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從文的身子重重一顫,沉默了許久也沒有說話。


    雲裳倒也不急,拍了拍椅子的扶手,站起身來,“王老爺不必著急,左右本王妃閑人一個,多得是時間。王老爺好生想著,本王妃先去散散步再回來,希望到時候,能夠聽到你的答案。”


    說著便抬起手輕輕遮住嘴打了個哈欠,似是自言自語地道:“自從有了身孕之後這心情倒是愈發的陰晴不定了,倒還真應了一句俗話,這女人啊,翻臉比翻書還快。”


    雲裳說著話便抬腳往花廳門外走去,王從文見狀,心中一急,連忙大喊了一聲道:“王妃留步,草民願意,草民願意。”


    “哦?”雲裳掩住眼中的笑意,轉過身來道:“王老爺不會反悔吧?”


    “不會不會,絕不會。”王從文應得倒是十分快,隻是卻哭喪著臉,一臉心痛。


    雲裳倒是就等著他這一句了,聞言便笑了起來,揚聲道:“來人啊,將筆墨紙硯拿上來,讓王老爺簽字畫押。”


    待淺酌拿了筆墨紙硯上來,王從文才又傻了眼,那紙上早已經寫好了內容,便是他同意轉讓三分之一名下財產的字條。王從文抬起眼來望向雲裳,卻見雲裳麵上帶著幾分柔和笑意,眼中卻是一片冰涼地盯著他瞧。


    王從文心中咯噔一下,連忙提筆在字條之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又蓋上了拇指印。


    雲裳見狀,便笑眯眯地將那字條拿了起來,看了看,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令愛的傷,待會兒便會有太醫上門看診,本王妃這裏也有一些不錯的藥,稍候便命人送到你們府上。這三分之一的東西嘛,王老爺最近命人準備好吧,盡量是好攜帶的不打眼的,比如銀票地契房契之類的東西,本王妃過兩日便派人上門來取。”


    王從文連連點了頭,麵色極其難看,雲裳微微一笑,打一棒子自然應當給一顆糖吃:“嫻夫人,本王妃自是會讓人好生照看著,偶爾也會讓王爺多多在陛下麵前提攜提攜。聽聞王老爺尚有兩個兒子?王老爺放心,兩位公子定然也是前程無量的。”


    說著便又轉了話茬子,“不過本王妃希望王老爺還是莫要與本王妃玩什麽花花心思,本王妃素來不喜有人在背後搞動作,若是被本王妃發現了,唔,王老爺可以盡管一試,試試看本王妃是養在後院中溫馴的貓兒,還是會吃人的獅子……”


    雲裳說完,便將那字條交給了琴依,轉身朝著花廳門走去:“管家,送客。”


    回到了院子中,雲裳才露出幾分歡喜的神色來,笑眯眯地道:“如今,錢有了。這些錢若是到了手,全部拿去給琴依,讓她放心大膽地在王記的附近開同樣的鋪子,東西要比王記的好,價格要比王記的低,唔,就叫蕭記好了。”


    淺酌連忙大聲應了,亦是無比的開心,“王妃張口要了他三分之一的財物,那王老頭便一副心痛得要死的模樣。淺音姐姐若是將那些店都開了起來,隻怕過不了多久,那什麽勞什子王記便會一家一家從錦城之中消失的。”


    雲裳走到軟榻上躺了下來,點了點頭:“隻是王從文財大氣粗,在錦城商界目前尚且能夠一手遮天,要淺音定要多加小心,畢竟如果沒有一點兒手段,王從文也無法將王記做到如今這副模樣。王從文有些經商頭腦,再加上嫻夫人在後宮中幫襯著,結交的達官貴人也不少。他這一回栽就栽到了輕敵上,且王爺近日因著禁衛軍調遣令之事,風頭正盛,他忌憚著王爺的身份。我們必須要乘勝追擊,盡快讓王從文將該吐出來的東西吐出來,不然若是等王從文緩過了勁來,便難辦了。”


    雲裳想了想,轉身吩咐道:“淺柳和淺酌的功夫都不弱,淺柳也是個精明的人,你們明日起便去王府盯著他們清算財物,帶上一些暗衛,若是王從文有什麽小動作,盡管教訓,不必客氣。”


    淺酌和淺柳應了下來,雲裳猶自有些不放心,沉吟了片刻,才道:“尤其要小心,他向七王爺求救。”


    兩人又應了聲,雲裳才稍稍安定了一些,因著早上看了一上午的賬本,有些疲累,便揮了揮手,讓三人退了下去,自己躺在軟榻上小歇了起來。


    醒來的時候才剛到申時,洛輕言已經坐在軟塌邊在看書了,雲裳愣了愣,才道:“怎麽回來了也不叫我?”


