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夫人蹙了蹙眉,與大夫人說了幾句話,大夫人微微頷首,便走到了那婦人麵前道,“柳少夫人的玉佩不見了?”


    那婦人連忙道,“是啊,方才還在的,怎麽一轉眼便沒了蹤影了啊。”


    “柳少夫人的玉佩是什麽模樣的?我讓下人找一找可好?”大夫人聞言,笑著輕聲問道。


    “是一塊純白色的玉佩,十分珍貴的暖玉。千覺上個月才從沁西帶回來的,我掛在腰間的,可是因為十分喜愛,經常拿在手中把玩,不可能不小心掉了啊,定然是有人給偷偷拿走了的吧。”那柳少夫人眼中滿是焦急,急急忙忙地道。


    隻是這話卻有些不中聽了,當即便有人嗤笑了一聲,“不過是一塊玉佩而已,在貴重又如何,在座的都是錦城中有名有姓的,誰還會少那一塊玉佩麽?我床上的玉枕都是暖玉的呢。”


    柳少夫人聞言,狠狠地盯了那接話的女子一眼,隻是似乎礙於身份,並未開口反駁,隻低聲悶悶地道,“咱們這兒雖然都是主子,可不是人人都這般尊貴的。”說著目光便看向那顧朝歌的側室夫人。”頓了頓,又冷笑了一聲,“再說了,主子沒這心思,奴才可不一定沒有。”


    大夫人聞言,眉頭便蹙了起來,客人帶來的奴才除了貼身侍候的,一律都在外院候著的,這內院之中來來回回穿梭的,大部分都是國公府的家奴,柳少夫人這麽一說,豈不是在指責國公府的家奴手腳不幹淨。


    “柳少夫人稍坐著吧,我命人去方才花廳仔細找找,看是不是遺落在了花廳之中。”大夫人吩咐著下人去尋了。


    不多時,家丁便拿了一塊小巧玲瓏的玉佩走了過來。


    那柳少夫人一見,便連忙站了起來,“我的玉佩。”說著便急匆匆地走到那家丁麵前將玉佩一把搶了過來,檢查了一遍,才抬起眼睨向那家丁,“這玉佩是誰拿了?”


    那家丁連忙道,“回稟這位客人,並非是誰拿了,隻怕是客人方才起身的時候起得急了一些,玉佩掛住了椅子,便將這玉佩扯了下來。奴才方才去尋的時候便瞧見這玉佩正掛在椅背之上。”


    眾人皆是看著那柳少夫人,目光中隱隱帶著幾分嘲笑。柳少夫人見狀,低聲嘟噥了幾句,便恨恨地坐了下來。


    一頓飯倒也吃的清靜,用了飯之後,大多數人便告辭離開了,隻有一些與國公府關係甚好的留了下來。


    國公夫人到底年紀大了,在外麵坐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累,叫了雲裳扶著回了院子小憩。


    “那柳少夫人,是司徒大人柳晉的兒媳婦,柳晉就一兒一女,外加柳吟風一個養子,可惜柳妃娘娘去得早,那兒子也是個不爭氣的,娶的媳婦兒xing子也乖張。柳家能夠一步一步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三分之一是柳妃娘娘在的時候爭的,三分之一是陛下憐惜七王爺小的時候受人所害身子不好,而剩餘的三分之一便是因為柳吟風。柳吟風才華出眾,陛下十分看中,可是,卻從不給他封賞,反而將賞賜都留給了柳家。”國公夫人低聲道,像是尋常聊天一般。


    “為何?”雲裳此前來了寧國便覺著有些奇怪,柳吟風的名望是不輸給任何一位皇子的,且是個有真材實料的,隻是,除了一個軍師,在朝中卻是無官職在身的。


    “在輕言並未回來之前,我一直覺著,陛下其實是屬意七王爺的,雖然七王爺身子孱弱,可是誰又能夠知道,他的孱弱是真還是假,這些年住在七王爺府的名醫不少,他小時候確實因為受人所害損了身子,可是誰也無法知道,他身子如今究竟是什麽情況。皇上將柳吟風的賞賜全都加到柳府身上是因為希望七王爺在朝中能夠有強有力的支持。而柳吟風,因著陛下對柳吟風的態度,朝中許多對柳吟風賞識的人都略有微詞。七王爺登基,柳吟風自是會輔佐的,到時候,新帝來再行封賞,便是一個收買人心的好法子。”


    國公夫人在院門口停下了腳步,“陛下明麵上看中太子,其實許多私底下的布置都是在為七王爺考慮的。”


    雲裳頷首,心中卻對這位國公夫人有些刮目相看。華國公第一次到靖王府拜訪的時候曾說,國公夫人對行兵打仗之類的事情一竅不通,兩人都沒什麽共同的話可講。雲裳那時便以為國公夫人隻是個在後院中相夫教子的賢惠女子。卻不想,這個老夫人卻比雲裳想象中通透許多,許多事情,她雖然在深宅後院之中卻也看得明白。也在細細地教導她,應當如何與那些婦人應酬,從那些婦人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話來。


    “你也莫要在這兒陪著我這個老人家了,老不容易出來一趟,四處去逛逛去。”國公夫人笑著轉過身,往身後的院子中走去,走了兩步,才又停了下來道,“我聽聞你最近在拾掇睿王府?”


