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左等右等,也不見醫生叫她,她想要推門進去,卻又覺得不好意思,人家一定是在寫診斷結果呢,她進去,隻會打擾人家。


    等吧。


    終於,醫生喊她了,“好了。”


    她推門而入,醫生已經換好了衣服走出來將單子遞給了她,“有黑影。”


    “什麽?”她心一慌,真的有病了?


    誰都不想有病的,她也怕的,她怕疼,從小就怕疼,這世上沒人不怕疼吧?


    不過,想到這個,她就想起了沙逸軒,他就好象是不怕疼的,可他去哪了兒?去個廁所怎麽這麽長時間?


    就算是掉進去現在也爬出來了吧。


    “是腎結石,很小粒的,吃點排石藥就好了。”


    “哦。”她終於吐了一口氣,如果是結石她就不怕了,不過是腎裏有顆沙子罷了,排出來就什麽都解決了,“謝謝醫生。”


    “不謝,我下班了,再見。”醫生說著,已經鎖好了門就離開了。


    千晴隻好站在原地等,又等了約有一分鍾,沙逸軒才回來了,“軒,怎麽這麽慢?”


    “哦,接了個電話,爺爺的,非得問我你在哪兒,說晚上要我帶你回家去住,不然,家裏太冷清了。”


    “改天吧,今天我要煲雞湯。”


    “去我家也一樣可以煲的,我保證那女人不會打擾你。”


    “沙逸軒,你也想回家?”


    “爺爺逼的,我沒辦法呀,他都那麽大歲數了,上次你不是也答應他了嗎,我真怕他又再一次裝病,到時候,可就有熱鬧瞧了。”


    “你們沙家就知道讓我生孩子,原來你要我,根本沒別的念想。”


    “千晴,不是的。”他跟在她身後乖乖的,大氣也不敢出似的,現在的他真的象她的跟班了。


    出了醫院大門,天已經暗了下來,千晴徑直的向大門外走去,沙逸軒追著她,“老婆,別生氣了,去坐車吧,這個時候很難叫到的士的。”


    “不用你管,你走開,討厭。”跟著他是一回事,可他們沙家把她當成是生育工具又是一回事,她是真的討厭這樣的沙家,不愛去,所以,就怕一坐上沙逸軒的車被他強迫的帶到沙家去了。


    “好了,咱不去了好不好?不去看爺爺了。”


    她這才頓住了腳步,“你說的?”


    “嗯,我說的。”


    “不許反悔喲?”


    “不反悔,走吧。”兩個人興衝衝的走向停車場,可才走了幾步,走在前麵的沙逸軒就頓住了。


    千晴迷糊了,他個子高,擋著她的視線了,“怎麽停住了?”


    “蔣唯一……”


    他的聲音才落,千晴便聽到前麵一道熟悉的男聲衝著她的方向道:“沙逸軒,千晴借我一下好不好?我隻要半個小時就好。”


    千晴的心忽的跳了起來,即使是知道她與唯一越來越遠也越來越沒有可能,可是,聽到他的聲音,她依然心跳的加速。


    手,輕輕的掙開了沙逸軒的手,沙逸軒還沒說話,她就輕輕的應了一個字,“好。”


    越過沙逸軒,她看到了唯一靜靜的站在那裏望著她的方向。


    那眼神,仿佛要將她望進他的身體裏似的。


    可他們……


    她朝他走去,當停在他麵前的時候,他突的捉住了她的手,然後牽著她飛也似的向前奔跑……


    “一,去哪兒?”她問,卻不知道自己距離沙逸軒越來越遠。


    隻是半個小時,她聽得很清楚。


    隨著唯一衝到了醫院的大門外,唯一隨手攔了一輛的士車,粗喘的坐上去,他道:“花巷。”


    她心一跳。


    半個小時,隻有半個小時呀,他要幹嗎?


    幸好,這裏離花巷並不遠。


    兩個人並肩坐在後排,唯一並沒有看她,隻是突然間的握住了她的手,緊了又緊,攥得她手心發汗。


    那樣的緊握,讓她倏的想起了沙逸軒,頭悄然的回轉,望向車身後,卻隻有車水馬龍,再也沒有了沙逸軒的身影。


    “他沒跟上來。”象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樣,唯一突然間輕聲說道,“要回去?”


    她搖了搖頭,都跟他上車了,再說回去就矯情了。


    可是心,卻真的開始惦上了沙逸軒,剛剛,她隨唯一走得急,甚至忘記了要與他打個招呼,想著他看到自己與唯一飛跑而離去,那臉色一定會綠了吧,那男人,其實蠻會吃醋的。


    “想什麽呢?”身邊的男人輕聲問。


    “她,知道嗎?”想起易洛寒也是個醋罐子,她現在才想到她這樣跟唯一出來有些魯莽了。


    卻不曾想,唯一脫口就道:“知道。”


    “啊?”她驚詫,不想易洛居然會同意他來找她。


    “明天我們會離開。”


    “她的身體能行嗎?”


