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兩個月過去了,時間推進到了公元1995年8月份,到了畢業生分配上班的時候了。


    這段時間,晴兒的培訓班一直很順利,第一期學員學習已經結束,轉入第二階段的教授,教室裏一直呈現爆滿的狀態。


    晴兒的授課很成功,學員們普遍反映簡單易學,接受方式快。


    去年還是有大禮拜小禮拜,隔一周一個雙休息,現在好多了,每周都是大禮拜,時間很寬裕,晴兒有充足的時間備課授課,我也幾乎每次都能陪著她去上課,等她上完課,再接晴兒回來。


    第二階段的學費和第一階段的一樣,我們的儲蓄賬戶上又增加了一筆巨款。


    晴兒幹的熱火朝天,非常帶勁,又一次甚至半真半假地和我說:“峰哥,幹脆,我辭職半個外語補習學校得了,咱也下海!”


    我當時心裏缺乏這個準備,看著晴兒:“你的現在可是鐵飯碗啊,辭職了,你就是遊民了,不是國家幹部了,分配不到公家的住房了,沒有醫療和各種福利待遇了……”


    那時,還沒有全麵開展住房改革,大家住的都是單位分的房子,同時,各種社會勞保落實也沒有普及,很多人的腦子裏,還是國家幹部是鐵飯碗這個思想。


    晴兒笑話我說:“峰哥,我看你就缺乏老三的氣魄,你缺乏打爛一個舊世界的氣勢和勇氣……”


    我笑笑,認同了晴兒的說法,我確實是缺乏這個勇氣。


    晴兒現在調整了課時和進程,每個月為一個學習階段,逐漸加深,3個階段就結束,然後再招生。


    手裏有錢了,晴兒已久很節儉樸素,從不在自己身上亂花錢,也不多買衣服,倒是很舍得在我身上花錢,給我買的穿的全是名牌。


    晴兒又提出要給我買一部大哥大,我拒絕了。


    “不行,現在拿大哥大的一般都是縣級領導,我手裏拿個大哥大,就是外麵貼上標簽說是自己買的,也沒有人會相信,大家一定會以為我是受賄的,我剛利索了幾天,還是小心點吧,別惹事了。”


    聽我說的有理,晴兒也就作罷。


    老三的公司生意很好,老三天生似乎就是做生意的料,不管是對外的業務拓展還是對內的管理考核,都很在行,把個小公司弄地井井有條。


    這期間,出了一件事,蘭姐離婚了。


    蘭姐的老公最終博士畢業留在了北京,同時留在北京的還有他的一顆心,和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同學住在了一起,很快就寄回了離婚協議書。


    聽晴兒說,蘭姐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一天會來臨,很痛快地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接著就辦理好了手續,孩子歸了蘭姐。、


    蘭姐沒有時間帶,就放在鄉下自己的媽媽家。


    我本以為蘭姐會因為此事而大受打擊,卻每次見到她都是笑容滿麵,若無其事一般。


    晴兒因為周末要講課,也沒有更多的時間陪蘭姐,倒是蘭姐每次周末都陪同晴兒來老三公司裏上課,晴兒忙她的,她就和老三一起聊天,或者開車出去兜風。


    我感覺蘭姐是一個很想得開的人,倒是晴兒為蘭姐的離婚私下在我懷裏流了幾次淚。


    “人家自己不難過,你倒是操的哪門子心,流的哪門子淚啊?”我問晴兒。


    “我替蘭姐難過呢,蘭姐多可憐啊,孩子多可憐啊,她男人不要她了,孩子也沒有爸爸了……”晴兒的眼淚漣漣。


    我拍拍晴兒的肩膀:“這世界,讓人難過的事情多了,你能同情地過來嗎?我們不是救世主,現實和社會永遠是殘酷的,人世間,多少悲歡離合,每一天每一個時刻都在上演……”


    晴兒似乎聽懂了我的意思,以後也就不再提蘭姐這事,也不再哭泣了。


    陳靜這段時間去找過幾次老三,是為了她一個同學要裝潢室內的事情,委托老三幫忙。


    這兩人似乎是天生的冤家,一見麵就鬥嘴。而且,他們倆好像很熱衷於鬥嘴,每次都興致勃勃,沒完沒了。


    看得出,老三對陳靜的印象不錯,陳靜老三也不再排斥,有一次我甚至聽見老三讓陳靜叫哥,陳靜還大大方方喊了一聲“三哥”。


    這段時間,我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部室的工作上,狠抓記者隊伍素質的提高和業務的不斷深化,衝著打造名記者超越柳月時代新聞部的目標紮實進展。現在,記者們的寫稿質量大幅提高,好新聞層出不窮,每個月的報社內部好新聞都有不少,同時,有10篇稿件被編委選中,準備參加年終全省的地市報好新聞評比。


    這其中,自然有我的南下采訪係列。


    我忙,柳月也很忙,夏天到了,省級、中央級來江海采訪的新聞單位和上級大型的采訪活動一個接一個,;柳月一直疲於接待,我們偶爾見麵也是打個招呼,沒有來得及細談。


    楊哥一直在縣裏搞調研,考察基層領導班子建設情況。宋明正幾次越他吃飯,都沒有空赴約。宋明正很鬼,和楊哥不說是相親的事情,隻說是一起玩,為了證明這一點,還拉我一起作陪。


