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又愣,心底有什麽東西在慢慢的發芽生長。


    但是當我觸碰到宸少那雙隻是泛著單純的憤怒暗光的眼眸時,那悄然生息的歡喜也漸漸的褪去了顏色。


    剛剛,我以為他說這番話的意圖是吃醋,是嫉妒,但是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在宸少的心中,我確實和黑猩猩迪莫是沒有區別的,都是他的所屬物。


    宸少就是一個沒有什麽心機的大男孩兒,他直爽率真到如盛夏的陽光,不摻雜一丁點兒的虛假,他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孩子一般的占有欲,沒有哪個孩子願意自己的玩具被別人胡亂糟蹋。


    所以,看著他生氣瞪著的眼睛,我輕輕笑了笑,乖巧的低聲應道,“我知道了,以後再不會了。”


    他微微挑了眉,捏了捏我的下巴,不確定的問,“真的?”


    “真的。”我點頭。


    他聽了我的保證後,這才露出一個笑臉,像是獎勵似的親了親我的唇角,“這才乖。”


    我更加堅信了自己之前的猜想,柔柔的笑了,把心裏那不該有的旖念和心思通通的壓了下去。


    他從我的身上翻了下去,躺在一邊,又把我摟在懷裏親昵的蹭了蹭,嘟囔道,“累死了,璐璐,我真的累死了,好困啊,陪我睡覺。”


    “好。”我低聲應道。


    宸少睡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呼吸平穩的睡著了,但是摟著我的力道一點兒都不見鬆減。


    而我雖然也困倦疲憊的要命,但是卻了無睡意,在宸少的懷裏睜眼到天亮。


    ……


    接下來的時間裏,我一邊白天裏繼續著學業,一邊晚上到極樂人間去幫忙,自打那天答應宸少開始,我就時時注意著不與男性客人過多接觸,副經理戴煦也極力的幫襯著我,遇到難纏的,他寧可叫兩個公主上陣,也保我全身而退。


    又一次將一要占我便宜的客人好說歹說的哄走之後,我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但一看到自己被他碰到的手,還是覺得有些惡心,於是到洗手間用了好多洗手液去清洗,直到搓紅了皮膚才停止。


    從洗手間出來後,正好遇到了戴煦,他看見我時也是一愣,隨後瞥見我泛紅的手背後又是想到什麽似的暖暖一笑,“璐璐經理。”


    宸少從未問過我原來的名字是什麽,我也沒有說過,所以全會所上下都叫我璐璐經理。


    為了壓陣,別人也就罷了,但是戴煦的能力我是佩服的,連忙擺手道,“戴煦,你千萬別客氣,叫我璐璐就好,今天的事謝謝你,你幫了我很多。”


    戴煦聽我也直接喚他的名字,眼睛一亮,仿佛是彼此之間的關係拉近了許多,索性也就不跟我見外了,“璐璐。”


    我輕笑應了。


    他也笑道。“你不必謝我,護你是一開始宸少就特意吩咐過的,再說,這段時間,你我共事,我多少也算了解你的為人,所以,更是義不容辭。”


    我整個人因為他的話像是一下子注滿了能量。


    原來,我並不是多麽悲慘。


    我遇見了紀清軒,他將我從幼時的噩夢中拯救出來,給了我一個溫馨安穩的童年,即使後來我沒有辦法沒有能力和他在一起,但是對他的感激從未減少過,一切不過是命,我也自知並不是那個合適跟他比肩而立的女人。


    後來,我身陷迷尚那個地方,又有小昭姐以命護我安全,讓我保留了自己的那份想要珍惜的東西。


    再後來,我的身旁出現了宸少。


    宸少……


    我不知該如何定義他在我生命中的意義,隻知道,有了他之後,我變得更加積極向上,身心都似是被燦爛的陽光所照耀著,哪怕生活依舊不易,但是我卻有信心始終向前。


    眼前的戴煦,即使最初是因為宸少的緣故幫助我,但是也足以讓我感謝不已,我看的到他的真誠。


    “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以後就不會這麽客氣了,如果你有什麽事是我能幫助你的,也一定義不容辭。”我認真的對他說。


    戴煦怔了怔,更開心的笑了。


    就當我每一天都過得十分充實的時候,這一天,我正在會所大廳迎接客人,忽然見到了一位熟人。


    周若娜。


    看見她的時候,我隻覺得渾身一震,腦袋裏轟的一聲,像是不能思考一般。


    我已經快要一年沒有見到原來小鎮上的那些舊識了,那些昔日的一切都被我鎖進了內心深處,隻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拿出來小心的回憶。


    所以,在這裏碰到周若娜,我有些懵,分不清醒來還是在夢中。


    周若娜見到我,眼神也是猛烈的一變,她快步朝我走來,還沒等先說什麽話,就狠狠的打了我一個耳光,又嫌不夠似的,伸手還想打我另一側。


    戴煦剛出電梯就見到這一幕,立刻匆匆趕了過來將我護在身後,麵色不善的瞪著周若娜,語氣嚴厲,“你幹什麽?”


