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猛地從榻上翻身起來,“暗衛速去查看一下,援軍還有多遠?傳令下去,整軍準備出發。”


    外麵傳來沉聲應答,淺音連忙找了衣裳給雲裳穿上,又道,“今日隻怕是一場硬仗,王妃便將暗衛盡數帶上吧。”


    雲裳笑了笑,搖了搖頭,“無妨,我不會有事的。你去尋找援軍,我會隨時發信號與你聯絡告知我所在位置,若是援軍來了,你便迅速帶著援軍前來尋找。我們大軍如今在河的北岸,要渡河也隻有用與夏軍一樣的法子,幸好昨兒個我們打撈了好些夏軍用來搭建橋的木筏子,加上我們自己做的倒也差不多,援軍卻是在南岸的,倒是應該比我們快一些。”


    淺音有些不願,低聲嘀咕著,“每次都不將奴婢放在身邊。”


    “自然應該這樣,我知曉你武功也是十分厲害的,所以你更應該去尋找援軍,若是我陷入了危機之中,你也能夠輕易救出去來,若是那些個看起來壯實卻沒什麽實力的士兵,我可不放心,我的xing命可都握在你手中。”雲裳輕聲道。


    “那倒也是。”淺音輕聲笑了笑。


    穿戴完畢,雲裳便急忙出了營帳,外麵大軍已經集結,雲裳翻身上馬,大聲道,“出發。”


    橋確實已經建好,因著他們的駐地離夏軍駐地還有些遠,加上夏軍急於對付洛輕言,倒也並未分兵來阻礙他們渡河,一切都十分順利。


    隻是夏軍的蹤跡還未探回,雲裳有些著急,她這十萬兵士畢竟人數不多,單槍匹馬的,也沒有太大的作為。


    “大人,你看,是援軍的信號。”身旁的副將突然道,聲音中帶了幾分喜氣。


    雲裳抬頭一瞧,果真瞧見遠處的山上有煙霧升起,那是與援軍約定好的信號,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大人,我們可要升起信號讓援軍前來回合?”副將又道。


    雲裳沉吟了片刻,擺了擺手,從腰間拿出玉笛,吹了吹,不一會兒便聽到了回應。便轉身對著副將道,“不用了,淺音已經找到了援軍,若是我們再升起煙來,便會暴露出我們的位置來,夏軍若是趕來,隻怕不利。我們便在這裏等著,讓淺音帶著援軍過來便是。”


    副將聞言撓撓頭笑著道,“末將光是想著如何聯絡,倒是忘了會讓敵軍發現了,那援軍豈不是十分危險?”


    “援軍的位置離夏軍較遠,夏軍趕到的時候援軍早已經離開很遠了,我們這兒林木茂密,倒也利於隱匿行蹤。”說完便下令軍隊停下來休息,等著援軍,順便向在山中尋找百姓和寧軍的暗衛傳了個信,讓他們速速回應。


    雲裳縱身躍上旁邊的樹,望著遠處濃煙滾滾的山,心中閃過一抹擔憂,那煙霧繚繞,不知道士兵和百姓能否受得住,已經快要兩個時辰了……


    隻是暗衛也久久沒有回應,雲裳輕輕蹙眉,憂心更甚,也是,夏軍放火燒山,隻怕暗衛也受不住這煙霧,也得先躲上一躲。


    援軍來得倒是不慢,不到一個時辰,先鋒隊便已經到了雲裳麵前,劉華與淺音走在最前麵,見到雲裳眼中閃過一抹喜悅,“大人……”“王妃……”


    淺音已經搶先下了馬,走到雲裳身邊道,“王妃,奴婢將援軍帶過來了。”


    雲裳笑著點了點頭,望向劉華,看他眼中也有些疲累,便走到馬邊取了水壺,將水壺遞給了他,輕聲道,“喝些水吧。”


    劉華望向她的坐騎,有些訝異,“大人放這麽多水壺作何?”


