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淺和林悠然俱是一愣,繼而深吸了一口氣,麵麵相覷著搖了搖頭:“沒有啊,我們倒是什麽都沒有聞見。”


    雲裳微微蹙了蹙眉,轉身望向身後跟在自己身後的琴依,“你可有問道?”


    琴依沉吟了半晌,才似是帶著幾分猶豫地道:“奴婢方才剛進屋的時候隱隱有聞見一點兒,但是味道實在是太淡,因而隻消在這屋中站上片刻便聞不見了。奴婢仔細回想了一下,覺著那味道倒是有些似曾相識,應當是在別的地方亦曾經聞見過的。”


    雲裳還以為琴依也會說沒有聞見,心中還想著莫非是自己的幻覺,卻不想琴依竟也有同樣的感覺,眼中頓時閃過一抹興奮的光芒來。


    “既然琴依也聞見了,那便不是我的錯覺了。”雲裳輕聲道。


    知曉了屋中有奇怪的淡淡地香味,雲裳便帶著琴依一同不停地在屋中進進出出,意圖從那轉瞬即逝的香氣之中發現些什麽,隻是這樣來來回回十幾趟也沒有任何進展。


    雲裳蹙了蹙眉,便覺著自己的法子似是用錯了,既然這香味在這屋中才有,那便應當從屋中尋起。


    除夕夜裏,雲裳給林悠然把脈的時候尚且一切正常,如今卻突然動了胎氣,想必也不過就是這段時日裏麵發生的事兒。


    且湘竹殿這個偏殿原本應當是無人居住的,應當不會有任何問題,林悠然住到這偏殿中來也應當是極其突然的……


    “悠然搬到這兒之後,都帶了些什麽東西進來?”雲裳走到床邊坐了下來,輕聲詢問著。


    林悠然想了想,才道:“此前因著害怕之前店中的東西被人動了手腳,因而我入住這湘竹殿偏殿的時候幾乎是什麽都沒有帶的,衣裳是湘貴嬪吩咐從宮外帶入宮中的,吃喝用的器具亦是,這店中所有的家具幾乎都是新製的,我入住偏殿三日之後才送過來的。”


    雲裳目光掃了一圈店中的擺設,照著這般來說,這屋中的所有東西倒是都有可能的。


    雲裳正想著,琴依卻突然拍了拍手,雲裳轉過頭望向琴依,琴依才連忙對著雲裳道:“奴婢便一直覺著那香味有些熟悉,可是怎麽也想不起來,方才奴婢聽慧昭儀說起,這屋中所有的東西幾乎都是新製的,奴婢才突然想起這是什麽味道了。”


    “什麽味道?”雲裳連忙追問著。


    “新做的木製的家具,一般為了防蛀防蟲,防止家具開裂,會在表麵上抹上薄薄的一層油,奴婢也不知曉那是什麽油,不過那油便是這個味道的。且一般而言,這油的味道散發的還是較為快的,除非是剛做好不久的家具才會有這味道。”琴依行了個禮應道。


    “油?家具表麵的油?”雲裳聞言,沉吟了片刻,便站起身來,湊近林悠然躺著的紅木大床的床柱輕輕聞了聞,果真隱隱聞見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雲裳又兩步走到床邊的桌椅旁,彎下腰聞了聞桌子,亦是有那股味道。


    雲裳沉吟了片刻,這香味的來源倒是找到了,卻有些把握不準問題是不是出在這香味之上,雲裳便轉過身詢問寧淺道:“這些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各宮各殿的家具皆是內務府在負責定製分發的,悠然搬到偏殿之後,偏殿原本的床和桌椅那些都有些年頭了,我便讓內務府的人送一套新的過來。”寧淺輕聲回答著。


    “內務府?”雲裳蹙了蹙眉,內務府掌管著後宮所有的需求,人員極為複雜,若是有心之人想要在內務府送過來的東西上動點手腳並不是什麽難事。


    “奴婢曾經在寧國宮中呆了很長一段時間,知曉因著有些主子對這油的味道十分不喜,若是宮中內務府送來的家具那些,定然是需要做好了之後,再陰幹一段時日才能送到各宮中的。”琴依聽寧淺說起,便輕聲道。


    雲裳目光掃了掃屋中,桌椅是新製的,床是新製的,連床邊的屏風都是新製的。若是這香氣有問題,那幕後之人的心思之深,可見一斑。


    隻是,當務之急,便是要確認林悠然會胎氣不穩甚至有見紅的跡象便是因著這桌椅的緣故。


    雲裳想了想,便對著林悠然道:“雖然我暫時還不知曉是不是因著這些東西的緣故,不過這屋中你隻怕暫時不能再呆了。”


    寧淺亦是點了點頭,“你先到我寢殿之中休息吧,待王妃將事情查明白了再說。”


