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低下頭,仔細查看了一下那兩支步搖,不消片刻,便笑了起來,手輕輕一擰,四根簪子便都被雲裳卸了下來,簪子中間,果然是鏤空的。雲裳眯著眼瞧了瞧,將那簪子倒著輕輕在桌子上扣了扣,簪子中倒出了兩張小小的紙條來。


    雲裳展開了紙條,沉默了半晌,才拿起紙條,呈給了夏寰宇。


    夏寰宇看過紙條上的字,蹙了蹙眉,淡淡地放在了一旁,才又道,“其他兩根之中是什麽?”


    雲裳便將那剩餘的兩支簪子亦是倒扣著抖了一會兒,便有灰白色的粉末從那兩支簪子之中分別倒了出來。一股香味飄來,雲裳極快的捂住鼻子,輕聲道:“啟稟陛下,這兩支簪子中,是兩種不同的香料,一種是用在那家具上的百合香,另一種是茉莉香,此前嫻夫人曾送給慧昭儀一盒胭脂,裏麵的香味便是茉莉香的。百合香和茉莉香算是女子胭脂之中用的比較多的香型,不如麝香那般特別,不會引人注目。但是這兩種香味,若是有孕的女子聞得多了,皆是有流產之效。”


    夏寰宇目光中猛地迸發出極盛的冷意,冷笑了一聲道:“來人,將嫻夫人帶下去,先關入冷宮之中。”


    門外的侍衛聞言,連忙走了進來。嫻夫人滿臉蒼白之色,慘淡地笑了笑,揮了揮手道:“不勞煩了,賤妾自己走便是。”說著便望了夏寰宇一眼,麵上滿是苦澀,轉過身朝著殿門外走去,身姿比任何時候都顯得挺拔幾分,卻也隱隱帶著幾分蒼涼感。


    “寡人累了,先回太極殿了。”夏寰宇看著嫻夫人走了出去,良久沒有出聲,過了半晌,才站起身來,冷冰冰地扔下這麽一句,便離開了。


    皇後輕歎了口氣,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唉,本宮以前一直待嫻夫人如親姐妹,卻不想她竟然這般不知好歹,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來。”長籲短歎了一番,便也帶著宮人走了。


    殿中便隻剩下了雲裳他們一行,雲裳走到方才夏寰宇坐過的一字旁,將夏寰宇隨手放在桌子上的紙條拿了起來,看了一眼便隨手揉成一團,扔到了一旁的火盆子中。


    洛輕言亦是站了起來,淡淡地道:“回府吧。”


    雲裳點了點頭,吩咐了寧淺幾句,便與洛輕言一同出了宮。這場鬧劇便這麽落下了帷幕,雲裳覺著渾身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上了馬車便靠在洛輕言肩膀上閉目養神。


    馬車朝著睿王府駛去,車軲轆碾過青石路的聲音不停地響起,雲裳輕歎了口氣,才問道:“你是怎麽知道嫻夫人頭上步搖的秘密的?”


    洛輕言輕撫著雲裳的長發,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在宮中布下了不少暗樁,我自然也不少,嫻夫人和她的人接頭的時候正巧被瞧見了。”


    雲裳輕輕頷首,歎了口氣道:“若不是你告訴我這個,今兒個隻怕還未必能夠將那嫻夫人扳倒。此前我倒是一直不曾想到,竟然是她。在我的印象之中,她隻是一個喜歡打扮喜歡炫耀的普通宮嬪而已。”


    “這宮中哪有什麽普通宮嬪。”洛輕言笑了笑。


    回到了府中,洛輕言便徑直去了書房。雲裳回到屋中將披風一扔,便走到了軟塌邊躺了下來。


    琴依笑著道:“今日倒是有些凶險,不過那紙條之上寫的是些什麽內容呢?為何陛下一瞧了便斷定了是嫻夫人所為呢?”


    “不過是那錢姓工匠和那藥童在臨去之前給嫻夫人的答複而已,我也忘了寫的什麽了,大抵便是說,證據已毀,人去樓空,請嫻夫人放心的話吧。”雲裳漫不經心地應著,躺在軟榻上打了個哈欠,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第二日雲裳起得也極早,秋嬤嬤稟報了事情之後便站在一旁瞧著琴依給雲裳穿衣裳,沉默地看了一會兒,才道:“王妃雖然現如今還不是太顯懷,不過這種束腰的衣裙卻最好不要再穿了,對身子不好,宜穿得寬鬆一些。”


    雲裳聞言,想了想,便點了點頭道:“此前倒也不曾注意,不過我記得我現有的衣裙都是束腰的吧。”沉默了片刻,才對著琴依道:“待會兒派人去淺水伊人閣將淺水請進府中來吧,讓她給量個尺寸,做幾套寬鬆些的衣裳。”


    “嬤嬤,幾套合適呢?”雲裳轉過身望向秋嬤嬤。


    秋嬤嬤想了想,才道:“寬鬆一些的衣裳穿到三月左右應當是沒有問題的,做個六套左右吧。”


