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雎爾才進2202,邱瑩瑩就黑著臉要出門。“你幹什麽去?呃,我跟你一起去。”


    邱瑩瑩沒好氣地將手中身份證給關雎爾,“一個警察跟來查我,讓我拿身份證下去給他看。煩死了,我又不像壞人。”


    關雎爾接了身份證,“你洗洗臉,披頭散發的很不堪,我替你下去。長什麽樣兒的。”


    “大冷天穿很少的,戴墨鏡,好像……忘了,反正你一看就知道。”


    關雎爾將邱瑩瑩推進洗手間,拿身份證下樓。到一樓大廳,一看見大廳中間站著的一個挺拔的年輕男子,戴著墨鏡背著雙肩包的樣子看上去不像警察,倒是像時尚青年。但關雎爾認定那就是要查邱瑩瑩的警察。她小心走過去,壯著膽兒問:“請問是警察先生嗎?”


    那警察扭頭,拿墨鏡對著關雎爾:“你是?我就是。”


    “我跟邱瑩瑩住一個單元,我送身份證下來。她情緒不大好,我讓她休整休整。”


    警察看看身份證,就還給關雎爾,“與她口述的一致。也沒什麽大事,我看她在火車站廣場亂哭亂走挺危險,正好我值夜班下班,找個借口送她回家。我也感覺她狀態不大好,想折騰她幾下,讓她忘記關注的那前男友,免得死心眼做出不計後果的事情來。既然她有朋友在,我就交差給你啦。今天你得小心盯住她。”


    關雎爾驚訝,“咦,小邱真幸運呢。謝謝你。這麽辛苦的……不好意思……”


    “哦,這個不用道歉,讓她以後小心安全就是。我給你個電話,要是你盯不住你的朋友,盡管來電呼我,我披張虎皮能解決不少問題,嘿嘿。你也給我一個吧,等我睡醒再來問問,了卻一樁心事。”


    關雎爾聽著覺得非常在理,拿出手機與警察交流了號碼,送他出門。隻見警察跳上一輛外地牌照的小破車,回頭衝她擺擺手,呼嘯而去。曲筱綃正好送走誌願者回來,見此奇道:“帥哥?怎麽搭上的?”


    “小邱搭上的,我幫她收拾殘局。”


    “嘿,沒天理,這樣也能搭上帥哥。噯,小關,你看唐虞允怎麽樣。”曲筱綃終於沒耐心了,不如直接發問。


    “什麽怎麽樣?”


    曲筱綃看清關雎爾的眼神,隻能翻個白眼,“我幫不了啦。關關小寶貝,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男人?我咋越來越覺得你像個修女,對男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嗎?那些追求你的人都看不上嗎?”


    “你……你……唐……”


    “沒錯,我就是想給你做媒。”


    關雎爾連忙搖頭,“no。沒感覺。”


    曲筱綃尖叫:“你到底要什麽樣的啊?”


    “不知道,還早呢。”


    曲筱綃翻著白眼,蹬著腳狠狠而走。關雎爾跟著走出電梯,既然得知曲筱綃的陰謀,她就不再去2203湊熱鬧,回頭盯緊邱瑩瑩不讓做傻事才是第一要務。


    不久,接到警察來電,“沒事兒吧?”


    “沒事兒呢。我勸她睡了。謝謝。”


    “嗯,那就好,我也睡了。聽得出我的背景音樂嗎?嗬嗬。”


    “黑金屬。”


    “啊?你聽得懂?自殺黑金屬,你聽這毛茸茸的瘮人吉他聲。聽著這個刷牙,你道什麽效果?哈哈。”


    關雎爾也忍不住笑了,“牙好,胃口就好,身體崩兒棒。”


    警察哈哈大笑,“就是啊。我姓謝,小警察,以後有需要我的盡管電話我。”


    關雎爾猶豫了一下,“我姓關,小會計。”


    “小關,今晚音樂節有我很心水的後朋克樂隊idh的現場,有沒有興趣?非常難得,我五點去接你,隨便吃點兒,然後就是一晚上的啤酒和音樂,怎樣?”


    關雎爾錯愕,卻不由自主地應了“好”。等電話結束,她不禁先衝過去邱瑩瑩的房間,對著裏麵蜷著睡覺的邱瑩瑩發呆。回過神來,才直著眼睛回到自己房間,打開電腦查idh究竟是什麽。


    包奕凡午飯後被人約走去市中心談正經事。包太在飯桌上一聽就提出安迪可以跟她在一起,她會照顧好安迪。安迪趕緊腳底抹油,竄上包奕凡的車子。第一次的,包奕凡開車穩得堪比拖拉機的速度。兩人到了市中心,安迪去附近逛店。才走沒幾步,包奕凡就追過來,摸出一把零錢。“我昨晚看你包裏除了卡,好像沒零錢。這些帶著,隨時買礦泉水小零食用,別渴著自己。”


    “嘿,到處都是atm機。”


    包奕凡自己也笑,“快進去,別外麵凍著。走累了就坐。”


    安迪不語,看著包奕凡直笑,甚至笑得有點兒不懷好意。等包奕凡一走,她打車去醫院,先弄清楚是不是懷孕再說。她哪有包奕凡以為的那麽弱不禁風。


    結果,不出所料。


    安迪又打車,回去包奕凡的住處。進門,她先一個電話打給譚宗明。


    譚宗明聽到這個消息,更多的是意外。他以為講科學講遺傳的安迪可能不敢要自己的孩子。他這樣的圓滑人竟是悶聲好久,才道:“恭喜……恭喜!你在哪兒?為你慶祝一下。”


    “我在包奕凡家。老譚,我是深思熟慮的。”


    “既然已經有了孩子,打算怎麽處理與小包的關係?還這麽掛著?他能不提出結婚?如果結婚你是不是打算跟他開誠布公?”


