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您醒拉!”當睜開眼時,沁雪模糊的視線適應了很久才慢慢的聚焦了起來,她看見了那名老嫗。


    沁雪動了動蒼白發幹的嘴唇。


    老嫗讓身邊的宮女倒了杯水,“太子妃,先喝口水!”


    沁雪發幹的喉嚨終於得到了滋潤,她試圖動了動身子,一點力氣都沒有。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已經感受不到孩子的氣息,眼淚含在眼眶中,卻被沁雪硬生生的製止住了,她告訴自己,不能流淚,去了也好,至少她的孩子不必和她一樣。


    “太子妃,您先躺下,我已經叫人去請太子殿下了!”


    沁雪似乎沒聽見,她轉眼看向床上,原本潔白的被褥上,一大灘黑紅色的血跡,久久不語!


    門再次被人打開,皇甫炎一席褐色的長袍,背著手,一步一步的走近沁雪,麵無表情,“太子妃的生命力很頑強,這麽烈的藥,竟然還能活著!”


    沁雪瞥了一眼皇甫炎,拖著虛弱的身體,在老嫗的幫助下,下了床,雖然雙腿沒力,但是卻還能勉強的可以站直身體,她發誓,她絕不能在皇甫炎的麵前示弱。


    蒼白如紙的臉上,浮出一死似有非有的微笑,眼神銳利,“失望了吧,太子殿下!”


    “哼!”皇甫炎冷哼了一聲,別過頭,不看沁雪,“你的命真的很大,要不是留著你還有用,昨天的藥,我就叫人加大分量,讓你也知道那種死的滋味。”


    “嗬!看來,我還要謝謝太子殿下手下留情了!”沁雪走近一步,注視著皇甫炎,“皇甫炎,奉勸你,好自為知,紙是包不住火的,我要看看你用什麽辦法保住你如兒肚子裏那個!”沁雪說完,拖著已經精疲力勁的身子,一步的往外走去。


    “太子妃!”這時候,一個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沁雪慢慢轉過身子,看著背對著自己的皇甫炎,“你的目的已經完成了,還有別的事嗎?”


    身邊的侍衛從懷中掏住一個白色瓷瓶,“這是太子叫人準備的,能幫助太子妃恢複身體!”


    沁雪從侍衛手中接過瓶子,嘴角蕩漾出一絲絲的笑容,她看著瓶子,“我是不是該感激太子殿下?”笑容依舊,但是卻是滿滿的寒意,“不過,不必了,你的好心,我領受不起!”


    手輕輕一鬆,瓶子從手指間滑落,瓶子中的藥,伴隨著瓶子撒了一地,“太子還是留著給你的如兒吧!”說完轉過身,頓了頓,“我想會有這麽一天的!”


    說完,她饒過侍衛,向外走去。


    走出暗室,沁雪在幾個侍衛的引領下,竟然來到了一所小院的廳裏。


    小小的一個東宮,竟然遍部暗道!


    “太子妃,您在這裏先休息一下,您的人很快就來!”說完他們便離去了。


    果然不久,碧瑤就被人帶到了這樣。


    “公主……”碧瑤見到沁雪,一臉的欣喜,可是隨即卻有布滿愁容。“公主,你怎麽了,怎麽臉色這麽難看啊!”碧瑤心疼的一下抱住了沁雪瘦弱的身軀,心疼的看著沁雪,淚已經簌簌而下。


    “碧瑤,我沒事!”勉強的擠出一點笑容,蒼白無力,“我受了點風寒,我們先回去吧!”


    碧瑤並沒有追問,點點頭,小心的扶住沁雪,“公主,小心,我們先回去吧!”說著,她努力的不哭出聲,一步步,扶著沁雪回到了凝香殿……


    沁雪臉色慘白的靠在床頭,無力的閉著雙目。房間裏有幾個碳爐,暖溶溶的,沒有了象那暗室裏那般的寒冷,沒有了那無處不在,風絲絲入骨的陰風,可是沁雪卻依舊覺得是那麽的冷,不知道為什麽,身體總不自覺的發抖。她將被子往上拉了拉,縮了縮自己的身體。


    碧瑤忙進忙出,也不知她在忙些什麽。


    “碧瑤,你別忙了,有什麽事,可以叫那些宮女做啊!”沁雪並沒有睡著,她微微睜開眼睛,看著那忙碌身影虛弱的說道。


    碧瑤看看沁雪,“沒事,她們做事,我不放心!公主,你先睡一會吧,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沁雪無奈的笑了笑,這麽多年來,她們相依為命,早已經看淡了這世間的人情冷暖,碧瑤和沁雪一樣,除了自己,誰都不相信!


    但是碧瑤和沁雪卻有一點不同,她的心裏,始終裝著沁雪,沁雪的一切是她最關心的,沁雪就是她的全部!


