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了宋承嗣的卡,去買了一瓶五糧液,還買了兩個杯子,回到警局,讓所有人離開,她一個人陪在父親身邊。


    給父親倒了一杯酒,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爸爸,喝酒,這是你女婿承嗣孝敬給你的。我真傻,爸爸,你能原諒我嗎?不,你別原諒我,我根本也原諒不了我自己。爸,我先幹為敬。”


    說完,童文雅舉杯,一杯酒,一飲而盡。


    “爸爸,你看看,其實女兒也會喝酒的。你還說女兒沒用,明明我能喝,還不讓我陪你喝。你說女孩子家喝酒不像話,爸爸,你是心疼我吧?可惜我不心疼你,我就是這麽不孝!就連最後幾天我都沒有陪你,連電話都沒有打一個。我要是知道鄭廳長派你去,我會攔住你的。可是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整天花前月下,搶別人的男人。我活該,爸爸,你永遠別原諒我,我不值得原諒。來,喝酒!”


    童文雅又倒了一杯酒,再次喝下。


    她哭一會兒,說一會兒,喝一會兒。


    “爸爸,我陪你把這瓶酒喝光!”她搖晃著,再次去倒酒,酒杯卻被男人的大手一把握住:“夠了!”淳於辰沉聲喝道。


    “你要怪就怪我,自己喝什麽悶酒?”


    童文雅仰頭看著他,眼中依然閃著淒楚的淚光:“原來是淳於大少爺啊,您這是來幹什麽的?”


    “害死我爸爸還不夠嗎?下一個是誰?我未婚夫?我兒子?還是我本人。如願了吧,高高在上的淳於大少爺,不是皇帝,卻像皇帝一樣掌握著人的生死。你怎麽說來著,哦對了,你說讓組織上開除我爸爸的公職,讓他做不了警察。嗬嗬,那對他來說,真是太輕微了。不過癮吧,還是讓他死來的直接,是不是?這樣,你就更可以肆無忌憚的欺負無父無母的孤兒了,是嗎?”


    淳於辰從不向誰解釋什麽,隻是太心疼這個女人,他才緩緩蹲下身,用力攥住她的手,輕聲說:“你聽我說,這件事確實是我的責任,但我隻是嚇唬你的,傷害你爸爸不是我的本意……”


    “是嗎?嚇唬我的!”童文雅淒涼一笑,“那你讓我爸爸活過來啊!他就在這裏,你不是無所不能的大少爺嗎?你可以呼風喚雨,可以讓那些狗腿子為你做盡壞事,你倒是讓我爸爸活過來啊!”


    童文雅叫的撕心裂肺,痛的不隻是她,他也痛。


    他伸出雙臂,妄圖抱住她,卻被她揚手毫不留情的扇了一巴掌:“你給我滾!淳於辰,我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想見到你!”


    “讓我上一炷香吧。”他輕聲說。


    “你要是還有一點點良知,就請你尊重死者,立即滾!滾!”


    “好,我走。”淳於辰站起身,在離開之前,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手機遞給童文雅:“我扔了你的手機,這個賠給你。”


    童文雅抓過手機狠狠砸到他身上:“滾!”


    這不是一般的手機,他怕她恨他,會扔了那枚胸針,到時候他就追蹤不到她了。萬一她有危險,他就救不了她了。


    淳於辰黯然起身,沒等走到靈堂門口,就聽童文雅冷冷地說:“等等,淳於大少爺,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了。我要和宋承嗣結婚了,你不是要來破壞嗎?放馬過來吧,不過這一次,我不會再怕你了。最多我們就做一對亡命鴛鴦,反正就是死,你都沒辦法讓我們分開了。”


    淳於辰的心緊緊一窒,拳頭也漸漸收攏,最後很輕很輕地說:“先好好送你父親吧,童文雅。”


    我不會放開你的,我知道你喜歡我,我會讓你知道,即使我們之間隔了你父親的死亡,你也還是愛我,忘不了我。


    淳於辰走後,童文雅又一次拿起酒杯,還沒等倒酒,酒瓶又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攥住。


    “別喝了,你爸爸不會想看到你喝的爛醉如泥。”原來是南宮哲,童文雅頹然放下酒杯,“你來了?”她輕聲問。


    “我來了有一會兒了,童文雅,其實你爸爸過世的確不能怪淳於辰。誰都不是先知,有些後果是根本不可能預料到的。”


    “是,不怪他,怪我自己。”


    “也不怪你。”


    “誰也不怪嗎?那我爸爸就白白死了?”


    “不會,這件事始作俑者是鄭廳長,我已經安排人去查他了,他會為此付出代價。”


    “原來你什麽都知道啊,謝謝,南宮哲,真的謝謝你願意幫我查鄭廳長。”童文雅明白,靠她自己的力量想要扳倒廳長,不是一天兩天的時間能辦到的。


    “不要謝我,我為你做這麽多也是有原因的……”頓了頓,南宮哲還是止住了話,又站起身:“我想給童叔叔上一炷香,可以嗎?”