    周若娜像是瘋了一樣,低吼道,“你滾開!”她又惡狠狠的瞪向我,“許流年!你他媽的走了還要禍害清軒,你怎麽不直接死了,你為什麽不去死?當初,清軒就不該救你,有了你他哪有過一天的好日子,你還嫌他不夠慘是不是?你為什麽不肯放過他,為什麽?死的該是你啊!是你!”


    我聽了她的話後心髒狠狠的一抽,腳步一晃,差點兒就站不住。


    踉蹌的朝她走去,我緊緊的抓住她的肩膀,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聲音沙啞,“你說什麽?紀清軒怎麽了?他怎麽了?”


    周若娜似笑非笑的看著我,絕豔的臉有一絲扭曲,又像是蘊了報複的快意,“我說,清軒他死了!紀清軒他死了!”


    瞬間,我全身的血液冰涼徹骨,眼前一黑,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識。


    ……


    當我再次醒來時,已經身在醫院,手背上輸著液,一滴一滴的藥水流進我的血管了。


    我猛地坐起來,還是忍不住的頭暈目眩,我剛要拔掉這些針管,手卻被緊緊的握住。


    順著這隻手看去,隻見宸少正皺著眉,眼眸裏掠過了心疼。


    一見到他,我的眼淚頃刻落了下來。


    我撲到他的懷裏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哭的不能自已,“宸少,紀清軒他死了,他死了……我不想他死的,我離開就是為了他能活的更輕鬆一些,我不想他死的……”


    宸少抱著我,一下一下拍著我的後背,聽著我的哭泣,直到我哭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似乎聽到他胸腔震動,半晌後,嗓音低沉,“你就這麽喜歡他,如果有一天我……”


    我愣愣的從他懷裏抬頭,看著他深邃的眸光,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想說什麽?


    看我沉痛的表情,宸少到底還是沒有說完,隻是像往常每次一樣捏了捏我的下巴,“你那個紀什麽軒沒死,你別哭了。”


    我呆住,“你是說真的?”


    宸少見我這樣,眉頭又擰的更緊,他鬆開了我,“是真的,沒死,但是變成植物人了,昏迷不醒,那個女人來找你就是為了把你帶回去看看那個紀什麽軒的。”


    “紀清軒。”我低聲道。


    雖然紀清軒沒死,但是植物人三個字也足夠打擊的我痛徹心扉。


    我到底還是把針拔了,要下床穿鞋。


    宸少氣急敗壞的阻止我的動作,怒道,“不是告訴你沒死嗎?你低血糖,再不打針是想陪著他是不是?”


    我能夠猜到宸少這樣生氣是關心我的身體,但是我隻是低血糖而已,紀清軒就差點兒沒了命,無論如何,我都得回去看看他。


    哽咽的對宸少說道,“我想回去。”


    宸少似是已經怒極,“回去?然後呢?陪著他到他醒?他要是不醒你就陪他一輩子,他要是醒呢?知道他是在找你的時候受傷,你是不是得感激的嫁給他啊?”


    我覺得現在的宸少有點兒不可理喻,紀清軒都已經這個狀態了,他對我說是救命之恩都不為過,我哪怕真的就陪成為植物人的他一輩子,也是理所應當的,他為什麽生氣?


    “宸少,”我吸了一口氣,語氣不無失望的說,“你知道嗎,要是沒有紀清軒,我5歲那年的冬天就死在街頭了,這麽多年,他亦父亦兄的照顧著我,家裏人不同意,他就寧可跟家裏斷絕關係也要帶著我,離開老家,撫養我長大,現在他生死未卜,難道我回去不應該嗎?我知道你是占有欲強,不願意別人碰你的玩具,但是紀清軒不是別人!”


    這是我第一次跟宸少生氣,卻沒有發火,而是心平氣和的說著這些話。


    可是即使是這樣,我自己都感覺到了我的冷漠,更別說宸少。


    他死死的握著我的肩膀,眼睛看起來有點兒紅,“我把你當玩具?璐璐,你一直以來都覺得我把你當玩具?”


    “不然呢,”我仰起頭看著他,明明想冷靜的跟他說話,可是卻還是忍不住的自嘲一笑,“哦,對,不是玩具的話,就是哥們兒,是一個被你包養起來,隨時陪你上床的哥們兒……”


    “夠了!”宸少一把推開我,眸色很深很深,裏麵像是藏著什麽,我看不懂。


    但是,我卻心裏沒來由的有些慌,好像他馬上要離我遠去了,我想抓著他的衣服,但是被他快速的避開。


    “你走吧,回去吧,陪著你的紀清軒,以後,我不把你當玩具,不把你當哥們兒,我就當從來沒認識過你,許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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