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少卿在何軍幾步之外站定,身形修長而挺直,動作優雅的挽著袖口,看著何軍那吃人般的目光,唇邊緩緩勾起一抹痞氣十足的笑,“這麽多年沒見,你又老又醜了不少。”


    聽著鬱少卿侮辱意味十足的話,何軍恨不得立即衝上去撕碎他,以報斷臂之仇。


    “怎麽?”鬱少卿臉上的笑似譏似嘲,“想報仇?”


    何軍目眥欲裂的瞪著鬱少卿,沒有說話。


    鬱少卿嗤笑了一聲,“你有什麽資格報仇,從你父親收了我們鬱家的三十萬開始,你的右手就已經不是你的了。”


    不知道鬱少卿是哪一句徹底惹得何軍失去了理智,何軍蹲身從大腿的袋子裏抽出一把軍事刀,朝鬱少卿撲了過去。


    天空不知何時下了雨,雨水將整條巷子浸濕。


    何軍仍舊睜大著眼睛,看著麵前鬱少卿近在咫尺的臉,雙腿一軟,整個人重重的趴在了地上。


    雨水打落在何軍的身上,不多時,地麵暈開了一片猩紅。


    鬱少卿俊臉緊繃著,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因痛苦抽搐個不停的人,許久,慢慢的蹲下身子,沾染著鮮血的軍事刀輕拍在何軍的臉上,“聽說,你最近在打聽寧無雙的消息……你在道上廝混了四十多年難道都沒看明白,什麽人能碰,什麽人不能碰的麽。”


    何軍蠕動著嘴,似乎想說什麽,隻是聲音太小,加上雨聲,讓人難以聽得真切。


    鬱少卿湊近了些,才堪堪聽清何軍說的是什麽。


    他說:“不過是個掛著名門標誌的臭婊子,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女人,老大就不會死,我也不會失去一條右臂,變成一個廢人。”


    鬱少卿猛地站起身,朝著何軍的臉重重的踩了下去,“如果不是你們先打她的主意,何穹又怎麽會死,你又怎麽會變成殘廢,要怪,隻能怪你們自己不長眼看不清楚,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何軍嘴裏一口一口的吐著鮮血,整個人抽搐著。


    鬱少思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隻見鬱少卿手裏拿著已經被雨水衝刷得一幹二淨的軍事刀,一腳踩在何軍的臉上,而奄奄一息的何軍趴在地上,身體周圍暈開了刺眼的紅色。


    “少卿!”


    鬱少思頓時嚇懵了。


    不遠處有眾多淩亂的腳步聲傳來,鬱少思正要朝鬱少卿跑過去,身後掠過一個人,比他更快一步跑到鬱少卿身後,在鬱少卿沒反應過來之前,奪過鬱少卿手中的軍事刀,同時抬手用力將鬱少卿劈暈,一切動作隻發生在眨眼之間。


    “還愣著做什麽!”


    言瑾禾低喝一聲,鬱少思立即回過神,接住搖搖欲墜的鬱少卿。


    再抬頭看向言瑾禾的時候,言瑾禾突然扯過鬱少卿的衣服,用力在軍事刀上擦了擦,將刀柄上的指紋擦掉。


    鬱少思猛然意識到了言瑾禾的意圖,瞳孔劇烈的縮起,“阿瑾你……”


    雨越下越大,幾人身上濕了徹底。


    言瑾禾濕漉漉的頭發貼在額頭上,那雙黑眸中如千年古潭,幽深得難以看清,薄唇中低低的吐出一個字:“走!”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鬱少思一咬牙,扛著昏倒過去的鬱少卿朝前麵不遠處的一個老舊房子跑去。


    將鬱少卿放下後,鬱少思一回頭,透過破舊的窗戶遠遠的看去,就見言瑾禾被一群人圍了起來。


    不多時,有警車的鳴笛聲,和救護車的聲音由遠而近。


    看著言瑾禾放下手中的軍事刀跟著警察離開,而地麵上的何軍也被抬上了救護車,鬱少思顫抖著手拿出手機。


    “媽,出事了……”


