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


    "嗯,你爸爸、你爸爸——"他翻了個身,把她的手緊緊地抓在懷裏,任憑顧念安和南寶怎麽叫他,他都不肯鬆手。


    南寶不好意思地說道:"安安,哥哥醉得太厲害了。可能夢到是給伯父治腿了吧。"


    "沒事,我們聊聊天好了,好久沒和你聊天了。"顧念安笑了笑,腦子裏閃過了元朗的臉。爸爸最近很好,難道三哥是遇上了元朗?元朗去他的醫院了?


    "是好久沒聊過了。不過你現在工作重要,你多努力才能有今天啊。"南寶羨慕地說道:"我就不行了,畫賣不出去,全要靠哥哥。"


    "你畫得真的很好啊!"顧念安讚美道:"我就算長十隻手也畫不出來,會畫畫的都是天才!"


    "誰說的,會寫文章的才是天才!"南寶立刻說道。


    "原來我們兩個都是天才呀!不然我們取個好名字,組合出道吧。"顧念安呲牙咧嘴地笑,她的手被南麒緊拽著,沒辦法坐直身子,這個姿勢久了,腰和背都僵死了。


    南寶笑了會兒,手伸過來,摸到了顧念安的臉,耳朵動動,細聲細氣地開口了。


    "安安,霍晟現在對你好嗎?我還是很擔心你。雖然我現在也過得亂七八糟的——我不知道怎麽說好了,反正有人愛你,真好。我這輩子不知道能不能結婚,有沒有好男人願意接受一個瞎子。應該沒有的吧。我媽媽說,我可以找另一個看不到的人,總要有個伴,不然哥哥都沒有辦法結婚。我以前就特別希望你能當我嫂嫂,這樣我就不擔心你會嫌棄我了,我在家裏賴多久都不會嫌棄我。我挺自私的對不對?"


    "南寶,什麽時候和我這麽小心了?我們不應該這樣,我們是姐妹啊。"顧念安握緊她的手,小聲說道。


    南寶沉默了會兒,輕輕地說道:"不一樣了。你是星星,某一天一定會明亮耀眼。我是小石頭,會在沙礫裏躺到天長地久,不見星光不見月。"


    "你願意出來工作嗎?做美術工作室,教小孩子畫畫。"顧念安想了想,輕聲問她。


    靠賣畫生活很不容易,除非你已經小有名氣,有名家舉薦,或者你懂得炒作,懂得各種規則,不然出頭真的很難。世間有才華者千千萬,最終我們都隻做了平凡人,看別人在星空閃耀。


    "試過的,但是——我沒有經驗,也不會說好聽的話,虧了個哥哥不少的錢,哥哥醫院裏的是特別忙,也不能總是替我處理問題。媽媽說了,我不能賺錢就算了,不要糟蹋哥哥的錢就好了。"


    "你媽媽怎麽去賭錢呢!"顧念安有點生氣,四千多萬,這得輸得心髒爆炸了吧。


    還有,南麒不是狡猾的人,他的醫院堅持高質量低費用的原則,除了每年從各種慈善基金拿到的對疑難貧困病人的捐助,其餘都是醫院自己負責,所以直到今天貸款都沒有還完。南媽媽這一輸,南麒得陷進困境了。


    但願不是借了高利貸!


    "哥哥這幾年發展好,她就和一些闊太太在一起玩,去賭場的事是瞞著我們的,等哥哥知道的時候,她已經欠了四千多萬,而且告訴了對方哥哥的醫院。那些人找過來的時候,哥哥正好有一台手術,當時一生氣一著急,手術就出了問題,對方索賠了一百多萬。如果不 趕緊配,醫院每天都有人來鬧,根本沒辦法正常做事,哥哥沒辦法,隻好先賠了。"


    顧念安轉頭看南麒,他昏睡著,眉頭緊鎖,滿唇的焦慮。


    "安安,我太羅嗦了嗎?"南寶的手又伸過來了。


    誰沒有遇上難處的時候?顧念安難的時候,不比他們兄妹好多少。南寶能找的人隻有她了,她不幫三哥,誰幫?


    "南寶,沒事的,我有辦法!"顧念安鎮定地說道。四千萬而已、四千萬——僅僅四千萬——


    去哪裏弄四千萬?不然找霍晟借?他肯定會給!


    有個有錢的男人站在身後,真是有安全感啊。


    兩個人聊了好多,顧念安睡著的時候是淩晨三點。


    南寶沒睡,悉悉索索地起來,擺好畫板畫畫。日夜對她來說沒有區別,黑暗是她唯一的顏色。


    淡泊的月色透進窗紗,落在她清瘦蒼白的臉上,手中的畫筆極速地落在畫板上,波濤洶湧的大海翻滾著巨浪,一艘小船穿過波浪,即將傾覆——


    ——


    剛到七點半,顧念安的生物鍾自動喚醒了她。她醒來的時候,一偏頭就看到了那幅畫。她真的被震驚了!


