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他剛打電話的時候就在附近,他看到了她……


    顧念安用了三秒的時間決定裝瞎子,她僵硬地低下頭,捧著碗,慢慢地側過45度,埋頭吃麵。


    討厭的霍晟,他怎麽不去公司,怎麽不去查他的事,盯著她幹什麽呢?連吃飯也不能讓她安靜地吃。


    叮……


    手機響了,南麒打過來的。


    她放下筷子,擠出笑臉,摁了接聽鍵。


    “三哥呀,飯做好啦?”


    “安安,我想解釋一下……”


    “解釋什麽呀?”顧念安故意裝糊塗,用輕快地語調大聲說道:“我在醫院對麵吃麵條呢,這裏的麵條味道真不錯,很大片的牛肉,明天你來看我爸的時候,我們一起來吃。”


    “我媽是不是和你說什麽了?”南麒等她說完了,低聲問她。


    “問了問我和我爸的事,怎麽了?”顧念安捧著手機,揉了揉假笑得有些酸痛的臉頰。


    “沒說……別的?”南麒猶豫了一會兒,繼續問她。


    “沒啊,三哥你怎麽了?怎麽這麽奇怪啊……霍總來了,我不和你多說了……霍總說有事找我。”她打著哈哈,準備掛掉電|話。


    “哪有霍總,我沒看到他……你說的麵館,是不是叫昌隆粉麵?”


    南麒的聲音有點兒喘,好像是在上樓梯。


    顧念安一下就想到了,這家麵館前麵有段上坡路要走。


    南麒找來了!


    她把腦袋低進了桌子底下,暗暗叫苦。怎麽連頓麵都吃不安呢?她就想好好吃一碗麵,能不能給她這麽點空間?


    等下見到南麒要說什麽?說她不在乎,說她願意共同麵對?不要啊,她不想和三哥的關係僵成那樣子!


    對了,霍晟,霍晟的車在外麵!她可以趕在南麒進來之前跳上霍晟的車!反正霍晟是個爛脾氣,隻要把這事推到霍晟身上就行了,就說是霍晟命令她立刻上車的。


    她把錢往桌上一拍,拔腿就跑。


    果然,一衝出麵館就看到了南麒正往這邊找過來。她埋下頭,一路朝霍晟的車前狂奔。


    手剛碰到了車門,霍晟的車居然啟動了!


    “等等……”她當機立斷,用力拉開車門,硬是爬了上去,車速加起來的時候,她一隻腳還在車門外,拖鞋掉了……


    “霍總,你想謀殺嗎?”她抹了把汗,悶悶地看向他的後腦勺。


    “你上我的車幹什麽?”霍晟從後視鏡裏瞟她,漠然問道。


    “我……我……”顧念安抿了抿唇,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我坐一下順風車,咱們現在是有協議的,我坐坐你的車沒事吧?”


    “嗬……”霍晟嗤笑一聲,視線回到前麵。


    顧念安也鬱悶,她多討厭這男人啊,她多厚臉皮啊!居然鑽上霍晟的車,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安安,你去哪裏?”南麒又打進了電話。


    “霍總找我有事呢。”她貓著腰,小聲說道。


    霍晟的唇角勾了勾,轉動了一下方向盤。


    顧念安的身子被甩得往左歪了歪。她抬頭看了看霍晟,繼續說:“三哥,我們再聯絡。”


    霍晟又往右邊打了一下方向盤。


    顧念安的身子撞在車門上,惱火地抬頭看他。


    “霍總,你會不會開車?不會,我來。”


    “你會?”霍晟慢吞吞地出聲了。


    “我會打計程車。”顧念安抱著包坐好,麵無表情地說道:“麻煩你停一下。”


    “你想上就下,想下就下?”霍晟反問。


    顧念安吐出一口氣,小聲說:“那就隨便你吧。”


    大不了把她拖到城外郊區扔下來,她用打車軟件叫輛車就行了。


    霍晟越開越快,簡直快飛起來了。顧念安係好安全帶,緊緊地抓著扶手,心裏念了一萬遍菩薩保佑。


    這樣開快車,有心髒病的人都受不了!


    當車終於停下的時候,她推開車門就吐。


    霍晟丟了瓶水給她,慢步往山上走。這是洛水山,下麵就是洛水河。蜿蜒的河水中間正在修建新橋,拉通河的兩岸之後,對麵要建新城。


    顧念安漱了口,走到一邊坐下休息。


    霍晟的脾氣真的很怪,你怎麽都摸不透他在想什麽,又要做什麽。


    淡淡的煙味兒從前麵飄了過來,霍晟好像不吸煙的……


    她站起來,慢慢地靠近煙味飄來的地方。


    那裏有一個小墓碑!


