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3不舒服


    梅玲說:“好了,不說這事了,說起她我就生氣,心裏就不舒服,還是多想想曲線救國的事情吧!”


    馬書記說:“這個是不以我們的主管意願為轉移的,這個是要等候時機的……”


    梅玲說:“你總是這樣說時機時機,什麽時候能有時機呢?撒了這麽多網,到底哪條魚能上鉤呢?”


    馬書記說:“那不好說,或許明天,或許後天,或許明年……等吧……”


    梅玲說:“那要等到猴年馬月?我看是遙遙無期了吧?”


    馬書記發出一聲陰笑,說:“我看未必,我看不用到猴年馬月……我一直在觀察等待著最好的時機,或許,很快,不用很久,機會就來了……好了,不說了,我今晚約了市長的秘書吃飯,你陪我一起去……”


    梅玲說:“你堂堂一個正縣級領導,專門設宴請一個科級的小秘書吃飯,不怕掉了你的身份?”


    馬書記說:“糊塗,別說這秘書是科級,就是沒有級別,也都是無比重要的,甚至比市政府辦公室主任還重要,這可是市長身邊的人,心腹,二號首長,知道嗎?跟了我這麽多年,我看你白混了……”


    梅玲說:“哼……知道了,要不要帶點什麽東西去?”


    馬書記說:“我早就準備好了,在我這裏,約定的時間快到了,走吧……今晚你一定要使出你的本領來,讓他喝好……”


    我一聽他們要走,馬上急速離開,直接到了樓梯口,快步下樓。


    到了樓門口,劉飛正站在樓前馬書記的車跟前,看見我急匆匆下樓,又抬頭看了看我辦公室的窗戶,麵露疑色。


    我知道劉飛一定在樓下站了一會兒,他一定是早就看到我辦公室的燈關了,這時人才下樓,他一定在懷疑我這會幹什麽去了。


    我衝劉飛笑笑:“還沒走啊?”


    劉飛也笑著看我:“我等馬書記的,他晚上有客人,我帶車送他去,你怎麽也走得這麽晚呢?”


    劉飛的眼睛緊緊地盯住我。


    我心裏罵了劉飛一句,然後捂著肚子說:“中午吃壞了肚子,剛才一直在衛生間裏呢!”


    “哦——”劉飛拉長了聲音,然後看著我點點頭:“那你可要注意身體啊,吃壞了肚子,很難受的……”


    我嗬嗬笑了下,然後告辭離去。


    到了報社院子門口,我回頭看了下,劉飛正在仰頭看著我辦公室的窗戶方向發呆。


    我急忙攔了一輛出租車,離去。


    三天後,全省外宣工作交流暨1996年度表彰大會在江海賓館隆重召開,參加會議的最高級官員是省委常委、宣傳部長,其餘的是省委宣傳部的有關副部長、新聞處長、外宣中心主任以及各地市宣傳部長和新聞科以及外宣中心的負責人。


    江海市委書記親自參加了會議,在大會上發表了熱情洋溢的歡迎辭。


    會上,張部長做了經驗介紹,在先進集體和個人表彰後,馬書記和我也先後上台做了發言。


    我們三個人的發言,各自站在不同的角度,語言和內容也各有特色,都很精彩,博得了大家的熱烈掌聲。


    我上台領獎的時候,是省委宣傳部長給我發的獎,發獎的時候,站在旁邊的市委書記對宣傳部長說了一句:“這個小家夥很能幹,叫江峰!”


    省委宣傳部長用寬厚的大手握住我的手,輕輕晃了晃,看著我的表情很和藹友善,扭頭對市委書記說:“嗯……我知道他的,沒想到這麽年輕,嗬嗬……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接著,宣傳部長看著我,微笑了下:“小江通知,你的名字我是早就通過報紙知道的,見大活人,還是第一次哦……”


    看來,省委宣傳部長和張部長一樣,都很詼諧,喜歡看玩笑。


    省委宣傳部長這麽一說,我笑了,市委書記也跟著笑了,帶著讚賞的目光看著我。


    我雖然多次跟隨省級和中央級領導采訪,但是,更多的時候,是作為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卒子,無名小卒,是沒有機會得以親自和大領導握手的,更別說說話了。今天,省委宣傳部長和我握手,這是我第一次正式和一位副省級的高級官員握手,我又實現了人生中的一個第一次。


    我們家祖祖輩輩,我相信,我是第一個和巡撫一級的大官握手的。我骨子裏來自農民的那種卑微和渺小讓我在心裏產生了巨大的反差。我覺得,我的手上沾了大官的官氣和靈氣,我應該一個月不洗手,讓官氣和靈氣在我身上多留駐一會。