    雲裳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頭發才道,“夏軍斷了寧軍的水源,那邊山上的士兵已經一日多快兩日不曾喝過水了,所以我便讓所有人都帶一些水壺。”


    劉華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沉默,半晌才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齊朗與王充也騎著馬從隊伍中走到了雲裳麵前才下了馬朝著雲裳抱拳道,“大人。”


    雲裳點了點頭,“兩位將軍辛苦了,援軍一共帶了多少人來?”


    “按照大人的吩咐,除了留守康陽的五萬人之外,實際帶來的人共二十萬。不過應對夏軍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夏軍雖然號稱帶了四十萬之眾,但是此前夏軍折損的人數比我們多,至多也就隻有三十二三萬。”齊朗揚聲道。


    劉華亦是點了點頭,“齊將軍所言極是,對了,大人,我們大軍中也有好些老家是涇陽的士兵,末將想著,我們對康陽地形倒是熟悉,對涇陽卻是要差了一些,找些涇陽士兵來,一則可以帶路,二則也能夠熟悉涇陽的情況。夏軍比我們,可是少了這樣的人的。”


    雲裳眼中一亮,轉過頭望向劉華,“劉將軍所言極是,我倒是忘了這個了。”


    “那末將現在便去將人帶過來吧。”劉華聽見雲裳這般說也是十分喜悅的,便又躍上了馬,朝著隊伍中間走去。


    不一會兒,便帶了約摸十多人到了雲裳麵前,“這是我們監軍大人,找你們來是因為你們都是涇陽人士,有事詢問,你們隻需好生回答便是。”


    那十多人麵麵相覷,連連點頭,“是,是。”


    雲裳這才道,“對麵正在起火的那座山,地勢如何?山上可有水源?有什麽特別的東西?”


    話音落下半晌,才有人唯唯諾諾地道,“大人,對麵的山叫雲金山,因為與涇陽隔了河,尋常我們甚少上山的,山上倒是有不少獵物,許多城中賣的野味便多是獵戶在這山上打到的。”


    雲裳聞言點了點頭,輕聲道,“既然獵物較多,捉了獵物放血倒也可以潤潤,隻是山上那麽多人,而且如今這煙霧這般大,隻怕也是受不住的。”


    眾人聞言,便沉默了下來,突然有一個士兵拱了拱手,對著雲裳道,“大人,小的參軍之前便是以打獵為生的,那雲金山小的倒是十分熟悉,大人大可不必擔心,這雲金山半山腰中有一個山洞,山洞很長,隻是洞口被茂密的林木遮住了,晃眼看過去是看不到的,小的曾經不小心掉了進去,走了兩天兩夜才走出去,洞的出口是在杏花村的。”


    “杏花村?”雲裳揚聲道,“將地圖拿過來。”


    親衛連忙將地圖捧了過來,展開來,雲裳在涇陽附近找了一圈,終於找到了傳聞中的杏花村,卻也是吃了一驚,將那士兵交了過來,“你說杏花村是這兒?”


    那士兵點了點頭,“就是這兒就是這兒,當年我到了杏花村,還認識了我現在的妻子,她就是杏花村的人。”


    雲裳將手落在雲金山的位置,山倒是延綿了很長的距離,接連著荊山岐山,然後才到杏花村。


    那士兵又道,“洞中是有水的,小的記得有好幾處積水潭,應當不下十處,雖然水不是很多,但是有幾處大的也差不多有一個大的池塘那麽大。”


    雲裳心中一喜,便讓劉華將其他人都帶了下去,獨留下了那個說自己做過獵戶的士兵。


    “你叫什麽名字?”那獵戶原本一直低著頭,聽見雲裳的問話,這才抬起頭來,卻是在一瞧見雲裳的時候,便看呆了去。


    “大人問你話呢!”齊朗皺了皺眉,厲聲道。


    那士兵連忙道,“肖大寶,小的叫肖大寶。”


    雲裳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如今我們寧國的軍隊極有可能便是被困在了你說的那個山洞之中了,既然你說這雲金山你十分熟悉,你待會兒便給我們帶路可好?”