    ……


    第二天,言家二少爺殺人的消息傳遍了整個a市。


    一時之間言家原本就不穩定的股市再度暴跌,不止是言氏,就連“天禾”都受到了波及。


    剛拆掉石膏沒兩天的靳思齊聽到這個消息,立馬從床上蹦了起來,拿了車鑰匙朝門外跑。


    沒想到剛跑出兩步,就和過來找他的何巧宜撞了個正著。


    靳思齊穩住自己的同時連忙將何巧宜扶住,不等他開口,何巧宜就問:“你要去哪裏?”


    靳思齊幾乎想也沒想就回答,“去找言瑾禾。”


    這次何巧宜破天荒的沒有攔他,還側身讓開了路,“你去吧。”


    靳思齊麵色古怪的看了何巧宜一眼,沒有再說什麽,立即跑出了門。


    在靳思齊離開後不久,何巧宜也跟著轉身進了電梯。


    這一天,注定不平靜。


    上午剛剛爆出言家少爺殺人,下午就傳出徐副市長被雙規的消息,一時之間弄得整個a市人心惶惶。


    鬱少思來看言瑾禾,開場就說了句:“徐元霖被雙規了。”


    似乎在意料之中,言瑾禾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神情,隻是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個u盤遞給鬱少思,低低道:“如果我在監獄裏有任何意外,就將這個u盤送去給顧正明,他知道該怎麽做。”


    這個u盤裏是什麽東西,鬱少思再清楚不過,不動聲色的將u盤收好後,挑了挑眉,“我還以為你將東西全部都給你大哥了。”


    “我沒有這麽蠢。”言瑾禾輕聲說了句。


    兩人一時無話。


    鬱少思目光複雜的看著言瑾禾有些發白的臉,好半響,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為什麽要幫少卿?”


    這兩人,分明是情敵不是嗎。


    “我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麽知道鬱少卿在做什麽。”言瑾禾神色淡淡,仿若在說著與自己無關的事情,“言戌禾狠不下心要我的性命,在他眼裏我唯一的軟肋就是無雙,隻可惜無雙回了寧家他動不了手。”


    鬱少思很快就猜出了後半部分,當即罵道:“媽的,賤人!”


    這件事不難猜,言戌禾的第一步,是找人透風聲給鬱少卿,說何軍正想著辦法對寧無雙動手。


    鬱少卿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遇到寧無雙的事情容易失去理智,做事也很極端,瘋起來從不顧慮後果,眼下他又離開在即,事情因他而起,他自然不會給寧無雙留下後患,所以定會不管不顧的去找何軍。


    第二步,言戌禾看準時間告訴言瑾禾,鬱少卿去找何軍的消息。


    以言瑾禾在意寧無雙的程度,自然知道寧無雙很在意鬱少卿這個朋友,如果他明知道卻沒有去,以至於鬱少卿出了什麽事,日後寧無雙知道了,兩人這輩子定然在無可能了。


    所以無論如何,言瑾禾都會選擇去,而且還會幫忙。


    最後一步,招來警察,抓個人贓並獲,就是想賴都賴不掉。


    這個局,從一開始就是個死局。


    不得不說,言戌禾將他們幾個人都得很透徹,突然之間殺了他們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不說,還玩了手一箭雙雕,不僅徹底廢了何軍,還弄垮了言瑾禾。


    鬱少思氣得牙癢癢,恨不得跑到言氏去,將言戌禾的腦袋擰下來泄憤。


    這件事情鬧得滿城皆知,上麵不予任何人為言瑾禾保釋,探監的時間快到了,鬱少思也差不多要離開了。


    言瑾禾看著鬱少思滿臉擔憂的看著自己,覺得有些好笑,輕聲道:“我家老爺子還沒死,隻要何軍不死,我暫時也死不了。”


    頓了頓,又道:“你不用太感動,這次的事情是我大哥設計在先,他目的也在於我。而且,我也有私心,這段時間鬱少卿占了那麽多便宜,總不能讓他一直占下去。”


    自古以來,最難償還的就是人情債。


    言瑾禾深有體會。


    他欠言戌禾的已經還清了,而寧無雙欠鬱少卿的,總不能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她還不清,最後要以身相許吧。


    鬱少思忍不住罵道:“你真是個瘋子!”


