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住院部走廊,毛遂自薦留下來照顧邱瑩瑩的關雎爾從病房裏出來,輕手輕腳走到應勤病房的門口。從玻璃門往裏看,一片漆黑,她心中好生猶豫,不知該不該出聲叫自願留下來照顧應勤的謝濱出來。這一晚謝濱出力最大,可能他累了,已經躺活動床上休息。關雎爾看看空曠的樓道,忍不住拉緊衣襟。從小到大,第一次單獨在全然陌生而開放的地方過夜,她心裏忐忑,不禁想起曆年開過的醫院鬧鬼恐怖段子。即使電梯門的開合聲也驚得關雎爾一陣心跳,好在,她很快見到高高大大精力充沛的謝濱出現在走廊上。她心裏立即踏實了,禁不住歡快地奔跳過去。


    關雎爾的笑容點燃謝濱的臉,他也歡快地輕聲道:“我也買了你的宵夜,可惜隻有餅幹麵包,沒有熱的。小邱怎麽樣了?”


    “好不容易才勸她睡下,一直念叨應勤,念叨不要告訴她爸媽,念叨醫藥費怎麽著落。今晚非常非常謝謝你,應勤那邊怎樣?”


    “一直沒醒。我請護士再看一下,各方麵狀況都穩定,才敢出去找吃的。今晚我不敢睡,打算隔半小時就進去看一眼。”


    謝濱說完就進去病房查看應勤的狀況。關雎爾輕輕地拆一包餅幹,幾乎沒弄出多少聲響,但為此多費了不小的勁兒。謝濱返回,抓了關雎爾遞來的餅幹就吃,一口咬下去,就在靜謐的走廊製造出巨大的聲響。他看到關雎爾鼓鼓的輕輕蠕動的腮幫子,知道是她含著餅幹先濡濕了才咀嚼,不禁感慨:“你真文雅到極致,連吃餅幹都不發聲。”


    “嘿,別看著我,認真吃你的。我隻是不想製造巨大噪聲,病人們好不容易才睡著呢。”關雎爾被誇得臉紅了,趕緊扭過臉去背著謝濱。“我正沒頭緒呢,請你幫我想想。換我在外麵出點兒小麻煩也不願通知家裏。可明天應勤的家屬該到了,能接手照顧應勤。小邱……我們樓道四個人,安迪是孕婦,當然不能來;樊姐剛剛在新單位站住腳跟,哪敢請假;小曲即使指望得上,可由她照顧小邱,我想會直接把小邱往病情嚴重裏整。我也沒法請假啊,這幾天正忙得昏天黑地呢。怎麽辦?”


    “她今天剛受傷,腦袋混亂,你別當回事。等明天她一覺睡醒,你再跟她好好商量,擺出你們的困難。”


    “我……我剛才一心急說了,她說沒關係,這邊有護士,我們隻要下班來看看她就行。但這顯然不可行。”


    “還有一個辦法,花錢給她請個護工。”


    關雎爾搖頭,“她怕還不起錢。明天再好好跟她說說。總之,跟你商量一下,我心裏踏實許多。今天各方麵都多虧你。”


    謝濱非常幹脆地給三個字,“我願意”。於是關雎爾的臉差點兒鑽進胸口去了。


    周一清晨,少兩個人的22樓反常的靜。是樊勝美的敲門聲打破22樓的靜,她知道安迪一向早起。果然,應門的安迪比她還神清氣爽。


    “我等會兒去醫院拐一下,順便帶早餐去。跟你打個招呼,你孕婦少去醫院那種地方。”


    “謝謝,你真周到。可你上班早,得犧牲你的睡眠時間。這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問題。”


    樊勝美笑道:“說的是呢,所以我得跟小邱談談是不是請專門看護的事兒,看短信,小關說服不了她。我們也不能麻煩小曲,碰到趙醫生難免尷尬呢。”


    “可真是,小樊你想得周到。看護的費用也暫時由我墊付,等小邱好了再說,讓她別操心。”


    樊勝美沉吟一下,道:“平時以為你有點冷漠,每次遇到事兒才知你是最熱心的。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得趕時間。”


    卻隻聽一道聲音橫劈而入,“誰在說趙醫生?樊大姐,我提醒你一件事,我昨晚才想到,你那大哥一計不成,肯定又鬧新花樣。你等著接招。你……還是管好你自己,醫院我會去。”


    安迪忙道:“今時不同以往,小邱現在脆弱,最想看到的是她的樊姐。小曲你中午有時間再去吧。”


    “樊大姐你非要去,也隨便你,但我得跟你一起去。清早正好醫生查房,我曲筱綃怕過誰來。”


    樊勝美立刻道:“好吧,今早你去。昨晚你忙前忙後一直辛苦,晚上又沒多少時間睡覺,路上開車小心。”


    曲筱綃斜睨著樊勝美,樊勝美最忌憚曲筱綃,連忙微笑告退,免得衝撞。等樊勝美進了2202,安迪才輕聲提示曲筱綃:“這幾天以病人為重。”


    “我知道。但小邱那沒腦袋的,樊大姐去隻會和稀泥,什麽問題都解決不了,我不去誰去。”


    安迪隻會笑,“你總能拿出出人意表的‘好’辦法。”


    曲筱綃卻道:“才不,我才沒那麽好,我隻是看你不方便的份上。你得領情哦。”


    “當然,當然。我再欠你一個人情,小樊家還會出什麽事,你再具體提醒一下?”