    “這是個難題。也是我一直不敢正視懷孕現實的原因。”


    “打算怎麽辦?我的態度你反正知道,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不知道,但我離不開包子。”安迪說到這兒,不禁想到剛才包奕凡拿零錢給她,她歎了一聲氣,“我隻想跟他開心地在一起,多一天是一天,不想以後。我知道這種說法不負責任。”


    “但你現在的每一個決定,必將影響到孩子。成年人能承擔的,孩子不行。我必須提醒你。”


    “老譚,不能讓我沒心沒肺地多快樂幾天嗎?”


    “你自己想好了,小包會一點緊似一天地對你逼婚。你眼下沒有理由再拒絕。”


    譚宗明表示莫名驚詫,這種不負責任的說法不是他熟悉的安迪的態度。可再設身處地替當事人想想,安迪又能怎麽做呢?要麽自私,要麽自殘,兩選其一,別無第三條路。


    隻是,才剛結束與譚宗明的通話,魏國強的電話不期而至。安迪皺著眉頭看顯示,看了好一會兒,才接通。又遲滯了會兒,才放到耳邊。


    “剛剛接到你男朋友媽媽的電話。很替你開心。恭喜你。”


    安迪心裏堵了千言萬語,沒好氣地道:“我都不敢開心,你們都開心什麽。”


    “你敢於走出這一步,我替你高興,你是準備好擔當了,這一步走得不容易。擔當這兩個字,我這輩子曾經很敢說,卻沒做到。現在不敢亂說,卻是計算風險後的保證。我替你加個砝碼,無論如何,發生什麽情況,你大人小孩都有我可以依靠。”


    這是安迪自知道懷孕後最想聽的話,可這樣的話卻來自魏國強之口,她真是有溺水的感覺。“這方麵,我不會給你自贖的機會。我今天接你電話的原因是,我剛得知我男友的媽媽千方百計高攀你,看樣子是高攀上了。如果你不搭理她,不給她興風作浪的機會,我會感激你。”


    “嗯。我最近賦閑,打算多看些書。看到不錯的會打包給你。對那些商人婦不必大動肝火,看你的書,做你的事,占據你的主動,偶爾給她一塊糖吃,她就不會多事。她要是越界,你打電話給我。你總之還是堅持你的,合得來的才是親人,合不來的再近的血緣也是路人。”


    安迪差點兒噎死,她的所作所為本來還挺自以為是的,被魏國強一說,怎麽聽上去盡是笑話。“所以,滾。你們兩個我不待見的再聯合到一起也不會負負得正。”


    而魏光強還沒滾的時候,安迪坐在關著門的書房裏已經聽到門口保姆與包太的大聲對話。安迪不禁皺眉作束手狀,看來這是不得不正視的現實,想跟包奕凡在一起,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後,隻能連帶著接受包奕凡的各種關係,買一送一,買一送二,買一送不知多少……連魏國強都有隙可鑽,好煩!


    可是,偏偏,對付正在客廳吩咐保姆燉什麽煮什麽的包太,魏國強的建議最有用。看她的書,做她的事,將包太當耳邊風,以不變應萬變。直到包太的腳步聲漸漸接近書房,然後不知怎麽在門口停頓了會兒,才敲門,但不等安迪應聲就進門。安迪這才起身。


    “囡囡啊,快坐下,快坐下。好點兒沒有?我還以為你在逛街了,就過來看看,吩咐保姆做清淡的湯水。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我聯係城裏最好的醫生,你以後都在這兒做產檢。”


    “哦,麻煩您。我已經去醫院做了檢查,都沒猜錯。等再長大一點兒,我打算去美國做一下全麵檢查。”


    包太挺尷尬,顯然人家看不上你這二線城市的醫院。她當然不知道安迪說的全是真話,安迪需要給未出生的孩子做目前科學能達到的最完備的篩查,並無歧視她推薦的醫院的意思。包太心裏挺不舒服。“嗬嗬,我忘了你是美國公民了。想吃什麽?盡管跟我說。”


    “好,謝謝關心。”


    包太訕訕的,再順著這話題說下去,就顯得她沒資格了。可這兒是兒子的家,她沒有一走了之的道理。她就是不走。“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啊?既然有孩子了……”


    “這件事我正打算跟包奕凡談。我所受教育不怎麽中國傳統,婚姻在我眼裏是條神聖的契約。如果不結婚,即使有孩子,大家依然是自由身,來去自由。如果結婚,我必須對包奕凡有言在先,他若違背契約,我必追究,不惜兩敗俱傷。所以我無法給您答案,這取決於包奕凡願不願意跟我談。”


