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向非走出門診大樓就看見外麵夜幕中有一點腥紅忽隱忽閃,夏商周見他出來,順勢掐滅了煙走向他。


    夏商周把手中的兩張房卡遞給韓向非,開口說:“酒店都安排好了,這次待多久?”


    韓向非皺眉看著麵前的兩張房卡,他沒有接,直接把換下的白大褂還給夏商周,說:“不用,聯係了朋友,不住酒店,等顧莘動完手術再走。”


    語畢,他沒有再停留,抬步往前,不多時已消失在夜幕中。


    夏商周本能握緊了手中的房卡,回頭時見鬱芷言正愣愣站在門口看著,她的眼底似乎透著一抹瑩亮,望著黑色夜幕的目光裏充滿了不甘與憤恨。


    …………


    佟慕妍原本打算在顧公館陪兩個孩子了,但又擔心記掛顧莘,於是等徐佳人回家後,還是出門了。


    徐佳人把她送到門口,原本是要解釋的,佟慕妍製止了她,因為相信。


    車子開進醫院時,佟慕妍看見有一個背著厚重的行囊的人站在醫院大門口,似乎在等什麽人,她下意識看了一眼,他站在路燈下,卻是側臉對著她,她看不清楚那個人的樣子。佟慕妍沒有多想,直接開車進了醫院。


    病房裏,顧莘已經睡熟了,夏商周卻不在,問了護士,才知道之前有醫生來檢查過,夏商周一起跟著出去了。


    佟慕妍一聽就有些緊張,才要給夏商周打電話,他就來了。


    她快步上前,壓低聲音問:“為什麽會有醫生來檢查?出了什麽事嗎?”


    夏商周一怔,隨即忙說:“沒事,梁院長在為顧總的手術做準備,一切都好,顧太太不用擔心。”


    聽他這樣說,佟慕妍才鬆了口氣。


    後來幾天,梁院長都會親自來病房檢查。


    這天佟慕妍從百貨公司回來,才走到病房前就聽到裏麵梁院長的說話聲傳出來,她聽不清楚,但卻感覺得出梁院長的口吻有些生氣。


    佟慕妍推開門進去,恰逢梁院長出去,他看起來似乎並沒有消氣。


    “怎麽了?”佟慕妍上前在沙發上坐下,伸手接過他手中的東西一看就皺了眉,連著茶幾上堆著的,全是集團的文件合同。她下意識看了看病房門口,“被訓了?”


    顧莘一笑,伸手攬住她說:“不看就不看唄,對待病人梁院長得改改他的脾氣。”


    佟慕妍瞪他一眼,推開他,俯身把茶幾上的東西都收拾了,一麵說:“夏秘書也真是的,不是說了不讓他拿這些來嗎?”


    顧莘又從身後抱住她,輕笑著說:“這段時間夏秘書勞苦功高,你還要說他的不是,你也太沒良心了。”


    佟慕妍忍住笑:“你給我起開。”


    “我不。”他仍是抱著,靠著她的後背,輕聲說,“之前去看爸了,和他聊天,告訴他我們馬上要領證了,等他醒來就辦婚禮。慕妍,我覺得爸雖然沒有醒來,可以他聽得到,我還看見他的手指動了。”


    這幾天,他沒事就會陪著老爺子說話,佟慕妍也希望老爺子可以快點醒來,但她從未看到過顧莘說的這種情況。


    她輕輕推開他,轉身麵對他,點頭說:“聽你的,明天我接孩子們來看你。”


    顧莘的眼底閃過一絲喜悅,卻是說:“後天吧,反正大後天就手術了,手術那天別讓孩子們來了,等在手術室外怪折騰的。”


    佟慕妍笑了笑:“知道了。”


    他心情很好將她圈在懷裏,閉上眼睛靠在她的肩上沒有再說話。他的呼吸清淺,她略斜睨他一眼,本能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陪著他。


    第二天佟慕妍推開顧莘病房時,見裏麵空空如也,她以為他在老爺子的病房,才走出病房門,就接到了顧莘的電話。


    他說:“慕妍,來醫院停車場。”


    佟慕妍震驚趕去,見他正躲在賓利車後麵,看見她就笑。


    佟慕妍見他還穿著一身病號服,脫口說:“你幹什麽?”


    他直接上前在她包裏找出了鑰匙解鎖上車,笑著說:“上來,我們結婚去。”


    佟慕妍愣住了。


    他搖下車窗說:“快上來。”


    佟慕妍上車的瞬間就忍不住問:“你沒跟梁院長請假嗎?”


    顧莘直接開車出去,無奈淺笑道:“請了,沒批,但我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怪不得他說今天別帶孩子們來!


    佟慕妍恍然大悟:“所以那天梁院長生氣走了,是因為這件事?”


    顧莘沒有否認,順勢說:“我讓佳人姐直接帶著戶口本去民政局了,我們現在去長樂路家裏拿了你的證件就走。哦,我也得換身衣服。”他說的時候,笑著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佟慕妍皺眉看著他:“所以說,你是逃出來的?”


    顧莘莞爾。


    “顧莘!”佟慕妍生氣瞪著他。


    他一手捂著胸口,擰著眉頭說:“別那麽大聲,怪嚇人的。我們不是說好了,手術前就去領證,慕妍,你答應了的。”


    佟慕妍氣結:“我是答應了,可我沒說你可以溜出來!你馬上給我掉頭回去!”