    曲筱綃早蹦開了,“我又不是神仙,但我是半仙,我捏手指一算,肯定還會出事。”


    樊勝美打扮好開門出來,聞言真是欲哭無淚,呆呆看了安迪許久。她也心神不寧,她哥那種人,不折騰才怪了。


    曲筱綃雖然在樊勝美麵前表現得小事一樁,可才坐上自己的小車,就開始猛烈心跳,眼珠子轉得飛快,各種應對之策火山噴發似的,關都關不住。她一路自言自語練習應對,“嗯,我很好,不勞掛牽。”“不對,我得拿他當空氣,才不跟他生氣,我曲某人誰啊,閱人無數!嗬嗬,昨天辛苦你,小邱怎麽樣,應勤怎麽樣?媽的,昨晚當著大夥的麵出醜,今天一定淡定,扳回場子。”


    可即使做足心理建設,曲筱綃依然緊張得不時拿鏡子照自己的臉,擠出淡定的微笑。直到進病房,醒來的邱瑩瑩不知情,沒心沒肺地惋惜曲筱綃錯過趙醫生,曲筱綃才一個大喘氣,整個人差點兒垮下來。但她依然有本事搶在關雎爾之前說話,“小關,這兒我接手,你回去休息上班隨便你。可憐我們關關小寶貝一張小臉,又得狂長痘痘了。”


    關雎爾勉強笑笑,“好吧,還有應勤那邊也得你關照一下,他爸媽得下午才能到。那誰,也得回去上班。你跟我來。”


    “那誰是誰?警察帥哥哥?”脫去緊張,曲筱綃笑得變本加厲,聲調異常怪異。


    關雎爾紅了臉,二話不說推曲筱綃出去,走遠了才道:“你怎麽接手?我有點不放心你。”


    “我這一身本事,隻有安迪才稍微應付得了,所以隻有她才問都不問。嗯哼……”


    曲筱綃無視關雎爾的疑問,直闖應勤的病房,但,一眼就看到趙醫生正與蘇醒過來的應勤問答。她一愣,一個180°轉身,直著眼睛原路返回,順帶將關雎爾也撞出病房。等走出幾步醒悟過來,頓時氣得直跳腳,心一橫準備衝回去,被關雎爾抱住。“醫生在,我也不進去了,萬一拉開被子檢查一下什麽的,我們女孩子在場不方便。”


    曲筱綃唧唧哼哼,但好歹穩住了,好一會兒才扭頭,去了邱瑩瑩房間。關雎爾也跟上,但發個短信給謝濱。


    曲筱綃叉腰站邱瑩瑩床頭,但眼珠子一轉,又改為曼妙地斜斜倚在床尾。關雎爾冷眼看著曲筱綃沉著臉亂擺姿勢,不打斷。


    邱瑩瑩連連問:“怎麽了,是不是應勤怎麽了?”


    “應勤醒了,很好。是老娘給怎麽了。你好好躺著打你的針,別扯了針管。小關你吃生煎,別光顧著看我,我臉上又沒開花。”


    關雎爾連忙招呼邱瑩瑩躺下,暗暗叮囑一句:“她吃槍藥了,小心。”


    幸好謝濱很快過來,才打破屋裏的僵局。邱瑩瑩趕緊大聲道:“小謝,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姓謝,警察?我們到走廊上交接一下吧。”


    關雎爾卻心裏一激靈,眼前閃過曲筱綃對付白主管的一幕幕。果然見邱瑩瑩也擔心地看著曲筱綃。她小心的走出去,小心地跟曲筱綃道:“我有點不放心將小邱交給你,你能不能對小邱和氣點兒?她這會兒是病人。”


    “半個小時後我會正常。小謝,麻煩你說說要點。”曲筱綃一邊說,一邊翻查手機。


    關雎爾見曲筱綃沒盯住謝濱,這才放心,“呃,你手上似乎是小邱的手機。”


    “對,剛床頭摸地,我哪會用這種破手機。嗯,她爸電話,我打過去,你別說話。”


    “呃,我們先商量一下。”


    “商量個毛。你行還是我行,還是樊大姐行?”


