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熱得怕人,盛夏酷暑將原白山深處某地,烤得焦幹。


    又沒有風,坊市外的一切都仿佛失了生氣,隻有參天樹木,疲憊地立著。


    一名粗豪漢子在客房內閉目歇息,要是齊休看到,一定能認出,這人就是奪舍前的多羅諾。


    不對,齊休不可能看到,因為這個‘多羅諾’,就是齊休本人用【身隨意動】易容的。


    不但改了麵容,這次齊休還用【幻瓏真意】天賦,在識海裏幻化出多羅諾原來的本命,偽裝得更為徹底。


    變成多羅諾,也是迫不得已,以前築基修為時好糊弄,隨便變體偽裝即可。如今齊休已是金丹修為,白山這地界,金丹修士無一不是名動一方的人物,不能和稷下城、齊雲山那些金丹多如狗的地方相比,若是貿然出現一位麵生的金丹修士,肯定會招人猜忌。


    多羅諾怎麽說當年在博森城周邊打混,薄有凶名,多年之後,以金丹麵目再次出現,也說得過去。有了來曆根腳,就不會被人特意盯上。


    這間坊市,乃是開辟戰爭後,九家新晉金丹宗門之一開設,位於原白山深處最邊緣,與之交界的,乃是新接壤的蠻荒之地。


    出了坊市往南不多遠,就是斜斜的大下坡路,延伸極遠,此處蠻荒之地叫做‘醒獅穀’,因是一隻化神境界的【元犼醒獅】領地而得名。這隻獅子可比白山深處原來那隻母象要嗜血凶惡得多,所以敢進入‘醒獅穀’冒險、亡命的修士極少,坊市當然就很凋蔽,空有類似當年博森城的地理位置,卻沒有博森城當日的繁榮。


    齊休來此,是收到了趙瑤通過神秘送信人,再次傳來的密信,又來要東西了。


    她能逃過開辟戰爭,找到新地方躲藏生存,齊休自然是開心的。


    不過一路上齊休也在想,如果既能知道趙瑤安全,又不用再產生糾葛,相忘於江湖,也許對雙方而言,才是最好的結果。


    可惜入了魔的趙瑤,根本沒有自製力,這次她來信索要的大量的錦緞、布料、胭脂首飾等女人日常之物,大部分是凡俗出產,對修士來說,一文不值。卻必須勞動齊休這個一方之主,金丹修士親自送貨,也是令人無奈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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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室內,使用【全知天眼】,就能將小小坊市一覽無餘,除了主人家的守備修士,大部分冒險者是禦獸門修士,他們最懂得在蠻荒獸海中的生存技巧,結成一夥一夥,進入醒獅穀,抓捕大量活的靈獸、凶獸,帶回禦獸門飼養。


    作為最早一批醒獅穀的冒險者,開辟戰爭後的這些年裏,禦獸門低調著攫取著穀中的第一桶金,從未有冒險者涉足的蠻荒地界,不知有多少積年靈草,珍惜獸類,統統任人予取予求。


    禦獸門極為排外,整船來,整船走,根本不與別家修士合夥探險,也不知道他們從中賺了多少。當然,這種甘冒奇險的利益,也隻有馴獸、禦獸獨步天下的禦獸門敢來掙。


    九家金丹宗門由於受三代製的保護,又是初來乍到的勢力,所以十分保守和封閉,禦獸門這種從不招惹外人的超級宗門他們自然放心,但對白山散修,卻戒心極重。


    齊休被明確告知等待核實身份,居所外麵,更時刻有人盯梢。


    早知道,就不經過這處坊市打探路途,直接進穀了!


    齊休算盤打空,悔得不行,把當年博森城的經驗套用在這,沒想到立時吃癟。時間根本耽誤不起,楚秦門與南宮家族聯姻的事,大體已經定下,隻等聯手探寶之後,秦長風和南宮嫣然就將完婚。


    當年滅劉家之時,南宮止給過一紙文書,避免了當地齊雲修士插手,楚秦門算是欠他一個人情。齊南城南宮家是有化神修士的超級家族,而且楚秦門白賺一個築基媳婦進門,於情於理,都沒有拒絕對方主動聯姻的可能。


    “不能再等了!”


    齊休想明白,大大方方在坊市中閑逛,抽個空子,突使【遙及閃】,衝出坊市,筆直南飛。醒獅穀邊緣地帶,沒有什麽強力的凶獸,感覺走得夠遠,朝來路忽然回轉,將盯梢者給揪了出來。


    對方也是個金丹初期修士,紫袍高冠,中年模樣,被齊休發現,也並不驚慌,立刻打出道傳訊焰火,然後手執飛劍,大大方方,微笑以對。


    “出了你家地界,還一路跟隨,道友不嫌管得太寬了嗎?”


