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茗溪一點兒意識都沒有,隻是安安靜靜的睡著,側著身體,雙腿微微蜷縮,兩隻手疊在一起,放在自己的胸口,看起來特別的乖巧。


    薄寒初伸手撩開她擋在額前的碎發,溫柔的看著她。


    她和以前真的不一樣。


    原來,小寶的睡相極其的差,如果不是他強行壓著的話,她會連他那份被子一起卷在自己的身上,後半夜再嫌累贅的一腳踹到床下,等冷的時候,就像小貓一樣躲在他的懷裏,緊緊的抱著他的腰,不規矩的小手專門往他的睡衣裏鑽,直接貼到他的皮膚上,每當這時,她也會舒服的連睡覺都是彎著眉眼和唇角。


    現在的她,竟乖的讓他深眸一暗。


    薄寒初以為她冷,就展開了一旁的薄毯輕輕的蓋在她的身上,可是,這依舊不能緩解她保護著自己的睡姿。


    刹那間,他的心猝不及防的擰的很疼很疼。


    薄寒初不知道該怎麽做,手足無措之間,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


    那吻太輕太輕,就像是流星劃過夜空,快的沒有一丁點兒痕跡。


    但是,就是這一吻,竟然讓舒茗溪的身體微微一顫。


    可薄寒初並沒有覺察到,他隻顧著心疼懊惱。


    自嘲一笑,原來,在感情裏,他一直都是笨的。


    從前是,如今也是。


    不然,他怎麽會隻能用卑劣的手段逼著盛珩宸和應尚尚去強行留下她一晚。


    剛剛在走廊裏,他傻傻的開口問她是不是喝醉了,因為他一直在等,等她真的喝醉了的時候,他就能這樣靜靜的和她呆一小會兒,天知道,他盼著這一刻盼了多久。


    可是,他鬱悶的是,她居然根本看不出來什麽醉意。


    沒辦法,隻好讓應尚尚給她下了副作用極小極小的迷藥,雖然他很痛恨自己的這一行為,倒不是覺得卑鄙,而是他這麽做,會小小的傷害到她的身體,讓她在醒來的時候頭會有些痛,和宿醉一樣。


    明明,他發毒誓不會再讓她受傷。


    可,這個機會,如果錯過了,真的就很難再有了,他不舍得放棄。


    薄寒初漆黑的眸子晦澀的如一片暗海。


    但,又無比慶幸。


    在這樣寂靜的夜裏,他的小寶終於再次的真實的回到他的身邊,而不是在夢裏。


    雖然隻是短暫,但是對他來說,也是永恒。


    他微暖的手,撫摸上她彎彎的眉毛,如蕊的睫毛,和那緋色的唇。


    一點一點的,不敢太快,柔軟的觸感讓他的心情激蕩,又帶著一種難言的感動。


    心底,有一個瘋狂的衝動在咆哮,他很想給秦南澈打個電話,對他說他,你要什麽都可以,能不能把小寶還給我。


    可是……不行……


    就像是溫佳歌說的,救命之恩,他不能做對不起秦南澈的事。


    哪怕,他真的想要小寶想的發瘋。


    時間,很快過去了一半。


    薄寒初站了起來,到浴室裏打了一盆溫水,給她擦了擦臉上的薄汗。


    不敢往下擦,怕自己無法懸崖勒馬。


    再返回來時,站在床邊,很糾結的躊躇了一番,然後坐在床上,躺在了舒茗溪的身邊。


    長臂一展,輕輕的把她摟在懷裏。


    那獨特的清香不斷的往他鼻子裏鑽,薄寒初貪婪的嗅了嗅,抱著她的力道又稍微緊了緊。


    午夜的鍾聲敲響,馬車、禮服都恢複了原來樸素無華的麵貌,灰姑娘倉皇的逃離了王子的皇宮,隻剩下一隻水晶鞋,提醒她美好的一切不是夢。


    而對薄寒初來說,也是一樣,他死死的克製著,終於還是抵抗不住內心掙紮的叫囂,在她的額上,深深的輕吻了一下。


    這久違的幸福之感,無時無刻的告訴他,小寶,真的還活著。


    他還奢侈的獨自擁有她一個小時。


    薄寒初下了床,把她身上的被子輕輕掀開,然後整理了她一下微微淩亂的長發,把她從床上抱了起來,門口,溫佳歌、盛珩宸和應尚尚都等在這裏。


    三個人看到薄寒初如約的將舒茗溪完好歸還,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心底一澀。


    這其中包括溫佳歌,她側過了身子,不想去看薄寒初把舒茗溪放在盛珩宸懷裏那從心裏透露出的深深不舍。


    就像是小孩子失去他最愛的糖果,無能為力,隻能沉默。


    盛珩宸也是長歎一聲,他明白,留的時間越長就越會剜薄寒初的心,於是轉身大步抱著舒茗溪離開。


    薄寒初動了動薄唇,想說的話終究還是咽了下去。


    溫佳歌覺得,她能猜得出來他想要說什麽。


    但是至於為什麽忍住,這裏麵的原因,她想,她也能夠說明。


    ……


    水木春城。


    當盛珩宸的車子剛穩穩的停在別墅門口時,舒茗溪像是掐好時間似的醒了過來。


    “你醒啦!”盛珩宸驚訝的說了一句,莫名的,竟感覺有點兒心虛。


    尤其是在不小心看到舒茗溪那如涼水一般的眸光時,就更加的心肝顫抖。


    “你……哈哈,你喝多了,那啥,回去早點睡啊,鴿子她家那誰在家切著手了,所以她先回去,說明早來接小灝,然後,那誰,尚尚,也被弄回去了,孕婦嘛,所以,你早點兒睡哈……”盛珩宸幹哈哈的笑著,前言不搭後語,到最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玩意。