    雖然楊哥幾次都沒有空,但是宋明正似乎並不介意,並不泄氣,依然興致勃勃地等待下一次機會。


    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和柳月說下這事,提醒一下她,可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梅玲已經正式公布為江海日報社副社長了,分管行政基建和經營,經營包括了廣告、印刷和發行,梅玲的權力更大了,隻要一回辦公室,屋裏屋外就站滿了人,建築商、廣告商、印刷商、賣建築材料的,賣新聞紙的,要錢的,送樣品的……


    最近報社大樓的建築速度突然慢了下來,以前一個月能建好幾層,現在到了20多層以後卻遲遲沒有封頂,聽說是資金周轉不開了。


    這期間,我有幸見到了梅玲的丈夫王勇,一位黑瘦精神的中年人。和梅玲一樣,這位綠帽子專業戶也帶著似乎與生俱來的一種傲氣,見了生人都是眼皮一翻,看都不看。


    王勇見了我不搭理我,我自然也不想搭理他。


    看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梅玲似乎對王勇很遷就,在王勇麵前很和氣很溫和。


    我間接聽別人說了,王勇在這個大樓上真的是賺大了,大樓的土方沙石原材料供應都是王勇承包的,接手後直接轉手承包,同時,王勇似乎意猶未盡,正在準備插手電梯、空調和裝飾三大項。


    我不知道馬書記對這事知道不知道,是明知不問還是真的不知呢,還是覺得要償還給人家戴綠帽子的不安呢?抑或是……


    我想著想著,不敢往下想了,正如楊哥所說,這年頭領導都熱衷於建大樓,這其中的道道自然都明白。這報紙上電視上,載到在大樓上的領導還少嗎?有的都退休了,還得在監獄裏度過餘生。


    劉飛的正科級終於備案通過了,聽梅玲說的,她說是她親自找了楊部長大力運作的結果,說楊部長和她關係很密切,對她的要求基本都是有求必應。


    如果她說的是別人,我會相信,可是她說楊哥,我知道她在胡扯。


    楊哥絕對不是傻子,也不是愚鈍,他是官場裏一隻不顯山露水的雄獅,伏地不起的時候,顯得很溫存,可是,一旦爆發,那就是致命出擊。


    我以為,楊哥對於梅玲的作為,對於梅玲對柳月的暗算,應該會知道,柳月不可能不告訴他。


    我很想親自給柳月報仇,可是,我想,也許這事楊哥就辦了,他現在就舉杯這個能力。但是,我從心裏不希望楊哥出手,我想親自動手,親自看著梅玲得到報應,我要親自體味給柳月出氣的塊感。


    劉飛和龔局長家千金的親事自從被梅玲的好心辦了壞事,就再也沒有動靜,仿佛一切都停滯了,結束了。


    劉飛不提,自然沒有人會想起這事。


    8月的天氣,很炎熱,我們辦公室也沒有空調,隻有屋頂上的吊扇狂轉不停。


    這天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我和陳靜正各自忙乎著,正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秦娟氣喘籲籲地進來,眼睛通紅,眼神裏露出驚慌和恐懼,見了我就抹眼淚哭:“表哥——”


    我和陳靜都嚇了一跳,陳靜忙去管了辦公室的門,我忙遞過紙巾,讓秦娟坐下:“娟娟,咋了?怎麽回事?慢慢說……”


    “是啊,表妹,慢慢說,咋了?”陳靜倒了一杯水放在秦娟麵前,看了我一眼,接著就出去了,順手將辦公室的門關死。


    “怎麽回事?說!”我看著秦娟。


    秦娟擦著眼淚,看著我:“表哥,那市人民醫院的劉院長,那個幹巴老頭,是個老流氓,他……他……”


    我一聽,渾身血往上湧,腦子轟地炸了。


    “他——他怎麽了?他對你怎麽了?”我騰地站起來,攥緊拳頭,眼睛瞪得溜圓。


    秦娟被我的怒氣嚇了一跳,抬頭看著我。


    “娟娟,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慢慢說!”我強壓住怒火,坐下來,看著秦娟。


    秦娟端起水杯,喝了兩口水,然後告訴了我發生的事情。


    在秦娟斷斷續續帶著哭腔和驚慌神情的講述中,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這個市人民醫院的劉院長是個人麵獸心的色郎。


    就在今天下午,劉院長叫人通知秦娟到他辦公室,他的辦公室是裏外間的那種,裏間是休息室。


    秦娟一進去,劉院長就讓秦娟關好門,坐到他對麵,用慈善和祥的眼睛盯住秦娟,然後詢問秦娟的情況,詢問秦娟的畢業分配去向。


    秦娟一聽,很高興,知道是我的操作起了作用,知道是宋明正開始運作了。


    在劉院長詢問秦娟的社會背景時,秦娟說出自己在江海沒有什麽親戚背景,隻有一個表哥在報社工作。


    劉院長又問起秦娟和宋明正的關係,秦娟不敢撒謊,老老實實說是報社工作的表哥托的宋明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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