    “我……我行!”關雎爾按住曲筱綃的手,堅決地下了決心,“我給小邱請看護,晚上我來守著,你們都不用管。”


    “你這是使苦肉計,最後把我們都繞進去。不行,別傻了。”


    “真的請求你別打,你不知道小邱爸爸對她寄望很高,知道這事會很失望。而且,她家家境不好,一來一回又得增加費用不說,還得扣請假工資。他們可能擔負不起。”


    曲筱綃瞟一眼感動的謝濱,悻悻作罷。三個人開始交接。趙醫生從別的病房出來,一眼看見曲筱綃在走廊,立馬也做賊一樣地從消防樓梯逃走。隻有謝濱看見,但他不做聲。


    曲筱綃認真地將要點記在小筆記本上,怕萬一弄錯草菅了人命。然後數著本子上的要點,道:“小邱有事我找小關,應勤有事我找小謝,小謝留個手機。”


    關雎爾警惕地搶著道:“都找我就行了。”又忙補充一句,“我知道他各種聯絡方式。”


    “哦。行了,你們回吧,辛苦了。”


    關雎爾才鬆一口氣,卻見曲筱綃猛然抬起臉,兩眼冷然盯住她。關雎爾頓時頭皮都炸了,鼓起勇氣迎住曲筱綃的眼光。


    曲筱綃歎息,對關雎爾附耳輕語,“你竟然蒙我。怕我撬你牆腳?你怎麽也學小邱犯渾。”


    關雎爾斷然道:“這事兒,我堅壁清野,矯枉過正,風聲鶴唳。”


    曲筱綃心裏惱火,但臉上鎮定,與謝濱說了再見,才對關雎爾道“我去護士站談護工。”


    她一走,關雎爾嚇出一身汗。


    但關雎爾再防微杜漸,曲筱綃依然能憑有限的幾條信息,再加從邱瑩瑩嘴裏繞出來的兩條,很快通過朋友將謝濱挖了個底兒透。她在辦公室裏看著朋友發來的郵件,不禁自言自語,“什麽,這孩子是農村的?鳳凰男?”她在地圖上找到那偏僻的地兒,憑直覺,那是個窮地方,真正的農村。


    曲筱綃彈著桌麵,眼珠子轉得活絡。轉罷,她將電郵轉發樊勝美,落款是:你管管。


    樊勝美中飯時候接連收到兩個郵件。她當然先打開來自王柏川的郵件,王柏川郵件裏向她請假,說有急事出差,請樊勝美點擊鏈接先看起來。樊勝美打開王柏川發來的好幾條鏈接,立刻滿臉燦爛,如春花綻放。王柏川發來的都是房子的信息,有新房,也有二手房,雖然都隻是兩室兩廳的小戶型,可樊勝美已經夠歡喜。她快速吃完,忍不住找僻靜處給王柏川打電話,她興奮得一刻都等不了。她興奮得暫時將王柏川處理她哥事兒不得力的曆史忘了。


    “喂,你什麽時候看的,對我也保密?”


    “沒,沒一點兒保密的意思,一早接獲銀行通知,我有生以來第一筆貸款給批下來了。以後我可以借雞生蛋,而不用再靠自有資金滾雪球。我高興得趕緊找了一些房屋資料發給你,主要還是提醒你,該你上場拿我們的大主意了。”


    樊勝美聽得眼眶忽然紅了,感慨萬千,“王柏川,才半年,你就在海市立足了,你真了不起。才半年呢,完全靠你自己。”


    王柏川經曆了處理樊勝美家事不力的窘境,心知自己在樊勝美心中地位已岌岌可危,因此一有貸款獲批喜訊,他立刻腦袋活絡地轉化為與樊勝美共享的喜訊,此刻聽得樊勝美情真意切地表揚他,他也不禁眼圈兒紅了,“勝美,我在海市的所有成就都有你一半的功勞。你是我的精神支柱,你替我尋覓性價比最高的辦公場地,幫我把一個草台班子公司裝飾得像個實力雄厚的。我還通過你認識曲筱綃,與曲筱綃合作。我常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請你原諒,我會繼續努力。”


    “王柏川……”樊勝美一開口就哽咽住了,想起這半年多來的風風雨雨,曲曲折折,心中感動。


    “是,勝美,我在。”


    “我……我該去上班了。你……真好。”


    結束通話,王柏川跳了起來。


    樊勝美去更衣室補妝的路上,匆匆瀏覽了曲筱綃提供的信息,她含淚大度地一笑,曲筱綃是個被寵壞的小孩子,又忍不住惹事了。她發短信提醒關雎爾,“留意曲筱綃幹涉你的感情生活”。再多的她就不說了,不能做傳聲筒,讓曲筱綃得逞。


    關雎爾在辦公室睡眠不足地工作,看到短信就暈了,果然沒猜錯,在醫院裏她就覺得曲筱綃不會放過她,她不會是2202的例外。她給樊勝美回信,“以不變應萬變”。可是,想想邱瑩瑩和樊勝美的遭遇,關雎爾頭痛欲裂。曲筱綃會如何捉弄她呢?


    安迪下班,步入公司樓下的咖啡店。一眼就看到包父已經在座,倒是準時。


    她見麵就直言不諱地道:“對不起,我還是跟包子說了下班要跟您見麵的事兒。”她懷孕期不敢再喝咖啡,隻要了杯可可。


    老包顯然是鬆口氣,“他沒反對?”


