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中裝著的正是風幹的鱸魚碎肉。


    琪兒亦是跟著走了出來,腳步有些虛浮,雲裳輕笑著,內侍也是男人,狗改不了吃屎,隻怕是在搜身的時候吃了不少便宜。


    “來人,將夢婕妤和這個宮女關起來,封後大典之後處決。”寧帝的聲音不帶絲毫的感情,去讓琴夢猛地倒在了地上,似是暈了過去,那宮女卻昂起頭,麵色堅決,“奴婢不服,明明錦繡宮也有鱸魚肉,為何卻逮著奴婢和主子不放。”


    雲裳聞言,淺淺笑了起來,“誰告訴你錦繡宮有這東西的?”頓了頓又道,“這位琪兒姑娘隻怕不懂藥理的吧?也對,你雖然知曉鱸魚有安胎的作用,雖然知曉錦繡宮在太醫院中拿了鱸魚,卻不知道,鱸魚這東西,不能久放,放久了之後煮出來便會變色,若是變了色,你覺著雅嬪會瞧不見嗎?”


    “小皇子都已經四個多月大了,況且錦貴妃一直在來鳳行宮中安胎,最後呆在宮中亦是我成親的時候,那都已經是半年多前的事情了……”雲裳見那琪兒麵色漸漸沉了下來,更覺好笑,想到用這個法子害人,卻連手中害人的利器都不曾了解清楚。


    琪兒很快便也被帶了回去,雲裳便陪同著錦貴妃一同回了錦繡宮,才又出了宮。


    琴夢此番隻怕活不成了,雲裳卻也清楚的知道,琴夢隻是對方的一步探路石,若不是前些日子在那清峰寺中聽到的話,雲裳倒也隻怕是相信這是景文昔的全部計謀的。可那日景文昔讓倉覺康寧帶她入宮。


    既是要入宮,便不會毫無動作,即便隻是來看笑話也罷,也定然會提前做好準備。後日的封後大典才是眾人都在算計的時機,那日怕將是十分精彩的。


    雲裳想著,竟隱隱覺著有些興奮,像是籌備了許久的戰役終究要打開了一般,帶著幾分即將塵埃落定的決絕。


    雲裳回到靖王府的時候發現靖王府外停住一頂青色轎子,花紋繁複,倒像是不知名的圖騰,“有客人?”雲裳輕聲問著門口的門童。


    門童連忙道,“是,是……是個臉上有疤痕的男人,小的也不知道是誰。”


    臉上有疤痕的男人?除了夏國皇帝夏寰宇,還能是誰。


    雲裳便索xing直接往前廳走去,走到門口便瞧見屋中的兩個男人正在對弈,氣氛是難得的平和。雲裳愣了一愣,上次夏寰宇來王府的時候,靖王還冷著臉將她推出來不願相見的,怎麽今兒個卻這般淡定的與他對弈起來?莫非這兩人之間亦是發生了一些她所不知曉的事情?


    倒是夏寰宇首先注意到了雲裳的出現,轉過眼來笑著朝著雲裳點了點頭,雲裳見他眼中都是笑意,想來應當是與靖王的關係有了緩和。


    靖王也順著夏寰宇的目光瞧過來,便瞧見了雲裳,眼中閃過一抹亮光,連忙站起身朝著雲裳走過來,拉著雲裳的手道,“回來了?事情都解決好了?”


    雲裳分明瞧見方才靖王眼中一閃而過的不耐煩,在見到雲裳的時候煙消雲散。雲裳還未回答,便又聽見靖王絮絮叨叨地道,“手怎麽這麽涼?”說著便拉著雲裳往屋中走去,坐到靖王身旁的椅子上。


    雲裳朝著夏寰宇點了點頭,才回答道,“都解決好了,沒什麽大事。至於手……我倒並不覺著有多涼呢。”


    “你當然感覺不到。”靖王瞪了雲裳一眼,轉過頭吩咐著立在一旁的小廝去準備茶水,還特意吩咐了,要燙的。


    雲裳轉過眼去瞧桌上的棋盤,靖王鋒芒畢露,夏寰宇步步謹慎,雙方棋子膠著,倒是一時很難分出勝負的局勢。


    夏寰宇將手中握著的棋子放入棋罐之中,笑了一笑,“既然靖王妃回來了,我便告辭了。”


    靖王隨意地揮了揮手,似是壓根不曾聽見夏寰宇在說什麽,雲裳卻瞧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雲裳淺笑,倒像是一個跟長輩鬧了別扭的模樣。


    雲裳瞧見夏寰宇不甚在意地站起身來便要離開,原本打算站起身來送一送,隻是靖王一直拉著她的手,雲裳無奈,便連忙吩咐著管家去送。


    待夏寰宇離開了,雲裳才轉過眼望向靖王,神色中帶著幾分無奈,“若是不喜歡,便不見,若是相見,便莫要做出這番不耐煩的模樣,你何苦這樣折磨他,也折磨自己呢?”


