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以柯推開門的時候,看見床上的父親已經醒了,但是病房裏的氣氛不是一般的沉重,看母親的眼睛裏,似乎有過哭過的痕跡。


    這是一件比較稀奇的事,他已經記不清楚,有多少年沒見自己的母親掉過眼淚了。


    看電視也好,真實的生活也好,母親似乎永遠是一個冷酷並且無情的人,大概自己身上的基因跟母親的想象,所以才經常表現的冷酷無情了。


    他選擇沒看見。


    “需要什麽嗎?”陳以柯走到陳父床前,將陳父那看起來難受的姿勢放平了,陳父這才得以舒緩的喘上一口氣來。


    “陪你母親去吃早飯吧,我一個人要靜一會兒。”


    陳母卻是回頭看著陳以柯。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在這裏陪著你父親,如果有什麽需要,及時聯係我。”


    說完,陳母已經開門走出去了,門被重新關起來,病房裏一下子剩下陳以柯和陳父,陳以柯有些尷尬。


    “需要我出去一下嘛?”


    說這話的時候,陳以柯的身子已經站了起來,因為剛剛聽到父親說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他還不太會處理這樣父子之間的相處模式,倒不如出去抽支煙,兩個人都自在些。


    陳父就意外的擺擺手。


    “你坐下來,我有話對你說。”


    剛剛跟陳母的一番談話,讓陳父的體力已經消耗了大半,整個人的麵部表情看上去很疲倦,但是強撐著,仍然怕錯過這一場談話一樣。


    “我昨天去見過暮歌了。”


    陳父沉沉的聲音,陳以柯有些意外,隻是淡淡的回應。


    “我知道。”


    陳父有些意外,但看到陳以柯的目光是又有些情理之中,他還真比自己年輕的事情強百倍,這樣的事情,都要一一掛心的,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


    “我沒想做什麽,隻是,想要確定,知道,以及親眼看看她,是不是過得好,是不是還和小時候一樣。”


    陳以柯坐在對麵的床麵上,雙手插在褲兜裏,兩條長腿屈伸在地上,很是慵懶悠然的模樣。


    “結果呢?”


    陳以柯問的輕鬆,因為通過那段監控錄像看到了,那個女人的表情和口型,並不像是一場家長裏短的談話那麽簡單。


    陳父就笑了,那笑容看起來很真切,也很柔和,像一貫以來,父親對靳暮歌那樣。


    “她比我想象的長的要好,不再是孩童時的天真和處事方式,雖然還有些影子大概是這一輩子都無法擺脫掉的,但是,她比我想象的長的要堅強,要結實,我很欣慰,她能對我開炮和攻擊,因為她的年少氣盛,我並不覺得這是傷害。”


    陳父像是在自說自話,笑容在臉上點點泛開來,把臉上的褶皺都填滿了,看起來很幸福。


    “還有什麽,比看見一個孩子在經曆過大的磨難之後依舊健康強壯更讓人放心呢?她向我發起攻擊的那一刻,我覺得我可以閉上眼睛去那個地方了,去見靳兄,去見她的母親,告訴他們,我親眼見到了,他們的孩子現在好的很。”


    陳以柯知道那個女人不會手下留情的,因為她那樣的xing子,是藏不住太多的情緒和感情的,隻是毫無保留的暴露出來,其實她不知道,那不是強者的表現,其實更能讓人發現軟肋呢。


    但是他忍著不說,還有什麽,比讓她待在自己身邊,毫無保留的展現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給她收拾一些爛攤子要好呢?


    雖然她不知道。


    他從來不介意父親對於靳暮歌的好。


    這一點自己也很奇怪,就像是從七年前或者是更久的時間之前事情就是這樣一樣。父親永遠會對著靳暮歌笑,永遠會把靳暮歌像是寶貝一樣抱在懷裏,永遠會出差帶一些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無關價值大小,無關品類高低,都是靳暮歌喜歡的,但從沒帶給自己過。


    但他一點也不嫉妒,因為每當那個時候,家裏就預示著有某個人要出現了,家裏就會到處充滿她的身影,到處都是她的聲音,到處都是一陣陣歡歌笑語的。


    他不明白,一個女孩子而已,是用什麽樣的方法,把一個自己弄得無處不在的,讓人不得不隨處看見她,聽見她的聲音,知道她在幹什麽。


    這大概就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時常覺得空虛寂寞的原因,因為她太真實,太滿。


    隻要稍微的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就讓人無法適應下來。


    “為什麽選擇回來?”


    陳以柯知道,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的人,大概是已經放了心要去另一個地方,也大概知道了,那時醫生說的,沒有求生意識是怎麽回事。


    陳父的表情有些難看,目光閃躲了一下。


    “大概是還有事情放不下。”


    這樣的話題,就告一段落了,房間裏重新回歸了寧靜,過了良久,陳父像是思考好了開口。


    “放了靳暮歌吧。”


    陳父的一句話,令陳以柯全身的線條都緊繃起來了,目光如炬的看著父親。


    這樣的說法,陳以柯能有的反應,陳父大概能猜到,不看陳以柯的眼睛就能感受到那灼熱的目光。


    “不要再讓她為難了,她是個好孩子,一直想要努力的活下去,你的牽絆也許對你是一件不能放手的事,但是對於她,是在內心裏煎熬著自己,等到這份煎熬到了一定的臨界點,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你到時候會後悔的。”


    陳以柯咬了咬牙關,從坐著的姿態變成站著,但是身體上原有的慵懶悠然的姿態沒有了,全身的線條都繃的緊緊的。


    “我要做的不隻是將她困在我身邊。”


    陳以柯的話生硬,是從嗓子底發出來的,陳父知道他可能做要做什麽,但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首先,你就過不了你母親這一關。”


    陳父的這話無疑是給陳以柯兜頭澆了一盆冷水,這是最大也是最難的地方,陳以柯的心緒有些不穩。


    “我也不會讓這一關永遠過不去,如果過不去,我不介意放棄我自己。”


    這樣的話,在陳父的眼神裏掀起了軒然大波。


    他向來知道這孩子的能力永遠在能想象到的範圍之上,但是遠不知道他能做到的地步時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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