    沁雪沒再說什麽,轉過頭,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她不能就這樣跨下了。


    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沁雪的腦子裏一片混亂,閃電般的出現著一個個畫麵,沒有連續性,隻是一帶而過。很熟悉,可是卻很陌生,一雙深邃的眼神時不時的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傷感無奈,掙紮心痛……


    她覺得整個人很沉很沉,就象被人推進了一個無底深淵,不停的往下沉不停的往下沉……


    “啊!”沁雪猛的睜開眼睛,滿頭是汗,她喘著粗氣,兩眼無神的看著床上麵的黃色紗蔓。


    “公主,公主……”碧瑤的急切的聲音傳進了沁雪的耳朵,沁雪眨了眨眼睛,回過了神,轉過頭,看了看碧瑤,“碧瑤!”


    碧瑤見沁雪說話了,終於懸著心也落了地,她拿著手帕小心的給沁雪擦去了額頭的汗水,和藹道,“公主,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沁雪掙紮的坐了起來,靠在床頭,“沒事,我是不是睡很久了?”


    “沒有!”碧瑤搖搖頭,“就睡了一會,是不是做噩夢了?”


    沁雪斂下長睫,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沒有!”


    碧瑤愣了愣,看著沁雪不語,然後輕歎了口氣,轉過身,端起一碗一直用小火煨著的湯端了過來,“好了,公主,來,餓了吧,我熬了雞湯,喝點好嗎?”


    雞湯還是熱著,冒著熱氣,放在床邊,就是準備隨時喝的。


    沁雪看看雞湯,別過頭,“拿走吧,我沒胃口!”


    “公主!”碧瑤端著碗,看著沁雪蒼白如紙的麵色,不禁歎了口氣,“公主,你現在最好就是喝點雞湯了,這對你身體恢複有幫助的,你就喝一點吧!身子重要啊!”


    沁雪心頭咯噔一下,隨即轉過頭,用一種詢問的眼神看著碧瑤!


    兩人相互對視了片刻,碧瑤低下了頭,隨即,一滴眼淚從她的臉龐上滑了下來,“公主,就喝一點,好嗎?你現在太虛弱了!”


    “碧瑤,你,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沁雪稍稍坐正了身體,直視著她。


    碧瑤抬起頭,此時,她的眼淚已經決了堤,她伸出一隻手,拂著沁雪的頭發,“公主,雖然你現在很多事情都不和我說了,可是你真當碧瑤什麽都不知道嗎?”


    “碧瑤……”


    “公主,你是我一手帶大的,你心裏想什麽,我能看不出來嗎?你以為把我支開,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嗎?”


    “碧瑤,我,我……”沁雪一時啞口無言,怔怔的看著碧瑤。終於,在沉默片刻後,終於,她終於深深的歎了口氣,竟可能的讓自己平靜道,“碧瑤,我懷孕了,可是現在又沒有了!”


    “果然是這樣,果然是這樣!公主,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碧瑤哭著說到。


    沁雪伸手擦去了碧瑤的淚水,勉強的笑了笑,可是她知道,此時不管她裝的再怎麽自然,依舊還是很僵硬,可是她卻告訴自己,不能哭,“碧瑤,你知道了又有什麽用呢?孩子照樣是保不住的。”


    “公主,我真沒用,幫不了你,對不起對不起……”碧瑤懊惱的抽了自己兩巴掌。她隻是一個沒能耐的宮女,什麽都做不了,想保護沁雪,可是卻讓她受盡了苦難,她知道,她不會說話,也做不了什麽,她辜負了皇妃臨終的囑托!


    沁雪別過頭,“碧瑤,你什麽都別說了,也別問了,更不需要自責,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就當做了場噩夢!我們也沒有必要為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而去傷心難過,日子還是要過的,我們要坦然的麵對!”


    “太子他怎麽可以這麽殘忍!”碧瑤很激動,“公主,我去告訴皇後,她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碧瑤!”沁雪一把拉住了碧瑤,“我沒打算讓她知道!況且孩子都已經沒有了,現在說什麽,還有什麽用呢?”


    “公主!”碧瑤一把將沁雪抱在懷中,“孩子,我可憐的孩子,你不是很會保護自己的嗎,為什麽這次要這麽做呀!你去告訴皇後娘娘,你就不用受這麽多的苦!”


    “碧瑤!你明白嗎?如果皇後知道了,必定會為了她的後位而利用我的孩子來強迫我做事,而我做不到象她這麽狠心,我曾經發誓可以利用對自己有利的一切來爭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可是唯獨我的孩子,我做不到。我不想讓我的孩子走我的路。得不到自己父親的承認和愛,那樣的痛苦旁人是不會明白的,我不要我的孩子象我這樣。我的母親為了我,死了,死的冤枉!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我活在這世界上,就象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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