    握著省委宣傳部長的手,我心裏很榮幸,但隨即又覺得這隻手和普通老百姓的手木有什麽區別,也是五個指頭,也是由血和肉還有骨頭組成的。


    那麽,我還是應該洗手的,不然,會有病菌入口,真的拉肚子。


    我此次不僅是作為會議的參與者,還是參訪者。


    會議結束後,我寫好了會議的新聞稿,要找柳月審稿,柳月審完,張部長再審。


    寫完稿子,已經是晚上8點,我到柳月的房間敲門,沒人。


    打柳月的電話,柳月和張部長正陪著市委書記在省裏的書記房間裏談話。


    “那你先忙,我等會再說!”我無可奈何地說。畢竟,審稿相對於陪領導談話,還是次要的事情。我知道柳月是不能隨便走開的。


    “你等下……”柳月對我說,沒有掛電話,好像在和其他人說著什麽,一會兒又對我說:“你來吧,帶著稿子到貴賓樓308來。”


    柳月的意思是讓我到省委宣傳部長的房間裏去。


    我不知道柳月是怎麽想的,但是,我知道,她讓我去,一定是得到了省委宣傳部長的同意的。


    我直接去了貴賓樓308房間,還沒敲門,柳月就開門出來了,衝我溫柔地一笑:“來,進來!”


    我隨著柳月走進去。


    308房間很大,裏外大套間,裏麵是臥室,外麵是會客室,裝飾相當豪華。這是江海賓館最好的房間之一,是專門用來接待高級領導的。


    省委宣傳部長正和市委書記坐在中間的單人沙發上說話,張部長陪在旁邊。


    見我進來,省委宣傳部長和市委書記停止了談話,一起微笑著看我。


    柳月笑著說:“江海日報的江主任來審稿的,嗬嗬……”


    省委宣傳部長微微頷首:“見過了,白天我給他發的獲獎證書!”


    我畢恭畢敬地站在他們麵前,說:“領導好!”


    市委書記指指張部長旁邊的沙發:“小江,坐吧,不要拘束!”


    我在張部長旁邊坐下,柳月也坐下了,在我的另一側。


    張部長問我:“稿子寫完了?”


    “嗯……”我點點頭,接著掏出稿子,卻不知該給柳月還是給張部長了。


    張部長先問我的,按說這稿子該先給他,可是,按照審稿流程,是要先給柳月看的。


    我剛一猶豫,柳月隨手就接過了稿子,直接遞給了張部長:“張部長,你直接看吧,我這道程序,就省了……”


    張部長接過稿子,開始看起來。


    這時,省委宣傳部長指著柳月對市委書記說:“書記,小柳當年可是省委宣傳部最出類拔萃的人才,當初張部長到江海來的時候,要把柳月帶走,我還真有些舍不得呢,要不是看在張部長跟隨我多年的麵子上,要不是看在你江海給柳月解決副處級的麵子上,我是不會答應讓她走的……”


    市委書記笑著點頭:“嗬嗬……小柳是個不錯的同誌,是江海很出色的女領導幹部……”


    正在審稿的張部長也抬起頭笑了笑。


    部長又看著柳月:“怎麽樣,小柳,在江海幹的怎麽樣?”


    柳月說:“承蒙領導高抬,感謝領導掛念,我在江海很好的,市委書記和張部長對我的成長和工作都很關心支持,隻是我能力有限,常常擔心有負領導期望……”


    部長嗬嗬笑了:“小柳,如果市委書記和張部長對你不好,你隨時找我告狀,我來給你做主,不想在這裏幹,咱就回去啊,回部裏去,部裏各個處室的一把手,隨你挑……”


    柳月笑著:“再次謝謝領導的關愛,嗬嗬……我在這裏真的挺好的……”


    部長繼續笑著:“現在是正處還是副處了?”


    在市裏,我們都說是正縣還是副縣,在省裏,都是說正處還是副處。


    柳月笑著,看了看市委書記,還沒有說話,張部長又抬起頭接話了:“副處!”


    省委宣傳部長搖了搖頭,笑著看著市委書記:“哎——老夥計,你好像不大仗義嘛,我把這麽好的人才放到你江海,你不給我提拔重用,再這樣下去,我可就收回去了,我收回去,直接就安排正處級……這小柳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別說幹個正處,就是幹省委宣傳部的副部長,那也是絕對能勝任的……”


    市委書記笑著說:“領導發話了,這個問題,我們會認真考慮的,盡快解決……”


    柳月這時臉上顯得有些不安,對省委宣傳部長說:“部長,您別為難書記啊,我這從科級提拔為副處級,時間還很短呢,再說,我的工作和能力,離正處的要求也還不夠,還有,現在市裏正處的編製都滿了呢,您這麽說,為難書記,我心裏很不安呢……”


    省委宣傳部長哈哈笑起來:“小柳,別擔心,我和書記是老夥計了,我說這話,他不會別扭的,當年我也幹市委書記的時候,我們一起在中央黨校學習,可是住在一個房間的死黨,晚上經常出去一起打酒夥的,我今天是在他麵前替你打抱不平呢,哈哈……”


    674盡快落實你的指示


    市委書記也笑起來:“嗬嗬……小柳的能力我是清楚的,部長,你放心,既然你發話了,我一定盡快落實你的指示……”


    部長說:“別說什麽落實指示,我這是和你隨便閑聊,我可不是在你跟前為我的老部下要官啊,你是江海的老大,提拔不提拔,你自己看著辦,和我無關,我可不想讓人家以為我在幹涉你的內政,讓人家說我在為我的老兵要官,也不想讓外人以為柳月以後的提拔是靠了上麵的關係……”


    市委書記說:“年前,小柳有一次很好的機會,就是省裏招考副廳級的那次,可惜了……”


    部長看著柳月:“是的,小柳,怎麽搞的,那次你筆試是第一名,後來怎麽沒參加麵試?我正要問你呢?怎麽回事?”