    “知道了,結完婚就回去。”他含笑說著,順道開了窗,初夏的風帶著暖意,吹在臉上很是舒服,他舒了口氣,笑著說,“果然還是外麵的空氣好,怪不得你都快不喜歡我身上的味道了。”


    看著這樣的顧莘,佟慕妍突然覺得連氣都氣不起來了。


    車子開了一段路,突然“吱”的一聲靠邊停了。


    佟慕妍吃驚問:“怎麽了?”


    顧莘壓低身子朝外麵看了看,隨即笑著說:“你不是喜歡喝這家的奶茶嗎?都好久沒見你喝過了。”他說著打開車門要下去,卻突然又想起什麽,一臉糾結說,“慘了,沒帶錢。哦,對,可以手機支付。”他轉身把手機塞給了佟慕妍。


    “幹什麽?”佟慕妍沒好氣看著他。


    他笑得燦爛:“辛苦你自己去買了,我穿著這樣下去不太合適,保不準人家以為我神經病呢。”他的大掌捧了捧她的小臉,寵溺說,“乖,下回你想吃什麽,我都親自給你去買。”


    佟慕妍的鼻子有點酸,都這個時候了,他心裏想著的人還是她。


    她聽話點點頭,推開車門下車,又回頭看他:“你想要吃點什麽嗎?”


    他笑得無奈:“梁院長不讓我吃外麵的東西,暫且聽他一回。”


    佟慕妍終於笑了,轉身小跑著去了前麵那家奶茶店。


    顧莘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身上,她時不時回頭看他一眼,也不知道隔著玻璃她是否可以看見他的笑。但他看著她的背影就能笑開懷了,等她回頭時,他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見他,故意擺出了耍帥的姿勢,卻一個不慎碰到了雨刮器,顧莘自己都嚇一跳。


    他好笑地關掉雨刮器,這時,邊上突然傳來一陣喇叭聲,他本能回頭,原來是一個車主嫌棄擋在他麵前的車開得慢。


    顧莘皺眉正要回頭,正好一人穿過馬路,顧莘隨意一瞥,驀地就變了臉色。


    佟慕妍買了奶茶回頭時,見天色有些變了,似乎要下雨,她再一看,見駕駛室的門開了,顧莘急急下了車。她忙小跑著上前,拉住想要穿過馬路的顧莘,皺眉問:“怎麽了?”


    顧莘的目光看著馬路對麵,之前一瞥看到的那個人早已經消失不見,片刻,顧莘才驀地一笑,一定是他的幻覺,那個人怎麽可能還在!


    “顧莘?”佟慕妍見他不說話,著急說,“怎麽了,你別嚇我呀!”


    他終於回過神,笑一笑說:“沒什麽,買好了?那走吧。”


    他說著要上車,佟慕妍這才看見他的腳上竟然還穿著拖鞋!她的臉色微變,拉住他的手說:“我來開吧。”


    顧莘沒有堅持,接過她手中的奶茶上了車,他見她係好了安全帶,這才含笑將奶茶喂到她的嘴邊。


    佟慕妍瞪著他,又見他溫暖的笑容,生氣不起來,隻好低頭喝了一口。他重新將奶茶捧在手裏,一路上都心滿意足看著她。


    車子才進了小區停車場,還沒熄火,藍清和夏商周就來了。


    車上的二人一愣。


    藍清敲了敲車窗,等顧莘搖下車窗,他就生氣說:“有沒有搞錯?梁院長沒有點頭,你怎麽敢逃出來?”


    夏商周站在藍清身後,雖然沒有指責,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也生氣了,但更多的還是擔心。


    藍清又看佟慕妍一眼,說:“慕妍,你怎麽也跟著他胡鬧?”


    佟慕妍心虛得說不出話來。


    顧莘皺眉說:“和慕妍沒有關係,是我威逼利誘她來的。”他說著要下車,藍清一把推住了車門,顧莘不悅說,“幹什麽?讓開。”


    後麵的夏商周終於走了上來,他朝一側的車子看了眼,說:“梁院長把手下幾個醫生一起叫來了,此刻正在那邊的車裏。”


    佟慕妍本能看一眼,果然見那邊車子裏坐著人。


    顧莘有些生氣說:“我就去領個證,不耽誤多少時間。”


    夏商周擔心說:“這天估計馬上要下雨,後天要手術,顧總可大意不得。梁院長說如果顧總不回去,綁也得綁回去,顧總還是給大家都留點麵子吧。”


    “什麽麵子?”顧莘的眸色沉了。


    藍清氣道:“還什麽麵子?你看看你一身病號服,這一鬧,保準人家以為這是圍攻抓逃出來的精神病人!”


    佟慕妍沒骨氣地笑了。


    顧莘回頭瞪著她,她按住他的手說:“要不我們回去吧。”


    顧莘沉聲說:“不回。”


    藍清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駕駛室邊上,開門就把佟慕妍下了下去,佟慕妍一看這天色真的不太好了,其實也萌生了要讓顧莘回去的念頭,自然也就不掙紮了。


    “慕妍!”顧莘俯身拉了一把沒拉住。


    藍清已經把佟慕妍送上自己的車,他很快驅車出去,經過顧莘車子時,搖下車窗說:“這回,你不回也得回了吧。慕妍都讓我帶走了,要不然你找夏秘書去領證吧。走了,醫院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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