    雲裳應了聲,收拾好了便到外廳用了早膳,才走到一旁的書桌後去看起了賬本兒。


    剛看完一本賬本兒,淺水便已經入了院子了。


    雲裳笑著站起身來道:“這夏國都不時興寬鬆的樣式,害得我都隻有束腰的,你可得費心思給我做幾套好看些的衣裳來。”


    淺水笑著應了,打趣雲裳道:“放心好了,屬下定然將衣裳做得飄逸靈動,絕對讓王妃變成夏國最美的孕婦人。”說著便拿了尺子來給雲裳量尺寸,“夏國婦人多喜歡束腰大抵是因著夏國婦人本就嬌小一些,大部分女子都要比王妃挨上半個頭呢,束腰的衣裳看著會稍稍顯得高一些。”


    雲裳點了點頭,笑著道:“那倒也是,確實顯得高一些。”


    淺水一麵與雲裳量尺寸,一邊便說起昨兒個宮中發生的事情來:“先前聽說,昨兒個宮中又出事了?聽聞還與屬下那淺水伊人閣有些關係。”


    雲裳笑著點了點頭:“可不嘛,便是上個月我才從你那裏拿到的那藍色寶石蝴蝶流蘇步搖,宮中的嫻夫人將簪子鏤空了,在裏麵藏東西呢。”


    “嫻夫人?嫻夫人沒有在我這兒買過那步搖啊?”淺水隨意地應道,走到桌子旁取了紙筆來將雲裳的尺寸一一記了下來。


    “嫻夫人在宮中,自然是不可能親自出宮來買步搖的。嫻夫人的母親不就是那錦城首富王從文之妻麽,嫻夫人總是托付她母親來淺水伊人閣中買各式各樣的首飾的。”雲裳笑眯眯地走到書桌後坐了下來,又捧起了一本賬本。


    淺水蹙了蹙眉,仍舊搖了搖頭,“不,我自是知曉那王夫人便是嫻夫人的母親的,此前王夫人曾經與我聊天之際說起過,不過那藍色寶石蝴蝶步搖,她卻肯定沒有買過的,也沒有差人買過。我店中東西價格不菲,客人也就那麽固定的一些人,她們買了些什麽東西,我都是記得的。”


    雲裳聞言,亦是有些發愣,抬起眼望向淺水:“可是昨兒個嫻夫人頭上插了兩個相同樣式的步搖,我一瞧那做工便知曉是出自你們的手啊……”


    淺水放下了筆,想了半晌,才道:“王妃說的那步搖,是上個月才做出來的新款式,一共賣出去了不過四支,一支是王妃這兒,一支是禦史大人府上,還有兩支倒是同一個人買走的,不過那婦人我此前倒是不曾見過,約摸十七八歲的模樣,不過定然不是王府的人,王府的幾位妻妾我都是見過的,最近也不曾聽說那王老爺有新娶小妾啊。”


    雲裳眉頭輕蹙,總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一共四支步搖,嫻夫人頭上便有了兩支,多半便是那年輕婦人買走的那兩支。可是,那年輕婦人究竟是誰呢?


    “你可還記得她的模樣?”雲裳連忙問道。


    淺水搖了搖頭,想了想才回答著:“那婦人戴著頭幔,我其實並沒瞧見她的模樣,隻是從她的身影和手判斷出來,她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不過我倒是聽見過她的聲音,若是再聽見聲音,我定然能夠認出來。”


    雲裳輕輕瞧了瞧桌子,搖了搖頭,若單單隻是這些個線索,線索實在是太少了,錦城中年輕婦人不少,能夠買得起淺水伊人閣中的飾品的也不少,她總不能挨個拉著讓淺水辨聲識人吧?


    雲裳心中有著不少疑問,隻是如今卻沒有法子查到那人的身份,便沒有辦法追查下去。


    “你幫我留心著,若是再見那個婦人,便先派人跟上,打探打探那婦人的身份,而後再來與我回報。”雲裳抬起頭吩咐著淺水。


    淺水應了下來,問了雲裳還有沒有其他吩咐,而後便離開了睿王府。


    琴依站在一旁瞧著雲裳緊皺著眉頭,滿臉鬱鬱的模樣,輕聲問道:“王妃這是怎麽了?剛心情還不錯的樣子,如今便一臉的不高興了。”


    雲裳輕歎了口氣,輕聲道:“我總覺得,嫻夫人之事,隻怕還有隱情。”


    琴依方才自是聽到了淺水和雲裳的對話的,想了想才道:“王妃素來喜歡說的兩句話便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車到山前必有路。如今嫻夫人隻是被打入了冷宮而已,若那神秘女子在錦城,便定然有找到的一日,且嫻夫人害慧昭儀一事,證據確鑿,王妃便不必介懷了。”


    雲裳點了點頭,輕歎了口氣,“便也隻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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