    肖大寶聞言,麵上露出幾分喜色來,“好,小的遵命。”


    雲裳便讓他在一旁候著,才對著齊朗道,“如果真如肖大寶所言,寧軍和百姓此時應當不至於有太大危險的,王爺應當會將百姓安置到杏花村,隻是一直在裏麵躲著卻也不是什麽長久之計,夏軍如今沒有了糧草,定是要速戰速決的,我想,他們等不了多久,便應當會上山,到時候若是被那夏軍發現了那個山洞,隻怕危險。”


    “可是,如果那山洞通往杏花村,王爺也許會直接從杏花村而出,繞過夏軍的攻擊呢?我們如果這樣去救,便極有可能落入夏軍之手,我們人少……”齊朗微微蹙眉,沉聲道。


    雲裳卻搖了搖頭,“不,王爺不會。”雲裳勾了勾嘴角,半晌才道,“我了解王爺,若是二十萬士兵全部從雲金山消失了,那夏軍定然會懷疑,那山洞便必然隱藏不住,到時候夏軍直接從山洞中去了杏花村,百姓遭殃,而且,夏軍還能毫無阻礙的侵入寧國,這樣的險王爺絕不會冒的。”


    齊朗心中沉吟了片刻,便也知曉此事應當不太可能,遂點了點頭,“那大人,我們如今應當怎麽辦?”


    正想著,雲裳卻猛地站直了身子,向周圍的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低頭停了半晌,才緩緩勾了勾嘴角,“好了這下子便好了。”


    “大人,怎麽了?”


    雲裳轉過頭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後的幾位將領,笑了笑,“暗衛傳來消息,果真如我所料,王爺的士兵都躲在那山洞之中,王爺說,我們先不動,夏軍定會很快便按捺不住,夏軍若想要上山,定然會將火先熄滅了,到時候,便一同與夏軍來個背水之戰。”


    眾人相互看了看,才點了點頭,“王爺考慮得極是。”便下去下令三軍小歇片刻,命人隨時瞧著對麵旁邊山上的動靜。


    過了約摸半個多時辰,山上的煙霧便稍稍小了一些,雲裳眼中閃過幾抹光彩,“看來,夏軍已經按捺不住了,我們也應當準備了,老規矩,兵分四路,劉華和王充帶兵,從雲金山左右兩側夾擊,齊將軍帶兵直接衝到如今夏軍的駐營地,讓他們退無可退,我去山中去王爺會和。”


    各將領便迅速就位,淺音走到雲裳身邊道,“王妃,奴婢便在你身邊候著了,可不能再將奴婢打發走了。”雲裳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翻身上了馬,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肖大寶,對著副將道,“給他帶匹馬來吧。”


    肖大寶連忙單膝跪地道,“小的多謝大人。”


    雲裳笑了笑道,“今日若是你好生給我們帶路,便也算是立了大功了,到時候自當會有獎賞的。”


    肖大寶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喜悅,“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親衛已經將馬牽了過來,雲裳便隻是淡淡地頷首道,“上馬吧,我們要出發了。”


    令旗揚了三次,隊伍便開始往前走了,雲裳帶著此前的那不足十萬的兵士在肖大寶的帶領之下往那山洞而去。


    夏軍已經開始發起進攻,鼓聲,喊殺聲在雲金山中響了起來,雲裳靜了靜心,如今人數相當,鹿死誰手還難說。


    “王妃,你為何不將擎蒼先生帶上啊?萬一那柳吟風設了陣法,豈不糟糕?”淺音蹙眉,輕聲問道。


    雲裳笑了笑,“行軍打仗十分艱苦,擎蒼先生年歲大了,可經不住這般折騰。王爺請他來軍中,明麵上說是希望他相助,隻是事實上卻是希望他能夠將那陣法交給我,不是俗話說得好麽,授人與魚,不如授人以漁。這些日子我都在看他給我的陣法書,雖然算不上高手,隻是那些陣法圖和破陣之法,我都已經牢記在腦海中了,雖然不曾用過,但是應當也還能夠應付應付。”


