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醫生抖得像個電動篩子,喉結一起一沉,就是吐不出那個名字。


    “說啊,蠢貨!”聶新一巴掌蓋到他的後腦勺上,憤怒地罵道。


    “梅萊!”醫生終於吐出了名字,眼淚鼻涕縱流,“一定是她,她每次來看梅嫣的時候都會把我們支開……”


    “讓你們走你們就走?”聶新怒斥道。


    “她們是親戚啊。”醫生癱在地上,哭訴道:“這事真的和我們沒關係,我和你們無怨無仇,給的報酬也這麽高,我沒必要要幹這種蠢事。”


    “去梅家。”霍晟站了起來,大步往外走。


    聶新狠狠地瞪了一眼醫生,跟了過去。


    霍晟的車開得很快,如利箭一樣在夜幕裏彈出,直射梅尚思位於思明區的錦安大宅。


    梅尚思這幾年遊戲大樓的生意越做越好,和霍晟的關照分不開。梅嫣若好不了,還是需要家人照顧的。霍晟以梅嫣的名義入股,梅嫣得到每年分紅,起碼下半輩子的生活無憂。


    遠遠地看,大宅處於燈火璀璨中。梅尚思喜歡豪華奢侈的生活,梅萊完全繼承了他這種浮誇虛榮的性格。


    此時梅萊正在房間裏,穿著一身黑色的皮質內衣褲,戴著一張用顧念安的照片做成的麵具,揮著棍子,正往床上隆起的一團棉被上用力擊打。


    撲……撲……


    棍子落在棉被上,發出一聲聲地悶響,和被子裏傳出來的怯弱求饒聲交雜在一起,刺激得梅萊更加興奮。


    “堂姐,你快出來呀,臭瘋婆子,快出來,我陪你好好玩玩……哈哈,真好玩,你這個瘋子……不是挺能耐嗎?會編程序,還會和霍晟在一起……你的能耐在哪裏?”


    梅嫣在被子底下蠕動著,一個勁地往角落裏縮。


    “回來,瘋婆子。”梅萊跳上床,兩腳在棉被上亂踢,哈哈地笑,“害怕我了嗎?快點出來舔舔我的腳趾頭,我就給你喂好吃的。”


    她從床頭櫃上抓起一包腥臭的生魚片,用力拉拽被子,要塞給梅嫣吃。


    “梅萊你在裏麵幹什麽?”梅尚思用力敲門,大聲問道。


    “我陪堂姐聊天,勾起她的記憶……爸爸,你別打擾我們……”梅萊揮起棍子,又用力往棉被上打了一下。


    這一下打得很重,正打在梅嫣露在被子外麵的腦袋上。


    砰……


    門被用力踹開了,梅萊的棍子正撐在半空中,扭頭看向闖進來的人時,眼神有些癲狂。


    “你在幹什麽?”梅尚思臉色大變,衝過去用力地拽住她手裏的木棍,把她拖了下來。


    霍晟盯著她臉上的麵具,眸子裏殺氣騰騰。


    梅尚思已經嚇得背上冷汗直冒了,趕緊摘了梅萊的麵具,怒斥道:“你是不是又磕藥了?”


    梅萊扭著腰擺著胯,打著哈欠說:“我逗這隻瘋狗兒玩玩,你們喊什麽喊?”


    “霍總,她磕藥了, 平常不是這樣的……平常她和嫣嫣感情很好……”梅尚思轉過身,給霍晟鞠了個90度的躬,“霍總,我會好好管教她。”


    “不必你管教,”霍晟走過去,拎著梅萊的肩,拖到了窗戶邊上,直接往樓下丟去。


    啊……


    梅尚思叫了一聲,撲到窗邊去看。


    “她死不了,但也別想好好活。”霍晟轉頭看梅尚思,冷酷地說道:“梅家可以消失了。”


    梅尚思身形動了動,雙手扶著窗子上,豆大的汗瘋狂地往下淌。


    “霍總高抬貴手,這不是我的本意。梅萊是磕了藥……給我機會彌補。”


    “夠了。”霍晟烏黑的眸子驟然縮了一下,轉身就走。


    梅尚思知道大事不好,步步緊跟在霍晟身後,不停地求饒。


    “梅先生,梅萊一直換掉梅嫣的藥,你知道嗎?”聶新攔住他,冷冷地質問道。


    “什麽?不可能……這對我們有什麽好處?梅嫣要是能治好,這對我們梅家是天大的好事……一定是弄錯了!”梅尚思打了個激靈,焦急地辯解道:“霍總,一定是弄錯了,容我好好問清楚……”


    “不必你問了,梅萊我們帶走。”霍晟轉頭,漠然掃他一眼,“你女兒讓梅嫣過什麽樣的生活,她以後就過什麽樣的生活。”


    “霍總,霍總,小萊年後就要和高廳長家的公子結婚,你高抬貴手。”梅尚思更著急了,繞過聶新,想去求霍晟。


    “行了,就她幹的那些醜事,傳進高廳長家裏,你覺得他們會要這麽一個兒媳婦?”聶新擋住了他,譏諷道:“你還是趕緊想想以後挑哪條路去乞討。”


    梅尚思的冷汗已經糊住了眼睛,他抹了一把臉,腳下一個趔趄,人撞上了歐式的鐵藝欄杆。


    聶新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大步離開。


    “老公,怎麽回事?”梅太太手裏抓著兩隻麻將牌,從麻將房的方向跑過來,尖聲問道:“聽說萊萊從窗子摔下來了……他們是什麽人?”


