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在路上疾馳,司機不時聽到她的傻笑聲,用手機拍照的聲音,還有和南寶語音……


    “南寶你快看,我找到彩色薔薇花了。”顧念安捧著手機,目不轉晴地看著彩色薔薇花,樂嗬嗬地說道。


    “一定很漂亮吧,霍晟肯定會很開心的。”南寶脆生生的聲音傳過來。


    “對啊,他晚上肯定會抱著我的腿叫我女神……”顧念安沉浸在幻想的喜悅中,眉飛色舞地說道。


    “會的會的。”南寶跟著她一起高興。


    從農大回去,噴泉大道是必經之路。紅綠燈正好閃爍停下,她的車成了路口第一輛。


    噴泉就在左前方,非常近。


    大雨把人群都澆回去了,違規停在路邊的豪車,還有大雨中相擁的兩個人十分刺目。


    顧念安緩緩放下手機,呆呆地看著那兩個人,霍晟和梅嫣。


    他一直陪她到現在啊?


    梅嫣緊緊地抱著霍晟,雙手扣在他的腰上,突然就抬起頭,吻住了他的嘴唇。


    霍晟沒動。


    顧念安動了一下,手機滑下去,打在花盆上,哢地一聲響……


    司機飛快地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一臉無奈地說道:“可能是長得像的兩個人吧。”


    “你好會安慰人……”顧念安擠出一抹笑容,比哭還難看。


    怎麽辦哪……


    霍晟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救治梅嫣的事業中去了。會不會救著救著,就舊情複燃了呀?


    那她呢,她怎麽辦?


    這路口的車太多了,紅燈居然有一分半鍾!這一分半對顧念安來說,就是漫長的地獄。


    她不想看那邊,卻又忍不住看。


    她聽司機這些人話裏的意思,梅嫣非常有才華,是霍晟當年不可或缺的助手。他們是同學,是戰友,是朋友。沒人說他們是情人,但他們表現出來的,難道不是情人才有的親密?


    梅嫣突然拖起了霍晟的手指,笑著往雨裏飛奔。


    他們兩個都被雨淋得濕透了,卻一直在往前跑。霍晟一步一步地跟隨著梅嫣,到了大雨深處。


    交警過去了,給他的車貼牌。


    綠燈終於亮了,司機駕著車,駛過了十字路口。


    她往前,霍晟跟著另一個女人往後退,越退越遠。


    顧念安的額頭抵在車窗上,輕輕地說:“丁哥,你覺得霍晟今天會回家嗎?”


    “會的,一定會的。”司機安慰道。


    人回了,心不回有什麽用?


    看他這樣溫馴地跟在梅嫣身後走,顧念安的心沉了又沉。一直是她跟著霍晟走,霍晟什麽時候這樣跟隨過她的腳步——一直是霍晟在上,她在下。


    回到家裏,老太太和靳儀正在廳裏聊天,黃管家在一邊打毛線。


    看到顧念安狼狽的樣子,幾個人都楞住了。


    “這是怎麽回事?打架去了?你腦門怎麽腫成這樣?”老太太朝她招手,驚訝地問道。


    “我找到花了。”顧念安把手裏的花盆高舉起來,咧嘴一笑,“奶奶你看,多好看啊!”


    “唷,你居然找到了,在哪裏找到的?”黃管家放下毛線,跑過來看花。


    顧念安把花盆放到茶幾上,抹了把臉,笑著說:“一位教授那裏,農大的,他剛剛才培育出來,而且他是霍晟媽媽的老師。”


    “是方正晚哪,這倔老頭還活著呢?”老太太更驚訝了。


    “是啊。”顧念安點頭,笑著說:“他準備收我當弟子,以後老太太喜歡什麽花我都能種出來,就能省了花匠的工錢了。”


    “那花匠失業了,就怪你。”黃管家笑著說道。


    “怪不到,我就愛搶人飯碗。”顧念安笑著搖頭。


    老太太拍她的胳膊,“你快上樓換衣服去,淋得一身濕。”


    顧念安抱著花盆往樓上走,到了台階上,扭頭看靳儀,直截了當地說道:“靳儀,你不要進我的房間碰我的花哦。”


    靳儀笑了笑,輕聲說:“我怎麽會去你們的房間碰你的花呀。”


    “我怕你太好奇了。”顧念安嘴角揚了揚,快步往頭上跑。


    “這丫頭,這是唱的哪出。你得罪她了?”老太太是什麽人,一下就聽出顧念安話中有話。


    “怎麽會啊,我和她挺好的。”靳儀捋捋頭發,笑著說道:“她是和我開玩笑。”


    “我知道你喜歡霍晟,再喜歡也忍著吧。他娶了妻子了。”老太太笑笑,歎了口氣,“這也是緣份,你在我家這麽多年,我也一直指望你能打動他。誰知道這小子生死不動心。你又出去了兩年,這下好了,他直接帶了別人回來了。”