    林悠然沉默了片刻,才應了聲,寧淺便吩咐一旁侍立著的宮人扶著林悠然往主殿中走去,待林悠然離開之後,寧淺才輕聲道:“聽你們這麽一說,我倒是覺著極有可能便是這些個東西鬧的,悠然搬到這偏殿的第二日,我才命人去內務府與他們說了。當時我記得宮人給我的回話是,內務府中說有現成的,很快便會送來。”


    寧淺想了想,才接著道:“但是一直到第三日他們才送過來的,我覺著恐怕便是因著有人插手了此事,欲在其中動手腳,內務府不得已才重新做了一套來,又怕我們察覺出端倪,連這氣味都還來不及散開,便急急忙忙給我們送了過來。”


    雲裳心中亦是有此懷疑,想了想,才轉身對著琴依道:“琴依你出宮一趟,讓馬車車夫帶你去淺音那裏,叫淺音找一個信得過的木匠來。”


    琴依點了點頭,便欲出門,寧淺卻蹙了蹙眉道:“可是即便是找到了木匠,這宮中卻也不是誰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琴依聞言,便停下了腳步,轉過身望向雲裳,雲裳沉默了片刻,在屋中轉了一圈,心思一動,彎下腰取出綁在腿上的匕首來,想了想,從床幔遮擋的地方削了一大塊雕花的木料來,取了約摸一尺左右長短的遞給了琴依,“你小心一些,將這個東西帶出宮,讓淺音尋的木匠瞧一瞧,可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


    琴依應了一聲,將那木頭接了過來,四下看了看,才從一旁拿了一根繩子,綁在了自己大腿上,方笑著對雲裳行了個禮道:“奴婢這便去了。”


    雲裳點了點頭,將腰間代表著自己身份的玉牌取了下來遞給琴依道:“你去向那木匠詢問清楚了之後,先回府瞧瞧,若是我與王爺並未回府,你便帶著這腰牌進宮來。”


    琴依接過腰牌行了個禮便退了出去。


    待琴依離開之後,雲裳在屋中來來回回地檢查著,寧淺見她不緊不慢地模樣,便也急了起來:“王妃如今也有身孕呢,這屋中有不好的東西,可不能多呆,王妃還是去正殿坐會兒吧。”


    雲裳笑著應了聲,便隨著寧淺一同去了正殿。


    剛到正殿中坐下不久,便瞧見有宮人走了進來,看了看正在店中坐著喝茶的雲裳,行了個禮道:“拜見睿王妃,湘貴嬪,皇後娘娘派奴婢來問一下可有什麽結果了?”


    雲裳挑了挑眉,連忙站起身來,笑著應道:“勞煩幫我回皇後娘娘一聲,就說還未有什麽結果,隻是我身子突然有些不適,所以派了人回府取藥去了,我現在這兒歇息片刻。”


    那宮人看了雲裳一眼,麵上帶著幾分不耐,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稍稍彎了彎腰便又退了回去。


    雲裳笑了笑道:“我剛到這兒來坐下不久,便派人來詢了,你這殿中隻怕也不幹淨,你平日裏還是小心著些吧。”


    寧淺輕歎了口氣,“這宮中哪有什麽幹淨的地方,我這兒若是太幹淨了,隻怕皇後便更是事事針對著,有人在這兒盯著,她放心些,我也放心些。而且我自是知曉那細作是誰的,尋常能夠讓她往回傳的也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你心中有數便好。”雲裳想了想,亦是覺著皇後疑心甚重,寧淺此番考慮亦是對的。


    琴依出宮已經有約摸一個時辰了,天也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雲裳蹙了蹙眉,眉毛微微跳了跳,便聽見外麵傳來請安的聲音:“拜見陛下,拜見睿王爺。”


    雲裳和寧淺連忙站了起身來,便瞧見夏寰宇與洛輕言一同走了進來。


    夏寰宇掃了掃屋中的情形,便道:“可用了晚膳了?”


    寧淺搖了搖頭,迎了上去道,“已經派人準備了,陛下可有什麽想要吃的?”


    “寡人倒是沒什麽特別想吃的,睿王想吃什麽?”夏寰宇轉身望向洛輕言。


    洛輕言沉吟了片刻,才輕聲道:“做些桂花糕吧。”


    寧淺聞言,轉過頭悄悄看了雲裳一眼,才笑著應了聲,叫宮人吩咐了下去。


    夏寰宇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了看站著的三人道:“坐啊,站著做什麽?”


    三人坐了下來,宮人便連忙送了茶上來,夏寰宇端起手邊的茶,拿起杯蓋,漫不經心地拂了拂茶杯中的浮沫,半晌,才抬起頭看向雲裳,似是無比隨意地問道:“怎麽樣了?慧昭儀之事查得如何了?可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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