    柳月笑了笑,說:“家裏出了點事,耽誤了,嗬嗬……”


    部長很惋惜地說:“哎——可惜,可惜……這麽好的機會,錯過了……我當時還認定,你麵試後,成績一定是第一名,這個省出版局副局長的位置,一定是你的……沒想到……”


    市委書記也說:“是的,太可惜了!”


    柳月說:“沒什麽啊,能留在江海,能繼續在書記的麾下幹活,也是很快樂的事情呢,說實在的,我對江海,還是很留戀的,畢竟,這裏是我成長的地方,我在這裏,有很多值得留戀的東西……沒走成,也不是壞事……”


    說完這話,柳月的眼角瞥了我一眼,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我似乎覺得柳月這話裏有話,似乎覺得柳月這話對我有著某種意味。


    這時,張部長看完稿子了,拿起筆簽完字,然後遞給我,說:“很好,一如既往的好,我很滿意,一個字都沒改,連標點符號都沒動。”


    “咦——張部長評價不低哦……拿過來,我看看!”省委宣傳部長說。


    我忙將稿子遞過去,他低頭看起來。一會兒,部長抬起頭,說:“嗯……會議稿能寫到這個程度,委實不錯,我講話的精髓都體現出來了,層次分明,主次得當,我在會上脫稿散漫講的那些都給我條理起來了,我要表達的意思都在這裏麵了……很好,小夥子有才,哈哈……”


    部長很滿意,我的心裏美滋滋的。


    部長這麽一說,市委書記臉上露出了笑容,張部長也很高興,柳月的眼裏都是喜悅。


    “年紀不大,本事不小!”省委宣傳部長繼續說:“我看過小江同誌發表在人民日報的幾篇文章,很有功底,文筆老辣,內涵深刻,思想深邃,我當時還以為這位江同誌應該是個40多歲的老記者呢,今天給他發獎,才知道這小子原來乳臭未幹啊,嗬嗬……後生可畏吾衰矣……”


    張部長忙說:“部長,您可沒有衰,您正是年富力強的好時候呢!”


    市委書記也說:“領導,你比我還小一歲,還想繼續再為黨多幹幾年,我都沒覺得老,你怎麽就感歎老了呢……”


    省委宣傳部長一指我,說:“本來我是沒覺得老的,都是被這小子給比的,沒辦法!”


    說完,他哈哈笑起來。


    大家也都笑了。


    笑畢,省委宣傳部長對市委書記說:“老夥計,這小子我看是很有培養前途的,我給你說,這樣的人才你要是不中用,小心我挖你牆角,把這小子弄到我的新聞處裏去,絕對是個好手,能彌補上柳月裏去後的損失……”


    市委書記笑著說:“領導,你要是想要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能給你輸送人才,也算是我的榮光,也算是我們江海市委對省裏的貢獻……”


    省委宣傳部長笑著:“嗬嗬……我把他弄走,你舍得嗎?辛辛苦苦培養出來,正要做貢獻呢,結果飛了……放心吧,老夥計,挖老夥計的牆角,我是不會幹的,最起碼在你任期內,我是不會幹的……不過,自從張部長帶著柳月走了之後,部裏新聞處少了一根台柱子,工作一直不大起色,倒是讓我經常在琢磨的事情……”


    市委書記說:“領導,沒有什麽舍得舍不得地事情,隻要你需要,我是不會不放人的,你是省委領導,調個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幹脆,隻要你想要,柳月和小江我都放,你讓柳月去省委宣傳部新聞處做處長,讓小江做副處長,豈不是美哉?這兩個人到了你那裏,保管很快你的新聞處就生龍活虎了……”


    張部長這會臉上帶著笑,眼裏卻立刻露出了焦急而憂慮的神色,眼巴巴看著省委宣傳部長。


    省委宣傳部長聽市委書記說完,隨意瞥了一眼張部長,然後笑著說:“人事調動的事情,可不是這麽容易的,我是省委常委也不能隨便調人啊,不能隨便濫用權力哦,嗬嗬……你說是不是?張部長!”


    張部長忙點頭附和:“部長所言極是,那那是自然!”


