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揉了揉眼,似是剛被吵醒一般,目光迷茫地盯著三娘,“三娘,怎麽了?你這是做什麽?”


    “做什麽?主子被人陷害是不是你做的?外麵的人是不是你叫來救你的?”三娘目光中閃過一抹殺意,“我此前看過你送出去的信,上麵分明隻寫了一堆廢話啊,為何卻……定然是你做了手腳,你以為主子如今不在你就能夠走得了?”


    雲裳沉默了半晌,才抬起眼望向三娘,嘴角勾起一抹笑來,“你果然看過我送出去的信,三娘,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孩子們……”


    三娘咬了咬唇,冷冷一哼道,“隻要你尚在我手中,他們便不敢對我的孩子如何。”說著,便快步走到一旁的桌子旁,在桌子上輕輕拍了幾下,桌子下麵便聽見響動之聲。雲裳眯著眼瞧著,怪不得她在屋中遍尋不到暗道,原來竟是在這裏。


    三娘走到雲裳身邊,雲裳卻猛地出了手,手中銀光一閃,三娘便被定在了原地。


    “你……”


    雲裳便又伸出手動了動,三娘便沒了聲音。雲裳收回手,將手中的銀針放入袖中,淡淡地道,“那日你瞧見那金鎖太過激動,便忘記檢查其他的東西裏麵是否還有別的。後來隨信帶進來的藥丸不過是混淆你的目光的,也難為你了,在我的茶裏麵放了安神散,悄悄將藥丸給換掉了。可是你隻怕是忘了,我既然能夠知道王盡歡中的是七日醉,便應當是對毒對藥都有幾分了解的。”


    三娘的目光中滿是怒火,雲裳沉吟了片刻,才又輕聲道,“這些日子承蒙你照顧,你對我亦算得上是盡心的,盡管我用了一些低劣的手段將你的孩子們綁了,你卻也沒有趁機報複我,你放心好了,我雖然算不得什麽好人,卻也不屑於對小孩子下手,隻要我安然離開此處,便保證你的孩子會毫發無傷地回到你身邊。”


    三娘被定在原地卻又說不出來話,隻能怒氣衝衝地瞪著雲裳,雲裳倒也不躲不避地任她看著,過了約摸半個時辰,便聽見外麵傳來了暗衛的聲音,“主子……”


    雲裳應了一聲,站起身來將衣服穿上,不顧自己還披散著頭發便走了出去,院中站著一片黑衣人,微微低垂著頭,靜靜地立著,為首的是淺笑吟吟的淺音。院子門口還立著一個穿著玄色長袍的男子,雲裳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來,朝著那玄色身影走了過去,伸出手欲抓住他的手,卻見他隻是淡淡地掃了雲裳一眼,便轉身朝著院子外走了。


    雲裳伸出的手尚來不及收回,愣愣地望著那有些冰冷的背影,目光中滿是不解,半晌,才回過神來,收回了手,轉過頭望向跟在自己身後的淺音道,“王爺這是怎麽了?”


    淺音亦是有些奇怪的望著洛輕言的背影,喃喃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前幾日王妃不見了,王爺跟瘋了一般,沒日沒夜的讓暗衛找王妃的蹤跡,害得我們幾乎好幾日沒合過眼了,怎麽這好不容易見著了,卻……”


    雲裳聽淺音這麽一說,便更是奇怪了,沉默了半晌,才道,“如今王爺住在驛站還是哪兒?”


    淺音連忙道,“還在驛站呢。”


    “那便回驛站吧。”雲裳輕聲道,也抬腳往前麵走了去,走了幾步便又轉過身吩咐著,“屋中的女子,便放了吧,還有此前讓你們抓住的那三個孩子,放回去。”


    淺音應了,轉身吩咐著身後的暗衛去辦,才跟著雲裳一同回了驛站。


    回了驛站天還沒有亮,洛輕言倒是已經回到屋中了,隻是卻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書,身後還站著一個中年男子。


    雲裳有些奇怪地望了一眼那中年男子,那男子便連忙迎了上來,“王妃,屬下是大夫,可否讓屬下瞧瞧你的傷口?”


    “傷口?”雲裳愣了愣,什麽傷口?


