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深夜的公墓,涼風嗖嗖地穿過墨翠色的鬆柏樹,淡白的月光安靜地灑在新立的一塊花崗岩碑上。


    這是黃管家替靳儀選的照片,剛考上大學的那一年拍的。穿著淡紫色的連衣裙,恬靜地笑。


    青春歲月那麽短,有人走得充實愉快,有人走得寂寞無奈,還有人走得磕磕碰碰。從這張照片上看,靳儀那段時間應該是過得很快樂的。那時候她愛上了藍琅予,正被愛情滋養得活力無限。


    好的愛情滋養人,壞的愛情讓人下地獄。


    靳儀懷揣著對愛情的最後一絲期待,去了極寒深淵。


    長長的林間路上,走來了一人。他開始走得很快,快到墓前時,腳步越來越慢了。他停在二十多步之外,盯著墓碑看了一會兒,抬步走了過來。


    碑前依習俗放著供品和鮮花,照片上的靳儀朝他溫柔地笑。


    他擰擰眉,點著了一根煙,吸了一口,放到供品上麵。


    碟子下麵壓著一隻信封,他猶豫了一下,拿起了信封,往四周看了看,拆開來。


    “什麽東西?”他擰擰眉,快速瀏覽了一遍內容,臉色越變越難看,最後牙關一咬,咯崩響得瘮人。


    “不可能!”他鐵青著臉,飛快地拿出一支手機。


    幾秒之後,手機接通了。


    “是我。”他陰沉沉地問道:“你在哪裏?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是讓你受到教訓,回到那邊去,好好處理你的事。”手機那邊傳來了低啞的聲音。


    “哼……哈哈……就這麽簡單?”他臉龐扭曲,質問道:“按你這樣說,你讓全天下都知道是我撞死了唐情,這是為了我的將來?”


    “這是你的資曆,你要坐那個位置,當然要夠狠。你還不夠!我這是逼你一下。”


    “我要見你。”


    “現在不方便。”


    “哈……我要是被抓了呢?我要把你們全說出來呢?”


    “所以趕緊離開這裏,不要再逗留著了。”


    “怎麽,怕我威脅到大姐?你當初把我從外麵領回來,就是為了這一天吧?你怕你的仇人找你算帳,傷害到你的親生女兒,於是把我帶到身邊。我一直就是你抱來的對不對?”


    “胡說什麽!”那頭的語氣依然平靜。


    “那你到底是告訴我,為什麽姐姐活著,你一直不願意告訴我?你告訴我,為什麽要陷害我?你告訴我,為什麽我一回來你就急著趕我走,你要殺了靳儀,是因為靳儀知道你的親生女兒是誰,對不對?”


    “行了,別胡說八道了。你在哪裏?”


    手機裏傳來的聲音開始有了些波動。藍琅予沒有錯過這一點變化,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這幾年你很少見我,就是因為你已經做好了準備,金盆洗手,和你的女兒一起安度晚年。而我,就是你推出去的擋箭牌,不管出不出事,我都是你隨時可棄的棋子,對不對?”他紅著眼睛,語氣反而開始平靜了。


    “你到底聽誰造謠?你從小跟著我,怎麽會相信別人的謠言?這是別人離間我們父子。我現在不和你說了,你趕緊關機,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我讓你從影廳接我離開,你居然趁我昏迷,造成了我撞死唐情的假象。現在你告訴我,你是為我好,對不起,從現在開始,我要用我的手段辦事了。你要是不能給我解決好,我就把姐姐找出來。靳儀為我留下多少東西,我想你不知道吧?我們來看看,最後誰能全身而退。”藍琅予冷冷地笑道。


    “琅予,你不要胡來。”


    “是你不要胡來!我給你一天時間,給我說得一清二楚。”藍琅予掛斷了電話,扭頭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咬牙罵道:“蠢女人,你如果早知道這件事,為什麽不告訴我?我姐姐是誰?我是誰?你怎麽會這麽蠢?”


    他飛起一腳,踢開了供品,再起一腳,重重地踹在墓碑上,正好踩在靳儀的臉上。他就這麽蹬了一會兒,慢慢地收回了腳。


    照片上的靳儀笑顏不改,還是那麽溫柔地看著她。對她來說,藍琅予就是她追尋的全部。打她也好,罵她也好,趕她走也好,反正她的心是不會變的。隻有他,全部都是他。沒有他,她還不如死去。哪怕是咽氣之前,也要拚了力氣,為他做點什麽……她也隻會做那麽一點點事了。


    藍琅予慢慢地蹲了下來,額頭抵在照片上,雙手扳住了墓碑,突然就哭了起來。


    “蠢貨……真是個蠢貨……”


    他壓抑地嗚咽,長長地吸了口氣,長指捏著貼在墓碑上的照片,用力一揭,把照片撕了下來。


    照片貼得緊,撕破了,下半部分還貼在碑上。他把半張照片放進口袋裏,起身就走。


    如果,真相就像顧念安寫給他的那樣,那麽他的這一生,簡直就是悲劇。他到底為誰在拚命,為誰在複仇,為了什麽把自己弄成這樣?支撐著他的一切精神支住,被顧念安一張薄薄的紙擊潰了。