    省委宣傳部長帶著意味深長的神色看著張部長,沒有說話,卻嗬嗬笑起來。


    張部長擦了擦額頭的汗,也跟著笑起來。


    我和柳月這會一直在靜靜地微笑著聽著,沒有說話。


    張部長這會出冷汗的原因,我是知道的,我想柳月也一定知道。


    省委宣傳部長和市委書記這一番半真半假帶著調侃的玩笑話,讓我的好心情持續了好一陣子,自我感覺好極了,我覺得自己真的如柳月所說,1997年將會好運不斷。


    人在順境的時候,往往會忘記了逆境時候的感覺,往往會有春風得意之感。


    元旦過後直到現在,我的好運不斷,連連得到先進榮譽和上級領導的垂青,不由有了飄飄然之感。


    這一天,參加市裏召開的一個大會,我在會場坐的有些悶,就偷跑出來在會場外的小樹林裏溜達,正好遇見了同樣原因出來逛遊的楊哥,就閑聊起來。


    楊哥說:“對了,小江,我正好有個事想問你!”


    我說:“什麽事?”


    楊哥說:“前幾天,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裏,我聽到一件事,是關於前人民醫院院長如何出事的事情,那院長的事情牽扯出了一大批人,還牽扯到了前北江縣的縣委書記,一大幫人進了監獄,槍斃的槍斃,死緩的死緩,無期的無期……”


    我說:“哦……是啊,牽扯麵很廣……”


    楊哥說:“這都是出事的,還不包括沒浮出水麵的……”


    我說:“嗯……楊哥,你都聽說什麽了?”


    楊哥說:“我聽說這事兒的起因,也就是那院長進去,是源於一盤磁帶……而這盤磁帶,是出自於一個年輕人之手,這事,你知道不?”


    我一聽,心跳加速,看著楊哥:“楊哥,這事你聽誰說的?”


    楊哥說:“聽一個老朋友說的,他也是道聽途說從別人那兒得到的信息,不知道轉了多少人的口了……”


    我有些發愣:“哦……”


    楊哥看著我:“小江,這事你了解嗎?”


    我知道,楊哥既然問我這事,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看著楊哥,想從他的眼神裏看出點什麽,想捕捉到一點什麽信息,卻什麽也看不出來。


    我含含糊糊地說:“哦……你說這事啊,我好像也聽說過……隻是沒聽說的這麽具體……一盤磁帶有這麽大的作用?不可思議……”


    楊哥沉穩而有些深邃的眼神看著我,微微皺了皺眉頭,接著說:“這事,說大不大,可是說小也不小,這樣的事情,是不應該流傳出來的,這會導致嚴重的後果的,既然你說你不了解,我也不再多問你,不過,凡事還是小心一點的好,社會很複雜,三教九流都有,凶險莫測,做事情,一定要三思,該保密的一定要保密,既是保護自己,也是保護身邊的人……”


    我默默地聽著,心裏不由有些忐忑。


    從楊哥的話裏,我聽出了他的意思,他一定是知道這事是我做的,雖然我沒有承認,他心裏卻已經是明白了,他沒有強求我承認,但是,卻還是帶著關心和愛護的心態委婉地表達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楊哥找我談這個是出於好意,是對我好。可是,我仍然不想明確承認這一點。


    楊哥帶著些許的憂慮進了會場,我的心裏不由很發虛,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但是,對於此事能帶來什麽不好的結果,我仍然無法預測。


    我此刻最大的疑惑是這消息是怎麽傳出去的,我覺得,宋明正是此事的最大受益者和直接參與者,傳出去對他絲毫沒有好處,甚至會將他自己搭進去,他完全不敢也不會說出此事。可是,我又想,他不會對外人說,那麽,會不會對王巧玲說呢,自己的老婆可不是外人啊。想起宋明正被王巧玲抓住的把柄,我不由疑心大增,難道是這事?我本來一直懷疑宋明正經濟上有問題被王巧玲抓住了死穴,這會兒又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多了一項懷疑。


    柳月一向處事嚴謹慎密,周到持重,她自己當時還嚴肅告誡我一定要保密,切勿外傳,她定然是不會說給外人聽的。


    那麽,晴兒和秦娟呢。


    秦娟閱曆淺薄,年輕幼稚,有可能會說出去,可是,此事關係秦娟自己的名聲,磁帶的女主角就是她,她會往外說嗎?還有,磁帶之後的事情,她一概不知,甚至那劉院長倒台的具體原因,她都未必將此和自己經曆的那事聯係起來。就是想說,都找不到由頭。


    那麽,晴兒呢?晴兒知道此事,我也曾鄭重告誡過晴兒,切不可說出去,晴兒不是小孩子了,她是深知此事的利害的,她當然不會害我的,她會將此事故意說出去嗎?不會!


    想來想去,我都覺得這4個知情人沒有說出去的可能。


    675這又怎麽解釋


    可是,消息明明已經泄露了,而且還傳的比較廣泛,連楊哥都知道了,這又怎麽解釋呢?


