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暮歌卻踉蹌著身子徑直的走進去,往母親住的那間房間裏走去。


    看見病床上躺著的安睡的母親的那一刻,靳暮歌才覺得現在的自己是活的,腳底已經完全沒了溫度。


    就這樣和衣和母親並排躺在病床上,側過身子將母親的手臂挽在臂彎裏,困意,疲憊,才一股腦的傾襲過來。


    媽,我回來了。


    我能在您身邊好好睡一覺嗎?要入秋了,我冷極了。


    蜷縮在母親的身側,閉上眼睛是在母體環抱母親的姿勢,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隻有這一刻才是安心的。


    一直在路上不能讓自己停下來的男人,在接到療養院的電話的時候,心口是無法抑製的衝動,幾乎讓心髒就這樣跳出來。


    車子在急行得公路上就掉頭往相反的方向。


    他最怕的不是她有多恨自己,而最怕的就是她回歸到無動於衷的狀態,那樣還不如打自己,罵自己讓她來的痛快。


    可一旦回到那樣的狀態,就會封閉她自己,他該怎麽去打開。


    到了療養院,來不及聽早已經準備好了迎上來的那一行人的報告,就徑直的往那個房間走去。


    雙腳停頓的站在那門口,透過那扇透明的玻璃門,就看到了病床上的女人,蜷縮著自己的身子,懷抱著母親的手臂。


    當看到女人那雙腳,陳以柯的牙關咬的緊緊的。


    比千萬根針紮在自己的心上還難受。


    回身一拳狠狠地砸在身後的牆麵上,積聚了一晚上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忍不住那一刻的心疼而爆發出來。


    就是這樣的她,才讓自己的心忍不住疼了一遍又一遍。


    她就是這樣不顧一切的傷害自己,才讓自己對她的寵溺和縱容不斷地放大了,也還是收不住自己的心痛。


    還清楚記得小玲的話,她感冒了幾個字更是放大了,不斷地在腦海裏回放。


    現在的她是防備的,小心翼翼的,就像是即將凋零的鮮花,陳以柯怕是自己一不小心的碰觸,就讓整個人都凋謝了。


    戰戰兢兢等在那裏的人,在陳以柯來之前是不敢進去那個房間裏半分的,更不知道裏麵的情況好不好,隻知道看起來的樣子不好。


    現在看見陳以柯如此過激的反應,更是小心翼翼的候著,大氣也不敢出一聲了。


    “去,給我確定她現在的情況。”


    陳以柯的聲音透著發泄之後的無力,那支打在牆麵上的手,已經血肉模糊,任誰也不敢靠近去清理,有血已經順著掌心不斷地滴下來,看的人觸目驚心。


    有護士小心翼翼的推開了那扇門,陳以柯則是前所未有的心情在等待。


    細長的煙卷吊在唇上,手裏的打火機一聲一聲有節奏的打著,明明滅滅的火光更是顯示著他現在的心情,但始終沒有點上。


    過了一會兒,護士出來了,麵色不好的站在陳以柯麵前。


    “……靳小姐發燒了。”


    一句話,令陳以柯打著的打火機吧嗒一聲滅下去。


    氣氛跟著沉下去。


    陳以柯起身,高大的背影在空蕩蕩的走廊裏形成壓力一片,他走進去,看著已經陷入昏睡狀態中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攔腰抱起。


    當女人的身子重新落入懷裏,滾燙的溫度,陳以柯說不清楚是鬆了口氣還是提起了心。


    一直在這裏候著的人,看著陳以柯將人抱出去,這才鬆了一口氣。


    上了車的陳以柯已經將電話撥出去,早早的讓人在別墅裏準備,車子就迅猛的開出去。


    夢裏的靳暮歌回到了以前,那時候的天永遠是藍的,盼望著下雨天的心情就像是在期盼著禮物,她還有心情在雨水裏打著傘行走,或者幹脆把傘扔了,就有兜頭的大雨落下來,死裏嘩啦。


    更有一個男孩,已經長成了青澀的胡茬,在這種時候總是忍不住板起臉來訓斥她。


    “我是太仁慈了才允許你這樣瘋了,看看你這混身濕透了,回頭感冒了我還會管你?”


    “本來就已經笨了,因為感冒落下課程,可別指望我會給你補。”


    ……


    夢裏的碎碎念就在昨天一樣,他板起臉來,瞪起眼睛和眉毛的時候來,她其實是一點也不怕的,總想著踮起腳尖來把那眉頭陳平了。


    身子被顛簸了一下,那個午後,暴風雨來了之後,家裏到處被貼上了條子,門口也封閉了,一家人站在瓢潑的大雨裏,看著父親的身子就那樣倒下去……


    她再也不愛下雨天來。


    “爸爸,爸爸……”


    陳以柯將女人抱起,看著已經迷迷糊糊不睜眼的人,眉頭皺緊了,嘴裏不斷地囈語著叫著爸爸。


    脊背僵直了。


    心疼狠狠地揪著胸口的位置不放手。


    在夢裏那個可以依靠的港灣,依舊是她的父親,這一聲聲的叫喊,是在最孤獨無助的時候最本能的呼喚,像一個孤獨無依的孩子,僅僅汲取著夢裏這點溫暖……


    有什麽東西,在陳以柯的心坎上痛快的流淌過了。


    即便是夢裏,這樣的港灣也不複存在了不是嗎?


    將她放在床上,早已等候在此的醫生開始處理她已經加重的感冒,陳以柯看著那雙腳移不開腳步。


    取了一盆溫水來,溫熱了毛巾,一點一點擦拭著她的雙腳。


    破了皮,流了血,紮進的石粒子,每一下都是對陳以柯的煎熬。


    獨自站在深夜的走廊上,看著她果斷沒帶走的手機上,顯示著他的未接來電和另一個未接來電上的署名。


    “楚大哥。”


    眸光深邃下去。


    就順著那通未接電話打了過去。


    “喂,暮歌。”電話才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來,可見那邊等這通電話的急切心情,聲音在陳以柯的耳邊響起來,是無邊的諷刺就沒蔓延開來。


    陳以柯沉了一口氣息。


    “我想我已經警告過你了。”


    聽到男人的聲音,楚襄欽的心就提起來,從下午打電話一直是未通的狀態,就一直惴惴不安的,所以在電話響起來的時候第一時間接起來。


    可是是他,陳以柯打來的。


    “暮歌人呢?為什麽是你打的電話?”


    直覺的有什麽不好的事情一定是發生了,不然為什麽是他呢?迫切的想要知道靳暮歌好不好,完全沒把陳以柯的威脅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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