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關心瞳將自己的藏得嚴嚴實實。


    顧衍風陷入兩難之中,想不到任何的語言去說服無法接受事實的關心瞳,看著她鑽牛角尖,這麽折磨著自己,他的心被扯得很痛。倒是洛恩的情緒相對穩定一點,不管他怎麽哭怎麽鬧,畢竟他也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能麵對的話,治愈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勉強吃了一點午餐後,洛恩趴在沙發上抽咽著漸漸入睡,他似乎睡得不太安穩,小眉緊緊的擰著,嘴裏還在不停的夢囈著什麽。


    顧衍風坐在他的身旁,隨身的電腦放在腿上,他一邊處理著因自己臨時飛回中國而積壓的事情。另一隻大手輕輕拍著洛恩的背,沉靜的空氣顯得有些沉悶。


    就在這時,玄關處傳來開門的聲音。


    緊接著,越祁行色匆忙的趕了回來,看到坐在客廳中的顧衍風,他怔了下,隨即鬆了一口氣,“我還擔心小恩中午會餓著,早知道你來了,我就不會趕回來了。”


    看了一眼熟睡的洛恩,顧衍風彎了彎嘴角,小心翼翼的起身。越祁順勢退到偏廳,兩個男人相對無言,隻是沉默的抽著香煙。


    “看過關心瞳了?”


    “嗯!”顧衍風頓了一下,神色漸哀,“昨天她聽到了我和修羅的談話,知道了季澤佑已經……我聽小恩說,她到晚上的時候開始失控,一定忍得很辛苦。”


    越祁吐出一個煙圈,桃花眸闔了闔,“是我太大意了,沒有一早察覺到。”


    “嗬……”顧衍風自嘲一笑,又燃起一支香煙,猛抽了兩口,“大意的人是我,如果她沒有聽到的話,現在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遲早的事情,你也不能騙她一輩子。”


    顧衍風擰了擰眉,有些疑惑的望著他,“不好嗎?能有一個希望讓她支撐著活下去,總比直接讓她絕望來得好。”


    “我倒不是這麽想的!”越祁掐滅手中的煙,一聲歎息攜帶著煙霧模糊了他的麵容,“事實永遠都是事實,就算再怎麽不想接受,也必須要麵對。或許過程會非常的痛苦,但一旦熬過去了,她才有可能開始新的生活。但你的決定不是,如果真的騙她一輩子,她有可能會一直等下去。不管多渺茫的希望都會讓她束縛著自己的心一輩子,到她離開人世的時候,這個希望會變成遺憾讓她後悔。”


    顧衍風霍然一僵,神色千變萬化,沉澱為默然。他怎麽沒有想到呢?若騙她一輩子,她不是就得等一輩子嗎?


    越祁淡淡的瞥他一眼,“我知道你心疼她,不過這樣,我倒認為是最好的。”


    “是嗎……如果她熬不過這一關,又會怎麽樣?”顧衍風苦笑著,掙紮而痛苦的揉了揉眉頭,胸口積壓的沉悶讓他的呼吸有些困難。


    “你認為她會尋死?”


    顧衍風倏地一震,這句話的可能在他腦海中閃過一瞬,激起層層不退的漣漪。但仔細想一想,他卻冷靜了下來,“她不會,但她會折磨自己,有可能……會是一輩子。”


    “這就是看她自己和洛恩了,我相信,這個世上唯一能讓她不會有尋死念頭的希望,就是洛恩。”越祁深吸一口氣,痛苦的闔上眸子,“佑希望的,也是她能帶著洛恩好好生活吧。”


    “嗯……”


    簡短的談話並沒有改變事情的發展,悲傷,痛苦,籠罩著心頭並未散下。


    傍晚時分,越祁接了蘇蕊回來,隨便做了一些小菜,顧衍風哄著洛恩勉強的吃了一些。隨後,顧衍風和洛恩上樓,怎麽也說服不了關心瞳下樓。


    放在房間中的食物沒有動過,她隻是喝了一點水。


    將近一天一夜的時間,關心瞳沒有任何食物下腹,胃裏殘留著酒精,灼得她的疼痛更烈一分。不知睡過去多少次,又不知醒了多少次,關心瞳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胃痛的時候就蜷縮著身子,不痛的時候她便兩眼放空的盯著天花板。