    我知道,楊哥剛才的話不是杞人憂天,這事流傳出去,傳到牽扯的那些當事人耳朵裏去,對我是會有極大的壞處的,我必然會成為他們的公敵,成為他們必欲報複而後快的對象,至於我將遭到怎麽樣方式的報複和清算,是暗算還是明算,是黑道還是白道,何時何地被報複,我當然是無法而知的。他們是對我直接進行報複,還是從我的家人下手,我更不得而知。


    想到這裏,我身上不由冒出了冷汗。


    從楊哥的話裏,雖然他聽到了這個消息,但是,那些當事人是否知道這事,卻是個未知數。


    想到這裏,我又有些自欺欺人地帶著僥幸心理,或許這事不會傳到那些人耳朵裏的,那樣,就不會有我擔心的事情了,或許,我剛才的那些憂懼是多餘的。


    我不由又有些安慰起自己來。


    當然,我知道,我的自我安慰是帶有些掩耳盜鈴的性質,事情可能不會那麽糟糕,但是,也未必就會這麽輕鬆。


    我開始心神不定起來,會場呆不下去了,拿著會議材料匆匆出了會場,回了辦公室。


    辦公室陳靜不在,我關了門,坐在辦公桌前冥思苦想,想找出一個合適的由頭,可是,任憑我怎麽想,也想不出什麽來。


    我此刻最想知道的是消息是如何走漏出去的,走漏了給那些人,然後才能判斷出下一步的動向,才能判斷出未知的和可以預見的不測和危險。


    我尋思了半天,摸起電話,打給了宋明正。


    “宋大哥,你在哪裏?”我直接問宋明正。


    “哦……兄弟啊,我在江海啊,剛從市委書記辦公室裏出來……”宋明正的心情似乎不錯,笑嗬嗬地說:“剛剛給市委書記匯報了縣裏的一些工作,市委書記很滿意,嗬嗬……今年南江的工作,是新年新氣象哦……”


    我沒心思聽宋明正對我誇耀他的政績,說:“你現在方便不?”


    “方便,怎麽,有事嗎?”宋明正說。


    “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見麵談!”我說。


    宋明正一聽,不笑了,說:“什麽事?”


    我說:“電話上不方便說,見麵談,你現在在什麽方位?”


    宋明正說:“我在和平路和南大街路口。”


    我說:“你到路口西南處的那家咖啡館等我,你先去,開一個單間,我隨後就到!”


    宋明正說:“好的,我這就去等你。”


    放下電話,我急匆匆出了報社,直接去了那家咖啡館,在二樓的一個單間見到了宋明正。


    進門後,我關死房門。宋明正看我的臉上的表情很嚴重,對我說:“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我對宋明正說:“你聽說了嗎,關於人民醫院那院長進去的事情,關於那盤磁帶的事情……”


    宋明正一聽,臉色一變,說:“沒聽說啊,怎麽了?”


    我說:“這事你沒有和別人提起過吧?”


    宋明正想了想:“沒有啊,我誰都沒說過,這樣的事情,我怎麽會和別人說呢!”


    我說:“包括嫂子,你也沒說過?”


    “沒有!”宋明正肯定地說。


    我知道宋明正有時候會醉酒多言,又說:“那麽,你敢肯定你喝多了酒,也不會對任何說嗎?”


    宋明正神色有些不安,又想了想,說:“我倒是喝大過幾次酒,可是,我沒記得說過此事啊!”


    宋明正的話讓我心存疑慮,喝大了酒的人,記不得自己說過的話,是常有的事情,就怕宋明正自己說過,也不會記得了。


    可是,我也不能肯定宋明正一定喝醉後說過這事。


    我說:“自從你到南江後,你喝大過幾次?喝醉了後,都和什麽在一起,你還記得不?”


    宋明正又想了想,說:“我就喝得爛醉過幾次,很少,出了那次和你一起回你老家,然後那幾次都是喝完了就回家了,隻和王巧玲在一起過,別的人,沒記得有!”


    我的心一跳,難道,果真是宋明正爛醉後說給王巧玲聽了,王巧玲又傳出去了?


    宋明正用惴惴不安的眼神看著我:“怎麽了?你聽到什麽消息了?”


    我說:“此事已經流傳出去了,已經到了我的耳朵了……”


    宋明正一聽,臉刷得變了顏色,神情比我還緊張,愣愣地盯住我:“都……都是怎麽傳的?你聽誰說的?”