    “他當然反對。但我跟他說:你父母性格相同,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要見我一麵太容易,為免你爸想出更激進的辦法,我們還是從了吧。”


    老包哭笑不得,但見安迪臉上並無揶揄,隻得相信安迪說的是真話。“你看,我們父子現在已經完全無法溝通。我除了找你傳達,沒有其他辦法。”


    “對不起,打斷一下,我說過我不插手你們公司的事兒,我一向言而有信。”


    “你一定在心裏諷刺我的言而無信。你放心,我不勉強你插手我們父子的事,但我得說說我的想法。我在他媽去世那天跟你們說從此退出公司經營,那時說的是真話,不是為穩住我兒子的權宜之計。我當時想,我已經活一大把年紀,總算沒人再追著我無理取鬧,我得好好過我剩下的日子,我也得自私一下,對不對。沒想到準備交接的日子裏,我不用動腦筋,隻要管住人管住財,等我兒子接手,我原以為我會過得很輕鬆,想不到卻是渾身不自在,不知道怎麽捱到天暗。以前兩個會見當中抽空去打個高球,我享受得不行,那幾天我有的是時間打球,反而全身沒力氣,不想打,連飯都吃不下。我才想到,我是勞碌命,我喜歡玩命掙錢。我跟兒子談,他不要聽,說我玩花招。我們現在說兩句就爆,他爆起來跟瘋牛一樣,要不是有人架住他會衝過來。沒法談。其實他為什麽要懷疑我呢?我隻有他一個兒子,我掙的錢最終都隻會給他。我們父子聯手做隻有比他一個人做更強大。白癡都明白的道理,對吧?你可以不表態,今天你就算借兩隻耳朵給我,這種家醜我沒別的地方說,再憋下去憋掉我老命。”老包即使已經據說快憋死老命,可說話依然不緊不慢,平靜甚至冷漠得仿佛沒發生過什麽事。


    安迪認認真真聽完,才道:“我認真聽了,我不表態,而且聲明在先,我不會將你的任何一絲意見轉達給包子。”


    “沒關係,我說出來已經痛快不少。不過,相信我們父子都歡迎你為了一家人好,居中調停。”


    “不,說話算數,沒有彈性。我不相信人的自控力,我更認為我今天因為一個美好的目的毀約插手嚐到甜頭,以後會克製不住而事事插手,終有一天變成包太第二。所以我簡單奉行說話算數,口頭契約也必須遵守,以免給人給己製造麻煩。請原諒。”


    “但你想想,我們父子目前完全無法溝通,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而且我兒子繼續跟我對峙下去的話,隻會被他媽扶起來的那些小人利用,他一個人感情用事看不清。接下來會是損失慘重。”


    安迪聳聳肩,不說話。


    老包無奈,隻能道:“好吧,但有件事你可以轉達,隻是私事,與利益糾葛無關。你跟他說,他是我唯一骨血,不管他怎麽對我,我都愛他。真肉麻死人。”


    安迪笑道:“這句雖然可能影響包子的判斷,但我一定傳達到。不過這句話不說也可以。您前麵已經說過,白癡都明白這個道理。說到底,你們一家三口都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全都不怕嚴重侵犯並傷害其他人,知道沒有後果,最終打斷骨頭連著皮,還是一家人。我不知道別人家是怎麽樣的,但一方太無視他人的權益,終究還是會遭到反彈。尊重家人的獨立性,平等對待家人,可能更容易彼此相愛。今天既然您有求於我,隻能綁架您聽聽我的意見,同樣的話我也勸包子,隻是他正處於喪母之痛,情緒激動,接收不良。我這番話當然也隻涉及私事,與利益糾葛無關。”


    老包不禁幹笑了幾聲,“好吧,這個話題到此為止,我不勉強你。不過你也別勉強我兒子,畢竟死的是他媽,換誰都想不開。他媽又是生前跟你鬥得歡,你說太多,連你也怨上。”


    安迪想了想,點頭,“謝謝提醒,我正在適應這種不能太講理的關係。”


    老包聞言愣了,這一次是真的笑了,才恍然前麵安迪言談中的一絲不苟並非搞他腦子。也才明白雖然他妻子之死也有安迪的間接“貢獻”,他兒子卻始終不怪罪安迪,原來是此人一向說話算數,言行一致,別人反而不需要費心猜測她有什麽動機有什麽陰謀了。也是一種生存之道。


    老包分手前善意提示,“你可以考慮一下結婚,在國內,不結婚對你和對孩子都不大方便。”


    安迪點頭。


    樊勝美一下班就直奔醫院,天色還亮,邱瑩瑩卻百無聊賴地打瞌睡。樊勝美拎著水果一出現,邱瑩瑩就像看見親人,抱住樊姐二話不說,先哭了再說。出事以來,她還是第一次哭。


    樊勝美好言相勸,讓她放心養傷。


    邱瑩瑩哭了好一會兒才道:“看護說,應勤的媽媽已經來了。樊姐,你幫我去探望應勤好嗎?我真想知道他的情況。”


    “唉,你這家夥,不問問你自己的事,倒是先想到應勤。好吧,我過去看看,你耐心等我。我要是不立即去,你是坐立不安的。”


    “樊姐真好。你去看了我才能放心。”


    樊勝美分了一半水果出去,低頭思索著措詞,慢慢走近應勤的病房。到門口又站立了會兒,才笑盈盈地敲門進去。正好應勤醒著,看見她眼睛一亮,但立刻又看向他媽媽,眼神有點兒不知所措。


    樊勝美先微笑與應母打個招呼,自我介紹道:“伯母,我是應勤公司同事小樊,聽說小應受傷,受大夥兒委托,過來探望。小應還好嗎?”