    “當然可以,請!”童文雅站起身,親自去拿了香,遞給南宮哲。


    南宮哲畢恭畢敬地鞠躬,而後把香點燃,插到香爐裏。


    “童局長,你是淮海警方裏,我最敬佩的警察。你這次執行任務,是鄭廳長假公濟私的安排。你當時是不是也知道呢?你沒有退縮,因為在你眼中,剿滅犯罪分子才是最重要的。”


    童文雅聽得出來他的意思,她心裏又何嚐不清楚,父親可以不那麽賣力的,可他不會偷懶,他一直就是那麽剛正不阿。


    南宮哲陪了童文雅一整晚,沒再說其他話,隻是默默地坐著。


    第二天一早,鄭廳長親自來安排童建平火化下葬。


    “聽說我父親這次執行任務,是臨時換人,鄭廳長,是嗎?”童文雅當著所有人的麵故意問他。


    即使知道他會狡辯,她依然要問。即使知道問了也無濟於事,她也要當著還沒有火化的父親的麵質問他。


    童文雅參加專案組,應該就能了解到這一情況,所以鄭廳長提前就想好了說辭。


    “是啊,文雅,當時老王腰傷犯了,你爸爸又經驗豐富,所以我就臨時決定換將。唉!都是我的錯啊,我就不該這麽做,要不是我失誤,童局長就不會殉職。”


    旁邊拍馬屁的秘書立即接口:“廳長,您這麽說就不對了,懲治犯罪是每個警察的責任。童局長更是我們的榜樣,我們每個人都為他的殉職感到悲傷,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行了!”童文雅冷冷打斷馬屁精,“我父親生前最討厭聽這些虛話套話,你讓他耳邊清靜清靜吧。”


    那人臉尷尬的通紅,麵對童文雅的冷厲,隻好閉嘴。


    鄭廳長為了求心安,特意安排給童建平風光大葬。因為父親配的起任何榮譽,所以童文雅沒有拒絕。


    葬禮上,鄭廳長剛剛致辭結束,就有上麵紀檢部門的人走到他麵前,公事公辦地說:“鄭廳長,有人實名舉報你貪汙受賄,濫用職權,請你配合接受調查。”


    昨晚南宮哲說了會幫她查鄭廳長的,想不到這麽快就有結果了。


    是父親保佑嗎?童文雅的心總算得到了一絲安慰。


    “大少爺,您放心,這次證據齊全,鄭廳長一定會坐牢的。”遠處,何文博輕聲在淳於辰耳邊說。


    “嗯。”


    “大少爺,就算童局長過世你有一部分責任,你也已經彌補了。你現在再不出麵,她真要嫁給姓宋的了。”


    “她現在看到我都恨不得吃了我。”淳於辰苦澀的牽了牽唇。


    “大少爺……”何文博還想勸,淳於辰揚手止住他的話:“剛剛淳於朗打電話來,有什麽事?”


    “是淳於老夫人病了,老爺子讓您回澳洲探病。”


    病的時間還真巧啊,淳於辰麵無表情,何文博輕聲問:“大少爺,那我們是回去,還是不回去呢?”


    “回。”


    夜,如濃的化不開的墨。


    小柔知道童文雅無力照顧孩子,她把孩子帶走了。童文雅一個人枯坐在父親的房間裏,不開燈,體味著黑暗與孤獨。


    “爸爸,我們不回來的時候,你下了班,一個人在房間裏,一定很孤單吧。我應該多陪陪你的,要是沒有小柯基,我就能常常陪伴你了。爸爸,你每天都想些什麽?我們父女兩個人好像有很久很久沒有談過心了。”


    父親有記日記的習慣,她記日記的習慣就是從父親這裏學來的。


    起身打開燈,童文雅去父親的抽屜裏拿出他的日記本。


    童文雅逐頁看下去,淚水不知不覺的又一次模糊了雙眼。突然,她看到第12頁上這樣寫道:小雅,爸爸心裏有個秘密,一直不敢告訴你……


    是什麽事,讓爸爸用這麽嚴肅的字眼呢?


    可惜父親的話就寫到這裏,最後用的是省略號。可見這件事情非常的難以啟齒,對父親來說也是個天大的秘密。會是什麽呢?


    童文雅繼續看父親的日記,後麵有些內容是關於破案的。


    還有一頁是這麽寫的:乖女兒,你現在在哪裏,在做什麽?自從你生了小柯基,爸爸也看不透你了。到底誰是那小家夥的爸爸,我也不敢問你。我猜想,是宋承嗣,可是那個姓南宮的又是怎麽回事?最近不知道你是怎麽又和淳於家的人攪合在一起了,爸爸很擔心你,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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