    這是怎麽畫出來的?層層疊疊的藍色在眼前湧動,白色的小船像魚一樣鑽過巨浪,漫天星辰閃爍著奪目的光。


    名家畫出來也不過如此,這幅畫絕對等超越那些名家。


    這幅畫有生命!人心裏麵的巨大能量就在浪濤裏翻滾,一旦噴薄而出,會淹沒一切孤單、怯懦,它將引領你活得最明亮的陽光。


    "畫得太好了!"她想坐起來看,身子剛支起來一點,立刻落進了南麒的懷抱。


    "安安?"他驚訝地看著顧念安,胳膊把她摟得緊緊的。


    "三哥你先鬆手。"顧念安背僵硬得像石頭,呲牙咧嘴地瞪他。


    "哦。"南麒愣愣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臉一紅,趕緊鬆手,翻了個身,跳起來往衛生間跑。


    顧念安也臉紅了,就那麽一抱,南麒居然衝動了,男人的早晨都這樣嗎?


    咦,尷尬死了!


    她爬起來,揉揉酸痛的腰,活動了一下手腳。在冰涼堅硬的地板上保持同一姿勢躺一晚上,這可不是舒服的事。


    "安安,你坐。"他很快出來了,頭發濕漉漉的,還在滴水,分明是剛用冷水衝了一下。


    這麽冷的天,用冷水不會感冒嗎?


    顧念安的手機響了,薑雲霆打來的。


    "顧念安,有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想聽那個?"他笑吟吟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就不應該這樣問,直接說好消息醒了,壞消息如果是工作的事,那等我上班去在說啊。"顧念安犯起了嘀咕,怎麽一大早來說壞消息。


    "你這個員工太凶了,我想開除你。"薑雲霆朗聲笑道。


    "什麽好消息?"顧念安忐忑不安地問道。


    "你的小說要出版了,我已經給你談妥了,南方出版社的編輯想和你麵談,先出上冊,下冊你快點些。影視我想自己投資,年後就做個選秀活動。"


    "你慢點說,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我啥時候要出版小說了?"顧念安愣住了。


    "你正寫的那本,盼盼一個人跑出去的那天,伯父請我上樓坐,我正好看道了你的手稿,就把手稿那回去讀了。伯父沒告訴你?"


    "你、你快還給我!"顧念安馬上就急了,那天大家為了盼盼的事急的要爆炸了,爸爸肯定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書裏麵寫了很多霍家的事,那是在思念霍晟的時候寫的,很多不能為外人知的事情都在那篇文章裏,絕對不可以出版。她甚至不想讓別人看!最近忙忘了,壓根沒想道自己寫的這東西。


    "怎麽了,多好的小說,你會成為暢銷書女作家。"薑雷霆疑惑不解地問道。


    "書稿在哪裏?"顧念安急得冒汗,匆匆問道。


    "在編輯那,已經著手排版了,今天給你看封麵,讓你選擇。"


    顧念安沒辦法解釋,於是說:"那是我抄的,趕緊拿回來。"


    "顧念安你逗誰,那就是你的筆鋒。快來公司,還有壞消息等你。"


    啊!顧念安要瘋了,怎麽會有這麽熱心的老板!要是真的出版了,她不打死他,霍晟也會打死他!


    霍家最隱秘的往事都在裏麵寫著呢,她能想像道霍晟的臉色將會多麽"精彩漂亮"!


    "安安?"南麒追出來了,不安地問道:"是不是我嚇到你了?"


    "沒有,三哥,你等我給你電話,我有急事先走了!"顧念安邁著僵硬的腿往外跑,倒了門口,她又跑回來給南寶的畫照了幾張照片,指著南麒說:"三哥不許再喝酒了!"


    "安安———"南麒站在電梯門口,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還有你昨晚說看到我爸爸的事,你想想好,等下告訴我。"顧念安朝他揮手,關上了電梯門。


    一路催著司機快開,司機都不高興了。


    "我開的是飛機嗎?來來,你開快給我看!我能從前麵的車頂跳過去?我能打洞鑽過去。"


    顧念安橫他一眼,"師傅,你還能變形,你試試再念幾遍剛剛的咒語!"


    師傅鬱悶地瞪了她一眼。


    顧念安也是佩服自己,坐車還能和人鬥嘴。她今天第一個到辦公室。薑雲霆就是住在樓上的,他常常在英國和國內兩邊跑,所以沒有另外買房住,辦公室就是他的家。


    顧念安推門進去的時候,他正在煮咖啡,滿屋的咖啡香。


    "正好,兩杯。"他遞上一杯咖啡,笑吟吟地說道。


    "大老板,先把我的文稿還我。我不出版,我也不想當作家,你趕緊給我。"她朝薑雲霆抖手指,氣急敗壞地說道:"到別人家做客,不能隨便帶走別人的東西 ,你還是紳士呢!"


    這是真著急了啊,連老板都不放在眼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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