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走就是七年。


    某種回憶裏的東西和畫麵重合了。


    陳以柯這個時候走出來,雪白的襯衫上蹭上了一些灰塵,頭發上也是,一點沒有以往的陳以柯的樣子了。


    靳暮歌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


    說不清楚,眼前的這個人是七年前的陳以柯,還是七年後的陳以柯。


    回憶的畫麵和現實的畫麵重合了,她想問,那一天他是不是找過她了?但是張了張嘴,始終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都換完了,是電線老化了,下次再有這種情況,打電話給我。”


    說話的是陳以柯,這話對人說的是老板娘。在老板娘的目送中,兩個人就上了車。


    上車後的靳暮歌一直是沉默的,車開起來,身邊是陳以柯身上特有的味道,讓她安心。不知道這是怎麽了,竟然有想要流眼淚的衝動了。


    陳以柯察覺氣氛的不同。


    “老板娘跟你說了什麽?”


    靳暮歌恍然回過神來,笑臉相迎。


    “今天的蝦餃真的太好吃了,謝謝你,你是怎麽發現這裏的?這可不是你平常就會來的地方。”


    靳暮歌的話,意思挺明顯的,就是想要知道到底那一天他去了哪裏,是不是去找自己了,胸口的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陳以柯隻看了她一眼,眸光裏有些難以捉摸的味道。


    “很久之前的事了,早就不記得了。”


    靳暮歌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胸口的心跳聲也慢慢地減弱下來,真不明白聽見他這個回答的那一刻,心裏是失望還是送了一口氣。


    現在真的知道那些又有什麽用呢?


    七年的時間都過去了,知道當時的情況也回不去了,還是整整的相差了七年的時間,如果他當時來找她了,一邊是自己的死去的父親的囑托,一邊是母親的恨,那她就會真的真的放棄那些不走了嗎?


    結果不可以想象了,不是當時的心境,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來了,確定的是,一切可能都陰差陽錯的過去了,她現在就是七年後回來的靳暮歌,而陳以柯也是七年之後的陳以柯。


    這樣無意義的疑問,令窗外飄過去的夜景,更加的讓人迷幻了。


    窗外蕭索的秋天,就像是狼狽離開的那個夜晚,而自己就這樣與他擦肩相過,現在想起來心口空曠的像是被一場凜冽的大風掃蕩而過。


    真是……..


    別提那種落寞和難受了。整個人似乎都要被掏空了。


    路程還很長,想要睡覺,靳暮歌卻怎麽也睡不著了,覺得胸口憋氣,很難受,但是吐不出來了,似乎都就著那些記憶香下去了。


    “說說老板娘吧。像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靳暮歌決定轉移話題,麵色故作輕鬆地看著陳以柯,這下子倒像是真的不那麽討厭陳以柯了,在她走後他做了什麽,她不敢想,總覺得想起來,那樣的陳以柯是讓人心疼的。


    陳以柯也似乎鬆了一口氣,大概能猜到在他不在的時候,老板娘跟她說了什麽,其實老板娘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沒問,隻是那一天,他是真的餓了。


    迷了路,不知道那是哪裏,也沒地方去,在老板娘的門口站著,是因為那裏有熱乎乎的氣息,以至於下著雨的夜裏不會讓他覺得冷。


    然後開門後的老板娘什麽也沒問,隻是給了一碗湯麵,他是多麽高傲的人,怎麽可能吃嗟來之食呢?


    可是,要等到家裏人能來找到他之前,他必須不餓了。


    漸漸地,他似乎發現一個現象,那些來這裏吃飯的人,給錢的有,不給錢的也有,他是實在餓了,但也真是覺得丟人。


    走過去將那一碗麵吃了。


    那似乎是他這麽大以來吃的最香的麵了,極其簡單的配料和食材,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但吃下去確實是令人讓人感覺飽腹感十足。


    沒有人來過問他為什麽來這裏,怎麽會在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但這樣不被人問起來的疏離感,更讓他覺得心安。


    吃完了,他也想要直接走,可是一直以來接受的教育,不讓他就這樣離開。


    看了看自己渾身上下,出來的時候太急,什麽都沒帶,身上這被淋了一晚上雨的濕衣服才剛剛幹了,然後看見自己手上的表,那可能是渾身上下唯一值錢的東西了。


    脫下來,留在飯桌上就走了。


    這麽長時間以來,他經常沒事的時候,或者是鬱悶無法排解的時候就去那裏坐坐,沒來由的讓人放鬆的感覺。


    身上完全沒有背負著任何名和利的負擔。


    在那裏,他不是陳總,也不是陳先生,更不是陳氏集團的當家人,他隻是一個人,一個單純的個體,無比輕鬆自在。


    有時候吃一碗小麵,有時候吃些餃子,全部是出於老板娘的手,沒來由的親切感,讓人靠近,讓人溫暖。


    那餃子很早之前就吃過了,當時吃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靳暮歌。


    如果她吃了,會不會覺得好吃呢?


    當時那無謂的想法,在今天算是實現了嗎?


    回憶戛然而止,靳暮歌還在偏頭看著他,等待著他的答案,想聽什麽呢?那就說說老板娘吧。


    靳暮歌看陳以柯長久的不說話,車裏的氣氛很是凝滯,不是尷尬或者是不舒服的那種凝滯,倒是是讓人安心的那種安靜。


    他專心的看著車,像是陷進什麽裏,又像是不是,隻是專心開車而已。


    就坐直了身子,一回眸,一筆眼都還能想起老板娘那些具體的,細小的,動作甚至是表情,果然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人。


    “老板娘為什麽不收錢呢?而是靠著他們自己給?萬一不給了怎麽辦呢?吃霸王餐嗎?那豈不是開這個餐館賠死了?”


    靳暮歌一連串的問題,早就想要問了。


    陳以柯嘴角的笑容是隱隱的。


    “有時候賠錢不一定是一件壞事,也許能賺足了人心呢?錢和人心,孰輕孰重,不用比較也看得出來。”


    這話讓靳暮歌聽著更加的不懂了。


    “什麽叫賺了人心?怎麽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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