嗎?”夏寰宇回過頭看了看外麵,倒是沒瞧見步攆,便轉過身望向雲裳。


    雲裳笑了笑應道:“走走也是好的,雨後的空氣清新,且這幾日都悶在殿中,都壞悶出病來了,便不必坐步攆了吧。”


    “輕言呢?”夏寰宇走到華翎身旁坐了下來,才抬起眼來又問道。


    “如今內憂外患的,戰事不斷,陛下有些忙,現在還在太極殿呢,先前讓人傳了話,說晚膳便在太極殿用了,倒是不知什麽時候能夠忙完呢。”雲裳輕聲應著。


    夏寰宇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微微眯了眯眼,望著門外因著下雨而顯得有些迷蒙的景色,“既然坐到了那個位置上,這自是他應當承擔的責任。”


    雲裳輕輕點了點頭:“陛下自是不會推脫,隻是此前柳公子帶了賑災物資去柳滄,如今七弟在柳滄起了事,陛下憂心柳公子的安危,便派了人去尋,如今已經幾日了,卻不知情形如何,陛下亦是有些著急呢。”


    夏寰宇摩挲著玉扳指的手微微一頓,連華翎也看了過來,雲裳卻仍舊靜靜地坐著,眉頭輕蹙著。


    “吟風是個聰明的,且他之前便是老七的先生,老七雖然再怎麽不好,尊師重道卻也是懂的,吟風不會有事的。”夏寰宇深色淡淡地道,而後便抬起了頭望向身旁立著的**:“去瞧瞧晚膳準備得如何了,讓他們多加兩個菜來。”


    **連忙應了,才笑眯眯地道:“可要給太上皇湯壺酒來?”


    華翎微微抬眸,瞥了瞥夏寰宇,夏寰宇便連忙揮了揮手道:“去去去,喝什麽酒?喝酒傷身。”


    **輕輕掩嘴退了下去,隻是雲裳卻分明瞧見了他是在笑的。


    **離開了,夏寰宇便又站起了身來,望著雲裳道:“左右你也來了,來陪我下一局吧。”


    雲裳詫異地張了張嘴,轉身望向華翎,卻見華翎的眼中染著幾分笑意,便知夏寰宇隻怕果真是悶壞了,便隻得站起了身來,走到棋盤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下了幾局棋,用了晚膳,夏寰宇便又回到了書房中看書。華翎拉著雲裳站了起來:“此前太上皇賞了好些首飾給我,隻是我這個年紀了,有些樣式太過繁複鮮豔,也用不著,你來瞧瞧可有喜歡的。”


    雲裳被華翎拉著進了內殿,便隻有琴依一人跟了進來,華翎碰了一個妝柩過來,笑著道:“這些都適合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穿戴,我卻是不合適了,待會兒都拿去吧。”


    雲裳打開妝柩瞧了瞧,卻也忍不住啞然,夏寰宇對華翎實在是好極了的,光是瞧這妝柩中的這些首飾,隻怕是夏寰宇將宮中最好的東西都送到這兒來了。


    雲裳連忙道:“這是父皇送給您的,裳兒可不敢……”


    話還沒說完,便被華翎截住了:“有什麽敢不敢的,我已經同他說過了,這些實在是穿戴不出,且他送了那麽多東西,少幾件又有什麽關係。”


    雲裳架不住華翎這熱情,便隻得接了。


    華翎便又叮囑了幾句:“你也多勸勸輕言,政事重要,身體也同樣重要。他還年輕,莫要被這些事情將身子累垮了。”


    雲裳輕聲點了點頭:“裳兒明白。”


    華翎微微一頓,才又輕歎了口氣道:“若是有英傑的信兒,記得給我說一聲。”


    雲裳一愣,才明白過來,趙英傑出征,華翎作為母親的,自然是十分擔心的。隻是,她如今身份畢竟是夏寰宇的妻子,是夏國的太後,當著夏寰宇的麵兒,有些話終歸是不太好說。且如今她同夏寰宇同吃同宿,也很難避開夏寰宇的麵做什麽事情,便隻得求助於她了。


    雲裳連忙頷首,答應了下來:“母後放心,若是有趙將軍的消息,我定然悄悄派人來通知你。”


    華翎這才舒了口氣,兩人又說了幾句話,雲裳見著天色已晚,才站起身來告辭了。


    出了太和宮,天便已然完全黑了下來,到未央宮門口,卻瞧見遠遠地亦是有燈籠的光芒照了過來,雲裳轉過身一瞧,便瞧見那燈籠微弱的光芒照耀之下,洛輕言穿著一身龍袍走了過來。最前麵有兩個內侍提著燈籠開路,劉文安跟在洛輕言身後。


    雲裳嘴角便翹了起來,笑容帶了幾分連自己都不曾發現的溫柔,見洛輕言走得近了,才迎了上去道:“陛下可用了晚膳了?”


    洛輕言見著於雲裳,眸光柔和了幾分,輕輕頷首應著:“用了,裳兒這是去了哪兒?瞧著像是剛剛回來的模樣。”


    “方才去了趟太和宮,同父皇母後用了晚膳。”雲裳笑著道,“這幾日下雨,父皇在太和宮中無趣,和母後下了幾日的棋,母後受不了,將他趕去了書房。我去的不巧,便被父皇拉住陪他下了幾局,也輸了幾局。”


    洛輕言撇了撇嘴道:“你若是不放水,至少也是個平手。”


    雲裳聞言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哪有……”


    回到了殿中,淺酌便將太後送給雲裳的妝柩放到了銅鏡前的桌子上。洛輕言見了,便走了過去,打開了那妝柩道:“這是何物?”


    雲裳聽見洛輕言的話,便轉過頭看了一眼,“方才在太和殿,母後送給我的首飾。說此前父皇送了好些首飾給她,隻是有些太過繁複豔麗,她也戴不了,便讓我拿回來了。”


    洛輕言信手拿了一個長長的紫檀木雕刻的盒子出來,雲裳先前也瞧見了那盒子,整個妝柩之中的東西,唯有那一個盒子。雲裳瞧著洛輕言將它打了開來,裏麵放著一直鳳凰展翅的簪子,顏色豔麗,栩栩如生。


    洛輕言將簪子拿了起來,轉過身,遠遠地拿著對著雲裳比劃了幾下,才笑著拿著那簪子走到了雲裳身邊:“這簪子好看,裳兒戴了定然極美。”


    說著,便抬起手將雲裳發間原本簪著的白玉簪子取了,將那鳳凰展翅的簪子簪了上去,又退後了幾步,定定地盯著雲裳看了良久,才笑了笑道:“美人傾國傾城傾天下,更傾我心。”


    雲裳瞪了他一眼,卻沒有將發間那簪子取下來,隻哼了一聲道:“陛下倒是得閑了,若是得了閑,去書桌上瞧瞧那兩個布料的花紋,是準備給寶兒做冬衣的,不過寶兒的冬衣已經夠多了,我想著選一個來,過年的時候可以穿,你瞧瞧哪個好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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