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踏進酒店,身後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從來沒想過九月底的天氣竟然還會這麽唐突。


    就像餘焺出現在我生活裏那般唐突。


    今晚從chairman出來前,陸昀澈給了我一些錢,算作今晚的酬勞。


    我欣然接下,他便帶著米雪走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被子似乎還帶著淡淡地中草藥的味道。


    餘焺身體有毛病?我開始思考這個問題,若不是常年喝中藥,怎麽會連身上都帶著這種淡淡的味道。


    想到這裏,我便拿出手機準備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一聲,好歹今晚,若不是他讓司機過來接我,我還得花一筆錢打車。


    現在這樣一無所有的生活,我連一塊錢都舍不得多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聽筒裏傳來餘焺有些暗啞的聲音。


    他在睡覺?


    我愣愣的竟然忘了講話。


    “說話。”餘焺的聲音大了些。


    “餘少,我到酒店了。”我開口。


    “就這事?”他的語氣有些微怒。


    我不明就裏回答:“嗯。”


    “你特麽知不知道,老子這裏是淩晨兩點。”餘焺說完就掛了電話。


    留我傻愣在那裏。


    他出國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輕鬆入夢了。


    出於以來,我麽有一天是睡得這麽踏實的,沒有壓力,也沒有擔心。


    然而,踏實的覺沒睡幾天,餘焺便回來了。


    也記不清是他走後第幾個清晨,我還在睡夢中,便被人拽了起來。


    睜開眼一看,便看到餘焺那張帶著風霜的臉。


    他的手很涼,我被他從被窩裏拉出來的時候,他手上的溫度讓我清醒不少。


    “餘……餘少,你回來了?!”我心裏的節奏跳得很亂。


    餘焺拽著我的手,湊近看我:“很不情願?”


    “沒沒沒……”我趕緊智商上線,以為他回來至少會提前給我打個電話,“哆啦隻是,以為是在夢裏呢!”


    說完我撐起身子去主動勾住他的脖子,認真看著他:“原來不是做夢?”


    餘焺的眼神起了變化,直接把我壓在床上,帶著一點胡渣下巴埋到我頸窩處:“是不是做夢,你很快就知道了。”


    我心狂跳,沒想到他回來的第一件事竟然會是這個。


    但我不能拒絕,我知道我不能拒絕。


    他的吻細細密密地落在我脖子上,身上,肚子上,腰上……


    下巴上的胡渣渣得我又癢又難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隻是渾身發顫,發軟。


    不知為何,此刻我想起了那個生下我的女人,她身在風塵,也是如此輾轉在客人身下?


    聽說,她遇到顧淼之後,幾乎隻是見過一麵,便把所有的都給了他。


    無論身心,甚至靈魂。


    我很怕,跟在餘焺身邊久了,也會重蹈她的覆轍。


    ……


    一場酣暢淋漓的運動過後,餘焺靠在床頭抽煙,而我不敢怠慢,也不想講話,隻能半抱著他的胳膊。


    不敢想象,如果他知道我那晚賺了陸昀澈的錢,剛才會不會讓我死在這床上。


    “那天晚上去監獄做什麽?”餘焺突然開口。


    我搭在他肩上的手指一僵:“哆啦有一個朋友在監獄,下個月應該快出來了……我……不知不覺就……”


    “是嗎?”餘焺掐滅手中的香煙,用手捏住我的下巴,“那種地方都有你朋友?”


    “哆啦做這行,自然什麽人都接觸了一些。”我越來越佩服自己撒謊的功力。


    他盯著我的眼睛,隨後直接把我的頭按在被窩裏。


    兩眼一黑,一種窒息的感覺鋪天蓋地而來。


    我伸手抱住他的腰:“餘少,不要,不要……”


    “那天晚上去監獄之前,你去了哪裏?”


    “我……我去了米雪家,然後……然後去了chairman……”


    我才明白過來,所有的僥幸心理,在餘焺眼裏都不算什麽,他想知道的,根本瞞不住他。


    “陸昀澈,給了你多少消費?嗯?還是他比我更厲害?”


    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不得不死死抱著他的腰:“餘少,哆啦隻是想多賺點錢,我並沒有……呼……呼……”


    我大口呼吸,可是被子裏,什麽都看不到,隻能抱著他,像一個溺水者抱著浮木那般。


    但哪個溺水者永遠也沒有辦法想象,那根浮木,是救她上岸,還是讓她沉入海底。


    “嫌我給的錢不夠?”被子外麵,他的聲音冷如冰鐵。


    我不得不再撒下下一個謊言:“我朋友要出獄了,急需要錢,哆啦也是……也是沒有辦法。”


    “呼……”


    突來的光線讓我的視線模糊了一下。


    隨即看到餘焺的那張臉,也看到了他黑白分明的瞳孔裏,我狼狽的樣子。


    有多狼狽我已經不想形容,隻覺得自己此刻連人都算不上,隻是他餘焺可以隨時捏死的螻蟻。


    “需要多少?”他重新點了一支煙,“十萬?二十萬?”