    我說:“我聽誰說的不重要,那人也是聽了不知道拐了多少彎的別人說的,聽到的內容就是說那院長進去,是源於一盤磁帶,那盤磁帶直接辦倒了劉院長,然後牽出了一大批人,那磁帶是出於一個年輕人之手,而且,在這個事件中,有人倒黴,有人得益……”


    宋明正的臉色發白,眉頭緊鎖,眼裏發出了驚懼和不安的光。


    我知道,此事爆發出來,對宋明正的打擊會更大,他就是靠這盤磁帶才當上縣委書記的,是此事的最大受益者,此事差點就蔓延到現任市長,最後雖然壓住了,沒有擴大化,插到前衛生局書記為止,但是,那衛生局書記是市長的鐵杆,市長為此也一定受了驚嚇,要是市長明確得知此事是宋明正借助一盤磁帶搗鼓的,一定不會饒了宋明正。官場的暗算和狠辣,比起黑社會的明刀明槍更可怕。而且,我的直覺,現任市長對於宋明正升遷的時機和當時衛生係統發生的情況,一定是有懷疑的,隻是沒有抓到明確的把柄。


    雖然市長現在動不了宋明正,宋明正是現任市委書記的紅人,但是,風水輪流轉,說不定哪天市長就成了市委書記。市長一旦大權在握,宋明正可就成了他案板上的魚肉了。


    看著宋明正極度慌亂的神態,想到此事我多了一個同樣不安的同盟,我心裏竟然似乎覺得有些安慰。


    宋明正在短暫的慌亂之後,迅速鎮靜下來,看著我:“此事,你還告訴誰了?”


    我說:“誰都沒告訴!”


    我沒有說實話,我想了,告訴宋明正也無濟於事,反而多出一些不必要的話來。


    宋明正自言自語地說:“那麽,此事就隻有你知我知了,還有,小秦也是知道的,不過,她也就知道錄音的事情,別的一概不知,她應該是不會說出去的,畢竟,自己是那錄音帶的女主角,這樣的事,傳出去也不光彩,特別是對一個還沒嫁人的女孩子……”


    我說:“我也是這樣想的……而且,秦娟這人我了解,她雖然小,但是做事情很有數……”


    宋明正鎖緊眉頭,狠狠地抽煙,說:“那……這消息是怎麽傳出去的呢?難道是紀委和檢察院的辦案人員說出去的?”


    我說:“應該不是,紀委和檢察院的隻知道這盤磁帶,卻不會知道這磁帶的來源,甚至不知道這磁帶是誰提供的……”


    宋明正點點頭:“也許,應該是這樣的……”


    我看著宋明正:“還有一個可能,會不會是你大醉後失言……而你自己記不得了……”


    宋明正猛地抬頭看著我:“你……你是說王巧玲……她說出的……”


    我看著宋明正:“凡事都有可能……當然,我隻是個猜想……”


    宋明正又低頭深思起來,一會抬起頭看著我:“對了,你聽到的消息,是不是隻說那磁帶是一個年輕人弄出來的,而沒有聽到說是誰安排舉報的吧?應該是和我無關的吧?”


    宋明正的話讓我心裏一顫,他似乎對自己帶有僥幸心理,似乎覺得暴露的隻是我自己,而沒有牽扯到他。關鍵時刻,他似乎有自保的嫌疑,似乎我的暴露隻要對他沒有牽扯,他就還是安全的。


    我的心裏有些不快,操,危難時刻見人心啊,看來,隻要是不牽連到你,你就舒心了,我的安危是次要的了。


    我壓住心裏的不快,說:“誰安排舉報的,我倒是沒聽到……”


    宋明正呼地出了一口氣,似乎有些解脫了,說:“哦……那就好,那就好……”


    我口氣有些冷淡,說:“但是,可是有人說起,有人從此事中是最大的受益者,當然,此人是如何受益的,又做了哪些事情,我沒聽到,不過,沒聽到,並不等於人家沒說……”


    宋明正一聽,臉上的表情又緊張起來,看著我冷冷的神態,似乎又覺察到了自己剛才舍人為己心理不慎流露的失態,神情有些難堪,忙說:“哦……兄弟,這事,我們是一個有難同當、有福共享的密不可分的共同體,不管牽扯不牽扯到我,我都會和你一起來麵對這事,你放心,我是你大哥,我不會讓你吃虧的……其實,傳言歸傳言,誰都沒有證據,不要擔心害怕,任何事,光憑嘴說是不行的……再說了,我們是站在正義的一麵,即使傳出去了,也不怕,正義必將戰勝邪惡……”


    宋明正的話有些沒頭沒腦,我不知道他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他自己,但我覺得他這話等於沒說。


    其實,對於此事,如果光考慮我自己,我是沒有什麽可以擔心和害怕的。我最憂慮的是此事牽連到家人,比如,我的父母,還有晴兒。甚至,此事會被別有用心的人所利用,用來打擊迫害暗算我周圍的其他人,比如柳月。


    和宋明正的一番交談,讓我心寒和失望,心裏還有些許的難過,我想起一句話:官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聯想起宋明正以前的表現,我覺得在宋明正眼裏,愛情、親情和友情,都沒有自己的仕途重要。


    676找個借口離去


    我不想和宋明正再談下去了,找個借口離去,留下宋明正自己在那單間裏品嚐失去了味道的咖啡。


    和宋明正的談話,還讓我證實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王巧玲抓住宋明正的那個死穴,不是這事,和此事無關。