    半晌才猛地想起了什麽,心中一愣,目光悄悄瞟了一眼連頭也不曾抬起過的洛輕言,沉默了一會兒,才挽起衣袖,將手伸了過去,輕聲道,“不過是小傷,無妨。”


    那大夫卻沒有應聲,隻是默不作聲地給傷口上了一些藥,才輕聲道,“王妃這些傷口雖然瞧起來不嚴重,隻是卻是有些深的,王妃注意著莫要讓傷口沾了水,不然傷口容易化膿,而且容易留疤。且瞧著王妃的麵色,應是失血過多,這段日子飲食稍稍注意一些,多讓廚房做一些骨頭湯來補一補。”


    雲裳應了聲,卻瞧見原本一直在看著書的洛輕言似是漫不經心地抬起了頭,目光淡淡地掃過雲裳的胳膊,又蹙了蹙眉,垂下了眼。


    大夫拿了一些上好的傷藥放了,便由淺音領著離開了。


    雲裳瞧著洛輕言麵色有些冷凝,沉默了片刻,才悄悄走到了洛輕言身邊,低聲道,“額,快要天亮了,一整夜沒有睡,先睡會兒吧。”


    洛輕言卻猛地站了起來,冷冷地道,“不困,你先睡吧。”說著便走出了屋子。


    “哎……”雲裳又愣住了,立在原地發起呆來。


    淺音一進來便瞧見雲裳這副摸樣,又探著頭在屋中找了一圈也沒瞧見洛輕言,這才走到雲裳身邊道,“王爺呢?”


    雲裳亦是沉下了臉,有些悶悶地道,“不知道在發什麽脾氣,我不過說了句要天亮了,他一整晚沒睡,讓他先睡會兒,他便站起身來便走了。”


    “啊?”淺音瞪大了眼,目光落在雲裳的手臂上,半晌才道,“不應該啊,若是王爺與王妃鬧別扭,又怎麽會專程叫了大夫在這兒候著呢,而且還等著大夫給王妃您看了傷口才離開。”


    沉默了許久,淺音才拉了拉雲裳的衣袖道,“奴婢想起來了,自從那日王爺從暗衛嘴裏得知有個院子突然跑出來很多螞蟻青蛙蛐蛐,暗衛告訴王爺,您的血有劇毒,你定然是用血將那些個小東西驅趕出來吸引暗衛注意的時候,王爺似乎便一直沒怎麽說過話。”


    淺音看了一眼有些迷茫的雲裳,咬了咬牙道,“王爺定是太過關心王妃,覺著王妃這個法子太過極端,傷了自己的身子,所以心中不高興。”


    “……”雲裳沉默了下來,半晌才委委屈屈地道,“可是我所有東西都被他們搜走了,不用這個法子,我如今隻怕都沒有辦法站在這裏與你說話了。”


    淺音笑著道,“王爺這是太過關心王妃了,所以才生氣的呢。”


    雲裳聞言,呆呆地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半晌才道,“那他如今都不願與我說話……”


    “那是王爺心疼王妃呢,再說了,王爺不與王妃說話,王妃也可以稍稍主動一些啊。”淺音笑眯眯地道。


    雲裳咬了咬唇,“我已經十分主動了啊,方才……”頓了頓,才抬起眼對著淺音道,“去瞧瞧王爺在哪兒,囑咐廚房裏準備一些吃的,我去給王爺送過去。”


    淺音笑著點了點頭,“此前王爺害怕王妃回來太晚,囑咐了人在鍋裏溫著綠豆粥呢,奴婢去叫人端一碗過來。”


    不一會兒淺音便帶了丫鬟端著綠豆粥,還配著一些糕點走了過來,對著雲裳道,“王爺在院中的那間小書房之中呢。”


    雲裳點了點頭,帶著丫鬟便走到了書房門口,腳步頓了頓,將丫鬟手中的盤子接了過來,示意淺音他們在外麵等著,才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洛輕言聽見門打開的聲音,便抬起眼看了一眼,見到是雲裳,目光便又落在了雲裳的手上,眉頭便蹙了起來,又低下了頭去。


    雲裳倒也不氣餒,端著盤子放到洛輕言身邊,才輕聲道,“忙了一夜,王爺定然是餓了吧,幸好王爺準備了粥,一直溫著如今也還是熱的,王爺喝一些暖暖胃吧。”


    見洛輕言全然無回應,雲裳咬了咬唇,悄悄朝著洛輕言靠近了一步,沉默了片刻,才伸出手拉住洛輕言的衣袖,輕聲道,“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讓你擔心了。我不應該為了給暗衛傳信,便肆意傷害自己的身子,讓你擔心了。”


    洛輕言這才抬起了眼,卻隻是麵無表情地看了雲裳一眼,便又迅速轉開了目光,雲裳心中一下子便有些發了慌,沉默了片刻,才蹲下身子來,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頭靠在洛輕言的腿上,輕聲道,“我以後再也不會這般做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洛輕言拿著書的手微微一顫,半晌,才放下了書,低著頭望向雲裳,目光已經柔和了幾分,隻是開口說出的話卻仍舊冷冰冰地,“傷害自己?那日禁衛營的人來找你,你分明已經知曉了有陰謀,若是你不想要跟著他們走,他們便是想要硬來也傷不了你半分。可是你便是因為心中好奇,便自己跟著他們去了。若不是因為如此,這後麵的這些事情根本就完全不會發生!”


    雲裳沉默著,洛輕言便又抬起頭來,冷冷地哼了一聲,幾乎已經是咬牙切齒了,“寧雲裳,有時候我真希望在你身上係上一根繩子,將你綁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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