    顧念安楞住了,霍晟站在墓碑前,點燃的煙放在墓碑前。碑上一個字也沒有刻,但下麵絕對沉睡著他重視的人。


    這裏非常僻靜,一般不會有人過來。看墓碑的新舊程度,應該有些年月了。


    但是她很聰明的保持了沉默,退到了更遠的地方。


    他在墓碑前站了好一會兒,終於轉身過來了。


    “回去了。”他淡淡地說道。


    “哦。”顧念安扭頭看那邊看了看,跟上了他的腳步。


    “不用看,也不用跟老太太匯報了,裏麵埋著一隻狗。”他拉開車門,平靜地說道。


    狗狗會吸煙嗎?顧念安掀了掀長睫,安靜地往後座鑽。


    “坐前麵來。”他盯著她,沉聲說道。


    “為什麽?”顧念安不解地問道。


    “我喜歡。”霍晟坐上車,不耐煩地催促道:“快一點。”


    顧念安才不想聽他的話,貓著腰就往後麵鑽。


    “顧念安,怎麽學不聰明呢?”霍晟扭頭看她,目光銳利。


    “我怎麽坐在哪裏你也管,你怎麽不管我喝飯拉屎呢?”顧念安故意粗俗地頂撞了他幾句。


    “好啊,我管。”霍晟眯了眯眼睛,拉開安全帶就要下車。


    “我過來,我過來。”顧念安馬上認輸了,很沒骨氣地繞到前麵坐下。


    霍晟扭頭看了她一會兒,把座椅往後放倒了一點,倒下去休息。


    “給我按按腿。”他說。


    顧念安想掐死他。


    “霍總,你能不能別這樣……欺負我很好玩嗎?”顧念安坐著不動。


    “給你錢。”霍晟擰了擰眉,閉上眼睛。


    “不要你的錢。”顧念安賭氣地扭開了頭。


    車裏靜了會兒,霍晟的手落到她的頭發上,輕輕地揉了幾下。


    這動作挺溫柔的,就像在摸一隻小貓。


    顧念安楞了一下,背僵僵地挺著,不敢動彈。


    “顧念安,牛肉麵好吃嗎?”他薄唇微勾,慢吞吞地問道。


    顧念安轉頭看他,眼睛輕合著,長長的睫在下眼瞼處投下濃濃的陰影。


    “啊,好吃。”她機械地說道,小心翼翼地推開他放在背上的手。


    “還有什麽好吃的?”霍晟問。


    “你喜歡吃什麽好吃的?”顧念安覺得這人今天真奇怪,問的都是奇怪的問題。


    “你平常喜歡吃什麽?”霍晟睜開眼睛,轉頭看她。


    他眼睛裏的攝魂妖又放出來了,衝著顧念安邪惡地笑。顧念安心肝一顫,惶惶地轉開了頭。


    “我喜歡吃火鍋,麻辣燙,燒烤……”


    “走吧,去吃。”霍晟坐起來,油門一踩,往山下開。


    顧念安沒係安全帶,被他嚇了一大跳,緊緊地揪著安全帶,大聲罵:“霍晟,你這個瘋子。”


    “罵一句,延長一天協議時間,扣掉五十萬報酬,發送一張你的照片上網。”霍晟麵無表情地說道。


    顧念安咬咬牙,忍了好半天,恨恨地說道:“威脅人算什麽好漢?”


    “我是好漢嗎?”霍晟唇角揚了揚。


    “混蛋。”顧念安熱血衝頭,罵道。


    “兩天,一百萬,兩張照片。”他騰出一隻手摁手機。


    顧念安的眼眶紅了,忿忿地盯著他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如果不喜歡,那就乖一點,我們早點結束協議。”霍晟唇角的弧度不變,加快了車速。


    顧念安現在就想趕緊結束協議,恢複自由。


    是,她是害怕的,怕他真的把照片發出來,怕他把她和他的關係公諸於眾。她要臉呢,她怕人笑話,怕人扭曲事實……


    霍晟對今天的自己也很不滿意,莫名其妙地去了南麒家附近,莫名其妙地跟著她來了醫院,莫名其妙地帶她來這裏。


    他覺得顧念安對他下了什麽魔咒,讓他的心有些晃動。


    顧念安,安安,笑起來的時候讓人覺得很舒服。


    ————————


    車在小吃街前停下,眩目的邁巴赫吸引了很多人的視線。


    顧念安跳下車,快步往前走。


    霍晟在她身後慢吞吞地跟著。


    他沒來過這地方……盡管就在同一個城市,但他出入的場所不包括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平常他是看也不會朝這邊看看的。


    “安安。”燒烤攤的小老板和顧念安很熟了,她是常客,常常來吃烤串。一見著她就眉開眼笑地招呼她,“快來吃,你坐在這裏,我的生意都好一些。”


    “哪有這麽誇張。”顧念安吸吸鼻子,聞著這誘人的香味。她有一段時間沒來過了,大片的烤羊肉仿佛正在朝她招手。


    “來二十串。”她坐下,用紙巾擦了擦桌子。


    霍晟過來了,往四周看了一眼,在她身邊坐下。


    “你坐過去。”顧念安馬上擠了他一下。


    “換男朋友了?”小老板看到霍晟,楞了一下。


    以前傅桐陪她來過幾回,不過傅桐嫌棄這裏的東西,隻看她吃,還要催著她走。


    “我是她先生。”霍晟端起裝著檸檬水的杯子看了一眼,放回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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