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倒掛在繩子上,這是千晴第一次做這樣危險的動作,真不知道沙逸軒為什麽一直留著這繩子,仿佛他經常用到似的,手腳同時用力,身子順著那力道一滑,很快的,風聲便從耳邊呼呼吹過,她的身體迅速的沿著繩子滑下去,“嘭”,腳觸到了地麵,還是那一次唯一帶著她離開的地方,這一帶都是低矮的花園別墅式建築,所以,居住的人群也不密集,千晴很快就沿著記憶裏與唯一離開的那條路離開了沙逸軒的白色別墅,那個守在門外的兵說什麽也沒有想到她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吧。


    千晴去了海邊,她想去看看唯一,然後再回去學校一次,就等天黑了再回去學校,她覺得學校裏一定出了什麽事,到底沙逸軒所懷疑的人是誰呢?


    走了一段路才打到的士,到了海邊,一個人沿著沙灘漫步著,海風吹打在臉上,讓天氣也涼爽了起來,掬一捧海水在手,水很快就沿著指縫流淌了出去,嗅著那海水的味道,仿佛,就嗅到了她的唯一。


    她想起了那枚唯一至死還攥在手心裏的扣子,會是誰的呢?


    一個又一個的謎團壓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回想著從前種種,她的眼淚又是不自覺的流了下來,想唯一,想一一。


    沙灘上踩下一串串的腳印,她要留給唯一,告訴他她來過了。


    岸邊的馬路上傳來銀鈴般的笑聲,那笑聲讓她想起了她與唯一從前每一次來海邊時的畫麵,回頭望過去,一男一女正合騎著一部兩人自行車,那畫麵竟是那麽的唯美,可她現在若是再想騎車,那個騎在她前麵幫她分擔的唯一再也不在了。


    千晴離開了沙灘,去出租行租了一輛雙人騎的自行車,這一次,她卻要騎在最前麵了,而且還是一個人。


    慢慢的騎,慢慢的蹬,她現在坐的位置就是唯一從前坐過的位置,空氣裏是海的氣息,還仿佛飄來了唯一的味道,那麽的近在咫尺。


    千晴就這樣的安靜的騎著自行車,麻木的世界裏除了海就是飄忽在腦海裏的唯一,還有一一小小的臉龐。


    風越來越大,好象要下雨了,環海的馬路上除了海風連半個人影也沒有,千晴覺得這個世界仿佛就隻剩下了她一個人一樣。


    風聲,除了風聲還是風聲。


    驀的,她好象聽到了身後的什麽聲音,可等她反應過來要回頭的時候,隻聽“嘭”的一聲響,一部車的車身重重的撞在了她的自行車上,挨著車身的那隻腳頓時被擠壓的隻剩下了痛,“啊……”下意識的驚叫,整個人都隨著自行車往一旁栽倒而去。


    那一瞬間,千晴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有人,要殺她。


    可那一瞬,她已經無法思考,求生的本能讓她隻想離開自行車然後跑到安全的地方避開那部要撞死她的車。


    車子移開了,千晴正要站起,可是那隻剛被擠壓了的腳仿佛不是她的一樣根本動不了,她隻好單腿笨拙的往一邊移動,就在這時,那才移開的車又撞了過來,轉過頭,千晴忽的站在那裏,目光直視著眼前這部陌生的小轎車,仿佛要透過那車窗看清楚裏麵的人是誰一樣。


    可是,她什麽也看不清楚,茶色的玻璃就如同沙逸軒的車子的玻璃一樣,裏麵的人可以看見外麵的,可外麵的人卻看不見裏麵的人。


    車子,還在撞過來,她卻不躲,腦子裏閃過唯一,閃過一一,閃過沙逸軒,難道,就是這車子裏的人殺了唯一,再偷走了一一嗎?


    單腿而立,身子猛的往身後的護欄上一靠,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千晴居然一下子就舉起了那輛已經被撞壞了的雙人騎自行車,她用盡力氣的朝著眼前正撲麵而來的車子砸去,她真的不躲,不要命了的砸過去。


    “嘭……嘭……”兩聲悶響,這一砸居然砸中了那部車車前的玻璃,而自行車的車把手好巧不巧的正頂在那個開車的人的身上,於是,那部車神奇般的就停了下來,此時,千晴的身體距離那部車隻有一厘米左右的距離。


    她還是沒有逃。


    小腿上有血色湧出,她真的受傷了。


    可是,一雙眸子卻緊盯住了車子裏副駕駛座上的那個女人,汪嘉玉,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此刻要置她於死地的人居然是汪嘉玉。


    那個,曾經把她推給沙逸軒的人其實嚴格說起來就是汪嘉玉,如果當初沒有汪嘉玉,她就不會遇到沙逸軒,那麽,她的人生也許會是另外一種人生。


    可這世上沒有如果。


    這一次,汪嘉玉還是親自出馬,隻是上一次是要羞唇她,而這一次明顯的就是要置她於死地。


    千晴的手緊握成了拳,看著汪嘉玉,她冷聲道:“我連你喜歡的那個男朋友是誰都不知道,可你,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與我過不去呢?你說,一一是不是你偷的?”


