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文這次把她帶到了一個環境頗為小清新的飯店,貌似這個飯店還是s城裏風格較為獨特的,訂座的人還不少,不過看在座的人士,都是些衣著不凡談吐雅貴的人,身份也可想而知。


    而且這個飯店沒有包廂,所有的座位都是在飯廳的,座位之間相隔了兩個停車位那麽遠,飯廳分了三層,每一層都裝飾的別具一格,給人一種很幽雅的舒適感。


    拋開尊卑貴賤之分,郝正思還是很喜歡這裏的。


    顧修文帶著她來到服務台前,然後從外衣口袋裏拿出一張卡,遞給了前台的服務員,服務員恭敬的接過,然後在桌子上的一個電子設備上麵刷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在電腦屏幕上顯示的信息,微笑著說了一聲:“顧先生,稍等。”


    然後不知道她按了什麽鍵,很快,就有一個女人走了過來,這個女人盤著一頭烏黑亮麗的發,身上穿著繡有典雅的紫荊花紋的肉色旗袍,腳下踩著一雙玉色的高跟鞋,氣質優雅。


    她站定在兩人一步遠的距離,精致的麵容上掛著職業的微笑,用非常標準的普通話對他們說:“顧先生,您的座位在二樓,請跟我來。”


    兩人便跟她上了二樓。


    “想吃什麽?”他們的座位是二人桌,顧修文與郝正思對坐著,一臉悠然的看著菜單。


    郝正思隨意的看了一眼菜單,又毫不扭捏的隨意點了一份餐,便把菜單還給了穿著旗袍的侍者。


    顧修文在她點餐的時候凝神細聽了她所點的菜名,在心中暗暗盤算了一下,然後又幫她點了幾份她愛吃的東西便作罷。


    兩人的位置是靠在窗邊的,窗戶是巨大的落地窗,複古式的窗簾在窗的兩邊靜靜的垂放著,沒有被拉上,一轉頭望過去,就會看到這座飯店寬闊的後院,後院裏種著許多植物,擺放的很有藝術感,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郝正思很喜歡這種感覺。


    顧修文偷偷的瞄了她一眼,發現她正在看著窗外的景物,便問了一聲:“喜歡這裏嗎?”


    郝正思似乎是看出了神,半天沒有回應他,隻呆呆的看著窗外。


    對比,顧大少爺感到非常的不滿,他故意重重的咳了一聲,企圖引起她的注意。


    郝正思被他強行拉回了思緒,她回過頭來,眼神迷惘的看向顧修文:“你剛才在叫我嗎?”


    “……”顧修文在心裏稍稍的抱怨了一下下,覺得有點委屈,他靜靜地看了她幾秒鍾,然後又無奈的長歎一聲,“算了。”


    郝正思的迷惘又加重了幾分,他幹脆轉移話題:“你今天在忙什麽?”連他約她出來吃飯都說沒空,他非常不開心。


    可是不讓她上班的話,她又會不開心,所以隻好讓他一個人不開心好了。


    郝正思隨意的答道:“警局接了一個新案子,我要做屍檢。”


    “……”顧修文忽然覺得自己問的這個問題很不合時宜,似乎有點破壞溫馨的氣氛?但是想了想,他覺得和了解自家老婆的事情與氣氛之間,還是了解自家老婆的事情要重要很多,於是,便繼續在這個話題上聊下去。


    “什麽案子?”


    什麽案子他自然是不關心的,他關心的隻是郝正思的本身。


    郝正思想了想,簡潔明了的概括那個看起來似乎十分變態的案件:“江東路那邊有人拋屍,目前還沒有確定嫌疑人。”


    顧修文聽著沒什麽感想,始終表現的很淡然,他淡淡的應了一聲:“嗯。”頓了頓,眉眼又柔和下來,補充了一句,“你注意休息。”


    他和郝正思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會不自覺的放柔幾分,仔細聽的話,可以聽到他在話裏蘊藏的滿腔柔情。


    可郝正思偏偏不識時務,正和他“約會”呢,心裏想的卻還是別的事情。


    她一直在想她剛才的屍檢。


    她仔仔細細的研究了死者臉上的刀口,從傷痕處提取下來的不明液體還在化驗中,還沒有得出結果。


    但是她分辨了一下刀口,判定刀口在死者四前不久造成的,大概就在死前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因為傷口有愈合的跡象,但是愈合的不怎麽明顯,證明傷口在死前就已經產生了。