    洛輕言笑了笑:“我聽琴依說你早上起得早,看了一早上的賬本,便沒舍得叫你。大夫不都說懷了身孕要好生休息嗎?怎生你卻突然想起來要看什麽賬本,還要一個一個的看府中下人的來曆什麽的了?這些個事情交給管家就好了呀,即便是管家忙不過來,琴依也可以幫襯著吧。”


    雲裳坐直了身子,抬起手摸了摸發髻,發髻未亂,雲裳才笑著道:“尋常府中的女主人不也每日裏都要看這些東西嗎?我嫁給你之後,因著你府中沒有公婆沒有妾室通房,本來事情也極少,再加上你府上的管家也算得上是能幹的,我便偷了個懶。可是有些東西我終究還是得學,還是要會的,我如今因著懷孕的緣故,可比以前的時候閑了許多了,正好可以好生琢磨琢磨。”


    洛輕言靜靜地聽著雲裳說完,才點了點頭,“嗯,你做決定便好,不過可別把自己累壞了。你累壞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雲裳笑了一聲,從軟榻上站起了身來。


    洛輕言便也放下手中的書朝著雲裳望了過去:“對了,今兒個我在宮中瞧見陛下身邊多了好些個女官,有兩個還是當時選秀的時候我在秀女中瞧見過的,可是你的手筆?”


    洛輕言漫不經心地一問讓雲裳愣了愣,沉默了半晌才道:“這我倒是不知曉,什麽時候的事?我有些時候沒有進宮了,叫什麽你可還記得?”


    洛輕言想了想,“昨兒個我都還未瞧見,便應當是昨天晚上或者今日早起的事吧,叫什麽名字,這倒是難住我了,我想想。此前選秀的時候的名單我這兒尚有一份,我找找看。”


    雲裳點了點頭,將琴依喚了進來。


    洛輕言在一旁找了半晌才將那份名單給找了出來,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似乎便是這兩個。”洛輕言拿著那份寫著秀女名字的布帛走了過來,指著布帛上的名單與雲裳道。


    雲裳順著他的手指瞧去,便瞧見上麵寫著兩個略有些熟悉的名字:“蘇落,王菀之。”


    雲裳細細想了想,轉過身望向琴依道:“蘇落、王菀之二人應當是我們送入宮中的吧,王爺說今兒個在陛下身邊見著了,是女官?你可有收到消息?”


    琴依連忙搖了搖頭道:“是我們送入宮中的,且是前幾日皇後娘娘選中的人,昨兒個宮中傳出來的消息並未說過此事,若是真有這回事,應當是今日的事情,再等一會兒等宮中的傳信出來了便能夠知曉了。”


    雲裳輕輕頷首,心中卻有些疑惑,女官?莫非這是皇後的意思?


    傍晚時候宮中果然來了人,卻不是雲裳他們的人,而是劉文安。


    劉文安來的時候,雲裳和洛輕言正在用晚膳,一聽聞來人是劉文安便連忙匆匆趕到了花廳,劉文安見兩人,便連忙道:“陛下傳睿王妃入宮一趟。”


    “我?”雲裳指了指自己,有些疑惑。


    “可是出了什麽事?”洛輕言也急忙追問著。


    劉文安輕輕點了點頭道:“慧昭儀突然腹痛,太醫皆瞧不出是怎麽回事,昭儀娘娘求陛下傳王妃入宮一趟,還請王妃跟老奴走一趟吧。”


    林悠然?


    雲裳蹙了蹙眉,林悠然怎麽會又突然出了事?雲裳心中有些焦慮,看了洛輕言一眼,洛輕言便連忙轉過身與劉文安道:“睿王妃如今也有了身子,若是要進宮,本王陪著一同進宮吧。”


    劉文安倒也沒有什麽意見,便應了下來,與洛輕言二人一同出了府。


    到了宮中,劉文安便帶著雲裳直奔湘竹殿,陛下、皇後和寧淺都侯在偏殿之中,皇後麵上滿是怒意,夏寰宇則蹙著眉頭手不停地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而寧淺卻是跪在殿中的。


    雲裳腳步一頓,目光從寧淺的麵上緩緩掃過,才連忙行了禮:“臣婦拜見陛下,皇後娘娘,陛下萬福,皇後娘娘千禧。”


    夏寰宇淡淡地點了點頭:“起來吧,你也有了身子,這些無關緊要的禮數能免就免了吧,別動不動就跪的。”


    雲裳有些奇怪夏寰宇為何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卻也隻以為是夏寰宇體恤她的身子,便連忙謝了恩,站起了身來。


    “慧昭儀在寢殿,你進去瞧瞧吧。”夏寰宇說著,自己卻也站起了身來,率先進了寢殿。


    雲裳亦是連忙站起身來,跟著夏寰宇走了進去,目光卻仍舊忍不住落在皇後和寧淺身上,隻覺得兩人之間的氛圍似乎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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