    “哈哈,婁千晴,你這一輩子也別想再看到一一了,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嗎?”汪嘉玉張狂的笑看在千晴的眼裏有些猙獰,讓她的身體開始不自覺的抖了起來。


    “你……你說什麽?一一他……他……”


    “他死了,婁千晴你怎麽也沒想到你兒子已經死了吧,哈哈,才那麽小就死了,這都是因為你,因為他有你這個媽,所以,他活該,你也活該,婁千晴,我要你死,我就是要你死。”汪嘉玉說著就推開了已經被自行車砸的有些變形的車門,然後步下車來,手裏,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那銀白的顏色有些刺人的眼目,天空飄下了雨點,風越來越大,而那把匕首也在接近千晴,她的腦子裏隻有一一,一一死了,真的死了嗎?這一個認知打擊了她所有的感觀神經,她要崩潰了。


    喇叭聲就在這時響了起來,有些刺耳,卻終於驚醒了千晴,“汪嘉玉,你放手。”眼看著那把匕首就要刺入千晴的胸口,一道熟悉的男聲突然間喝來,而且,也正迅速的向著千晴的方向移來,也是以他的聲音來告訴千晴,她必須要躲開,否則那一刀下去,她非死既傷。


    可是,千晴依然沒什麽反應,唇角映出了一抹笑,她的目光灼灼的看著汪嘉玉,“你告訴我,一一真的死了嗎?”


    “是的。”尾音還未落,匕首已經刺了下去……


    “千晴……”驚喊,千晴隻覺麵前有什麽一閃,可是那一刀還是刺了下來,隻是被一條手臂一擋而略偏了一下,那一刀,不偏不倚的刺在了她的肩頭。


    可,她卻沒有痛的感覺,依然站在那裏不動,唇角的笑也還在,口中喃喃的問道:“一一真的死了嗎?”


    “死了,他就是死了,哈哈哈……”


    刺耳的笑讓千晴的臉色越來越慘白,終於,她再也支撐不住了,身子如飄絮一般的緩緩傾倒,一一死了,她也不想活了,真的不想活了。


    “千晴……千晴……”沙逸軒的呼喊被淹沒在風中,千晴什麽也聽不到了,意識裏就是海浪不住拍打沙灘的聲音,那麽的響那麽的脆。


    “一一……唯一……一一……唯一……”兩個名字不住的交替的從她的口中喚出,可是,她已經什麽都不清楚了。


    沙逸軒瘋了一樣的抱著她跳上了他的那部軍牌車,甚至於無視他手臂上的傷,剛剛那一擋那把匕首也傷了他,武強早就製住了汪嘉玉,他帶來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跟蹤了這麽久終於有消息了,卻不想才一發現汪嘉玉千晴就受了襲擊。


    連闖了幾個紅燈,他的眼睛都紅了,告訴她不許出來的,汪嘉玉早就放出了口風要殺她,他覺得汪嘉玉之所以恨著千晴也有他的原因,是他當時處理問題太極端了,隻想著開除汪嘉的學籍就萬事大吉了,卻忘記了汪嘉原本就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她會懷恨在心,更會報複。


    “一一……”身邊的女人還在不住的喊著一一的名字,那聲音忽大忽小,時而激動時而哀傷,即使是昏迷了,婁千晴的表情也是那麽的豐富。


    沙逸軒飛快的開著車,她知道不知道她這個樣子有多讓人心疼呢,千晴似乎長大了,變得比以前多愁善感了起來。


    她的肩膀還在流血,血色濕了整張座椅,沙逸軒坐不住了,可是,車上沒有醫藥箱,他沒辦法給她止血,就要到醫院了,“千晴,再忍忍,很快就要到了。”瞧她現在這個樣子要怎麽結婚呢?


    應該沒辦法了。


    這個婚禮就真的是不被大家所祝福的嗎?


    爸爸反對,媽媽也反對,爺爺是不聲不響,他說了千晴生了一一,可是老人家們誰也沒有見到一一,所以,他說的時候他們看他的眼神就好象他在騙他們一樣,可是,千晴真的生了一一呀,那照片上的小人,分明就是他的再版,汪嘉玉是騙人的,一一沒有死,一定沒有死,在尋找一一的時間裏,他甚至時刻都能感覺到孩子的心跳,仿佛就在他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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