    包太徹底無語。麵對一個不惜兩敗俱傷又擁有強大火力的女人,哪個男人求婚前都得三思的吧。尤其是包太作為過來人,她還真少見哪個有點兒錢的男人能在一世婚姻中不出點兒軌。正好包太繁忙的電話此時應景地響起,包太便借口告辭了。出去後越想越沒意思,這女人想仗勢騎在他們包家三口頭上嗎?她一個電話打給兒子,將對話原原本本傳達過去。


    安迪送包太出門,回來給22樓的姑娘們群發短信,“我懷孕了,恭喜我吧。”頃刻,短信回複如潮,各種祝福,各種詢問。


    包奕凡趕著回來的時候,安迪正回短信回得手指抽筋,一見包奕凡就道:“我是孕婦,多用手機不利胎兒健康,你幫我回複短信,我口述。”


    包奕凡接了手機,一一回複:“包子回來了,我要重色輕友了。”安迪哭笑不得地看著。這招很有效,短信暫告段落。


    “你媽來過。”


    “她都告訴我了。你幹什麽去?”


    “書房拿化驗單給你看看。她好像生我氣,她不敢真誠,我不能造假,兩人麵對麵僵了。”


    “你說去美國檢查?”


    “嗯,她這也告狀?等胎兒稍大些,我去做個染色體檢查,做出最大可能的排除,可以放心啊。我記得有專利壁壘,國內有些可能查得不夠全麵。這也不對?”


    “哈哈,難怪她理解不了。我聽她那麽一說,還以為你打算美國檢查美國生產,以後孩子競選美國總統時候免得受出生地困擾,受奧巴馬提示啊,我還想你想得夠遠大的。”


    “你媽有沒有告訴你,她第一時間報告到魏國強那兒去了?魏國強顯得很得意啊。”


    包奕凡隻能一臉無奈,借著換家居服,暫時躲避尷尬。等換好衣服,手裏拿著化驗單,包奕凡才道:“我媽,如你所言,不敢麵對真實,她隻能虛張聲勢。從她對我告狀的口氣看,她在你麵前很吃虧,雖然你本意並沒有怎麽樣她。你對婚姻的態度,嚇到她了。”


    “你別這麽看著我,既然她已經傳達到,我就不說第二遍了。你也知道這是我一貫態度。再接下去,隻有討論細節。但這隻能發生在我們其中一位求婚之後。”


    “孩兒媽,我們兩個還有婚前婚後財產問題,我的部分需要跟我爸討論後定,基本上……這回送我媽出遊,也是我跟我爸財產的劃分,這時間無法由我拿捏。求婚前我必須把自己的一塊弄清楚,才能有誠意地跟你討論進一步的細節,不會害你吃虧。我相信如果我現在什麽都沒做好,就愣頭愣腦跪下求婚送上戒指,你會拿眼白翻我,這不符合我們兩個的風格,也遺患無窮。我想你會理解我。”


    “以前你媽媽反對我跟你交往,繞過你來找我的時候,我已經跟她提起過,其實我跟她總說實話,她卻總生氣不相信。我說你們家財產很難分割,而我則要求婚前財產公證,以保證婚後財產共有,即我不沾便宜,但也不放棄權益。依你們家的情況,怎麽共有?所以讓她不用擔心我們會結婚。你別擔心,我清楚著呢。”


    這回,輪到包奕凡向包太學習暈眩。“你從來就沒打算跟我結婚?”


    “不切實際啊,我能做到的我會去做,你能做到的我也會要求你做到,但我不能要求再搭上你父母,這太強人所難,而且看上去你媽很有意見的。我又沒說錯。為了結個婚搞得相處不愉快,何必,結婚如此不愉快,結婚後又怎麽愉快得起來。不如現在這樣大家都開開心心,我沒意見。有孩子也不會改變什麽。”


    “你說結婚是為了什麽?”


    “是啊,幹嘛結婚,一紙契約而已。”


    “不,我的意思是結婚是愛情的歸宿,我們必須往結婚那一步走……”


    “以證明愛情?不需要法律約束,兩個人相愛一輩子,不是更能證明愛情的純粹?”


    “不是證明,愛情意味著獨占欲,我們用婚姻宣示所有權,你是我的,我是你的。向彼此宣示,也向世界宣示。是社會人與這個社會的約定俗成。”說到這兒,包奕凡停頓,想了會兒,道:“你等我十分鍾。”


    安迪笑道:“偷偷上網搜索怎麽反駁嗎?”


    包奕凡大笑走進臥室。“我需要嗎?”


    安迪當即放棄孕婦害怕手機輻射的信條,對著手機上跳躍的時間為臥室內的包奕凡踴躍讀秒。精確地讀到十分鍾,她便歡歡兒地跳躍到臥室門口,克製地敲了三下,“網速不行嗎?哈哈。”


    “傷停補時五分鍾。”


    安迪很開心地坐回去,等待包奕凡出糗。不到五分鍾,臥室門開,卻出來一個衣冠楚楚的包奕凡。穿得非常正式,一身黑西裝,雪白襯衫,領結,墨鏡,臉麵頭發都重新收拾過,俊帥逼人。安迪倒是不解了。忽然眼皮一跳,他這身鄭重打扮是準備求婚?她頓時緊張地坐直了,她沒準備。


    包奕凡走到安迪麵前,卻是合著音樂的牌子很酷地開始拗造型。或站或走,或臥或坐,一邊還甩著頭發問怎麽樣。安迪張口結舌地看著,“幹什麽?客串名模?”剛剛還在嚴肅討論婚姻,忽然開始走娛樂路線,這個跳躍有點兒大。


    包奕凡興致勃勃地擺起了pose,最後儼然有斧頭幫舞的一絲風采,安迪看得大笑,“你……你……要不要我跳肚皮舞給你伴舞?”