    “王妃又在說笑了,奴婢瞧過那陣法書,那麽多本堆起來都快一尺高了,這才幾日啊,你怎麽可能記得完全。”淺音撇了撇嘴,明顯不信的模樣。


    雲裳忍不住哈哈笑道,“還是我的淺音最了解我啊,不錯,我確實記得的不多,不過,卻也不能夠讓擎蒼先生來冒這個險的。”


    一路趕路,待到了那山洞口之時,雲裳便匆匆下了馬,入了山洞,山洞中一片漆黑,身後的親衛連忙拿出火折子來將火把點燃了,才稍稍瞧得清楚了一些。


    雲裳蹙了蹙眉,這山洞中的確是有大軍駐紮過的痕跡,隻是如今卻已經空無一人。雲裳走到火堆處伸出手摸了摸燒過火的木灰,還有些餘溫。雲裳站起身來,靖王的軍隊應當剛剛離開不久。隻是方才自己分明便傳了信說自己會前來相救的,為何他並沒有在山洞之中等著自己呢。


    雲裳轉身出了山洞,淺音見她一人出來便連忙道,“王妃,王爺呢?”


    “走了。”雲裳拿出短小的玉笛,在嘴邊吹奏了幾聲,樹上卻突然落下一個人來,雲裳一驚,讓了開去,那人猛地摔倒在雲裳麵前,卻是暗衛的打扮,手中還拿著暗衛軍的令牌。


    雲裳連忙上前兩步,才瞧見他似乎受傷頗重,身上到處都是血。


    見到雲裳卻有些著急,抬起眼來看了雲裳一眼,聲音十分虛弱,“王妃,你是王妃,王爺說,隻有王妃才會吹玉笛與暗衛聯絡。”


    雲裳連忙上前,“是,我是靖王妃。”


    那暗衛麵上帶著幾分喜色,斷斷續續地道,“王妃,王爺讓大軍兵分幾路,本來…本來他是帶了五萬人左右在這兒等…等著王妃的,可是…夏軍的軍師柳吟風帶…帶了約摸十多萬人…來,似乎…似乎是知道這山洞的……王爺便囑咐屬下們給王妃報…報信,便帶兵往山深處去了……我們被柳吟風…發現了,其他兄弟都死了,我詐死才留了下來的……”


    話音剛落,那暗衛便似是鬆了一口氣一般,斷了氣。


    雲裳蹙眉,歎了口氣,“來人,帶下去好生掩埋了吧。”


    淺音連忙上前,“王妃,柳吟風上山,王爺為何要往山深處走啊?如今山下士兵多,下山豈不是更好?”


    雲裳胸中有些鈍鈍地疼,閉上眼半晌才道,“夏侯延這次出兵,最大的目的便是殺掉王爺,是故,柳吟風才會單獨帶了人來殺王爺,營中有夏軍的暗衛,這山洞隻怕已經暴露了。王爺帶著五萬人往深山中走,隻怕是因為……因為王爺想著,柳吟風帶了十多萬人來狙殺他,夏軍便隻剩下了,四十七八萬,若是他引著柳吟風入了深山之中,我們的勝算便能夠大很多……”


    妄他打了這麽多年的仗,為何竟會做這般愚蠢的決定,他真以為他是戰神,僅僅隻需要五萬人,便可以抵抗柳吟風的十多萬大軍嗎?


    心中正想著此事,卻見一個士兵突然匆匆跑了過來,“大人,前方傳來消息,夏軍散布謠言,說靖王爺是夏國的皇子,早就是他們的人了……”


    雲裳聞言,更是怒不可歇,“胡言亂語!”又揚聲對那傳令兵道,“給幾位將軍傳信,就說夏軍隻是為了動搖軍心,若是靖王果真是夏國的人,夏軍又怎會放火燒山,如今更是派了軍師帶十多萬人狙殺,分明是想要將靖王爺置之死地而後快,靖王爺是寧國戰神,為寧國打了多少勝,豈容他人誹謗?為了穩定軍心,將我的話原封不動的傳給軍中士兵,若是誰輕信了謠言,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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