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能說明,妝柩被人拿走了。”雲裳聲音淡淡地,早已經不見了方才在夏寰宇麵前的慌張和絕望,沉靜如許,帶著讓人信服的力量。


    琴依亦是有些疑惑,“可是誰拿走了王妃的妝柩的呢?他為何獨獨拿走了那東西,拿走又有什麽用呢?”


    雲裳食指輕輕在椅子扶手上叩了叩,半晌才道:“我猜測,那妝柩極有可能是王爺拿走的,他是想要給我傳遞什麽信息,又害怕有人先我一步發現了那些信息,且王府一旦出了事,定然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著禁衛軍,就如我們現在一樣,暗衛想要傳遞消息亦是不太容易。所以王爺才選了這樣的法子來向我傳信……”


    “王爺想要說什麽呢?”這一時間成了屋中主仆三人共同的疑惑。


    雲裳沉吟了半晌,一直喃喃自語著:“妝柩,簪子,耳墜,手鐲……不對,不是。妝柩,妝……”


    雲裳的聲音微微一頓,猛地抬起頭來,“妝,裝!”


    “王爺是想要讓我裝。”雲裳的聲音異常的清晰且肯定,“他是想要我裝作什麽都不知曉,順著事態的發展走。”


    琴依和淺酌麵麵相覷,皆是有些不明所以。


    雲裳卻已經又低下了頭,快速地在腦中的梳理了一番如今僅有的一些線索:夏寰宇身邊內侍的絲帶,玉佩,無油,妝柩。雲裳心中隱隱明白,定然是洛輕言在與她傳遞消息,隻是雲裳卻不知曉自己的這些猜測是不是正確。


    特別是那絲帶。


    雲裳眉頭緊蹙著,宮中內侍極少來府中,且即便是來府中也定然都是迎到花廳之中,一般不會入內院,府中有下人打掃,且那地方是十分顯眼之處,那絲帶定然不會是此前便掉落在那處的。


    這般說來,定然是有宮中的內侍曾經來過。


    莫非指使之人是宮中的人?


    洛輕言定然是沒事的,可洛輕言如今身在何處?雲裳心中仍舊有些不安,總覺著這件事情也像是一出陰謀一般。


    如今雲裳呆的院子就在此前那院子的旁邊,隱隱約約可以聽見那邊傳來的聲音,似是有許多人在說話。


    雲裳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低著頭望著自己衣服上的花紋,良久。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了,雲裳聽見院子中隱隱傳來腳步聲,淺酌和琴依站到了雲裳兩旁,目光灼灼地望向了門外,不多時,便瞧見一個內侍打扮的男子帶著兩個胡須花白的老者走了過來。


    “王妃,陛下請了太醫前來,命奴才帶來給王妃診個脈。”那內侍輕聲道。


    雲裳方似是呆呆愣愣地抬起頭來,望向門口的人,沉默了半晌,才將手伸了出來。


    那兩個太醫見狀,便連忙上前,從藥箱之中取了絲帕來覆在雲裳的手臂之上,才伸出兩指來搭在那絲帕上,為雲裳診脈。


    屋中靜了下來,半晌沒有任何聲響。


    過了好一會兒,那太醫才站起身來,又換了另一人。


    兩人一一診了脈,才輕聲對雲裳道:“王妃體弱,腹中胎兒本就有些不穩,還請王妃切忌大喜大悲,否則隻怕不太好。”


    琴依連忙道:“可需要開個方子?”


    那太醫輕輕搖了搖頭道:“是藥三分毒,若是王妃不大喜大悲,便無礙的。”


    琴依應了聲,兩個太醫便朝著雲裳又行了個禮,便匆匆退了下去,那帶著太醫來的內侍也匆匆忙忙出了屋子。


    又過了會兒,腳步聲又響了起來,這一次來的,卻是劉文安。


    劉文安麵色亦是沒有任何的笑意,看了看屋中的情形,才輕聲道:“方才太醫已經與陛下稟報了,說王妃要切忌大喜大悲,不然腹中胎兒便有落胎的危險。陛下已經派了刑部和許多禁衛軍在王府繼續查詢此事,方才刑部的仵作來驗了,證明那具屍首並非睿王爺的,王妃請寬心。陛下憂心王府不甚安全,且府上的下人都已經歿了,也無人能夠侍候王妃,特命奴才來請王妃入宮暫行歇息幾日,待真相大白了,王妃便可回府。”


    雲裳聽劉文安這般說,麵色才稍稍好了一些,隻是……


    入宮?雲裳挑了挑眉,抬起眼來,腦中快速地轉了轉,半晌才抬起頭來:“我身為睿王妃,入宮隻怕有些不妥當,府中如今沒有下人侍候,且不安全,我倒也可以先到國公府住上一段時日,左右國公爺也是王爺的外祖父……”


    劉文安聞言,連忙道:“國公府隻怕也算不得安全,前些日子國公爺不也是在府上被人下了毒藥的嗎?這次睿王府遭此慘案,凶手定然是衝著王爺和王妃來的,王妃還是入宮最為妥當,宮中守備森嚴,自是十分安全的。且王妃也不用憂心,皇子皇女出宮自立府邸之前,皆是在宮中教養的,王妃若是憂心流言蜚語,倒是也可以住到公主們住的玲瓏宮。”