    雖然無關,但是,也並不一定就肯定王巧玲不知道此事,要挾宋明正,除了此事,還有其他的把柄呢,別的不說,光經濟上的一件事情,就足以讓宋明正服服帖帖。或許王巧玲手裏還保留著沒使出來的更厲害的殺手鐧呢,說不定這事就在保留的那些殺手鐧裏麵。


    我雖然不能肯定,但是依然保留著對王巧玲的懷疑,因為我親眼見識過宋明正酒後失言的情景。


    我去找了秦娟,問起這事,秦娟十分肯定地說這事她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包括自己的父母和秦老師。


    看著秦娟純真的神態和清澈的眼睛,我相信秦娟沒有撒謊,她是個誠實的女孩子。


    我回到家裏,還想著這事,又忍不住給還在老家的晴兒打了電話。


    晴兒在老家過的很安逸,接到我的電話很高興,說自己打算過些日子再回來,學校要到陰曆2月10號才開學,寒假放的時間不短。


    我和晴兒聊了一會兒家常,說起了這事:“晴兒,我以前告訴你的前人民醫院院長騷擾秦娟的磁帶的事兒,你和別人說過沒有?”


    晴兒說:“沒有啊,我似乎沒記得我和誰說過啊,怎麽了?”


    我說:“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沒有和誰說過?”


    晴兒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確實沒記得和誰說過啊,應該是沒有告訴過別人的,我確實沒記得的,怎麽了?到底怎麽了?”


    不知怎麽,我覺得晴兒的話有些心虛,還有些急切和緊張。


    這時,我能確信晴兒不會故意來害我,卻不敢確信她會不會無意中說出去。


    我心裏突然對晴兒沒有底了。


    我不想讓晴兒多擔心,淡淡地說:“沒什麽,我就是隨便問問的,這事,千萬不能說的,不然,會帶來很大的麻煩……我就是想提醒一下你的……”


    晴兒的聲音似乎有些不安,說:“嗯……我知道的,我知道了……真的沒出什麽事嗎?”


    我故作輕鬆地笑了下:“沒有……”


    我的聲音很輕鬆,心裏卻有些不定,不有有些胡思亂想起來。


    “哦……沒有就好,應該不會有什麽事的……”晴兒似乎在安慰自己,又像在安慰我,說:“那些罪犯都被抓了,誰還會追究這事啊,就是真的傳出去了,也不會有什麽事的吧?打擊報複,可是罪加一等的,誰敢和國家的法律碰硬作對呢……”


    晴兒似乎沒有意識到此事保密的重要性,這讓我心裏的疑慮更大了,沒有多說什麽,掛了電話。


    我在不安中過去了一夜。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在宣傳部見到了柳月,沒提這事。


    我當然很相信柳月的,此事根本就不需要問柳月。


    我也沒有和柳月提起這事,我不想讓她為我擔憂。


    一晃10天過去了,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切都很平靜,好像那些傳言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我不由覺得自己似乎多慮了,或許那些傳言根本就是在小範圍內傳播的,那些當事人不會知道,他們死了的死了,活著的都還在監獄裏服刑,怎麽會曉得這事情呢?


    我的心裏安穩下來,逐漸將此事拋到了腦後。


    轉眼過了正月,又過了一個多星期,我接到晴兒的電話,她明天上午開車回江海,自己回來,爹娘要收拾一下家裏的地,過些日子再來。


    我叮囑晴兒路上開車要注意,不要開快車,晴兒答應著。


    第二天上午,我到柳月辦公室送稿子,坐在柳月辦公室裏,還不時給晴兒打電話,調度她走到哪裏了。


    直到晴兒說她已經進城了,說到了家用就用家裏的座機給我報到,我才放下心來。


    柳月見我不停地打電話詢問晴兒的位置,笑著說:“乖寶寶弟弟——知道關心俺兄弟媳婦了,嗬嗬……晴兒估計一會就到家了,先讓她休息會,晚上我請客,請你們兩口子,大家一起聚聚……”


    我笑著答應了。


    柳月看完了稿子,我們又聊了一會兒天,我沒有接到晴兒的電話,忍不住拿起電話打家裏的座機,卻沒有人接。


    “怪了,這麽一會兒,應該是到家了,怎麽家裏沒人接電話呢?”我嘟噥著。


    “可能是路上堵車吧……”柳月說。


    正說著,我的電話響了起來。


    “嗬嗬……剛說完,電話來了,一定是晴兒,她一定是到家了!”柳月笑著說。


    我接了電話,電話是用晴兒的大哥大打來的,可是,打電話的人卻不是晴兒,而是醫院裏的人。


    一個讓我和柳月都無比震驚的消息傳來:晴兒出車禍了!現在正在市人民醫院!


    好似晴天霹靂,我和柳月都刷地變了臉色,驚懼不已,來不及在電話裏多問,火速趕往醫院。


    我和柳月趕到醫院,最先見到的不是晴兒,而是打電話的那名醫生,晴兒進了手術室。


    我和柳月見到醫生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人怎麽樣了?