    應勤聽了鬆一口氣,有點艱難地道:“還好,還好,醫生說能恢複,不會殘疾。”


    “大家都很擔心你。尤其組裏少了你這骨幹,幹活都沒了頭緒。不過你可別當回事,你養好身體才是關鍵,工作的事以後慢慢再說。”


    應母看看美女,看看兒子,憑女人的直覺,感覺這兩人不會是戀人,就相信樊勝美是同事了,趕緊熱情讓座。


    應勤依然艱難而口齒不清地道:“醫生說有輕微腦震蕩,雖然他說不會有太大影響,但……”


    樊勝美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個時候尤其要相信醫生,再說,我聽說這位主治你的醫生是熟人再三拜托的,一定不會馬虎。小應,你放心。”


    應母忙問:“哎呀,我剛才問你們公司另一位經理,他說他也是今早才知道這件事,他也說不清昨晚到底怎麽回事。樊經理,你好像知道,能跟我說說嗎?”


    樊勝美果斷攤牌,“我聽說是這麽回事:小應昨晚上與一位女孩吃飯,小應的女朋友不樂意了,找人揍了小應和那女孩。醫生是女孩的朋友們拜托的,您沒來之前,照顧小應的也是女孩的朋友。小應女朋友和她找的人都在派出所。”


    應母憤怒了,對應勤道:“你怎麽可以這樣?做人怎麽可以吃著碗裏盯著鍋裏?你禍害人!你該挨揍。難怪你不敢跟我說真話。姑娘,謝謝你跟我說實話,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他女朋友的爸媽。”


    樊勝美吃驚,沒想到應母居然不護短。她看見應勤垂下眼皮不敢吭聲。


    應母厲聲問:“到底怎麽回事?放你一個人在海市,你到底怎麽處理的男女關係?”


    樊勝美忙道:“伯母,這事請等小應傷好了後再從長計議,現在的年輕人感情都有點複雜,小應恐怕一言難盡。不過我向你保證,小應是個好青年,我們公司公認的,大家都信任他。尤其是我們女孩子們,全都知道小應是君子,晚上加班有他在就放心。我最相信,小應即使有錯,也肯定是無心之失。”


    應母喘著粗氣認真聽樊勝美替應勤辯白,漸漸氣息平靜下來,卻抓住樊勝美的手流下眼淚,“樊經理,我天天擔心這孩子,他到底是給我惹禍了。樊經理,你知道昨晚那個女孩住哪個病房嗎?我也去看看她。”


    此時,應勤開口了,“媽,我全說。小邱是我前女友,她什麽都好,可是我以前不知道她好,春節回家還相親什麽的。相親來的這個完全不講理……”


    樊勝美見此,忙起身道:“對不起,我不方便聽這麽私人的事,我先告辭了。明天再來看小應。”


    應勤卻道:“樊姐,請你幫我去告訴小邱,我要跟她在一起。”


    樊勝美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她看看應母,看看應勤,幾乎是落荒而逃。


    而邱瑩瑩得知消息,高興得又哭得稀裏嘩啦。樊勝美總覺得缺了點兒什麽。她把好消息傳達給22樓其他各位,隻有曲筱綃沒說恭喜,而是一語道破。“那小子道歉沒有?先道歉再求愛。”


    邱瑩瑩卻又哭又笑,“不用,不用,他想明白了就好。即使挨一頓揍,也值了。”


    樊勝美第一次與曲筱綃站在一條陣線,恨不得揍醒邱瑩瑩。


    大清早的,才六點半,安迪便給22樓全體群發一條短信,“姑娘們,本幢樓302室今天起成為我保姆的工作室。7:30am準時開早餐,歡迎搭夥。”


    不到7:30,安迪開門,便見到曲筱綃已經等在電梯前。“這麽早?難得。”


    “唉,沒男人的都早起,男人在別處的也早起。安迪,保姆住樓下這主意好,我交一千,搭夥。”


    “保姆以前是包太的保姆,這件事全程都由包子操辦,你不如直接跟包子講。”


    “你這傻蛋,告訴你,千萬不能讓你的閨蜜直接接觸你的男人,準勾搭成奸。這是最基本原則。”


    安迪聽著笑,“這麽危險?好吧,索性今天就跟保姆說一聲,讓她以後多做一份給你。讓包子買單。嗬嗬,今天小樊不在,2202的門到現在還沒開。”


    電梯門開,曲筱綃將安迪推進電梯,使勁按關門鍵,一邊偷窺2202的門,等電梯門才合上,她立刻眉飛色舞地道:“你還記得前天晚上小關的那個男朋友嗎?你猜猜那男孩子是做什麽的。”


    “刑警啊,前晚小關不是對大家說了嗎?”