    沒辦法,栽在這小王八蛋身上的跟頭太多,她一對著他笑,他都覺得有冷刀子往身上紮,更別提她現在麵無表情的,別提他多害怕了。


    “小宸子。”舒茗溪終於低低開口。


    “哎,在呢。”盛珩宸連忙狗腿的應道。


    “你早點兒把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整明白,然後把璐璐找回來,她是個好女人,值得你用心對待。”


    說完,她推開車門就下了車,頭也不回的往別墅裏走去。


    盛珩宸因為她關門的聲音心裏咯噔一下。


    為什麽他有種不好的預感,聽她的話總覺得被她洞察了一切似的呢?


    隨後,又趕緊鴕鳥似的一邊命令自己別胡思亂想,一邊發動了車子。


    不會的。盛珩宸安慰自己,那迷藥藥效很強,心寶怎麽也不可能半道醒過來。


    這時,他的手機短信震動了一下,拿起點開一看,上麵的陌生地址竟然讓他的心髒不規律的跳動起來,眼眶倏紅。


    ……


    舒茗溪跑到一樓的洗手間,把門關緊,靠著門緩緩的坐下來,雙臂抱住了自己的膝蓋,頭深深的埋著,不想泄露自己一絲一毫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涼。


    其實,盛珩宸猜想的沒錯。


    當薄寒初親她的手時,她就掙紮著醒了。


    她自幼訓練,這類迷藥藥效很小,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事,會昏睡是不過是因為酒精的作用。


    所以,他的一舉一動都落在她微微睜開的眼睛中。


    她說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明明恨他入骨,應該從床上快速的站起來,狠狠的甩他一巴掌才正常,可是,她卻沒有。


    是因為他那抱著她如獲至寶的緊張和小心,還是那克製著自己不越雷池一步,卻在分開前情不自禁的溫柔一吻,抑或是……


    舒茗溪捂住了自己的臉,有濕意順著指縫不斷的流下。


    她沒有心疼薄寒初,沒有,真的沒有。她是秦南澈的妻子,哪裏會去心疼另一個曾經傷她至深的男人。


    可是,心裏那空落落的感覺讓她覺得很恐慌,也控製不住的想哭。


    好像,一瞬間,心底的委屈和痛苦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般奔瀉而出,快的凶的讓她來不及去抑製住。


    舒茗溪狠狠的抹了一下眼睛,逼退了那沒出息的眼淚,站了起來,上了樓,衝到臥室的時候,隻看見床上淩散開的被子,沒有秦南澈的身影。


    以為他在書房,剛要衝出去,忽然聽到了浴室裏有動靜,似是死死忍住的疼痛呻吟。


    舒茗溪驚慌的跑過去,想要推開門,卻發現門從裏麵反鎖。


    她砰砰砰的敲門,喊道,“南澈,你在裏麵嗎?開門!”


    過了差不多五秒的時間,才從裏麵傳來秦南澈那始終帶著溫柔笑意的聲音,“小溪,我在,稍等,我馬上出去。”


    “你怎麽了?你是不是不舒服?”舒茗溪覺得她不會聽錯。


    秦南澈無奈的隔著門低低的笑,“剛剛有點兒腹部疼,嚇得我以為自己犯闌尾炎了,仔細一感覺,發現不對勁兒,闌尾貌似不在左邊。”


    他語氣輕鬆,可是舒茗溪卻聽得心裏越來越沉。


    “你開門!”她動了怒。


    秦南澈又歎了口氣,從浴室裏打開了門,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發,“小聲點兒,孩子們在睡覺。”


    舒茗溪把他拽到燈光下仔仔細細的看,可是,隻看到他清澈的眼睛裏琉璃如鑽石一般的溫和,沒有發現其他任何不對的地方。


    稍稍鬆了一口氣,緊緊的抱住了他,“我要被你嚇死了。”


    秦南澈也攬住了她的腰,苦笑的摸了摸鼻子,“我也被自己嚇死了。”


    “小溪?”秦南澈拍了拍她的後背。


    舒茗溪抱著他,感覺到心安,悶悶的應了一聲,“做什麽?”


    “你今晚玩的不開心嗎?為什麽哭了?”秦南澈摸了摸她的眼睛,覺得睫毛上還有著淚珠,心疼的要看她的臉。


    舒茗溪躲開他的手,不讓他看,埋在他懷裏,低聲說,“我們明天離開這兒好不好,我誰都不要,我隻要秦南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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