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的話,郝正思不自覺的在心裏想,顧修文“愛”過她嗎?一切表現出來的愛意,不過都是逢場作戲罷了,他隻是為了報複她,報複她讓他受陶淩瑤的牽製,強硬的安排並插手他的人生,他是那麽有傲氣的人啊!怎麽甘心自己的人生被強硬的安排呢?


    即使他開口挽留了,可郝正思還是執意要走,而他的身體正被徐諾雪一把抱住,他看著郝正思漸漸遠去的背影,心十分焦急,想也不想的把徐諾雪推到一邊,一邊吩咐老林:“老林,把她送回去!”


    老林會意,趕忙鉗製住了徐諾雪,要強硬的把她塞到車裏,而得到解脫的顧修文趕緊跑去追郝正思。


    徐諾雪當然不肯乖乖上老林的車,她一邊想奮力掙脫老林的束縛,一邊朝顧修文的背影喊著:“修文哥哥,修文哥哥你回來!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一邊邀請著她來和他一起吃飯,又要一邊去追著郝正思而置她於不顧?她不明白。


    然而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力氣終究還是不如老林這個退役軍人來的大,盡管她奮力掙紮,老林還是不由分說的把她帶上了車,把她送回徐家。


    顧修文最終追上了想要離開的郝正思,隻是他一邊說著要郝正思自己來和他求和,一邊卻又忍不住先朝她走近,其實這一場賭局,無論輸贏,輸的人都隻會是他。


    把郝正思的身體掰正過來,麵對著他,喘了一會兒氣,他咬牙切齒的說:“郝正思,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一回來就又要走,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就像上次一樣,就這樣判了他死罪,容不得他申辯一句。


    郝正思依然臉色平淡,她的臉上除了這個表情,仿佛就從來都沒有別的情緒一樣。


    顧修文非常討厭她這一點,就像一個木偶一樣,無論他怎麽刺激她,她都好像沒有任何觸動,表現的像個沒事人,就像從來沒有認識過他。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她現在就是這個態度。


    郝正思眸光淡淡:“顧總不和徐小姐繼續吃飯嗎?”她剛才看到餐桌上有兩幅碗筷,而那些菜似乎還沒有吃完。


    徐諾雪似乎去吐了。


    在什麽情況下,一個人能在吃著飯的時候忽然放下碗筷要去吐的?答案不言而喻,因為她最了解。


    他以後會有自己的孩子,和徐諾雪相守一生,然後慢慢的忘了她,還有她和他的孩子。


    現實就是這麽諷刺,隻有她一個人想停留在原地而已,而他早已打算遠去。


    她終究不是那個被保護的人,注定一生顛沛流離,孤苦淒慘。


    顧修文被她這句話噎的說不出話來,他先前確實是在和徐諾雪吃飯,也確實想讓老林把他和徐諾雪故作親密的舉動拍下來,然後發給郝正思看,他還是想刺激她,讓她自己來找他和好。


    他也想從她這句話裏找到一點醋意,哪怕是一點點,但是沒有,她始終將自己置身事外,就像一個看客,而非是主角。


    他久久不說話,郝正思輕笑了一聲,雲淡風輕的說:“祝顧總與徐小姐百年好合。”


    也祝自己百年孤寂。


    顧修文隻想著要解釋,可是每每看到她那副無所謂的樣子,那股莫名怒火就竄了上來,燃燒著他的理智,他實在氣不過,在這場感情的博弈裏,為什麽每次都是他先認輸。


    於是,理智一消失,事情又陷入了死循環,他又從大人變成了小孩。


    他冷笑一聲,坦然的接受了她的祝福:“謝謝郝法醫,有你的祝福,我和小雪都非常開心。”為感情賭氣的時候,沒有誰能真正學會用大人的方式解決問題,他們都會變成幼稚的小孩。


    郝正思漠然一笑:“再見。”扔下這句話,她就又要轉身離開。說是再見,她卻希望再也不見。可是都說不見就不念,但她即使這輩子都與他不見,也會一直在掛念著的吧。轉身前,她想。


    “郝正思!”顧修文在她的背後沉聲吼道,“除此之外,你就沒有什麽話想問我的嗎?”這是最後一次了,隻要她問,他就一定會答,隻要她把那個問題問出口,就能說明她還在乎他。


    他以為她不會回頭了,正心灰意冷之時,她又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過了身,他內心一喜,看來他還是在她心裏的。