    “哦-噗,前晚我丟魂了,慘不忍睹。你再猜,男孩子家裏是做什麽的?”


    “你這八卦王,是不是又在背後偷偷摸摸搞調查?”兩人走出電梯,進去302,“22樓的男朋友們,你都調查遍了。”


    “什麽現男友前男友,全不放過,看我多關心你們啊。嗨,別打岔,你快猜。”


    “不用猜,小關都告訴我了。”


    “呼,沒勁。哇,現做的小籠包誒,我最喜歡了。還有酸奶,水果……明天我拎幾箱水果來,算我飯錢。”


    曲筱綃一邊說,一邊與保姆擁抱自我介紹起來,搞得保姆麵紅耳赤。安迪拍了早餐的照片,立刻上傳到微博。


    “安迪,我是一點點都想不到,那位警察哥哥竟然是農村來的,而且是那種窮地方的農村,看不出哦。一個月後我要去那兒出差,我找時間去警察哥哥老家走走。好玩,有意思。”


    安迪一愣,“錯了,是西北一個地級市的小康家庭。呃,這事我得阻止你。我很反感局外人挖別人老底,誰挖我老底我跟誰翻臉,同樣也反對你挖警察的。你挖包子老底的事兒,我還沒跟你算賬呢。聽著,stop!”


    “切,不理你,分分鍾跟你翻臉。”


    曲筱綃胃口並不大,吃幾個就飽了。反而安迪吃了不少,連保姆都吃驚。


    上班路上,安迪對坐在副駕駛位,難得早上清醒的關雎爾道:“早餐很豐富,你睡懶覺可惜了。”


    “我其實已經起床的,一看曲筱綃也在,我……不想麵對她。”


    “呃,她有非常強大的調查能力,我早已領教過她對包子的調查。回頭我再警告她一下。”


    “別,越警告她越來勁。不理她,避開她,巴望她忘記我。”


    安迪看看愁眉苦臉的關雎爾,回想曲筱綃一向的作為,搖搖頭道:“難。”


    關雎爾的眉頭皺得更緊,“我不怕別的,最怕影響謝濱的前途。他是國家機關的,出點差錯會被人惦念一輩子。”


    “小曲一向對你還算善意。”


    “昨天起,她已經認為我不拿她當朋友了,因為我阻止她獲取謝濱的手機號。”


    “這個人,真是一流的逆反。剛剛我讓她有事直接找包子說話,她反而教訓我必須阻止閨蜜與男友直接接觸。”


    “啊……”關雎爾愣了,想到昨天曲筱綃不滿的神色,心中更是忐忑,“不好,我得罪她了,我得罪她了。”


    安迪都不知道怎麽安慰,更不知道怎麽解決。曲筱綃這個人做事向來劍走偏鋒,她完全無法預料曲筱綃下一步會做什麽。


    樊勝美一下班,便被出差回來的王柏川接到一處新樓盤的售樓處。售樓處裝飾得金碧輝煌,售樓人員不是美女就是帥哥,但病房陪夜疲倦的樊勝美與出差連軸轉同樣疲倦地王柏川毫不遜色,俊男倩女挽手迤邐而行,售樓小姐拿眼睛一掂量,決定上前搭訕一下。


    坐下看了各種套型後,樊勝美悄悄指使王柏川,“你問,我補充。”


    王柏川便招手請售樓小姐過來,“請問哪天開盤?怎麽定價?開盤當天有什麽優惠?”


    樊勝美在一邊小鳥依人地看著王柏川說話。


    售樓小姐遞來一張表格,“確切的開盤日期還沒定,包括定價啊優惠啊都暫時沒定。不如你們填一下意向表,等一有消息我們不僅在報紙上公布,一定提前打電話通知你們,讓你們早做準備。”


    樊勝美笑道:“我來填。”


    王柏川看著樊勝美,也笑道:“我們客戶填的這種表格越多,表明意向客戶越多,開放商定價越往黑心裏定。真不甘心填這種表啊,嗬嗬。”


    樊勝美微笑著一條條地填下來,到“購房原因”這一欄,她頓了頓,一時不知如何下筆。身邊卻傳來微微急促的聲音,“婚房!”不知怎的,聽了這話,樊勝美心頭彌漫了一片甜美,她感覺心安,而身邊的王柏川是如此真真切切。她回眸凝視王柏川,兩個人的眼光交織在一起。


    售樓小姐在一邊一笑,“原來是剛需。”


    樊勝美到醫院,天已墨黑。邱瑩瑩的病房裏已有關雎爾前來探望。樊勝美一看見關雎爾就打趣道:“小謝呢,小謝呢?”


    “忽然說有緊急任務來,把我扔醫院門口,人就不見了。樊姐,你來得正好,小邱一直慫恿我去應勤哪兒呢,我都快被她煩死了。”


    樊勝美一拍手,“哎呀,我光急著趕路了,忘了買東西,這兩手空空的可怎麽去應勤那兒。我去下麵水果店看看。”


    邱瑩瑩忙道:“別,樊姐,不用買,應勤不會在意的。”


    “不一樣,應勤媽媽在呢,我可不能露馬腳。”樊勝美邊說邊拎起包往外走,在外麵呆了會兒,又折回來,“哎喲,現金不夠,怕門口那些店不能刷卡,小關你帶現金了嗎?”


