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病房裏隻剩下了寧筱筱和傅寶寶兩個人,寧筱筱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來,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小家夥的腦袋,“寶寶。”


    傅寶寶的反應並不像平常那樣敏銳,聽到她叫自己的名字也是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渙散的目光找不到任何焦點。


    這樣的小家夥讓寧筱筱心疼不已,她試探著把傅寶寶抱進懷裏,發現他並沒有抗拒和掙紮這才鬆了一口氣,側過頭親了親小家夥的臉。


    “寶寶不怕,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媽咪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傷害到你了,媽咪會保護你的。”


    她在傅寶寶耳邊輕聲地訴說著,而傅寶寶就像一個大號的布娃娃一樣靠在她懷裏動也不動,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她說的話。


    不過寧筱筱並沒有因此而氣餒,她不停地跟傅寶寶說話,起初是一些安撫的話語,後來就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了。


    她的聲音輕柔而溫暖,就像是一道微風輕輕地撫過傅寶寶的耳際,慢慢地傅寶寶開始有反應了,先是無神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後兩道清澈的淚水順著臉龐滑了下來。


    自從他出事之後,雖然有過幾次因為害怕而大喊大叫的經曆,但流眼淚卻還是第一次,尤其是這樣默默地流淚,看得寧筱筱心都快要碎了。


    寧筱筱輕輕地為他拭去小臉兒上的淚水,卻沒有說讓他不要哭,因為眼淚也是一種發泄的渠道,而傅寶寶此時最需要的就是發泄,盡情的發泄。


    沉默的掉淚最終演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哭泣,傅寶寶伏在寧筱筱的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仿佛要把一輩子的眼淚全都流幹了。


    寧筱筱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後,用獨有的溫柔安撫著他,她知道小家夥在經過這一次痛快淋漓的發泄之後,情況或許會好轉不少。


    病房裏的哭聲一直持續了很久才慢慢停下來,傅寶寶哭得直打嗝,但是哭過之後他的精神明顯比剛才好了很多。


    直到他的情緒徹底平靜下來,寧筱筱這才捧起他的臉親了一下,試探地問道:“現在寶寶願意跟媽咪說說話了嗎?”


    傅寶寶看了她一眼,大眼睛裏還含著未幹的淚水。


    “不想嗎?”寧筱筱有些失望,不過她卻並沒有表現出來,“不想也沒有關係,那還是媽咪說給你聽好了,等什麽時候寶寶想說了再說給媽咪聽好不好?”


    傅寶寶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嘴巴突然微微動了一下。


    “寶寶說什麽?”寧筱筱吃驚地看著他,她確定自己剛才沒有看錯,傅寶寶的確說了什麽,但因為沒有發出聲音所以她沒有辦法判斷到底是什麽內容。


    “可以再說一遍給媽咪聽嗎?”


    傅寶寶的嘴巴又動了一下,這次他稍稍提高了一些音量,雖然聽起來仍舊像是蚊子哼一樣,但寧筱筱卻從他的口型中看出了些什麽,“寶寶說的是……怕?”


    “怕!”傅寶寶點點頭,這次表達得更加清楚了。


    寧筱筱按捺住心中的驚喜,繼續溫柔地引導他多說一些,“寶寶害怕什麽?能說給媽咪聽嗎?這樣媽咪以後就不會讓寶寶害怕的事情再發生了,好不好?”


    “痛。”傅寶寶這次換了個說法,但依然隻有簡單的一個字。


    “哪裏痛?是身上痛嗎?”寧筱筱以為他說的是身上的傷口疼,連忙掀開被子查看究竟,“是不是不小心被碰到了?現在還是很痛嗎?”


    傅寶寶抓住她的手,眼神兒裏帶著一絲急切,“怕,痛。”


    這次是兩個字連續表達出來的,寧筱筱愣了一下總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寶寶是說因為很痛,所以才會害怕是嗎?”


    傅寶寶用力地點了點頭。


    是怎麽樣的疼痛會讓他害怕成這個樣子?寧筱筱很想問,但是話到嘴邊卻又被她給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現在傅寶寶能夠表達的還有限,她不能cao之過急。


    這麽想著,寧筱筱決定換一個問題:“那寶寶知道是誰讓你痛的嗎?是那個曾經跟你一起做手術的傅叔叔嗎?”


    聽她提到傅瀾清,傅寶寶的眼睛一下子瞪大,小臉兒上也開始出現了跟幾天前一樣的驚懼神情。


    “不怕不怕,寶寶不怕!”寧筱筱見狀連忙抱住他安撫,“媽咪在這裏,寶寶不用怕,沒有人能再傷害寶寶、讓寶寶痛了。”


    被她抱進懷裏之後,傅寶寶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一些,他把臉埋在寧筱筱的脖子裏,過了很久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聲“嗯”是對剛才寧筱筱那個問題的回答,也就是說他親口證實了這件事情就是傅瀾清做的,這個結果讓寧筱筱心驚的同時也對傅瀾清徹底地失望了。