    “喲,不敢勞動您大駕。”包奕凡這才一個滑步,溜到安迪身邊坐下,自嘲地道:“剛才被自己說的話打動了,說到婚姻宣示所有權,你的是我的,我的是你的,頓時一激動,打算換上全套鄭重其事向你求婚。但對著鏡子練習練習‘從此我的全是你的’,才意識到不對,‘我的’邊際在哪裏?不能提出明確的邊際,便有拿甜言蜜語蒙你的嫌疑。隻能半途而廢。但顯然,我還是比較帥,打扮一下更帥,是不是。”


    “哈哈,你顯然一直走偶像路線的。會不會你覺得我腦袋不夠浪漫,以對待合同的方式對待婚姻?”


    “我也正問自己這個問題。如果年輕十年,我一激動早在遇見你那天就求婚了,求婚詞可能就是‘從此我的全是你的’,但年輕的我未必覺得那是欺騙。你那時候也年輕,可能也頭腦一激動就答應,我們激動地等著年齡一符合就結婚了。反而那時候什麽都好辦,辦了就完了。”


    “然後你媽嫌我沒身家,處處防賊一樣防我挪用你家的錢。我在你家最適合的位置可能是財務,可被你媽發配到完全不適合的銷售部。每天回家跟你齟齬不斷。”說到這兒的時候,安迪隱隱約約想到什麽。


    “以前不懂擔當,亂承諾。現在懂了擔當,不敢承諾。想起來有點兒不安。血性呢?再過十年又會怎樣?”


    “誒喲,我想起來了,魏國強剛才也跟我說類似的話。”安迪怔怔地看著包奕凡,“但我不打算理解他原諒他。”


    “這年頭找個讓自己恨的對手不容易,大多數是讓人厭煩鄙視的。留著他,幹嘛原諒他。”包奕凡微微直起身,脫下西裝扔一邊,又舒舒服服地躺回來,拆著袖扣。“然後一想,我們都真大逆不道啊,我那麽對我媽。”


    安迪伸手幫包奕凡拆袖扣,又想幫拆領結,但不懂竅門,隻能將包奕凡的脖子揪過來慢慢研究。“以前對於讓我不快樂的,我兩個辦法,要麽一聲不吭走開,要麽出手打得他滿地找牙。現在發現那都不是本事,容忍才是最大本事,可我真做不到。對不起,我讓你為難。”


    “孩兒他娘……”


    “你怎麽又改稱呼?”


    “孩兒他娘好像更順口,我這不是正在調適角色中嘛。我其實在臥室裏準備了很多道歉,暫時沒法誠心誠意向你求婚,我很無地自容的,怎麽變成你向我道歉了?”


    話題又回到求婚,安迪心裏又泛起不安。她沒資格談婚論嫁,巴不得包奕凡不求婚,免得她必須麵對自己的良心,究竟是向包奕凡承認家世,還是隱瞞。這也直接關係到她的快樂。想那奇點是從小經受磨難的,可自打知道她的身世後,兩人之間便隱隱約約總有一線沉重的脈動,讓人無法輕鬆談愛。麵對包奕凡的真心實意,她隻能掩住自己的良心,繼續隱藏她的這一致命現實,隻說別的。“我沒準備好。孩子來得很突然,求婚……我也沒想過,我們真正認識才三個月,真正見麵才幾天,我巴不得你別求婚,應對不了。別看我好像挺鎮定,我很慌。我雖然很高興孩子降臨,可一下子來得太多,魏國強,你媽,我快支撐不住了。我非常高興你不求婚,鬆口氣,就這樣。我不跟你繞圈子了。我是孕婦,孕婦,我最大,你別再對我一本正經。”


    包奕凡沉默了會兒,卻“噗”地一聲似是泄氣,又像是克製不住地笑,然後就真的笑了起來。“我也緊張壞了。天,忽然成了孩兒他爸,無論如何得給孩兒他媽一個態度,可我什麽準備都沒有,完全舉止失措,你不怪我就好。安迪,我愛你,非常非常愛你。你相信我,下半輩子托付我,我不會讓你後悔。我保證。”


    可是安迪根本不敢去想象未來,尤其是孩子出生之後的未來。她心中有鬼地笑,笑得歪鼻子歪眼的,全是勉強。


    邱瑩瑩雖然被關雎爾按住了睡覺,可她怎麽都睡不著,腦子裏一遍又一遍地重現火車站那一幕。可她又困得昏昏沉沉,貓在被窩裏不願起來。吃中飯時候,關雎爾過來輕輕呼她一聲,她不出聲,裝睡,她不想動,她萬念俱灰,什麽希望都沒有了。