    梅尚思扶著欄杆勉強站穩,抹著頭上的汗說:“讓那些八婆趕緊走,關上大門,聽我安排。”


    “怎麽了?”梅太太手一軟,麻將掉到了地上。


    “別羅嗦,快去!”


    梅尚思吼叫的聲音都變形了!


    梅太太嚇得一抖,撒腿往回跑。


    梅尚思扶著牆,喘了好一會兒才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拔出了一個號碼。


    “什麽事?”尖細陰沉到雌雄莫辯的聲音傳了過來。


    “萊萊被他帶走了……你想讓我幹什麽,你盡管吩咐,但是幫我把萊萊帶回來……”梅尚思哽咽著,隻差沒跪下去了。他雖說外麵也是彩旗飄飄女人不少,私生子女也有幾個,但是梅萊卻始終是他的心頭肉,一直寵得厲害,從小到大都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真正把她當小公主一樣精心撫育。


    “嗬……”


    笑聲傳過來了,很怪異,讓人聽了很不舒服,就似一條渾身沾滿了毒液的蛇滋滋地吐著信子,耳朵裏麵鑽,攪得人腦子脹痛。


    “等我消息。”尖細地聲音說完,立刻掛掉了電話。


    梅尚思盯著號碼看了會兒,捧著腦袋慢慢蹲了下去。


    “老公,你在跟誰打電話?”梅太太跑回來了,滿頭大汗地問道:“萊萊到底怎麽樣了?”


    “別問了,從現在起哪裏也不許去,不許向外人透露半個字,你的娘家人也不許說。若他們問及,就說萊萊去——瑞士滑雪了。”梅尚思吃力地擺擺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梅太太嚇到了,扶著他的手臂,驚慌失措地問:“你得告訴我啊,你得告訴我……”


    “閉嘴!”梅尚思轉過頭,瞪著血紅的眼睛怒吼了一聲,“平常讓你不要太慣著她,她到底什麽時候開始磕藥的?”


    啊?梅太太眼睛瞪得老大,好半天才尖叫道:“她磕藥又怎麽樣?咱們家磕不起嗎?你是不是把她送戒毒院了?你這個老東西,你是不是瘋了?”


    梅尚思煩不勝煩,用力推開了太太,獨自躲進了房間裏,任梅太太在外麵怎麽拍門叫嚷,都不再理睬她。


    他是一個月前被電話那頭的人找上的,對方讓他做一件事,當時他還舉棋不定,現在他隻能按對方的要求辦了。


    ——


    芭蕾舞演出已經接近尾聲了,霍晟出去後一直未返回。顧念安覺得有些不安,獨自到走廊給他打電話,確定一下他去了哪裏。


    隔壁的房間門也打開了,藍琅予牽著女兒航航的手出來,四目相對,藍琅予的唇角緩緩揚了起來。


    “原來你們也來看演出了。”


    “小舅媽。”霍航航背著一隻精致的小皮包,粉色羊絨公主連衣裙,衣著非常得體,比四年前長高了許多,是個婷婷玉立的小姑娘了。


    “霍晟和你們在一起嗎?”顧念安握著手機,隨口問道。


    “沒有。”藍琅予搖搖頭,俯身對航航說:“你自己去洗手間吧,爸爸和小舅媽聊會兒天。”


    “好。”航航很乖巧地點頭,獨自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她正在學芭蕾舞,所以我帶她來看看。”藍琅予拿出手機,微笑著說:“需要我幫你聯係一下霍晟嗎?”


    “不用了,我自己打給他。”顧念安笑笑,拔通了霍晟的號碼。


    原本以為他出去接個電話就會回來,這都過去了整整一個半小時了,他連人影都不見了。她剛剛還在琢磨著,一家人看完演出,一起去吃點宵夜,去湖畔廣場看看焰火。最近幾天,每天晚上都有魔術焰火表演。


    手機接通後,霍晟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在醫院。”


    “她又犯病了?是誰換的藥。”顧念安小聲問。


    “梅萊,回去再說。”霍晟匆匆掛斷了通話。


    顧念安惆悵地看著暗掉的屏幕,有些不快。居然是梅萊,怎麽不是靳儀?


    “梅嫣又犯病了嗎?”藍琅予微微擰眉,關切地問道。


    “對啊。”顧念安歎息,小聲說:“而且,她的藥……”


    顧念安話說一半,把後麵的吞回去了,這事還是不聲張為妙。現在找到了罪魁禍首,把梅嫣治好,這也是大件好事。說不定過完了年,這些麻煩就全解決了。


    雷動的掌聲響起,演出結束了,盼盼從包間一溜快跑出來,抱住了顧念安的腿。


    “媽媽,可以去看焰火了吧?”讓他忍耐著看完芭蕾舞演出的唯一動力就是和爸爸媽媽一起去看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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