    可她的下一句話,又如同一盤冷水把他從頭澆到了尾。


    郝正思說:“對了,我今天來找你,是想問你,你把我表妹紀怡月藏到哪裏了。”她平淡的神色此刻開始微微起伏了些,隱隱有些擔憂之意,可嘴裏卻是說著別人的事情,“我舅媽找不到人,她說是你把她女兒藏起來了。如果真的是你,請你快點把她放了吧,讓她回家。”再找不到紀怡月,她的舅媽就要煩死她了。


    顧修文沉默著,半眯著眼,眼中滿是失望的神色。她第一次對他一次性說那麽多話,但是卻沒有半點關心他的話語,而是擔憂著別人。


    顧修文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他冷聲反問她:“那你認為,是我把她藏起來了嗎。”


    郝正思淡淡的看著他,默不作聲。


    算是默認了。一陣悲涼從心底升了上來,不管是還是不是,現在郝正思都已經不相信他了。


    他想起那個夜晚,他抱著郝正思,在她耳邊問她,“你相信我嗎?”


    他記得很清楚,那天她回答的很堅定,她說:“信。”


    到底誰的承諾,才是謊言?


    暗暗地握緊了拳頭,顧修文輕笑一聲,將錯就錯:“想要讓我放了她,可不是那麽容易。”


    郝正思暗覺不好,微微蹙了蹙眉頭,試探性的問:“那麽顧總有什麽條件?”


    顧修文看著她眼中浮現出的絲絲擔憂與害怕,心裏忽然一個不好的念頭,他知道這話一出口,一定會傷害到她,可是為了能讓她一直在他的身邊,想了想,還是咬了咬牙,橫下心。


    而後,他緩步走近她,微微輕笑著,伸出手指,故作輕佻的捏了捏她的下巴:“我還沒有玩膩你。”他俯首,在她耳邊低聲說著,“可是你知道我快要訂婚了,所以你不能當我的正牌夫人......”他聲音沙啞,低沉嗓音的極具誘惑性,可郝正思此刻聽來,卻覺得身上似乎爬上了蛇蠍,渾身冰冷,睜大著眼睛,眼中滿是驚愕和恐慌,身體卻無法動彈。


    眼前忽然一陣眩暈,好在她快速的定了定神,才沒有在這裏倒下去。


    顧修文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計劃裏。隻要郝正思能在他的身邊.....隻要她能在自己身邊,他就有辦法讓她回心轉意,他會竭盡所能的去融化她心裏的冰,讓她能相信自己。


    他是這樣想的。


    郝正思愣了好久,才回過神,她一把推開靠近她的顧修文,羞憤的看著他:“顧修文,你這是什麽意思!”


    她在呆愣的那幾分鍾裏,腦子自動播放著那天在飯館裏,那兩個女孩子說的話,拜金女,小三,窮人這些字眼如潮水般向她襲來,一瞬間便被淹沒,無法呼吸。


    心裏一陣刺痛。


    顧修文看到她這個樣子很是心疼,很想把她摟進懷裏,溫柔的安撫著她,叫她不要生氣,可是不行。


    以前郝正思一直說他不懂得什麽叫愛情,現在看來,其實不懂愛情的人,隻有她吧。她一味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一直默默的關著門悄悄地愛著他,而她不知道別人對她是不是愛,她隻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她覺得他不是真正的愛她,所以就堅定的認為,他一點都不愛她。


    他忽然覺得,郝正思才是孩子,那個孤獨的孩子。


    他有些後悔了,又上前一步,想把她攬入懷裏,但是被她躲開了,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而郝正思一臉驚恐,就像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你不要靠近我。”


    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她在害怕。可她在害怕什麽呢?他根本沒有想過要傷害她。


    那些嘲諷的笑聲在郝正思的腦海中回蕩著,一直揮之不去,就像惡魔把她籠罩住了一樣,她無處可逃。


    她咬了咬牙,強撐住身體,深深地看了一眼顧修文,什麽話也不說,便轉身離去了。


    她在逃避。


    逃避著是因為要報複她才和她做了這麽一場恩愛戲的顧修文,逃避對她說出剛才那種明知道會傷害她的顧修文。不論他是小孩子氣沒撒完還是存心想要逗弄她,她都很失望。


    顧修文想追上她湧入懷裏,想跟她說他不是真的想這麽對她說的,隻是因為她躲的太遠,他夠不到她的手,她不相信他,讓他很傷心,所以一時氣不過,才說出這樣的話來。


    雖然總嫌棄她像木偶一樣什麽情緒都沒有,雖然總想把她的情緒刺激出來,但是卻不是像今天這樣的。


    他現在已經追悔莫及,恨不得時光能倒流,就當他什麽話也沒有說過。


    看著她倉皇逃離的背影,他終究是沒有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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