    樊勝美與王柏川慢悠悠喝完早茶,終於等到商店開門的時間。兩人進去買了一隻筆記本電腦。王柏川喜歡名牌,在財力允許範圍內,他總買最好最亮眼的牌子。因此他們進店就義無反顧地直奔thinkpad專櫃。麵對陳列的一隻隻筆記本電腦,王柏川自然是問樊勝美喜歡哪一隻。樊勝美看來看去,環肥燕瘦,最終無非是落實到一個價格,看王柏川願不願意掏錢。因此她不願表態,隻搖搖頭道:“你替我決定,我不懂電腦。我隻要能上網,普通玩玩就行。”


    王柏川想想女孩子嘛,玩電腦肯定不懂電腦。可他也沒調查過最近時興哪一種,在店員熟練推薦下,王柏川挑了一隻適合女孩子的樣子輕薄小巧的,麻利地刷卡付款,新電腦立刻到手。


    樊勝美非常開心。關雎爾有一隻公司給的電腦,功能最強大;邱瑩瑩有一隻老掉牙的二手機,上網簡直是牛拉車似的,內存顯然不夠用。可樊勝美每周要寄錢給家裏一次,她下意識地不大樂意借用關雎爾的公家電腦,而最常用的就是邱瑩瑩的電腦。在邱瑩瑩那兒,她可以招呼都不用打,走進去開機操作,操作完了就關機,如果事後忘了跟邱瑩瑩說一聲都沒事。邱瑩瑩就是這麽友愛。


    可樊勝美並沒表現得非常雀躍,她即使窮,也不願顯露出小家子氣。她很得體地親了下王柏川的臉,輕輕說聲“謝謝,真開心”,便罷。


    王柏川的工作沒有休息日,隻要客戶有需求,他就得做事。客戶其實已經呼喚了好一陣子,王柏川買好電腦,就趕去辦公室找資料,計算報價,查詢下家。樊勝美也跟著去。她閑著沒事,辦公室又沒別的員工,她就順手替王柏川整理整個辦公室。這事兒她最在行,以前她工作的一項就是監督同事們辦公桌的整齊有序。她一邊收拾,一邊找一張紙記錄需要添置的文具,也記錄可以改進的部分,等會兒可交給王柏川斟酌。王柏川辦公室裏的裝備本來就是由她開天辟地一手配置,她當然熟悉應用,因此在小小辦公室裏如魚得水。


    等王柏川的手頭工作告一段落,她拿出筆記,與王柏川商議改進。她這一刻覺得很有成就感,她可不是白吃白喝王柏川的拜金女,她真心實意地幫王柏川考慮與做事呢。在她提議下,他們草草吃了中飯,就奔文具商店,回來將辦公室裝備得煥然一新,樊勝美才滿意放手。王柏川雖然覺得小公司沒必要如此規矩講究,但既然樊勝美高興,他就依著,他也高興。再說,樊勝美還不是為了他。


    忙碌一下午,王柏川實在有重要客戶需要三陪,才依依不舍將樊勝美送回歡樂頌。


    樊勝美端莊了一整天,下車拎著新電腦走到拐角,確信王柏川看不見了,才歡快地蹦起來,一把將電腦抱進懷裏,跳躍著往宿舍走。直到走出電梯,踏上22樓的地界,才又稍微收斂了點兒。不是為了端莊,而是考慮到邱瑩瑩此刻正傷心,她不能在傷心人兒麵前太出格。


    樊勝美才剛打開門,就見關雎爾輕輕走過來,衝她使個眼色。樊勝美便將關雎爾迎入自己的小黑屋,掩上門,輕問:“小邱怎麽樣了。”


    “一位好心的巡警把她送回來,失魂落魄的,一直躺床上,我試探性跟她說說話,她都沒應聲,不知是不是睡著了。本想找曲筱綃商量,那家夥剛做玩好事,養了一屋子剛成為太監的野貓,忙著呢。幸好樊姐回來了。”


    “小曲對貓倒是一往情深。小邱回來後沒說別的?”


    關雎爾搖頭,“萬念俱灰的樣子。我推著她,她才能洗臉洗手睡覺。我一整天都守著她呢,沒戴耳機,一直沒聽見她房間裏傳出聲音。不過她起太早,休息一下也好。”


    “小關,你真是個好姑娘。我去看看。”


    樊勝美放下電腦。可關雎爾雖注意到,卻不是個好管閑事的人,不愛亂打聽,樊勝美如果不主動說,她就不亂問。樊勝美稍稍有點兒小失落。她輕輕開門走進邱瑩瑩的房間,柔聲道:“小邱,睡醒了嗎?願意跟樊姐說說話嗎?”


    邱瑩瑩這才意識到,她一直在等待樊姐回來,樊姐的這一句如大旱甘霖,澆得她一頭清醒。她連忙轉過來,啞著嗓子道:“樊姐,我好難過。他這麽快就能在老家相親了一個女孩子,這麽快就領來海市,說明他沒愛過我,一點兒都沒有,這麽快就把我當空氣了,看見我跟看見鬼一樣。不是說他是好人嗎?好人怎麽這麽絕情?”