    不僅言瑾禾是個瘋子,鬱少卿也是個瘋子。


    而寧家那丫頭,就是個禍水。


    不,那丫頭已經不能用禍水形容了,這他媽的簡直就是個禍害。


    鬱少思瞪著言瑾禾,好半天才擠出一句:“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


    至於想什麽辦法,這件事情除了去求陸老爺子和舅舅陸其霆,還能有什麽辦法。


    離開時,身後又傳來了言瑾禾低沉的聲音。


    他說:“不要告訴她。”


    話中的她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鬱少思身子僵了僵,縱然心裏再不情願,也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


    寧無雙鬧了大半天,直到寧父回來告訴寧無雙,鬱少卿沒什麽事,正準備出發去部隊,寧無雙這才安靜下來。


    在寧宅的日子,說是避世也不為過。


    懷孕之後寧無雙幾乎不碰電腦和手機,就連電視也少看,因而對於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


    寧紀臣和雲晴輕沒多久就回來了,隻是這次回來,雲晴輕顯然變得和之間不一樣了,沒有再像以前一樣有意無意的疏離寧紀臣,偶爾四目相對,眼中難掩情意。


    這個變化寧母自然也看在眼裏,於是歡歡喜喜的打算開始籌備兩人的婚禮。


    隻是寧紀臣和雲晴輕拒絕了,寧紀臣馬上就要回部隊裏去,結婚這種事情還需寫報告先提交上去,本就十分麻煩,而且孩子也這麽大了,依兩人的意思是領個證就算了,不用大費周章辦婚禮。


    兩位主角都表示不辦了,寧母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麽。


    寧無雙在家安心養胎的這些天,夏夏沒少往這邊跑,閑暇時間還會在寧家住上兩天,再加上雲晴輕,三個人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題,但深知外頭風雲變化的夏夏和雲晴輕,十分有默契的沒有提起任何關於言瑾禾的事情。


    轉眼間,六個月過去,寧無雙也臨盆在即。


    整個寧家上下都緊張兮兮的,連寧子翼都被逼著暫時放下手裏的工作,留在家裏隨時準備將寧無雙送去醫院。


    到了後來,寧母還是不放心,下山的路不好走,怕來不及也怕中途會出事,索性讓寧子翼帶寧無雙去寧子希的醫院裏住著,這樣寧無雙既有寧子希看著,寧子翼也不用浪費時間幹等著。


    病房裏,這天寧無雙正在無聊的看著夏夏怕她悶給她帶來的小說。


    維持同一個姿勢久了,寧無雙覺得有些累,正努力挪動笨重的身子換個姿勢,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打開。寧無雙扭頭看過去,就見夏夏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雙雙,雙雙,又出大事了!”


    “什麽大事讓你這麽著急。”寧無雙放下書本,神情頗為無奈的看著夏夏,“要是被三哥看到,又該說你了。”


    夏夏給自己倒了杯水,仰起頭咕嚕嚕的一口氣喝完,直接用手背抹了把嘴巴,撇了撇嘴,“別跟本公舉提他,本公舉這回要說的是別的事情。”


    寧無雙問:“什麽事?”


    “嘿嘿。”夏夏奸笑了兩聲,隨後突然意識到自己這麽做好像有點不太道德,於是斂起了笑,繃著臉故作嚴肅道:“徐媛流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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