    關雎爾見樊勝美躲在門廊裏衝她使眼色,忙會意起身,“我帶著,一起去吧。小邱一個人待會兒哦,別怕大灰狼。”


    走出門,樊勝美就將關雎爾一拉,拖到樓梯間,等左右無人,才道:“我也怕去應勤那兒呢。昨天應勤跟他媽媽攤牌,今天去,你說會是什麽結果呢?媽媽們最難對付啊。尤其應勤的媽媽是個很講原則又很嚴厲的人,他媽昨天還說要來看看小邱呢。千萬請你陪我一起去,壯壯膽。”


    關雎爾緊張地道:“那別去了吧,如果是喜事,當然好,可萬一有個什麽的,小邱現在的身體怎麽擔得起。”


    “不去怎麽跟小邱說呢?小邱不會放過我們。”


    兩人抓破頭皮。最終還是樊勝美道:“去。如果有個萬一,我們都暫時不告訴小邱,等以後再說。如果是好事,當然最好。”


    兩人出現在應勤的病房。關雎爾一看見應母,便小腿肚一顫,仿佛見到讀書時最可怕的教導主任。她不由自主地落後樊勝美半步,一臉靦腆的笑。


    而樊勝美依然語笑嫣嫣,“你好,伯母,小應今天怎麽樣了?看上去精神許多呢,真好。”


    “啊,樊經理,又麻翻你來探望,你們對小應太好了。醫生說他恢複得挺好,年輕,自我修複力強。來,請坐,這邊坐,這位姑娘是……”


    “那太好了,不幸中的大幸。伯母,這是小關,是小邱的好朋友。前天晚上就是她和她的朋友們把兩人救出來,又把相熟的醫生請來連夜做手術,打給你們電話的也是她朋友。她也來看看小應。”


    關雎爾忙又起身,“您好,伯母。”


    大家都等著關雎爾的下文,可她愣是隻說了四個字。


    應母拉住關雎爾感激地道:“真不知怎麽感謝你們。姑娘一看就是很好的孩子,我家小應幸虧你們幫忙。”


    “我們應該的,我們和小邱是很好的朋友,也跟小應吃過一次飯。”


    關雎爾沒樊勝美那麽能言善道,又性子恬靜,不愛爭功邀寵,本來可以說一大篇的功勞,她又是寥寥幾個字打發了。


    反而應母卻喜歡這樣的姑娘,拉著關雎爾的手不放,弄得關雎爾渾身不自在。“這麽好的姑娘,你的朋友小邱一定也跟你差不多,人以群分嚒,一定也是個好姑娘。”


    應勤連忙插一句嘴:“我早說了嘛。”但被他媽媽瞪回去。樊勝美冷眼看著,心裏覺得不妙。


    關雎爾趕緊替邱瑩瑩說好話,“小邱單純,善良,熱心,能吃苦,愛上進。她家裏寄來的好吃的,她做好了給我們一起吃。我們一起的就她一個人自己買菜燒飯,最勤快了,不像我們都吃快餐。我貪睡,經常是她把我從被窩揪出來,拉著眼睛都還沒睜開的我擠地鐵去上班。她不跟我們計較得失,我們不分彼此的。”


    “你們……住一起?”


    “是啊,我們正巧租了一套房子裏麵的兩間。”


    “噢。”應母連連點頭,“原來是這麽做的朋友。”


    樊勝美再度感覺不妙,忙插嘴道:“伯母,這是海市這兒的常例。都是剛工作的年輕人,工資不高,一個人租一套房不現實,兩個三個脾氣合得來的女孩一起租一套房,既經濟實惠,又安全,遇事還可以有個照應。”


    應母一臉思索地看著眼前兩位姑娘,好久無語。樊勝美連忙拉起關雎爾告辭。


    兩人又到樓梯間,關雎爾小心地道:“樊姐,看了應勤媽媽後,我有不好的預感呢。”


    “其實我們還沒進應勤的病房,已經有不好的預感。要不然都怕什麽。唉,再說吧。先瞞著小邱,幸好小邱沒那麽多心眼兒,瞞得住。”


    關雎爾被護士指派去樓下拿藥,等她拿回來,在公共洗手間門口不巧撞見應母。既然撞見,她隻能硬著頭皮主動招呼。“伯母洗臉呢?房間也有洗手間的啊。”


    “哦,好姑娘。小應那病房不一樣,是男病房,還有別的男病人在用,我一個女流之輩不方便用那洗手間。你在拿藥?”


    “是的,護士開了單子給我,等著打針。”


    “我跟你去看看小邱吧。”


    關雎爾下意識地攔在應母麵前,“對不起,伯母,我得拒絕您。小邱傷後身體脆弱,不方便。”


    應母並不勉強,但又問了一句,“好姑娘,我不熟悉大城市年輕人談對象的規矩,這邊的小姑娘們如果知道前男友已經有未婚妻,還會不會經常單獨晚上出來跟前男友吃飯?這算不算正常?”