    關雎爾已經憋一整天了,聽見此問,立刻搶在樊勝美之前,道:“應勤要找一個結婚對象,正好你在合適的時候出現,他找你。等他發現你不符合硬件,他退出另找。其中無關感情。如果你意識到這一點,你才會發覺整個過程都很合理,並非我們以為的不可理喻。”


    但邱瑩瑩拿眼睛看著樊勝美,非要等樊勝美表態。樊勝美點頭,“小關說得有道理。應勤不能說是壞人,但他不懂感情。你倆,真遺憾。忘掉他吧。”


    “真的沒有希望了?可是我陷進去了,我喜歡他。我真鄙視自己,都是我自己不好,我要是……”


    “小邱,別這麽說。你是個好姑娘,我們都這麽說。有句話叫甲之熊掌乙之砒霜,你跟應勤隻是不合適。你這麽開朗善良的姑娘一定能找到更好的男朋友,樊姐對你有信心。”


    “可是,明明是我不夠格,我以後還是不夠格,誰還要我呢。”


    “胡說。樊姐比你大那麽多,找了那麽多朋友,總算找到王柏川,還常常磕磕碰碰的呢。你起來,向前看,大不了找到樊姐的歲數,你肯定能找到比王柏川更好的。”


    “嗯,對啊。小邱,你應該想想,你起碼還找了呢,我一個都沒有,我才比你小一年,我一個都沒有,你還說你不夠格沒人要,我怎麽辦,買塊豆腐撞死去?聽樊姐的,樊姐什麽時候騙過你。你要是自己不站起來不爭氣,那才真的沒人要你了。”關雎爾站在樊勝美身後,也是給邱瑩瑩鼓勁。“小邱,你都睡一天了,起來,跟我去跑步,流汗水代替流淚水,完了晚上一起去聽音樂會。”


    “對,小邱,起來,躺著永遠解決不了問題。”樊勝美走向前,一把掀開被子,將邱瑩瑩拖出來,作勢要給邱瑩瑩穿衣服。邱瑩瑩連忙自己穿。


    正好安迪懷孕的短信群發過來,大家都找到了事兒做。安迪將肚皮舞課時送給邱瑩瑩。但邱瑩瑩依然皺著眉頭,“可是我還是非常非常想念應勤,怎麽辦?我想跑去他家。”


    “必須克製,告訴你自己,你們結束了。再去找應勤就是打攪別人的生活。”


    “他怎麽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呢,我怎麽全無主動權呢?”


    “愛情沒有理由可講。”


    “可你們說的,他跟我講的不是愛情。所以我要問他理由。怎麽能沒有交代就走呢,他搶走了我的感情。”


    “可你想怎麽辦呢?你這麽跟蹤他,會被他看賤。”


    “我不是跟蹤他,我要弄明白,弄明白他究竟怎麽對我。原來這麽狠心,換我肯定做不出來。你們都說了,我是好姑娘,他憑什麽。”


    “憑你不是處女,不符合他的標準。”


    “可我不是青菜蘿卜,他,去他媽的標準。”可邱瑩瑩語塞,她知道這標準事關重大。“總之,我不放棄。關,你留家裏,我自己跑步去,我會站起來,但我不放棄。我要向曲筱綃取經。”


    眾人大驚。樊勝美與關雎爾看著邱瑩瑩跑出門去,大眼瞪小眼。怎麽辦?


    眾人散了之後,2203剩下的活物為曲筱綃與趙醫生,以及一屋子清醒過來之後長一聲短一聲慘叫得此起彼伏的十幾隻野貓。曲筱綃早已筋疲力盡,可經常在手術台邊一站數小時的趙醫生依然活泛兒。野貓們的慘叫叫得曲筱綃肝膽俱裂,不知該如何撫慰這些在籠子裏亂竄的野貓,又得拿拖把時時清理野貓屎尿。而時常目睹人的生死,心理超強悍的趙醫生則是冷靜地上網尋找中止野貓慘叫的獸醫文獻。趙醫生還沒找到結果,曲筱綃等不及了,在貓貓們的大合唱中打電話尋求朋友們的經驗援助,曲筱綃還打電話問她的鍾點工,可不可以過來加班兩整天,她願意支付優厚酬金,可惜鍾點工阿姨一聽需要照料十幾隻貓,毅然拒絕上當。


    相比趙醫生嫻熟地借助網上搜索之便利獲取知識,曲筱綃則是人肉搜索的高手,她用一個個的電話精準逼近事實的真相。可惜,當她將人肉搜結果與趙醫生商討時,趙醫生總是盯著屏幕給她兩個回答,要不是“依據呢?”,要不是“理論上不可行”。曲筱綃試圖不信邪,“人家寵物醫院醫生說的呢,怎麽不可信。要不我照著做。”


    趙醫生鎮定自若地答:“你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係到貓的痛苦。”


    曲筱綃當即不敢實施打聽來的辦法,繼續賢妻良母地照顧那十幾隻貓。當她發現她強悍的神經實在經受不住淒厲慘叫大合唱的時候,她沮喪地對依然專心於電腦的趙醫生道:“我出去透透氣,吃不消了。順便到附近中介所看看。”


    “嗨,始作俑者,當初就跟你說一鍋端肯定炸窩,你死活相信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一定要一刀切。現在該不該拿出負責的態度來?”