    靖王麵上閃過一抹尷尬,半晌才道,“胡說什麽呢,我不過是因為你進宮去了,有些無趣,正好他來找我下棋,便耐著xing子陪著了,反正也無聊,便當打發時間了。”


    雲裳也不戳破他的謊言,搖了搖頭,“回屋吧,這兒還是有些冷。”


    靖王點了點頭,便連忙握著雲裳的手,兩人一同回了院子。


    早上一醒來,便聽見靖王的聲音傳來,似是在與人說話,雲裳將頭縮進被窩之中,過了會兒才又探了出來,聲音略微清晰了一些,從門外傳來,是管家的聲音,“老奴先前去街上的時候,都在議論此事,隻怕要不了多久,寧國中所有的百姓便都知曉此事了。”


    靖王許久沒有說話,在雲裳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卻聽見他冷冷哼了一聲,“我還說他昨夜那般晚了怎麽還有興致來尋我下棋,原來竟是因為今日要做這件事情,所以覺得對我愧疚?還是說原本想要對我說,卻不好開口?”


    許是靖王話中的冷意太重,雲裳也清醒了幾分,找他下棋?是夏寰宇?


    夏寰宇做了什麽?


    正想著,便瞧見淺音突然走了進來,見雲裳睜著眼目光呆呆地望著床帳頂,愣了一下,才道,“王妃醒了?可要起床?”


    門外說話的人似是聽見了淺音的話,沉默了片刻,雲裳便聽見靖王道,“跟我到書房吧。”


    雲裳又呆呆地盯著帳頂看了好一會兒,才開了口,“今日發生了什麽事情?”


    淺音咬了咬唇,覷著雲裳看了好幾眼,看得雲裳都忍不住生出幾分不耐煩的心思來,才低聲道,“出大事了。”


    大事?雲裳愣了愣。


    “夏國皇帝今日當著許多人的麵說王爺是他失散多年的兒子,是夏國的大皇子。”淺音皺了皺眉,“聽聞現在外麵鬧得可厲害了。”


    雲裳猛地一驚,轉過眼望向淺音,“什麽?”


    其實是挺清楚了的。雲裳問完便又沉默了下來,她能夠想象得到現在外麵有多亂,靖王是許多寧國百姓心中如神祗一般的存在,如今卻突然告訴百姓們,靖王竟然是夏國的皇子,這豈非是天大的笑話。


    況且,明日便是父皇的封後大典,夏寰宇選在今兒個公布此事,又是打的什麽算盤?


    淺音又道,“還有一件事情,本來是應當王爺與您說的,但是奴婢瞧著王爺今日隻怕也沒有那個心情和功夫,便奴婢說吧。王爺安排的擅長追蹤的暗衛說,華鏡有消息了,華鏡今日從寧國寺回皇城。”


    雲裳並沒有問淺音如何會知曉此事,隻是蹙了蹙眉,“寧國寺?她去那兒做什麽?前些日子她一直都呆在寧國寺?”


    淺音搖了搖頭,“這奴婢便不知曉了,隻聽說她今日回皇城,其他的沒問。”


    寧國寺……雲裳微微眯起眼,半晌才道,“你的消息是洛意告訴你的?”


    淺音耳朵有些微紅,結結巴巴地道,“是……是啊……”


    雲裳懶得計較她的害羞,坐起身來,“給我穿衣裳吧,順便去將洛意找來,便說我要見他。”


    淺音點了點頭,連忙去給雲裳準備衣裳,選了一件粉紫色的裙子走了過來,“王妃,穿這件如何?”


    雲裳不甚在意地應了一聲,掀開被子朝著淨房走去,洗漱完畢,穿上衣裳,又梳了個簡單的發髻,淺音便將洛意帶了進來。


    “王妃。”洛意低著頭,望著地上,輕聲道。


    雲裳應了一聲,“你是王爺身邊的暗衛統領,那些擅長追蹤的暗衛亦是你在管的吧,前些日子我讓王爺安排他們去追蹤寧華鏡的下落,聽淺音說有消息了?王爺如今不得閑,你便直接與我說說情況吧。”


    洛意沉吟了片刻,便爽快地點了點頭,抬起眼來朝著雲裳拱了拱手道,“今日晨起傳來消息,說寧華鏡今日會從寧國寺啟程回皇城,寧華鏡昨日到的寧國寺,似是去找兀那大師求平安符的,兀那大師說求的是她腹中孩子的平安。隻是前些時日,寧華鏡都在寧國寺附近,看起來像是隨意遊玩的樣子。”


    雲裳嗤笑一聲,給她孩子求平安?她那般會將自己孩子作為利用工具的人,又怎會在意腹中孩子的平安,真是笑話。遊玩?寧國寺附近有什麽值得遊玩的?值得她挺著大肚子遊玩這麽些天。


    隻是暗衛能夠打探出這些消息已經實屬不易,雲裳便也沒有多加為難,便讓洛意退了下去。


    “王妃,這寧華鏡是想要做什麽啊?”淺音皺了皺眉。


    雲裳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寧國寺,寧國寺中能有什麽?”


    “寧華鏡莫非是去調查王妃你的?”淺音低聲嘀咕道,無意識地話卻讓雲裳睜大了眼,嘴角的笑染上了幾分冷意,是啊,她怎麽忘了,她在寧國寺住了七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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