    她接下來沒有再問什麽,而是專注於安撫傅寶寶的情緒,反正她最想知道的問題已經有了答案,其他的也就沒有那麽重要了。


    傅寶寶在她的安撫下很快就平靜下來,並且漸漸地進入了夢鄉,即使在睡夢中他也不能放鬆,小手緊緊地抓著寧筱筱的手不肯鬆開。


    寧筱筱坐在床邊陪伴著他,等到他徹底睡熟之後才輕輕地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朝著病房門外走去。


    走廊的長椅上,傅瀾清正坐在那裏低著頭想事情,聽到開門的聲音這才抬起頭來,看到她連忙站起身走了過來。


    寧筱筱靜靜地看著他朝著自己走來,心中的怒意也跟著一點一點地增加,想到就是這個人做出了令人發指的事情卻還不肯承認,她就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於是在傅瀾清終於走到她麵前的時候,寧筱筱再也忍不住地抬起手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響亮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裏顯得尤為刺耳。


    傅瀾清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聲音冷得幾乎能掉冰碴子,“你幹什麽?”


    “你問我幹什麽?我還要問你都幹了些什麽呢!”寧筱筱此時完全壓抑不住心中的怒氣和失望,聲嘶力竭地衝著他吼道,“對著那麽小一個孩子都下得了手,你還是個人嗎?”


    傅瀾清微微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臉色不由得更加難看了,“你到現在還認為是我做的,是嗎?”


    “不是你還能有誰?寶寶都已經指認了,你以為自己還能再撒謊騙人嗎?”寧筱筱強忍著心痛質問道。


    “寶寶指認了?什麽意思?”傅瀾清極力地讓自己忽略她傷人的指控,從她的話裏抓到了一個關鍵點兒,“寶寶都跟你說什麽了?”


    “他說就是你把他綁走還對他做了那些連畜生都不如的事情,所以他才害怕見到你,傅瀾清,我真的沒有想到你居然會是這樣的人!”


    傅瀾清此時的眉頭都能夾死一隻蒼蠅了,“寶寶是這麽跟你說的?”


    “不然呢?難道我還能編瞎話來誹謗你不成?”寧筱筱見他到了現在還不肯承認,心中對他的失望又多了幾分。


    傅瀾清不再說話了,他此時的腦子裏正在急速地運轉著,為什麽傅寶寶會對寧筱筱說出那樣的話?到底是他誤會了,還是有人故意讓他認為就是自己做的?


    他的沉默在寧筱筱看來就像是被人拆穿之後的無言以對,她嗤笑了一聲,“怎麽,沒話說了嗎?果然是你做的吧?”


    “傅瀾清,難道你就隻會在背地裏耍陰招嗎?一年前是這樣,一年後還是這樣,你除了綁架之外就真的不會別的了嗎?”


    聽她提到一年前發生的事,傅瀾清的臉色一下子黑了。


    沒錯,一年前他的確是對她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當時也是出於無奈迫不得已才為之,難道就是因為這樣,她就認定了綁架傅寶寶的事也是他做的?


    兩個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在距離他們不遠的走廊拐角處,傅裴清將眼前的一幕全都看在了眼裏。


    其實從寧筱筱跟傅瀾清起爭執開始,傅裴清就已經在了,自然也將兩個人的對話都聽得一清二楚,這會兒見寧筱筱已經確認了是傅瀾清綁架的傅寶寶,他這才從藏身的拐角處走了出來。


    “之前我雖然對你有所懷疑,但心裏還是抱著僥幸的,現在看來倒是我的想法太過天真了。”傅裴清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寧筱筱身邊,不動聲色地將她護在自己身後。


    傅瀾清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傅總一直在問我要證據,沒錯,我沒有證據。”傅裴清並不在意他的態度,而是自顧自地又繼續說道,“就算寶寶親口指認了你,因為我不在場也沒有辦法作為證據。”


    “但是我遲早有一天會找到你所謂的證據,在此之前請你離我的妻子和孩子遠一點兒,否則的話我不會再對你忍耐了!”


    他這話看似說得大度,但其實已經認定了傅瀾清就是綁架、虐待傅寶寶的罪魁禍首,隻不過他還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來證明自己而已。


    傅瀾清聽到他的話,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下一刻,他就出其不意地舉起拳頭朝著傅裴清的臉上用力揮了過去,而傅裴清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出手,根本來不及躲避就被他打中了,“傅瀾清!”


    “這一拳是警告你,不該說的話不要亂說。”傅瀾清冷冷地看著他,“筱筱不是你的妻子,她也從來都不屬於你。”


    傅裴清捂著被打傷的嘴角,看著他的眼神裏帶上了一絲陰狠。


    他知道傅瀾清已經查到了他跟寧筱筱其實是假結婚的消息,所以他此時此刻根本沒有辦法反駁傅瀾清的話,隻能硬生生地咽下這一口氣。


    傅瀾清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伸手拉過了寧筱筱,然後完全不顧她掙紮反對地拉著她朝醫院外麵走去。


    傅裴清怎麽可能看著他就這樣從自己麵前把寧筱筱帶走?正想要追上去把人給搶回來,卻被幾個身材高大的保鏢給攔住了。


    他一個人不可能敵得過幾個黑衣保鏢,最後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傅瀾清把寧筱筱從自己麵前帶走,恨得幾乎咬碎了一口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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