    “她堅持要走,她說現在已經沒事了。”


    這樣的時候,兩個人的話題居然是寒,當他回應她之後,她的心頭突的閃過一抹悲涼,“一,對不起。”他若走了,這輩子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再見了。


    “別說這個,我想騎著摩托車帶你去一趟海邊轉一下,行嗎?”


    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雖然心已經告訴自己要放下了,可是,卻根本無法徹底的放下。


    “千晴,別哭。”修長的手指抹著她的眼淚,他正看著她,“再哭,就象小花貓了。”


    真想,真想靠在他的懷裏,哪怕就一次呢,可她不敢,真的不敢了,她現在,是沙逸軒的妻,他現在,是易洛寒的男人。


    兩個人,真的再無可能了。


    誰人都有誰人的責任。


    鼻子一抽,她不哭了,隻是手回握著他的手,大而溫暖,“我再不哭了,一,好好照顧她,她是真的挺喜歡你的。”


    唯一卻不語了,車子裏一下子靜了下來,隻有車子飛馳的聲音,“沙……沙……”


    眼看著花巷快到了,他突然間輕輕的把唇湊到了她的耳邊,道:“可我,更愛你。”


    那五個字那麽輕那麽輕,卻仿佛深入到了她的血液裏一樣攪著她全身上下都難受著,就連心口都一滯,呼吸也不順暢了。


    唇微張,她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哢”,車子停了,也解了她的圍,“下車吧。”他付了錢,就拉著她的手一起下了車。


    花巷的那幢小樓早就被沙逸軒買下了,什麽都保存的完好,就連那輛摩托車也還停在那兒,隻是,上麵落滿了灰塵。


    唯一“刷”的扯掉外衣,拿起,三兩下就擦幹淨了麵上的灰,“千晴,將就坐著,真的趕時間。”


    她知道。


    看著他的長腿邁上去,她也跨坐了上去,身前,就是他的背。


    那情景是那麽的熟悉,熟悉的讓她的心一跳,又是一滯,真的舍不得,“好了。”


    記得從前也是這樣的,她說‘好了’,他就把車子開走,然後風馳電掣在馬路上,讓風吹著兩個人的發一起飛揚著,那種感覺真的暢快無比。


    手,悄悄的環上他的腰,就象是從前的每一次。


    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背上,就象是從前的每一次。


    那一瞬,她甚至在想就讓時間這樣停下來多好。


    可,時間走得比摩托車的車輪還要快。


    海的氣息拂來,千晴貪婪的呼吸著,在l市的時候,她每天都會去海邊夢想著再見到他,可現在,真見了,卻又將是那麽的短暫。


    摩托車停了下來,他牽著她的手飛奔到沙灘上,他的手動作的真快,一會兒的功夫就堆了一堆的沙子,一會兒的功夫,一座城堡就建好了,她一直靜靜的呆在他的身邊,靜靜的看著他做這些,他的神情很專注,認真的就象是一個魔法師。


    好了,那雙黑亮的眼睛看著她,他沒有擁住她的身體,卻是無比認真的道:“送給你的城堡,下輩子,我們一起住進去。”


    喉頭一澀,眼淚就那麽不爭氣的再度的流了下來,手握住了他滿是沙子的手,她吐了一個‘好’字,卻根本就連她自己也聽不清楚。


    時間,過得真快。


    半個小時應該到了吧。


    可她,真的不想他走。


    他還在看著她,灼亮的眸子裏寫著一抹不舍與哀傷。


    突的,他的手機響了。


    唯一緩緩的拿出手機,看了看號碼,他接了起來,柔聲道:“正要回去呢,一會兒見。”


    她聽不到易洛寒回應了什麽,隻看到唯一仿似無比沉重的掛了手機,然後抬頭看著她的眼睛,道:“晴,我走了。”


    他的手鬆開了。


    他站起了身體。


    他一步步的朝著那輛摩托車而去。


    聽著他離開的腳步聲和摩托車啟動的聲音,她卻鴕鳥般的不敢回頭,不去看他,她怕她一回頭就會受不住的追過去。


    他這一走,就真的再難相見了。


    身子,無力的坐倒在沙灘上,麵前就是他為她才壘起的城堡,那是屬於他們的城堡。


    下輩子,她會與他一起住在裏麵,給他生個孩子,做他的妻子。


    不知道坐了多久,久到雙腿已麻木了,久到周遭都變成了黯黑,她才發現天馬上就要黑透了。


    千晴一下子精神了。


    明天寒和唯一就要離開了。


    她要去煲湯,煲給寒和唯一,還有……還有那個一直都沒有追上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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