    雲裳麵色似是有些猶豫,劉文安便又接著道:“奴才知曉王妃是舍不得離開王府,隻是這也隻是權宜之計,卻王妃如今身懷有孕,即便是不為自個兒著想,也要好生為腹中的孩子著想呀。容奴才說句不好聽的,這府中這般不安全,若是孩子有個三長兩短的,隻怕到時候王妃後悔都來不及呢。”


    雲裳縮了縮肩膀,輕咬著下唇,沉吟了良久,才輕歎了口氣,“便如劉總管所言吧。”


    劉文安這才笑了起來,“好,王妃想通了便好,奴才這便去給王妃準備馬車。”說著,便朝著雲裳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雲裳眯著眼望著那被劉文安掀起又落下尚在搖晃的門簾,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之色,夏寰宇這般千辛萬苦地,還派了劉文安親自來勸她入宮,究竟是為了什麽?


    “王妃……”琴依望著雲裳,眉頭輕蹙,帶著幾分猶豫。


    雲裳笑了笑,輕聲道:“無妨,入宮便入宮吧。入了宮暗衛也沒法子做什麽事情,便留在王府周圍,興許王爺回來尚且能夠傳個信兒呢。”


    正說這話,便聽見外麵傳來蕭遠山說話的聲音,似乎在與門口的禁衛軍打交道。雲裳抬起眼來看了琴依一眼,琴依便快步走出了屋子,過了會兒,便帶著蕭遠山走了進來。


    蕭遠山站在門口盯著雲裳看了會兒,才輕聲開了口道:“看來是我憂心太甚,你倒是比我想象之中冷靜了許多。”


    雲裳淺淺笑了笑,“還得多謝外祖父的教導。”


    蕭遠山走到雲裳對麵坐了下來,沉默了片刻,才道:“那劉文安來讓我搬到驛站之中,說你要搬進宮中?”


    雲裳輕輕頷首:“陛下說府中不甚安全,讓我搬到宮中,不過住的是公主們住的玲瓏宮。”


    蕭遠山點了點頭,看了雲裳一眼,才淡淡地道:“看你的神色,想來洛輕言應當是無事的,他可有與你聯係?”


    雲裳搖了搖頭。


    蕭遠山見狀,眉頭便蹙了起來,沉默了片刻,才又道:“你可有想過,洛輕言xing子素來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若是有人前來刺殺,他定然會命暗衛殺得一個不剩。這一次,他卻為何做這樣的安排,我方才仔細瞧了,府中雖然屍橫遍野,但是幾乎沒有什麽打鬥的痕跡,說明洛輕言發現了情況之後,便直接帶著人走了。”


    雲裳愣了愣,抬起眼來望向蕭遠山,她倒是不曾留意過有沒有打鬥痕跡。若是照蕭遠山這般說來,那洛輕言幾乎是在發現了有人**之後,便直接帶著人離開了的。這樣的行事風格,的確與雲裳了解的洛輕言大相徑庭了。


    蕭遠山見雲裳的神色,便知曉她是聽進去了的,“我猜想,他定然是發現了凶手的身份,亦或者幕後主使人的身份,想要將計就計。”


    雲裳聞言,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是將計就計,洛輕言讓她裝,可不就是將計就計嘛。


    兩人正說著話,便聽見了外間傳來的腳步聲,而後劉文安便走了進來,見蕭遠山也在倒也並不覺著意外,行了禮道:“王妃娘娘,蕭太傅,請吧,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雲裳便與蕭遠山一同站起身來,出了屋子,院子周圍都有禁衛軍看守,出了院子,便瞧見時不時地有禁衛軍舉著火把經過,匆匆忙忙。


    雲裳轉過頭,看了眼一旁被燒毀了的院子,腳步微微一頓,便也很快回過神來,跟在劉文安身後出了府。


    上了馬車,不多時,便進了宮。


    許是夏寰宇早前便已經派了人進宮知會過了,待雲裳跟著劉文安到了玲瓏宮的時候,皇後身邊的貼身宮女便已經站在宮門前候著了。


    見到劉文安帶著雲裳走了過來,那宮女的目光才淡淡地掃了雲裳一眼,而後便快速移了開去,“睿王妃以後便住在玲瓏宮中的朝霞殿吧,皇後娘娘已經命人打掃過了。”


    雲裳連忙朝著未央宮的方向行了個禮謝了恩,那宮女又看了雲裳一眼,才連忙行了禮離開了。


    劉文安帶著雲裳去了那朝霞殿,才輕聲道:“今兒個事出突然,王妃便先將就一晚吧,奴才找了一些在太極殿侍候的宮人先來侍候著,王妃有什麽事情吩咐便是,明兒個奴才再命內務府給王妃找些宮人來。”


    雲裳連連應了,劉文安才退了下去。


    雲裳抬起眼打量著眼前的宮殿,殿中倒是打掃得十分幹淨,正廳之中放置著幾張桌椅,最前麵是主位。椅子後放著屏風,蒙了一層輕紗。雖算不上多華麗,卻帶著宮中特有的尊貴感。雲裳回過頭,便瞧見殿外站了好些個宮人。


    雲裳笑了起來,笑容中帶著幾分苦澀,她似乎是被囚禁在這華美尊貴的宮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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