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是安城叱吒風雲的人物,也是雷氏前任掌舵人雷公,因車禍搶救無效去世。


    從雷家大小姐離婚、被捕,雷公意外身亡、再到薄寒初掌雷氏大權,改名換代,閑來無事的有心人都能夠猜測的出這裏麵的始末緣由。


    安城的群眾議論了頗久,都無限唏噓。


    原來豪門除了表麵風光,背後也都是糟亂不堪。


    雷公的葬禮,簡單,又不失風光。


    雷家大小姐不在,二小姐膽怯懦弱,所以一切都由薄寒初操辦,最後,也是他將火化後的骨灰盒親手放在了陵墓之中。


    那天,陰雨綿綿。


    薄寒初一身黑色的西裝,沒有打傘,任雨水淋濕了他的頭發,他的衣服。


    所有人,包括呂楚燃都站在遠處,背對著墓碑的方向,留他一人和雷公說說話。


    薄寒初看著墓碑上那張笑容慈祥,又隱隱帶著調皮的老人照片,唇角忽的揚起一抹深沉的弧度。


    “我也不知道我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他額前的短發已經淋濕,往下滴著雨水,有的落在他的薄唇上,有些涼澀,“總覺得,她會更加的恨我,但是你明白的,我別無選擇。”


    “我最近可能都沒有時間來看你了,心寶她……還在跟我鬧著脾氣,你如果見到我爸媽,就幫我問問他們,我該怎麽做,才能讓心寶原諒我,不過,你別跟著添亂,什麽事經過你一攪和,肯定都亂七八糟了。”


    說著,他笑了笑,單膝蹲下來,食指抹去照片上的雨水。


    “從前恩恩怨怨,一筆勾銷。爸,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


    代夢惠被關在醫院頂樓的一處病房裏。


    已經三天了,雖然在這裏,一頓三餐有人送,但是她還是覺得要瘋了。


    薄儉受重傷,不知道被薄寒初帶去了哪裏,從那晚開始,她就一直沒見著。


    而她自己,薄寒初始終不說出一個處理結果,她就像是被一根細線拴著的螞蟻,說不定時候就被他輕輕鬆鬆的扯掉一條腿,再很容易的碾碎她的命。


    這種認知,讓她每一分過得都很煎熬。


    她靠在牆根抱膝坐著,好像隻有這樣,才能緩解她心裏的恐懼。


    如果那天再重來一次,她會不會報警?這幾天,她一直在想著這件事。


    將雷心寶的未來斷送,好像她也沒落得什麽便宜。薄寒初不會放過她。


    但是,她那麽的恨雷心寶,真的是恨不得同歸於盡的那種痛恨,所以,她隻是短暫的猶豫了一下,就不再糾結了。


    她最愛的米愈被雷心寶害死,她要報仇。


    對,要報仇。


    曾經米愈對她那麽好,她必須為米愈的死討回公道。


    正想著,突然那扇緊閉的房門被打開了。


    這幾天,她的餐食都是從門下有一個小隔門塞過來的。


    這時,見門開,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驚喜,反而驚懼的顫抖起來。


    不管誰進來,對她來說,都不會是好事。


    她死死的朝門口盯去,入眼的是精致手工皮鞋,筆挺的黑色西裝褲,再往上看去,同樣墨色的西裝外套,裏麵是如夜般的襯衫,沒有係領帶,解開的兩顆紐扣,彰顯著男人不羈危險的氣勢。


    代夢惠忽然不敢去看他那雙如獵鷹一般冷漠淩厲的眼。


    她看著地麵,又把身體蜷縮了一下,甚至屏住了呼吸,盡量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薄寒初沒去看她,徑自走到窗口,背對著她。


    空氣中,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良久,還是代夢惠先承受不住的啞聲開口,“你,你是不是來找我給雷心寶作證明,證明她不是故意要殺錢爺?”


    薄寒初的背影波瀾不驚,漠漠道,“我來隻是告訴你一件事實。”


    “什、什麽?”代夢惠抖著嗓子問。


    薄寒初的話語嚴肅清寒,“米愈當初的死。”


    提到這個名字,代夢惠的心一下子就疼了,眼淚也被逼出來,“如果你真的想讓我去做偽證,聰明一點兒就不該說米愈的事,你知道,我有多痛恨雷心寶害死米愈,如果不是她當時讓米愈回去給她補課,米愈就不會被燒死。他還那麽年輕,那麽有才華,那麽善良,他死的冤枉!”


    “你確定,他是因為心寶死的嗎?”


    薄寒初終於轉了過來,眉目冷著,五官也陰沉的嚇人。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根煙,點燃,白色煙霧隔絕在兩個人的視線之中。


    “你,你什麽意思?為了雷心寶,編造謊言來騙我?”代夢惠咬牙冷笑。


    薄寒初的眼神深不可測的冷銳,淡淡說道,“那晚,我約心寶出去吃飯,當時,她要出國,我要結婚,帶她出來,不過是想問她一句,如果我背棄一切跟她出國,她還願不願意繼續愛我。”


    說到這兒,薄寒初的眼眸掠過溫柔的光芒,似流星一樣,一劃而過,快的讓人捉不住。


    如果,這句話,他用眼的說出口,如今的結局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可惜,人生最悲慘可憐的,就是沒有如果。


    代夢惠顫了一下,哼道,“嗬,是嗎?”