    而且按照刀口的大小和劃痕來看,極有可能是一個經常用手術刀的人做的,因為傷痕十分規律,並且是幹淨利落的一刀劃下去的。


    至於縈繞在死者身上那股淡淡的藥水味,大概就是用來浸泡屍體的福爾馬林。


    等化驗結果出來,就可以基本確定了。


    看到她又陷入了沉思,顧修文非常無奈,甚至有些後悔和她討論她工作上的事情。


    這時,他們點的餐正好上來了,顧修文輕聲提醒了她一下:“郝正思,吃飯。”


    郝正思微微回了回神,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再心不在焉的吃著飯。


    見此,他忍不住對她說:“工作上的事情,吃飯的時候就別想了。”


    他是在關心她,怕她吃飯心不在焉的,會噎到,當然也有一點小小的委屈。


    他們兩個人都要工作,白天隻有吃午飯的時候才能見一麵,他從早上盼到現在,好不容易能和她出來一起吃飯了,結果她的心裏卻裝卸別的事情,他一個大活人坐在她麵前她都不放眼裏。


    他很生氣!


    聽到他的話,郝正思卻忽而蹙了一下眉頭,不自覺的喃喃自語:“什麽樣的人會把傷口劃的很整齊……”


    其實凶手是誰這一點不用她操心,如她所說,她隻是一名法醫,她隻負責在屍體上麵找證據,然後把這份證據交給負責查案的警察之後,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但是她有時候也會忍不住在想,到底是誰那麽殘忍,會把一個如花一般的女孩子如此對待。


    殺父之仇也不過如此。


    顧修文聽到了她的低語,不假思索的應了她一聲:“能把傷口割得流利整齊的,除了你們法醫,還有醫生和屠夫。”


    聞言,郝正思卻是怔愣了一下,停住了吃飯的動作,轉而呆呆的望著他。


    是了,還有醫生,慣用手術刀的醫生。


    顧修文被她看的有點雲裏霧裏的,忍不住輕皺了一下眉頭:“郝正思,你在看什麽?”


    郝正思晃了晃神,把思緒拉了回來,她定然的看著顧修文,又搖了搖頭,說:“沒事……”


    話音未落,她忽然看到眼前有一個侍者帶著一個穿著整齊,梳著一絲不苟的背頭,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笑容隨和的男人經過了她的座位旁。


    她聽到侍者語氣尊敬的對那個男人說:“宋醫生,您還是那麽喜歡在二樓呢!”


    那個被尊稱為宋醫生的男人溫雅的笑了笑,笑容親切:“習慣了。”


    侍者和宋醫生經過她的座位旁,她動了動鼻子,嗅到了散發在空氣中的那股淡淡的藥水味。


    是福爾馬林。


    郝正思眉頭一緊。


    顧修文注意到了她的異象,頗為緊張的問她:“郝正思,你怎麽了?”連聲音都不自覺的沉了下來。


    郝正思愣了愣,然後收回了視線,看著顧修文,張了張口,似乎想問點什麽,但是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她深吸一口氣,說:“沒有,隻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看到顧修文還有想追問下去的意思,她立即轉移了話題,“你剛才說…今天是你一個故友的祭日,吃完飯之後你要去看看他嗎?”


    剛才在警局門口,顧修文黯然神傷的樣子讓她心裏有些觸動,她有點關心他現在的心情。


    哪曾想,顧修文聽了她的話之後,忽而扯了扯嘴角,發出一聲輕笑,她有些不明所以。


    顧修文放下了他手中的餐具,然後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笑著說:“郝正思,你真可愛。”


    這句話對郝正思來說有點意義不明,她十分茫然的看著他,一點都沒反應過來,她是被騙來這裏的。


    她太可愛了,顧修文不太忍心繼續欺騙她,卻又忍不住想逗逗她。思索了片刻,他垂下眼瞼,故作深沉的說:“那個故友……他已經去世了好多年了。”


    郝正思對他的話沒有一點懷疑,甚至還擔心著他此刻的心情,她看著麵露憂情的顧修文,想了想,還是說了一句安慰他的話:“顧修文,你不要太難過。”


    顧修文麵色深沉的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應道:“嗯,雖然它不在了……但是能被我吃掉,也是它的榮幸。”


    郝正思懵然,下意識的問:“什麽?”


    顧修文抬臉,一臉無辜的說:“那條小時候被我烤來吃的小金魚啊。”說著,他還砸吧了一下嘴,似乎在回想他“故友”的味道,認真的說,“不過不太好吃。”


    郝正思又迷茫了幾秒,才明白自己是被他耍了,頓時怒火中燒。


    她憤然的瞪了一眼顧修文,不滿的控訴:“顧修文,你騙我。”


    而顧修文卻無辜的說:“小金魚確實是我的故友,小時候我經常去魚池邊看它,給它喂食物,就像我的朋友一樣。我哪裏騙你了?”


    “……”他說得好有道理。郝正思被反駁的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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