    雲裳點了點頭,“其實此前的布局裝飾那些我都不是很喜歡,趁著王爺不在,便想著收拾收拾。”


    國公夫人點了點頭,又輕聲道,“你若是拾掇得差不多了,也應當辦一個小宴來慶賀慶賀,此前你們剛來夏國都不曾開宴,我也體諒你們人生地不熟的,隻是這人這地,也是慢慢才熟悉的,你得給自己機會去熟悉啊。”


    雲裳沉默了片刻,便明白了國公夫人的意思,她若是想要從那些女人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便應當盡快和那些後院中的女人們熟悉起來,而舉辦小宴,亦是一種不錯的法子。


    “裳兒知曉了,隻是裳兒此前在寧國在cao辦此事上並不是很擅長,到時候隻怕還得勞煩外祖母多多指點了。”雲裳笑眯眯地道。


    “指點什麽指點,我巴不得你尋常多過來陪我聊聊天呢。”國公夫人揮了揮手,被丫鬟攙扶著走進了屋中。


    雲裳沉吟了片刻,便往院子外走去,外麵還隱隱有些喧嘩聲,應是下人在收拾東西,雲裳正想著,便瞧見一個小鬼頭從回廊的柱子後探出了頭來,眼睛骨碌碌地盯著雲裳瞧。


    “仙女兒。”那小鬼頭朝著雲裳勾了勾手,頓了頓,才又道,“哦,不對,母親說得叫你嬸嬸。”


    雲裳聞言,輕笑了一聲,走了過去,彎下腰道,“你叫什麽啊?”


    那小鬼頭笑著道,“我叫延兒。”


    雲裳想起那日她初來國公府的時候在國公夫人的屋外聽見的那些話,原來他便是那個拿著自己的字給國公夫人看,說先生誇獎了他卻被姐姐揭穿了的小孩。


    “延兒叫我做什麽?”雲裳與他對視了片刻。


    延兒笑眯眯地道,“我母親說,嬸嬸的女兒一定也和嬸嬸長得一般好看,嬸嬸以後可不可以把你的女兒嫁給我做媳婦兒啊?”


    雲裳忍不住笑了出聲,“你可知道媳婦兒是什麽意思?”


    “知道知道。”延兒揮了揮手,一副你太小瞧我了的模樣,“媳婦兒啊,就是陪我吃飯睡覺的人。不過嬸嬸放心,我一定會疼我媳婦兒的,若是媳婦兒摔疼了,我就給她呼呼,若是媳婦兒餓了,我就給她做飯,若是媳婦兒冷了,我就給她抱抱,並且,我每天都陪媳婦兒睡覺,不陪別人。”


    雲裳聞言,更是止不住嘴角的笑意,“好好好,我們延兒這麽小就知道疼媳婦兒,以後若是嬸嬸生了女兒,給你做媳婦兒。”


    “延兒……延兒……”有女子的聲音傳來,雲裳側耳聽了聽,應當便是在叫眼前這個小鬼頭的,“臭小子,給老娘出來,再不出來,老娘把你存著娶媳婦兒的銀子給你沒收了。”


    “……”雲裳沉默了下來,心中大概明白了眼前這個小男孩一口一個媳婦兒是為何了。


    “唉,我娘實在是太潑辣了,真不知道我爹怎麽找了這麽個媳婦兒。嬸嬸你以後可得將我媳婦兒教導好了,和你一樣溫柔就成。”延兒皺著眉頭,長籲短歎地道。


    歎息完了,便拔高了聲音應道,“在這兒呢這兒呢,我又跑不了。”說完,便又歎了一聲。


    不一會兒,一個嬌美的婦人便出現在了雲裳麵前,隻是卻不似其他婦人一般穿著一身廣袖長裙,而是穿著極其利落地短打衣裳,不過似是經過改良的,瞧起來倒是簡潔好看的。這應當是二表哥的妻子沈氏,雲裳在心中想著,倒應當是個好玩的人。


    “咦,雲裳也在啊。”她倒是不像其他人一般叫雲裳睿王妃,也沒叫表弟媳,而是直呼雲裳名字的。


    雲裳笑著應道,“方才從外祖母院子中出來,便瞧見延兒在這兒玩,過來與他聊聊天,表嫂在找延兒?”


    沈氏擺了擺手,“表嫂表嫂的多別扭,我都叫你雲裳,你叫我宜蘭吧。”說著便伸過手去擰了擰自家兒子的耳朵,“這小子跟個皮猴兒似得,整天上躥下跳地,一個轉身就不見了。”


    正說著話,一個侍從便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似是往國公夫人住的院子去。沈宜蘭連忙抓住那侍從的胳膊道,“跑什麽呢,老夫人在睡覺呢。”


    那侍從連忙停了下來,朝著沈宜蘭行了個禮,又對著雲裳行了個禮才道,“二少夫人,出事了,司徒大人的兒媳從我們府中出去之後,半道上便七竅流血死了,大夫說是中了毒,那柳少爺帶著家丁鬧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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