    “這是我和她的事,你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還沒等說出來,心寶就接到了米愈的電話。”


    他漫不經心的彈了一下煙灰,眸光凜冽的看著代夢惠眼神不停的顫動。


    “米愈、米愈給雷心寶打電話?說、說什麽?”她想告訴自己不要去相信薄寒初的話,捂住耳朵不要聽,但是,她也很清楚,薄寒初這個男人,也許他淡漠,疏冷,危險,淩厲,但是他不屑說謊。


    於是,她清楚的聽到,從薄寒初的薄唇中緩緩說出的話。


    “米愈說,他要求婚的戒指丟在圖書館了,他要回去找。”


    代夢惠猛地震住,眼睛睜得大大的,裏麵有死一般的絕望。


    想哭,但是眼淚不敢落下。


    她沒有資格落下。


    如果薄寒初沒有騙她……如果薄寒初沒有騙她……


    那她這幾年的恨堅持的還有什麽意義?


    “不是的,”代夢惠聲音破碎成摔掉的瓷杯,“我做了那麽多破壞你們感情的事,如果真像你說的,雷心寶怎麽可能不把這些說出來?”


    她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的朝薄寒初喊,她不願相信,自己的恨,原來是恨錯了人。


    “心寶說,她寧願你恨著活下去,也不願你沒有希望的陪著米愈死,她很討厭你,但是不想辜負了米愈曾經對她的好。”


    薄寒初說完這些,沒再去看她一眼,就離開了。


    空曠的屋子裏,隻剩下代夢惠一個人。


    雪白的牆壁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幾乎讓她的淚滾燙,灼傷她的眼。


    她傻傻的呆坐著,突然捂住了臉,崩潰的不停的喊。


    可是,心裏已經被戳的稀爛。


    米愈。


    ……


    今天,是律師打通警局上下,可以見心寶的機會。


    薄寒初守在警局外麵,一根接著一根的吸著煙。


    來的人不少,呂楚燃、溫佳歌、雷諾兒、陸悅,司衛,還有消沉很久,已經掌控盛氏大權的盛珩宸。


    他沒有先進去,因為覺得小寶可能不太想見他。


    雖然他已經想她想的快要瘋了。


    或者,已經瘋了,不過是軀殼在這裏苟延殘喘,隻等她的救贖。


    雷諾兒在陸悅的陪同下,第一個人走進了警局。


    當從厚重的玻璃裏看到明顯瘦弱的心寶時,哪怕雷諾兒再拚命的忍,也還是哭了


    “姐姐……”


    心寶坐在椅子上,隔著玻璃點了點雷諾兒的額頭,溫柔的輕笑,“傻。”


    雷諾兒泣不成聲,“姐姐,你一定會出來的,你別把諾兒扔下,我就剩下你一個人了。”


    心寶的心驟然一緊,她閉了閉眼,遮擋住裏麵快要把她折磨致死的痛,沒有去問關乎爸爸的一切。


    確切的說,是不敢,是逃避。


    她寧願想著,爸爸還活著。


    重新睜開眼,彎唇笑了笑,“大姑娘了,不要動不動就哭,丟人啊。”


    雷諾兒搖頭,“我不想有出息,我想姐姐一輩子陪著我。”


    心寶寵愛又無奈的歎息,看向了一旁體貼的將時間留給她們倆姐妹的陸悅。


    “陸悅。”心寶直接喚她的名字。


    陸悅擔憂,但也對她笑,“心寶。”


    “我能夠把諾兒托付給你的吧?”心寶目光認真,也攜著輕笑的看著她。


    陸悅一怔,片刻後,堅定的點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謝謝你。”心寶又囑咐諾兒道,“姐姐知道你現在對這個世界都很陌生,但是要勇敢一些,想要陪著自己愛的人走下去,就要讓自己穿上堅硬的盔甲,在那個人需要幫助的時候,你也能夠衝上去,義無反顧,不枉一生,明白了嗎?”


    雷諾兒淚眼婆娑的聽話的點頭。


    陸悅在一邊也紅了眼眶。


    她覺得,哪怕眼前這個叫做雷心寶的女人真的殺了人,她也不會去厭惡她害怕她,甚至,她還很羨慕她,欽佩她。


    因為,她,已經在感情的世界裏千瘡百孔,可還是鼓勵自己寵愛的妹妹不要害怕去觸碰愛情。


    一個人的生命裏,沒有愛,就缺少了呼吸的動力,不再完整。


    她是真的希望妹妹能夠幸福。


    在陸悅陪著雷諾兒走出去之後,下一個進來的是盛珩宸。


    哪怕現在的情況如此的嚴峻,可兩個人一見麵,還是在對視一眼後,笑出聲。


    盛珩宸深深的看著她,道,“雷心寶,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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