    齊休粗著嗓子,冷冷盯著這人。


    “嘿嘿,我家分封三代,受了大周書院大恩,自然要負責一方平安,不教歹人進入醒獅穀逃避追捕。”


    紫袍金丹振振有詞,根本不懼,他是在開辟戰爭的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身上殺氣不比齊休弱上半分。


    “你哪一隻眼睛看出我是歹人了!?”


    “不是歹人,那就等我家查明根腳,再走不遲!”


    “你!”


    沒想到碰到個不長眼的,被糾纏得煩了,齊休心底動了殺機,一跺腳,裝作拿他沒轍,回頭繼續趕路。


    紫袍金丹牛皮糖一樣繼續跟上,這次連行跡都不遮掩,也不知道他一家受三代分封製保護的宗門,最高不過金丹後期修士,哪來這麽大管閑事的動力。


    “既然你自己作死,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齊休目光一冷,故意飛到處沒有樹木遮擋的開闊湖麵上方,按下劍光,噗通一聲直入水中,趁機從儲物袋裏,摸出一個小葫蘆。


    紫袍金丹不屑輕笑,此湖清澈見底,水也不深,齊休在裏麵潛行,根本逃不過自家雙眼和感應。但還是小心謹慎,不敢輕易跟下水,而是緩緩飛在湖麵,倒要看看這人想幹什麽。


    太陽毒辣,照得泉水波光粼粼,紫袍金丹正在飛行,忽然發覺一道波光不對,再想反應,已經距離頸脖不遠。


    那道無形波光被他護體靈力一彈,抵消大部分威能,護身法器靈光閃現,終於將其兌作虛無。


    “這無形劍氣好生詭異,還好破不開我防禦!否則小命不保!”還沒來得急慶幸躲過一劫呢,一座金石巨山當頭砸到。


    紫袍金丹大怒,這散修真敢跟自己動手!背後紫霞雲霧大現,一指點出,紫霧就將山峰托起,雖然無法久抗,但緩那麽一瞬,就已達到目的,人剛從山峰陰影中閃出,暗金大棒又來。


    飛劍架住一招,哐啷斷成兩截,取出件防禦法器,再次一觸即毀。


    “這法器好強!”


    紫袍金丹連失趁手法器,再沒有方才的篤定,轉身想逃時,看見後麵的路被一隻巨大飛蛟堵住。


    “禦獸!?你是禦獸門的人!?”失聲驚叫。


    這麽大一隻飛蛟!這可是蛟啊!白山誰有?誰養得起?怎能不教人往禦獸門身上想。


    才猶豫了那麽一會,大棒又至,一擊強過一擊,紫袍金丹奇招迭出,無奈被人通通以力破巧,憋屈至極。


    所有能用來抵禦的招數都使完了,被【幻山沉海棍】震得手腳酸軟,靈力散亂,心中激起一股狠勁,紫霞雲霧將大棒一裹,人筆直朝對方撲去。


    “哼!”


    忽然一道真言之威,驟然罩下,紫袍金丹周身靈力一滯,被大棒輕鬆掙脫紫霞。


    “橫掃!”


    又是一聲真言冷喝,大棒橫掃而來。


    “霧變!”


    紫袍金丹還有保命招數,全身虛化為一團紫霧,大棒打上去,發出沉悶的聲響,如中敗革。


    紫霧散開,紫袍金丹雖然用天賦技能抵消大部分靈力攻擊,但被大棒的重量磕得大口吐血。“不要,不要打了,你提條件罷,別殺我!”人都打不過,更別說還有隻壓陣的巨蛟,艱難抬手擺擺,做出不再防禦,任人宰割的架勢。


    此時的他,還道別人真不敢在自家勢力旁邊,取人性命呢。


    齊休故意收棒,趁其大喜過望,戒備放鬆之時,左手一記藏了許久的劈空掌,直接把對方頭骨轟得稀爛。


    “別說我是一方之主,重寶加身,就算是個平平常常的白山散修,既然敢闖醒獅穀,你肯定也打不過!何來自信,一路追逐。”


    看著地麵這具戰力、戰意都比想象中弱很多的無頭屍體,齊休冷冷說道,然後伸手一招,正在天空中搖頭擺尾的巨蛟化作一麵七彩,一麵通明的寶鏡,疾速飛入口中。


    四目環顧,平靜的小湖已被蒸發幹淨,周身大地支零破碎,到處都是裂口,花草樹木全部以接戰地點為圓心,向四周倒伏。


    “這就是金丹對轟的威力麽……”


    上次獨鬥群屍,雖然比這激烈緊張萬分,但試煉之地本就是黃沙混沌,還不覺得什麽。這次,如同一個醜陋的大疤痕,被留在本來安寧祥和的自然之中,特別的直觀和觸目。


    攝過儲物袋,再將屍體處理幹淨,遠方山中已經傳來獸類不安的嘶吼聲音,齊休不敢久留,向自家真正的目標地點飛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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