    “有你在,大主意都你掌握著,我隻管潑皮撒賴,你說的。嘔耶!”曲筱綃才不跟趙醫生講道理,她歡呼雀躍著準備跳出門去,但最終還是被趙醫生施以暴力,抓回屋裏。正好,她接到安迪懷孕的短信,曲筱綃直覺這是愚人節的預演。“咦,安迪未婚先孕?22樓誰都能未婚先孕,也輪不到她啊,她理智得像一台機器。”


    “真理智的機器才不會拿結婚當懷孕前提。你回複時候幫我提一筆,讓她不用胡亂看什麽書,回頭我給她列書單,專業的,夠培養出一個婦產科醫生。”


    曲筱綃心中警鍾長鳴,“你特理解她?”


    “嗯,你可以吃醋了。像她那樣的智力機器,不向她推薦專業書籍,簡直就是看不起她。有了,找到一個英語文獻,我們看看怎麽對付這些貓。”


    “你推薦她專業書籍?你到底是害她還是幫她?”但曲筱綃順手將趙醫生的意思與恭喜一起發了出去。


    趙醫生沒回答,專心致誌看文獻。而曲筱綃手機裏則是接到安迪的回複,“正需要推薦。希望趙醫生推薦英語的,可付費下載的。”曲筱綃看了驚訝,“還真是。”


    “她那樣的病人我偶爾有遇到,還沒到醫院,自己先上網查了個七七八八,結果門診時候比我還話多,煩得要死,可又缺乏基礎知識隻是個三腳貓。幹脆讓她學係統的,省得她天天提心吊膽。我們騰出客衛,把籠子裏的貓都放客衛去,讓自由行動,它們會稍有安全感。這份文獻有觀察數據做支撐,可以信。關客衛的原因是客衛方便徹底洗刷尿屎。我們整理客衛去,你看看什麽不用搬。”


    曲筱綃這才放心了不吃醋,於是趙醫生說什麽她都能接受,隻是她實在是嬌小姐,進去客衛指點著江山說這個要搬那個也要搬,卻翹著蘭花指隻拎出一瓶洗手液。趙醫生看她翹著蘭花指又不知要去客衛拎出什麽來,索性將她轟出去,自己找一隻紙箱將客衛收拾一空,又親手平穩地將一隻隻貓都送入客衛,才一閃閃出客衛。


    “行了,等會兒喂貓和探望的事兒都我來,你別搭手了。我懷疑不出一小時,裏麵得臭氣熏天,你進去就熏死在裏麵。趁天還亮,我們去買雨靴、膠手套、口罩。”


    “我被貓貓熏死,你會不會給我做人工呼吸?要不我們先演練演練?”曲筱綃眼睛一亮。


    “行啊,我們真實情景再現。你被熏翻,跌了個嘴啃屎,於是我先替你擦屎,不嫌髒臭替你人工呼吸。周圍群貓環伺。”


    曲筱綃當然不會上當,拍手道:“好啊好啊,這種模擬我從小就會。一客花生芝麻冰淇淋加巧克力醬……嗲趙,你說我最該讓混合冰淇淋摔在哪個部位呢?”


    趙醫生挫敗,隻能拽起正拿眼睛放閃電的曲筱綃,出門采辦去也。


    回來,正撞上等候已久,滿臉悲悲切切的邱瑩瑩。邱瑩瑩是搬把凳子坐門口等曲筱綃回。即使曲筱綃在電話裏保證說肯定一個小時後回家,邱瑩瑩卻坐立不安,非得等在門口,對著電梯門,她才能稍稍安心。曲筱綃察言觀色,發覺邱瑩瑩眼睛裏帶著狂烈,她見獵心狂喜,哈哈,22樓終於又有得玩了。但她絕不打無準備的仗,她借口要給趙醫生開門,要與趙醫生一起探望寂寞了兩個多小時的貓貓,趕緊躲進她的2203,先給關雎爾打電話知己知彼。


    “關關,臭臭怎麽回事?竟然追著我要我解決人生大問題,我好怕怕哦。”


    “她現在有點兒情緒,你請體諒。聽她的意思,應勤春節回家相親找到符合硬杠子的女朋友,今早乘火車來海市,她去火車站現場追蹤了。她想征求你的意見,怎麽不屈不撓地追回應勤。”


    曲筱綃不禁偷偷看一眼趙醫生,壓低聲音道:“咦,這種事我可不內行,我一向身邊猛男環繞,要誰有誰。即使不繞著我轉的,姐勾勾手指頭也準上鉤,沒見去年底我還發動大夥兒把猛男往外推嗎。我隻管勾不管追啊。”


    關雎爾一下就想到曲筱綃順利勾引白主管與舒展的彪悍往事,連連點頭,“正好說明你有魅力,你教點兒給小邱也好,她現在隻想找人說話而已。拜托拜托,千萬出來跟她說說話,她現在相信你。”


    曲筱綃心裏總算有了底,跟趙醫生拍胸道:“嗲趙,我要做小邱的麻辣情醫去了,你照顧好貓貓,這兒全拜托你了。”


    “曲桑,珍重,再見。”


    曲筱綃哈哈一聲笑,踩著台步出門。走到門口,進出之間,對著邱瑩瑩大喝一聲:“小邱,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趙醫生在裏麵莞爾一笑,卻並不替曲筱綃操心,照舊坐在電腦前給安迪尋找專業書目錄。


    但邱瑩瑩並未將眼中的狂熱轉化為言語的激烈對抗,這讓充滿鬥誌的曲筱綃頗有一拳打入棉花堆的落空感覺。邱瑩瑩有氣無力地道:“我就單戀,就單戀。小曲,你最有辦法,你說……”