    洛恩突然變得沉默了下來,也不會哭,不會鬧,隻是默默著做著一切事情。


    看著深陷痛苦中的兩母子,看得越祁和蘇蕊心裏也跟著難受,晚餐過後,顧衍風的電話就一下沒有斷過。霍長老知道他偷偷飛回中國的事情,氣得大發雷霆,受創之後的龍怒這才剛剛有了一些起色,要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怕了。他並不是想要限製他的自由,卻隻是不想他將太多的時間浪費在關心瞳的身上。


    才剛掛下電話,顧衍風連鬆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手機又響了起來。


    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有些癡的看著窗外潔白的雪景,猶豫了片刻,他才接起電話。不過交談了兩句,他的神色驟變,說了一句他馬上就去就便收了線。


    越祁猜他是遇到了麻煩事,便問了一句,“很嚴重的事?”


    “有一單生意出了問題,我必須馬上飛到新西蘭處理一下。”顧衍風收起自己的隨身帶的物品,目光不經意瞥到樓上,他突然停了下來。


    “有事你先走吧。”越祁知道他的顧慮,輕歎了一聲,“這裏我和小蕊會照顧。”


    “可是心瞳和小恩……我真的放不了心。”這個情況下,他根本就不想離開,也不能離開他們。可那邊的事情也是十萬火急,他擰得眉頭都成結了。


    蘇蕊想了一會,由衷的說,“你還是先去處理自己的事情吧,心瞳姐這邊,應該不會出什麽事的。我會和小恩哄她吃東西的,你不用太擔心。”


    “就是,快走吧。”越祁也催促著他離開。


    顧衍風猶豫再三,終是妥協,“好,有什麽事直接給我打電話。”


    從x市離開,他直接坐上私人飛機直奔新西蘭首都惠靈頓,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正是當地時間晚上9點。定好酒店後,顧衍風第一件就是給越祁打電話,得知關心瞳終於開始吃東西,他懸著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夜晚,繁華璀璨的燈火讓惠靈頓美得讓人幾乎驚歎。


    顧衍風心情稍有放鬆,感覺得有些累,他便驅車四處走走。在路過一家精品店時,他被櫥窗上擺放的水晶工藝品吸引了目光。停下車,他徑自走了進去,挑了幾件精美的禮物,就在付款的時候,透過玻璃門一晃麵過的人影讓他倏然僵住。


    那是……


    顧衍風神色一凜,連零錢都沒有拿便直接衝了出去,焦急的目光在街道尋覓著。他的心跳紊亂加速,這一瞬的驚喜讓他激動的有些失控。


    繞著路口找了幾圈,卻怎麽也沒有再見到那個人,他不禁失望,難道隻是錯覺嗎?


    回到停車的地方,他剛坐到駕駛座,那一抹讓他苦苦尋找的身影竟然出現在了後視鏡中。顧衍風猛得一震,立即回過頭,犀利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隨意散步的男人。


    是奇跡嗎?


    明明已經確定了死去的人,竟然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會不會隻是巧合就是那麽的相像。但是……透過男人慵懶的眉眼,那一雙犀利而妖肆的眸子是那樣的熟悉,俊美如神邸的輪廓五官,漾著那一抹邪氣的笑意。


    這並不是幻覺,亦不是巧合,真實的一切隻有一個原因能解釋。


    他還活著。


    季澤佑……還活著。


    可轉瞬,顧衍風心頭的疑惑卻更是擴大,看他的樣子身上應該沒有受傷。如果他一切安好,又為什麽不回去呢?是有什麽苦衷還是……


    顧衍風陷於沉思,全然沒有注意到那個男人輕輕抬起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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