    若說他在躲避警察追擊的時候,還在給父親想借口,肯定是有人看到了,來不及做好掩護……又或者是出了什麽急事,父親臨時留他在車上,而唐情正好出現了……


    但是現在,這些借口看上去是多麽荒謬,多麽可笑。


    他已經被遺棄了,在他不能給父親帶來價值的時候,他就成了一顆棄子。就像他常對手下人做的那樣,就像他遺棄掉靳儀一樣。


    他的眼神越來越狠,表情猙獰,這樣子,就像索命的惡魔,要去撕碎讓他陷進這種境地的人。


    ——


    金碧輝煌的宴會大廳。


    顧念安挽著霍晟的手,慢步走在人群裏。


    萊恩的宴會是為了慶祝sky旗下的新酒店開業。丁湮和萊恩站在人群正中間,正巧笑嫣然地和人寒暄。


    “看來丁湮很喜歡這樣的生活,又和以前一樣了,成了貴婦了。”顧念安看著丁湮說道。丁潔躺在醫院裏,丁湮找過他們一回之後,再沒去過醫院了。心夠冷的。


    “霍總,念安。”薑雲霆端著酒杯過來了,笑吟吟地和二人打招呼。


    “薑總,又要發財啦。”顧念安故意揶揄他。薑雲霆和黑舞會談成了合作,截了霍晟的糊,之前她還挺生氣的,現在覺得挺幸運的。萊恩還不知道是哪一路的神仙呢,不來往最好。


    “也有你父親的一份。”薑雲霆笑了笑,拿出手機摁了句話。


    嶽偉?還是顧家輝?顧念安沒有反應過來。


    “義父。”薑雲霆補了兩個字。


    顧念安咧咧嘴角……沒感覺!那天聽說了媽媽的事,她對嶽偉的感情起了一絲波動,後來這感覺又消失了。


    血緣這種東西,也不是時時會起作用的。生不如養,她和顧家輝的感情更深一些。


    助理過來向霍晟說尋找航航的事,薑雲霆匆匆寫了行字,把手遞給顧念安。


    “他們說說悄悄話,哥哥帶你去那邊玩會兒。”


    “什麽哥哥呀!就你臉皮厚。”顧念安有點好笑。


    “義兄就是哥,將來義父不在了,我就是你娘家。”薑雲霆這人脾氣好,你怎麽說他,他都能保持冷靜,和你笑嘻嘻的。顧念安就沒見過這麽好脾氣的人。


    宴會廳盡頭有一道長長的水幕,隔開了裏麵的小廳。


    那裏麵有室內遊戲。有人在玩飛鏢,有人在打室內高爾夫,還有斯諾克。


    “這個會嗎?”薑雲霆拿起兩支飛鏢,手一揮,飛鏢準準地紮到了牆上,離飛鏢盤一指遠。


    “你還挺厲害的。”顧念安忍不住好笑。


    “逗你玩呢。”薑雲霆笑笑,又拿了一支鏢在手裏掂了掂。


    “顧總。”劉怡從人群裏過來了,微笑著向她打招呼。


    “咦,你怎麽也來了。”顧念安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sky一直是我們的合作客戶呀。”劉怡拿出隨身帶著的紙筆,寫給她看。


    顧念安拍拍額頭,她忘了這事了。


    “還有,唐情出事了,那檔節目我臨時換人頂上了。”劉怡直接談起了工作。


    “行,你看著辦吧。我都信你。”顧念安微笑著說道。


    劉怡點點頭,把紙筆收了起來。


    “劉主編真敬業,顧總有個好幫手。”薑雲霆扭頭看了劉怡一眼,客套地讚道。


    “是顧總肯信任我。”劉怡笑笑,平靜地說道。


    “念安過來,準備鼓掌。”薑雲霆手一揮,飛鏢飛出去,又釘到了牆上……


    “這水平也太差了吧。”顧念安撲哧一聲就笑了。


    “你試試。”薑雲雷笑了幾聲,讓開了位置。


    “劉主編,你也來試試。”顧念安拉了劉怡一把。


    “我不會。”劉怡搖搖頭,走到了一邊。


    “劉主編別太嚴肅了,放鬆點。牆又紮不爛。”薑雲霆遞了支鏢給劉怡。


    劉怡猶豫了一下,接到手裏看。


    飛鏢的尾部裝飾著彩色的羽毛,浮誇耀眼。


    顧念安往飛鏢上嗬了口氣,往前一丟,就在她丟到的同時,另一隻鏢也飛過來了,打開了她的飛標,準準地中了靶心……


    “劉主編,你好厲害啊。”顧念安扭頭看向劉怡,驚訝地說道。


    “碰巧而已。”劉怡有些尷尬,走過去撿起了被她擊落的顧念安的那支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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