    “對嗒對嗒,你算是問對人了,整個22樓要說戀愛誰談得最多,我不敢亂說第一,但要說戀愛誰談得最成功,甩掉的男人最多,我,22樓的老大。”曲筱綃踩著貓步,自信滿滿地走到邱瑩瑩身邊,一隻溫暖的手搭在邱瑩瑩肩上,得意非凡地往2202門裏麵瞄了一眼。


    邱瑩瑩不知曲筱綃此言乃是刺著樊勝美而去,不知樊勝美在屋裏聽得翻臉,她抓住曲筱綃溫暖的小手,急切地道:“你教教我怎麽勾引到應勤,什麽辦法都行。”


    “你這樣的資質,這樣的長相,除了將應勤灌醉,騙到房間反鎖,第二天光著身子哭著喊著要他負責,不從就威脅報警,還有什麽辦法?”


    趙醫生聞言,做好了搶救女朋友的準備,這不是侮辱人嗎。2202裏麵,關雎爾急了,“小曲,別胡說,也不看看場合。”


    邱瑩瑩卻沉默了會兒,問:“怎麽請他出來喝酒?需要開房嗎?他要是不認怎麽辦?”


    “那還不簡單,找個重要事兒,打個電話請他出來。等他一個轉身,酒裏麵加點兒神馬蒼蠅粉樹皮的,等他發作唄。”


    “他看見我像看見鬼,很怕我的樣子,好像我要害他。哪請得出來。”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做事兒最怕的是什麽?唉,你這智商,能活著已經不容易,我還是別考你了,直接告訴你怎麽做。耐心!你這傻不拉幾的太沒耐心,我告訴你,動物世界裏獅子盯上羚羊,要怎麽做?肯定是耐耐心心等在一邊,裝打哈欠打盹,其實兩隻眼睛一直瞄著羚羊。你呢,也別接近應勤,離他一定距離,隻有你看得見他,他看不見你。比如微博,你取消粉他,讓他放心以為你消失了,但收藏他的微博,隨時進去看。比如找上他家去,但你別敲門,你隻能躲在角落看他進進出出,不能起身不能喊,懂嗎?”


    邱瑩瑩不知道曲筱綃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動物世界裏的獅子確實是這麽捕捉羚羊,再說曲筱綃說的都是實例,上手就可以操作,似乎挺通俗易懂,又正是她想做的,她隻能點頭確認。


    “現在開始拿紙記錄。然後,你大概半個月左右,才給他微博留一句話。比如過幾天的三八節快樂啦,還有什麽母親節問候母親了沒有啦,愚人節也可以用啦。反正不能少於半個月,時間越拖得長越好。等他以為安全了,回複你了,又當你是朋友了,你可以發動進攻了。話說回來,你每發一條,必須經過我的同意,要是打草驚蛇,我就沒招了,知道什麽叫前功盡棄嗎?”


    邱瑩瑩愣愣地點頭,“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總之要麽全聽我,要麽一句不聽,你要是有懷疑,立刻滾蛋,我才不高興幫懷疑我的人。什麽都別問,就照我說的做。第一條,三八節發,隻有這麽幾個字:三八節快樂哦。最多加個笑臉。前麵不要有為今天的事道歉,後麵不要解釋為什麽要祝福男人三八節。記住了嗎?”


    邱瑩瑩又是點頭,“可是……”


    “可是個毛。”


    “我不是質疑你。我是說,應勤既然可以這麽快地才一個春節就相親成功,春節到今天才不到一個月女孩子就過來探望,萬一再不到一個月,我才發出一條短信呢,他就給結婚了,怎麽辦?”


    “我問你,你還有其他辦法嗎?如果沒有,聽我的。如果有,你另請高明。就這樣。我照顧我家野貓去了。”


    曲筱綃毫無留戀地回2203了,掩上門,問趙醫生:“你是不是在偷聽我們閨蜜說悄悄話?”


    “我才明白你為什麽拖了那麽多日子才第一次見我。”


    “哈哈,你多疑啦。我那次是真的出差,不信我們立刻趕去我公司查機票給你看。我這麽對小邱說,是因為小邱是個大糊塗。我是誰越壓著我,我越跳得高,她是壓著她,壓著壓著她就忘了,事情不就解決了嗎。”


    “最初想的是怎麽尋釁鬧事吧?”


    “是啊。可她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我沒勁死了,逼得我做了一次好人。奇怪,一個沒勁透了,另一個也沒勁透了,這兩個怎麽撞到一起,話都沒法說,幸好分開,兩人都還有做活人的機會。”


    “默契的一對不是湊一起有說不完的話,而是即使一天不說一個字,也不覺得無聊尷尬。”


    曲筱綃一陣心虛,“那不是說我們兩個背對背看一整天的書嗎?話可以一句不說,但手不能不動一下。”她說著摸摸趙醫生的臉,如輕風柔柔吻過趙醫生的唇。


    “不,我們兩個是低級趣味的一對,我們關注的是下三路,屎尿屁。”


    “我嗅到有什麽不對勁。你跟我說吧說吧,我怎麽啦。”


    “沒怎麽啦,你怎麽回事?想哪兒去了?”


    曲筱綃眨眨眼睛,但說不上來。她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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