    我們都緊張地看著醫生的眼睛和嘴唇,幾乎要提不上氣來。


    醫生的第一句話話讓我們都鬆了口氣:人沒事,沒有生命危險,隻是受了過度驚嚇,受了些輕傷,沒有傷到內髒和骨頭還有大腦……


    謝天謝地,我和柳月對視了一眼,都長長舒了口氣,提到嗓子眼的心開始往下放。我甚至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腦子裏要開始探究車禍的緣由。


    醫生接下來的一句話又將我和柳月的情緒打回到冰點:大人沒事,但是,由於受到驚嚇和腹部被過度急劇擠壓,肚子裏的孩子保不住了,流產了,正在手術室實施流產手術。


    剛剛放下的心倏地又提了起來,猛地卡在了嗓子眼,氣流似乎頓時被梗住了。


    一個孕育了5個多月的鮮活的小生命就這樣半途夭折了,這是一個帶著我的血液和基因的生命體,就這樣消失了,在他還沒有看到這個世界之前,在他還沒有見到老爹之前,在我還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之前,就這樣,無聲地孕育著,又無聲地離去了。


    我的身體不由搖晃了一下,頭有些眩暈,眼神有些發紅,聲音有些嘶啞,看著醫生:“這……這是真的?”


    看著醫生肯定地點點頭,我突然覺得渾身似乎沒有了力氣,我的孩子沒了,一個正在蓬勃發育我的骨血就這樣的沒有了,這是我和晴兒的結晶,帶著晴兒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帶著爹娘傳宗接代希望的重托,也帶著我越來越厚重的責任。


    我的心裏很悲涼淒涼和哀涼,我不知道晴兒麵對這個現實,將是怎麽樣的神情,我甚至不敢去想。我不由有心痛起晴兒,擔心晴兒麵對這樣的打擊無法接受。


    我此刻沒有看到晴兒的神情,卻看到了柳月的神態,柳月蒼白的臉上變得毫無血色,渾身顫抖著,眼裏發出了極度傷感和悸痛的目光,胳膊和手都在不由自主輕微晃動著,似乎是怕自己站不住,要找一個支撐,柳月一把抓住我的手。那一刻,我感到柳月的手像冰一樣的寒冷,似乎柳月身體內的血液瞬間都凝固了,瞬間都降溫到了冰點。


    我努力讓自己的身體站穩,握住柳月的手,用手扶住她的肩膀。


    “天哪——老天爺——”柳月嗓子裏發出低低的哀鳴,帶著無限的哀傷和悲楚,眼神裏此刻又迸發出心疼和被傷害的目光,喃喃低語著:“老天——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


    我和柳月此刻的心情都非常痛苦,不僅僅在痛惜一個生命的夭折,還心痛晴兒所受的折磨和苦難,我知道,這事最痛苦打擊最大的莫過於晴兒,她不但要承受身體的傷痛,還得承受精神的巨大猛擊。


    我忍住內心巨大的痛苦,輕輕拍了拍柳月的肩膀,握緊她冰冷的手,我知道,此刻,我必須要堅強,我必須要站穩站直站住,麵對柳月和晴兒,麵對兩個傷心痛苦的女人,我必須要像一個男人那樣支撐住局麵。


    柳月被我一拍肩膀,似乎神誌清醒了一些,聲音哽咽著說:“晴兒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和打擊……晴兒的身心都要受到重創……”


    我看著醫生:“拍片了沒有?”


    醫生說:“拍過了,大腦和內髒都沒有受傷,就是皮膚的軟組織有些挫傷,傷者主要還是精神上的刺激太大,驚嚇過度,已經給她打了鎮靜劑……”


    正說著,晴兒從手術室出來了,我和柳月忙迎過去。


    晴兒毫無知覺地躺在那裏,或許是因為鎮靜劑的緣故,一動不動,似乎是熟睡了一般,臉上額頭處有一道細長的傷口,脖頸處有一道青淤,嘴唇發青,兩眼緊閉,臉上毫無血色。


    見到晴兒此景,我和柳月都倒抽了一口涼氣,柳月過去,撲到晴兒身邊,握住晴兒的手,撫摸著晴兒的臉龐,眼淚立刻就流出來了,嗚咽著一遍遍叫著晴兒:“晴兒……妹妹……妹妹……晴兒……”


    看到聽到柳月的神態和聲音,我的心極度酸楚和悲傷。


    進了病房,晴兒繼續輸液,仍舊沒有醒過來,醫生吩咐說晴兒需要精心靜養,不能受刺激,現在安靜,是因為鎮靜劑裏安眠藥的作用,藥勁兒一過,還會發作,讓我和柳月都要保持冷靜,安撫好晴兒,不要讓她再受刺激。


    柳月擦了擦眼睛,點了點頭,不再哭了,坐在晴兒的床邊,握著晴兒的手,繼續輕撫著晴兒的臉龐,帶著疼憐和痛惜的眼神默默地看著晴兒,淚水又無聲地流下來。


    這時,秦娟得到消息趕來了,見到晴兒這樣,撲到晴兒身上,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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