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教場。


    呂少卿負手而立,滿臉笑意盎然。


    朱實禮不知何時換上一身玄色勁裝,立於呂少卿三丈開外。


    鐵如歸則和南山在一旁癡癡看著,滿腦子想的都是剛才和呂少卿的那幾句對話。


    “少卿,你說什麽?什麽憐香惜玉?”


    “呆子,你沒發現這個什麽‘豬是你’是個姑娘家嘛?”


    “姑……姑……姑娘!!!”


    “你看看,說到姑娘,嘴都不利索了,看來真得帶你出去見見世麵了。”


    “那她為何要一身男兒裝扮?”


    “為何?……嗯,想必是為了行事方便吧,畢竟人家可是金枝玉葉的郡主身份。”


    “郡……郡……郡主!!!”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跟著北梁王武遊照一起來我先勇侯府,除了他那寶貝女兒,號稱‘十全郡主’的武芊芊,還能有誰?”


    “十全郡主?……武芊芊……”


    ……


    呂少卿麵露挑釁,指向一旁的刀架,問道:


    “朱兄,今日點到為止,不如就用我和如歸世子平日練的那兩把木刀比比如何?”


    朱實禮,不,應該換叫做武芊芊,冷哼一聲,秀眉微蹙,抽出佩劍直指呂少卿:


    “少侯爺歲數也不小了,怎麽還喜歡玩小孩子的玩意兒。”


    呂少卿被一句話頂得沒了脾氣,心想這位郡主大小姐倒是颯爽英姿,氣勢上確實不輸男兒郎。


    再看郡主手中那柄劍,流光四溢,鋒芒如炬,顯然並非凡品。


    自己到哪兒找去找一把能配得上那柄劍的刀啊?


    躊躇之際,呂少卿忽然瞥到南山手裏捧著的那把長刀,遂朝鐵如歸喊道:


    “如歸,如歸,把你那把刀借我使使。”


    鐵如歸還在恍神,南山卻抱緊荒月,戒備地看著呂少卿,一副誓與寶刀共存亡的架勢。


    呂少卿急得跳腳,三兩步跑到鐵如歸跟前,見他還在盯著武芊芊,便猛搖了他兩下,壓著嗓子說:


    “別看啦!這妮子太凶,晚上我帶你出去看看什麽叫紅粉佳人,快讓你那小兄弟把刀借我!”


    鐵如歸一愣,臉上又添一抹紅暈,隨即點點頭,對南山說:


    “南山,把刀借給少卿吧。”


    南山這才不情不願地把刀遞了過去,小聲嘀咕了一句:


    “小心著點。”


    荒月入手,呂少卿頓感仿佛有一股寒意自刀柄綿延周身,刀尚未出鞘,就似乎已能透過純黑的刀鞘看到刀鋒上的寒光。


    “好刀……”


    就連呂少卿也不由輕聲感歎,這把刀和他以前用的那把紋鋼長刀實在太不一樣。


    “拔刀吧!”


    隻聽一聲清叱,朱實禮已然擺好了架勢。


    呂少卿眉眼上挑,拔刀出鞘,寒光乍現,一瞬間日光似乎都為之一暗。


    武芊芊微微側目,也被刀光晃了一下眼眸,再定睛觀瞧,隻見呂少卿手中長刀形製古拙,刀刃卻如晧皎明月般光芒奪目。


    武芊芊生於北梁王府,自幼聰穎好學,文采出眾,又隨了北梁王武遊照的好武成性,號稱文武雙絕,十全郡主。


    她從小看過摸過耍過的所謂神兵利刃也不計其數,手中那把“鶴鳴”劍也算是萬裏挑一,可當看到荒月,頓覺那些凡品皆如破銅爛鐵,就連手中的鶴鳴都望塵莫及。


    可那呂大少侯似乎根本不識貨,這樣一把寶刀在手,卻隻是輕浮地說了句“好刀”,便擺出一副目中無人的姿態,甚至連招架的架勢都沒有,隨意地把刀架在肩上,昂著腦袋看向對手。


    這樣的人也配用那樣的刀?


    心中的那一點嫉憤化作由手入劍的磅礴劍氣,教場上仿佛平地刮起一陣勁風。


    武芊芊隨風而動,一劍刺向呂少卿。


    呂少卿本以為這位郡主大小姐不過會些花拳繡腿,仗著老爹的名聲才會四處向人“討教”,受教之人礙於她身後的北梁王,自然都是手下留情,這才成全了她“十全”之名。


    然而此刻,這個裹挾著龍甲盾天真氣,如攻城之錐般向他直衝而來的人,哪像個閨閣之上的千金貴胄。


    呂少卿自恃練了兩個月刀法,又熟讀了百家刀譜,本以為對付個小丫頭綽綽有餘,還向鐵如歸誇下海口要“憐香惜玉”。


    可現在看來,與武芊芊相比,自己那套才算是花架子。


    但要是讓呂少卿立刻繳械求饒,他也是萬般不願,好歹自己也是勇冠天下先勇侯呂定國的兒子。


    數千頁的刀譜如狂風卷落葉般在腦中翻飛,陡然間,呂少卿突然想起北地南宮家的《伏天刀》中有一式“遊天九步”的步法,刀譜雲“遊天行九步,避鋒,擊至不達。”


    隨即將全身勁力聚於腳下,依照刀譜中兩儀三才四象的九步步法,雙腳連環交接不停,周身四尺方圓化作九宮,全身不滯不散,不遲不斷,行雲變幻,身影交織。


    這一套步法讓武芊芊頓感眼花繚亂,劍勢隨之一滯,隻聽一聲刺耳的鋒刃交錯的尖鳴,鶴鳴劍與荒月刀擦刃而過。


    呂少卿堪堪避過一擊,一套“遊天九步”讓他幾乎力竭,一個趔趄險些摔倒,趕緊以刀支撐,翻身再勉力跳出武芊芊劍勢範圍,退出三丈外,滿頭大汗,鬢發散亂,甚是狼狽。


    武芊芊略帶驚疑地望向呂少卿,又看看手中的劍,雖然她真氣收斂沒有使出全力,但應該不至於讓呂少卿如此輕易避開。


    那個少侯爺雖步法精妙,但腳力虛浮,顯然是沒有修過內功心法,竟然僅僅憑借一套步法就能在她灌注了龍甲盾天真氣的劍式下全身而退。


    呂少卿卻在大口喘氣,心想這武芊芊竟然修煉和他老爹一樣的霸道內功,自己肉體凡胎一點內功沒有,討巧避過一擊,再打下去肯定不是對手。


    大丈夫,能屈能伸!


    呂少卿拱手揚聲喊道:


    “朱兄!好劍法!呂某甘拜下風!”


    武芊芊卻顯然意猶未盡,一劍揮出,叱道:


    “未決勝負!再來!”


    隨即,隻見武芊芊如白虎下山,劍氣在周身交織成密網,再一次向呂少卿直衝而去。


    呂少卿此時已如強弩之末,再無力招架,剛想厚厚臉皮求饒投降,卻見武芊芊已如電光石火,離自己不過三尺之遙。


    來不及了!!!


    千鈞一發之際,一團黑影閃入,橫在二人之間,隨之又是一道玄黑色的刀光乍起。


    隻聽“鐺”的一聲巨響,鶴鳴劍被一把通體玄黑的長刀硬生生格開。


    武芊芊也被逼連退十步,麵色通紅,胸脯起伏不定。


    “胡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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