    “啊?”我腦子被被子蒙暈了,不明白你他在說什麽。


    “不夠?一百萬。”他放下打火機,吐了個煙圈,“再多,你就不值這個價了。”


    “夠!餘少,足夠了!”我忙答應下來。


    有了這一百萬,等小野出來的時候,我們就可以租個房子,然後,開間小麵館。


    足夠了。


    但是,這一百萬恐怕不好拿。


    拿餘焺的東西,包括錢,包括任何,通通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所以餘少,你打算然我怎麽還?”我不是個不知趣的人。


    既然他都開口要給我錢,把必定我應該主動問他拿錢的代價。


    銀貨兩訖,是生意人一貫的方式。


    他捏著我下巴的手鬆了鬆:“把工作辭了,跟我三個月。”


    我身體瞬間僵硬。


    跟他三個月?


    下個月小野就要出來了,而我到時候該怎麽跟她說起這件事?


    怎麽跟她介紹餘焺?


    我的男朋友?或者,我的金主?


    嗓子裏像堵了一團棉花,根本說不出話來。


    但是,想到那一百萬,想到以後的生活,我難以開口拒絕。


    如今我隻身一人,怎麽隨意都好。可是小野一旦出來,那我就不能讓她跟我一起吃苦。


    她是個苦命的人,比我大兩歲,跟我一樣的罪過,卻比我多判兩年,也比我早入獄兩年。


    在獄中,如果沒有她,我恐怕比現在還要糟糕,惶惶不得終日。


    “好呀,餘少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下午就去辭職。隻是……”我有些為難,“冰姐當初和我簽過合約……”


    餘焺毫不在意地開口:“這不是你該擔心的。”


    到後來我才發現,我這個決定的失策。


    我不過是從一個圈子,跳到了另一個更可怕的圈子而已。


    ————


    果然,辭職很順利,冰姐打枊長就把我在chairman的合約撕毀,並且囑托我要是以後想回去,隨時都可以。


    我嘴上笑著,實則心裏想,我再也不會回到這裏。


    即使在這裏待了不過一個星期左右,我卻是真真實實地感覺到了水深火熱。


    因為嬌嬌的事情,我明白,人的命,真的是會分高低貴賤的。


    所以我隻能往上爬,往前走,才不至於被踩在腳下,才不至於,死因不明。


    ……


    徹底跟了餘焺的那天,我把唯一的行李箱連同那幾萬塊錢一塊兒從米雪那裏搬了出去,搬進了一個單身公寓。


    把鑰匙還給米雪的時候,她沒有接,但也什麽都沒說。


    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讓我無處可去的時候,依然可以到這裏來。


    “謝謝。”我出門前輕聲道謝。


    她是我出獄後,第一個收留我,並借錢給我的人。


    說到我即將搬去的那個單身公寓所在的小區,是a市有名的二奶小區。


    說白了,就是很多有錢人在外麵養的小三,情人,隻要舍得花錢,那便會把她們圈養在這裏。


    我知道餘焺為什麽會安排我住在這裏,這是他時刻在提醒我的身份。


    嗬嗬,他倒是有心了。


    沒辦法,我改變不了,就隻能接受。


    多年後餘焺層說我,說我是個虛偽的人,表麵上很好打發,實則有一顆難以馴服的心。


    馴服?


    嗬,我前半生毀在身世,後半輩子毀在餘焺。


    ……


    每一個圈子都有它自己的規則,二奶圈也不例外。


    這不,踏進這個圈子,沒幾天,我就被人潑了酒。


    可笑的是,那個人並不是誰的太太,而是一個跟我一樣身份的女人。


    更可笑的是,那天餘焺把我帶到酒會現場,帶進進他的圈子,然後就把我撇下跟一群男人談事去了。


    所以才發生了潑酒的一幕。


    他走之後,我一個人端著酒杯百無聊賴,找了個靠牆的位置自飲自酌。


    一個打扮得很得體的女人被另一個穿著綠色長裙的女人挽著往我這邊走來。


    我的腳一時沒來得及收,把那女的絆了一下。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連聲誠懇地道歉,“我剛在喝酒,沒注意到。”


    她穿著黑色的禮裙,外麵披了一件純白色貂毛坎肩。


    我心有餘悸,幸好沒把酒灑在她身上,不然可要了我這條命都賠不起。


    “說什麽呢!啊!一句對不起就完事兒了嗎!”那女人身旁那個穿綠色長裙的女人站出來,“你知道不知道,我們瀟瀟姐有身孕了?肚子裏可是揣著王總的心肝兒!你沒張眼睛不要緊,把我們王總的心肝兒寶貝摔出事兒了,賠上你的命也抵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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