    關雎爾被問住了,她立刻聯想到邱瑩瑩,知道應母問的就是小邱與小應的事兒。她小心地回答:“這個……我還沒前男友,沒想過遇到類似的事該怎麽處理。”


    應母點點頭,“這就對了,人的經曆都寫在臉上的,我是個普通小學教師,哪個孩子是怎麽樣的,都一眼看得出來。像你就是個好姑娘。女孩子年輕單純,犯一次錯可以原諒,即使失身了也值得原諒。但犯錯後不汲取教訓,繼續不知檢點,那就不能再拿年輕單純做理由了。請你轉告小邱,我們小應也大錯特錯,不知檢點,向她道歉。我已到退休年齡,是學校返聘讓我繼續教畢業班,等我回去立刻辭了工作,過來跟著我家小應,不能讓他再犯錯,再貽害小姑娘,也不能讓他借口年輕昏頭誤交與我們不一路的朋友了,他需要改正。對了,我的話請你等小邱傷好了之後再轉告,她現在身體吃不消。還有一件小事,小邱的醫藥費需要自費的部分,由我們承擔,這是我們對小邱的小小歉意。”


    關雎爾急了,“伯母,小邱真的是個好姑娘,她很愛很愛小應,當小應要求見她的時候,她完全身不由己。請您……等她恢複得好點兒了,我請您去看看她,您一看就會知道她也是個好姑娘。”


    “一次身不由己,失身;二次身不由己,插足。”應母不以為然地連連搖頭,“好姑娘,你快拿藥去,護士該等急了。”


    “伯母,找時間我詳細跟您說說他倆的事,我先走了。”


    “自費部分醫藥費出來了,打我家小應電話。”


    關雎爾無奈地走了,去護士站交藥瓶子。等她回首,應母已不在走廊,可見應母並不想知道邱瑩瑩的病房。關雎爾覺得自己無法應付,打個電話給樊勝美,“樊姐,我剛撞見小應媽媽說了幾句話,現在臉上不淡定,沒法回病房,你幫我圓個謊,我得逃回家了。”


    樊勝美吃驚,但放下手機便轉回笑臉,對邱瑩瑩道:“小關男朋友來接她了,你瞧,她把藥在護士站一扔就跑。嘖嘖,淑女也瘋狂。”


    “哈哈,典型的見色忘友。想不到小關也會這樣,哈哈,她還說今晚由她陪我呢。”


    樊勝美不知應母與關雎爾說了什麽,讓關雎爾連回病房一趟都不敢,她怕自己胡思亂想被邱瑩瑩看出來,忙取出包裏的樓書笑道:“來,看看我剛和王柏川一起去看的房,你幫我挑挑哪套最好。我啊,真是挑花眼了。”


    邱瑩瑩不疑有它,歡樂地湊過來一起看。


    關雎爾悶悶不樂地才回到22樓走廊,便接到樊勝美的短信,“關,今天我非常非常開心,請千萬千萬,不好的事等三天後再告訴我。我已經好久沒有開心了,讓我開心三天。”


    關雎爾站在2202門口,當場飆淚。姐妹們都怎麽了。她轉身走去2201,可到了門口,舉手按下門鈴,又後悔了。安迪卻很快開門,看見關雎爾這樣子,忙讓她進門。


    “怎麽回事?小曲欺負你?”


    關雎爾搖頭,“本來不想說的,少一個人痛苦才好呢,你開門太快了,你是孕婦呢,以後行動得慢點兒。”


    “是。痛苦需要找人分擔,一個人擔不住。坐吧,滿桌子的零食,都是健康衛生的,你隨便拿。”


    “在幹什麽呢?架了兩台電腦。”


    “網上跟人吵架,還有一隻手機呢,三個id一起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孕產知識真害人,可硬是有人信,怎麽給解釋都撬不開榆木腦袋。氣人。”


    關雎爾愣住,看電腦屏幕,果然在微博上吵架。“別跟那些人浪費口舌,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嘿嘿,現在有人給做飯打掃,於是我決定把每天騰出的半小時拿來娛樂。”


    “這什麽胎教啊。既然這樣,那你管管小邱的閑事。我剛才去看望小邱,正好撞見應勤的媽媽……”她將應母的話轉達給安迪。


    而在22樓走廊,曲筱綃直著眼睛走出電梯,站在電梯門口發呆。呆了好一會兒,轉身走向2201,她不按門鈴,就是舉著手整個人往門上摜,一邊摜一邊哀嚎,“安迪,我死了,死了,遇到一個極品帥哥,我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我有病了。我怎麽辦啊。”


    裏麵關雎爾一聽是曲筱綃的聲音,立刻不由自主地站起來,緊張地不知不覺捏緊拳頭。安迪見此,輕道:“別出聲。”兩人靜靜地看著大門。


    曲筱綃摜了會兒,以為裏麵沒人,臉皺成一團,無精打采回去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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