    靳儀嘟嘴,往她的肩上靠,“老太太,我喜歡他又不是秘密。再說了,喜歡是喜歡,我也隻能喜歡啊。誰敢得罪表哥呀?表哥發起火來,誰不怕呀?顧念安是他的心頭肉,我沒那麽大的膽子的。”


    “那倒是,我就喜歡你懂事聽話。乖乖地,以後我給你找個好夫家,也給準備嫁妝。”老太太樂嗬嗬地說道。


    “老太太,嫁人有什麽意思。我陪著您,有一天您真不在了,我就搬出去,一個人自由自在地過。別把我想那麽壞,我什麽男人沒見過啊。”靳儀搖了搖她的胳膊,嗔怪道。


    “唷,想跟黃管家一樣?好歹也去嚐嚐男人什麽味道才對,不然以後一閉眼一蹬腿,到了閻王那裏還要受人嘲諷。”老太太說著說著,指著黃慧笑。


    “哎呀,扯上我幹什麽。”黃慧掀了掀眼皮子,側過了身,背對她們。


    樓上,顧念安趴在欄杆上聽了會兒,快步進了房間。


    這是她對靳儀的警告!靳儀再有輕舉妄動,她就扇她,踹她。誰讓她在找梅嫣的事上那麽出力的,真是討厭鬼。


    她把花盆放到小桌上,欣賞了一會兒,沮喪地歎氣。


    今天晚上霍晟怕是不會回來了,明天早上這朵花千萬別謝掉才好。不然,她真的會痛哭的,要用眼淚淹死霍晟。


    她洗澡的時候,開著門,不時出來瞅一眼薔薇花,分分秒秒都膽戰心驚,怕花朵會撲啦一下掉下來,化成灰,消失掉。


    平常她挺享受洗澡的過程,今天她頭發和澡一起折騰完,隻用了八分鍾,中間還有跑出來看花的時間。


    額頭擦破了點皮,手肘也是。


    她擦了點藥,又回到了花前。


    霍晟快回來看花呀,他看到了花,她才能放心地去睡覺。


    時間越來越晚,她越等越焦躁,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他。電話那頭他的聲音有些不耐煩,梅嫣唱歌的聲音很清晰。


    他又陪她去哪裏了?


    “不回來呀?”她忽略掉他語氣裏的不悅,故作輕鬆地問他,“我給你準備了禮物呢。”


    “又是水晶小鹿?”他語速很快,分明是耐著性子陪她聊。


    顧念安沉默了幾秒,假裝打哈欠,“哦,我困了,先睡了。晚安。”


    不等他反應,她搶先掛了電話。


    這樣下去,她會變成怨婦的!


    她呆坐了片刻,往前一趴,手指在花盆邊緣輕輕地撫動。


    這朵花就像霍晟一樣,就在她麵前,她都不敢用手指隨意觸碰。花和他,都是她的海市蜃樓,很有可能會風吹夢散,美景不再。


    她給南寶發了一條消息:如果沒有梅嫣的存在,這一些都會不存在吧?


    等反應過來,她發現消息發到了霍晟的手機上。


    完了,她臉色一白,飛快地點撤銷。時間已過,撤不回來了。她絕望地看著手機,等著承受霍晟的怒火。


    但是,他沒有反應。


    吃準了她不敢怎麽樣?吃準了她會乖乖接受一切?


    她和一個病人,到底在計較什麽?


    電腦發出響聲,方老師給她把資料發來了。


    很多很多,40g的壓縮文件。


    她點開下載,在一邊安靜等著下載完畢。


    夜色深沉,雨聲狂暴。


    顧念安熬過了一個艱難的夜。


    世間最苦是相思,世間最難是相守。


    ————————


    “顧念安!”霍晟搖著她的肩叫她。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麵,額頭上黃黃的一片,破了皮,擦了碘酒。還有胳膊,腿,有好多淤青。


    桌上的花讓他很意外,這朵花比花匠種出來的好看。


    “啊……”顧念安猛地睜開眼睛,惶惶地看了他一會兒, 飛快地扭頭看向花盆。


    看到花完好無損,嬌豔無雙地立在她眼前,她用力拍了拍心口,長鬆了一口氣。


    “哎呀,我做噩夢了,還以為有人把我的花給摘了。”


    “哪裏找來的?”霍晟轉頭看著花,手撫上了她的腰。


    “不告訴你,我還準備靠這個發財呢。你說我這盆花賣出去,幾十萬能有吧?”她趴到桌上,眯著眼睛看薔薇花。


    費這麽大的勁找來的花,怎麽就能不向他訴訴苦,把過程說得比登月球還難?顧念安你咋這麽蠢?快說啊,快表白啊,為了你我能死能活,能飛簷走壁,能上九天下碧海……


    最終,她隻是笑著看了看他,小聲說:“我還是挺能耐的。”


    “很能耐 。”霍晟看著她的額頭,沉聲說道。


    “餓了,吃飯去。”顧念安跳起來,背對著他。她的眼睛發脹,想哭,不想讓他看見。


    “顧念安……”霍晟的手搭到了她的肩上。


    顧念安的心肝一顫,想說什麽?難道終於明白了真心,所以想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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