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安正在家裏焦急地等待著霍晟。


    她要急死了。她很害怕,明天早上睜開眼睛,藍琅予傳給她的照片會是南寶身上的某個部位。藍琅予那麽殘忍,有什麽事做不出呢?


    叮……


    手機響了。


    是藍琅予!她立刻打開了追蹤設備,然後再打開視頻。


    藍琅予出現在鏡頭前,雙手拱拳托著下巴,笑吟吟地看了她幾秒,開始打字,“怎麽這麽慢,在開追蹤器嗎?別這麽緊張,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把南寶給我。”顧念安憤怒地說道。


    “你把追蹤器關了,我讓你看南寶。”藍琅予挑挑眉,笑著看她。


    顧念安不動。


    鏡頭晃了一下,南寶蒼白的臉從視頻上閃過,明顯的小臉浮腫,雙眸驚懼地瞪著前方。


    顧念安一個哆嗦,趕緊關掉了追蹤器。


    “這樣才對啊。我們聊聊天。”藍琅予調整好攝像頭,重新坐下來,劈啪啪地打字。


    “藍琅予放她回來。”顧念安咬咬牙,決定先不和他凶,能勸動他最好。


    “你親自來換她,我給你十天時間,來找到我,跟我在一起。”藍琅予還是笑容滿麵。


    顧念安的背僵了僵,手指頭在鍵盤上用力戳,“想得美!”


    “你看,你就是這麽容易激動。跟我在一起也沒什麽不好。給你一個提示,來找我。十天期限到了,你還沒來的話,以後再也見不到南寶了。”藍琅予咧咧嘴,打完字,端起了一邊的紅酒杯,伸向攝像頭。


    砰……


    門被推開了,顧念安看到了投在牆上的影子,飛快地扭頭看。


    進來的人是南麒,匆匆從非洲的實驗室趕回來,一臉胡茬,憔悴不堪。


    “藍琅予!把南寶放回來!”他大步衝到電腦前麵,捉住屏幕憤怒地吼道。


    藍琅予轉動著酒杯,歪了歪腦袋,盯著南麒嘲笑道:“廢物!”


    南麒熱血上湧,握了握拳頭,骨頭咯吱地響,“藍琅予我會抓住你。”


    “嗬嗬……念安,記住了,十天。我的提示給你了。”藍琅予蔑視地看了他一眼,轉動酒杯,溫文爾雅地朝顧念安笑了笑。


    什麽提示啊?顧念安正想問,藍琅予關上了視頻。


    顧念安趕緊去看追蹤器,她剛剛並沒有真的關上追蹤器,但可惜他用的網絡ip是自動變化的虛擬主機,所以追蹤器根本沒用。但是好在她把視頻錄下來了,可以仔細想想這個提示到底是什麽。


    藍琅予是個狡滑透頂的人。


    顧念安撫撫冰涼的額頭,心跳快到要撞斷肋骨了。


    “南寶……”南麒的頭埋下去,痛苦地說道:“他把你怎麽樣了?”


    “三哥……”顧念安愧疚地看著他說道:“是我大意了。”


    南麒轉過頭,瞪著赤紅的眼睛看她,半晌才搖了搖頭,沮喪地說道:“我害你聽不到,我害南寶陷入險境,我是個失敗的人。”


    “以前失敗,以後就站起來好了。”霍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南麒扭頭看他,眸子裏閃過一抹錯愕。雖然知道他回來了,但是沒想到他的臉成了這樣。


    他站在暗光下,半邊俊顏隱於黑暗中,亮光正照在那道疤上。他這樣子,像極了從地獄重歸的人物,挾裹戾氣,不怒自威。


    “會好的。”霍晟向顧念安伸手。


    顧念安跳起來,大步走向他。


    藍琅予不是挑釁他們嗎?那就夫妻聯手,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他們夫妻兩個都去陪他去!


    ——


    把盼盼送進幼兒園大門,顧念安剛一轉身,迎上了薑雲霆黑亮的視線。他抱著雙臂,靠在車門上,笑吟吟地看著她。


    “薑先生。”顧念安有點兒不好意思,那段日子見到他就罵各種難聽的話。


    “現在還懷疑我嗎?”薑雲霆笑笑,低聲問道。


    “嶽院長為什麽跟蹤我?”顧念安心裏猜了幾個答案,就是想證實一下。


    “他就是想看看你而已。”薑雲霆咧咧嘴。


    “你跟著我來幹什麽?”顧念安又問。


    “你還要不要回我的公司上班?”薑雲霆挑眉,遞給她一本書。


    “你居然真的敢出版我的書!”顧念安惱火地抓過書,小聲罵道:“太討厭了。”


    “可是,真的太精彩了。能不能談談影視版權的問題?我是商人,這個商機對我來說很重要。”薑雲霆又咧嘴, 露出一口大白牙。


    “不拍。”顧念安瞪他,掉頭上自己的車。


    “他是你親生父親。”薑雲霆看著她的背影,大聲說道:“聽聽他的事,你還能再寫一本。”


    顧念安腳步沒停,用力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她猜到了。


    自打霍晟回來後,她就忍不住往這方麵猜。哪會有陌生的男人莫名其妙地去看你……她的第六感有時候也挺準的。


    “不聽了。”她放下車窗,扭頭看薑雲霆。


    “想救南寶,義父知道很多事。”薑雲霆拉開車門,扭頭看了她一眼,低聲說:“他不認你,有他的原因。看看他的樣子,你就知道了。”


    顧念安其實是想知道原因的,他和媽媽是怎麽回事,當初是強迫嗎?還是兩情相悅?她發動車,開往福利院。


    薑雲霆笑笑,跟上了她。


    嶽偉正在曬被孩子尿濕的被子。


    福利院裏又多了兩個棄嬰,都是有先天性疾病的。瘦小的、像兩隻小棄貓的孩子,被隨手丟在福利院門口的台階上。蚊子咬了兩個小家夥一頭一臉的包。


    顧念安看了看搖籃裏的孩子,慢步走向專心曬被子的嶽偉。


    “啊!”嶽偉被她給嚇到了,幾秒之後匆匆拿麵具去戴。


    顧念安轉開頭,等他戴好了麵具,這才走到搖籃邊上,輕輕地搖動搖籃。


    “她怎麽來了?”嶽偉盯著薑雲霆,惱火地問道:“你說什麽了?”


    “當不了老公,我想當哥哥呀,說不定他們兩個崩了呢?見縫插針的手段你懂嗎?”薑雲霆坦率地笑道。


    “滾一邊去。”嶽偉更加地惱火了。他在被子前麵站了一會兒,進屋去倒茶。


    “顧主編喝水。”他把杯子放到顧念安麵前。


    顧念安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上回嶽偉給她的那隻新杯子。


    “怎麽稱呼?”她垂下長睫,平靜地問他。她覺得嶽偉再給她說多離奇的往事,她也不會覺得太震驚了,你瞧瞧她經曆的這些事,有幾件是別人這輩子會撞上的?偏偏是她,撞全了!


    “嶽院長吧。”嶽偉拿起筆,工工整整地寫字。


    “嶽院長,現在我們都挺閑的,說個故事聽聽唄。”顧念安抿抿唇,強行牽出一絲笑容。


    嶽偉雙手握著筆,深深地吸氣。那坐得筆直的腰,讓人想到課堂上等著挨批評的孩子。


    “我寫。”薑雲霆坐下來,拿過嶽偉的筆。


    嶽偉把麵具揭了,點了根煙,用力吸了一口,雙頰深深地陷了進去。這樣子真像厲鬼。


    顧念安盯著他的臉看著,不想挪開眼睛。以前,他沒毀容的時候,這臉是什麽樣子的?和她像嗎?


    “這個。”嶽偉終於出聲了,他從貼身的口袋裏拿了張照片出來,放到顧念安的麵前,手指在上麵的兩個人上麵點,“我,你媽媽。”


    顧念安真的被驚住了,這是一張結婚照!


    “我騙她去拍的……”嶽偉眯了眯眼睛,陷入回憶。


    那時候他血氣方剛,混得風生水起,開奔馳車,手下數百嘍嘍,名下酒樓茶樓二十多家,說不出的風光。但顧念安母親的家教很嚴,不允許她和這樣一個混混在一起。為了討她歡心,嶽偉一改往日高調,秘密和她交往。一個清純少女,一個江湖混混,他們居然好了兩年多。這兩年多,嶽偉的江湖地位越來越高,在攬了一宗大生意之後,他騙念安的媽媽去拍了這麽一組照片,婚紗就是準備在婚禮上用的,戴的也是婚戒。


    但是他這一去就出事了,他經曆了地獄一樣的事,為了不連累念安的媽媽,他隻打了個電話給念安媽媽,讓她千萬不要說出肚子裏孩子的父親是誰,以免惹禍上身。


    但他不在,其餘地盤的老大,還有那些他曾經打壓過的人,開始把氣出在念安媽媽的身上。失去他的庇護,念安媽媽有幾回差點被人欺負了。最後一次被人堵在衛生間後,顧家輝娶了她。


    他後來給念安媽媽打過幾次電話,聽說女兒出生……聽說她去世……他都沒敢露麵。


    顧念安捏著紙,看薑雲霆幫她寫下來的文字,小聲問:“你說的地獄是地下交易市場嗎?”


    嶽偉打了個激靈,飛快地抬頭看她。


    “我要找到那裏。”顧念安嚴肅地說道。


    “你瘋了!不許摻和這件事。念安你根本就不知道那裏有多可怕!我當時也算個人物,拿著狼牙棒能把人家的腦袋打破。人死了就一埋,我從不眨眼,也不會手軟。但是和那個地方的人比起來,簡直不堪一擊……”嶽偉急了,摁著她的肩,焦急地說道:“你聽我的,絕對不可以去!絕對不許管這事。”


    “嶽院長,你隻需要告訴我這個提示。”顧念安根本不管他說什麽,打開手機,把藍琅予的視頻放給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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