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隱山中,竹屋內,竹桌旁。


    一個俊逸非凡的青衣男子,右手握竹罐,左手持木勺,正輕輕著罐中的一團棕色草藥。他優雅地轉動著木勺,專注的眼神緊緊盯著這一團草藥。片刻之後,棕色草藥變成了一抹白色粉末,晶瑩剔透,如同鑽石般閃耀。他又將白色粉末輕輕倒入一個紫色小瓶內,又將瓶蓋擰緊,而後站起身,朝一個竹櫃走去。


    正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了一陣幽遠而清揚的蕭聲,便放下紫色小瓶,走出了竹屋。


    竹屋外,端木蕭逸正站在湖岸旁,吹著玉蕭。


    “你來了。”青衣男子的眼神深邃而清澈,聲音宏亮而空靈。


    端木蕭逸慢慢走近他,淡淡一笑道:“子尋,謝謝你。”


    “謝什麽?”


    “你的解藥。”端木蕭逸又笑了笑。那日,當他在將軍府正堂外,偷聽到麴漠中了迷情散之毒後,便立刻想到了子尋。因為隻有深諳各種奇毒,研製靈藥的他才會有這種罕見毒藥的解救之方,而正是對方給的解藥,才使麴漠恢複了清醒意識。


    “漠兄怎樣了?”子尋轉過身,朝竹屋走去。


    “已清醒過來。”端木蕭逸跟著對方進了屋子,見桌上擺放著各種不知名的草藥,又看了看站在竹櫃前的子尋,清透的眸子中泛起一絲憂傷,“你不想再回去?”


    “她走了,回去又有何意?”對方慢慢轉過頭,目光清冷,充滿了無盡的悲傷。


    壎四鞠粢萏玖頌荊也不再言語。片刻之後,他又輕聲說了一句,“端木輝已死。”


    “他,死了?”對方驚訝萬分,冷若冰霜的臉微微起來。


    “他想篡奪帝位,但沒成功,因此而死。”


    “他終於死了!”子尋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冰冷徹骨。


    “我走了,你多保重。”端木蕭逸有些憂鬱地看了看對方,便走出門外,立刻消失在密林中。


    子尋目送他離去後,緩緩走到桌旁,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個黃色畫軸。展開之後,一個絕美出塵的女子頓時顯現在麵前。


    女子淡淡的妝容,清新典雅的裝束,如同一朵綻放的蓮花般美的不可方物。


    美人展顏淺笑,子尋卻在低頭哭泣,淚水湧現之時,一個深沉的吻也悄然落下。


    另一個深沉的吻也落了下來,落在了麴漠的臉上。


    他正坐於府內的涼亭中專心致誌地看書,自然也沒有留意到林雪雲的出現,直到這個暖暖的吻落下之後,才抬起頭,微笑著攬住了她的細腰。


    “漠,嚐嚐這碗蓮子羹,它可是我親自下廚做的哦!”林雪雲笑容滿麵,將手中瓷碗遞給對方。


    “哦?你親自做的?”


    “嗯嗯!我費了好大勁呢,你快嚐嚐看好不好喝?”


    “好。”麴漠低頭飲了一口,而後微笑著點點頭,“味美甘甜,爽滑清香。雲兒,你的廚藝還不錯!”


    “真的?太好了,那你多喝點,嗬嗬!”林雪雲眨眨眼,心中更加高興。


    夢鵡又喝了幾口,而後放下瓷碗,微微一笑道:“雲兒,說吧,何事?”


    “啊?你怎麽知道我有事?”


    “直覺。”


    “天,你直覺超準啊!呃……我是有件事要問你來著。”林雪雲低頭歎了一歎。


    “何事?”


    “就是昨天我問你的關於子尋的事情。”


    “哦。”麴漠站起身,慢慢踱到亭外的假山旁。


    “漠,你就告訴我吧,他到底是什麽人啊?你和蕭逸的朋友嗎?”林雪雲也走上前去,扯了扯對方的衣袖。


    “這……”對方露出了為難之色。


    “你就告訴我吧,若是極重要的事,我可以發誓,絕對不會說出去!”


    “雲兒,你的好奇心怎會這麽重?”麴漠無奈地搖。


    “唉,我一生下來就這樣,對任何人和事都有著強烈的探知。”林雪雲甩甩頭,左手叉腰,右手摸著額頭,長長一歎。


    麴漠被她的舉動樂到了,淡淡笑道:“那好,就告訴你吧。子尋是榮飛和蕭逸的親弟弟。”


    “什麽?你是說……他是皇子!”林雪雲立刻低呼一聲。她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是這個身份,還以為這個冷漠的男子就是一個隱士而已。


    “是的。”


    “那他不就是三皇子端木子尋了?”


    “嗯。”


    “可既然是皇子,為何居住在深山中啊?”


    “因為一件不幸的事。”麴漠望著遠處的青山綠水,輕輕歎了歎。


    “哦?是什麽?”


    “兩年前,子尋曾有一位心愛的女子,叫歐陽芸清,她是個精通醫術,知曉天文地理的奇女子。二人真心相愛著,但當時的睿王端木輝因貪戀於芸清姑娘的美貌,竟將她抓來關於府中,並強行奸汙了她。而此時子尋正受先皇之命,與我巡查邊境軍防,對此事也就一無所知。”


    “啊!這個端木輝,真不是人!”林雪雲聽到這,已是氣憤填膺。


    夢鵡也是一臉怒色,又繼續道:“有一日,芸清姑娘所在的廂房突然失火,芸清姑娘不幸被燒死在烈火之中。子尋回京後立刻得知了她的死訊,他來到睿王府,欲為心愛之人報仇,可端木輝身邊高手如雲,他不能近身,更別說要殺死這個畜生了。子尋悲痛萬分,從此之後便離開京城,一直隱居於空隱山中潛心研習醫術。”


    “太慘了!端木輝這個禽獸,早知道當時就應該將他淩遲的!”


    “子尋若是知道端木輝已死,定會高興萬分的。”麴漠輕聲歎了歎。


    林雪雲點點頭,又問道:“漠,這幾年你和蕭逸他們都有去看望過子尋嗎?”


    “去過,自從芸清姑娘死後,他對世間之事就失了興趣,變得冷漠無比,隻潛心研製著各種藥物。”


    “那他沒有來過京城?”


    “除參加先皇葬禮外,子尋一直都隱居於山中。”


    “唉,真可憐!”林雪雲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對方那張冰冷的俊顏,似乎仍能感受到他身上納逼人的寒氣。怪不得他這麽冷漠異常,原來是失去心愛之人後的苦痛所折磨的啊!她心中不由得的一歎,“我想子尋獨自隱居在深山裏研製藥物,不讓人打擾他,是在思念著芸清姑娘吧!”


    “嗯,是的。”


    “漠,他救了你我二人,我們現在就去看看他吧。”林雪雲拉住了麴漠的手。


    對方點點頭,和她一起離開了後花園。


    一個時辰之後,二人來到了那座雅致的竹屋外。


    端木子尋正站在湖岸爆出神地望著麵前的一汪碧水。


    “子尋兄。”麴漠淡然一笑,也走到了湖邊。


    對方轉過身,隻是默然點點頭。


    “子尋,我們又見麵了!”林雪雲看著他冷峻的麵容,心中不由得一歎。唉,他還是跟上次一樣,板著臉,沒有一絲表情啊!


    “是你?”對方倒是有些驚訝。


    “嗯,我是淳於雅雲,漠的妻子,上次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啊,嗬嗬!”


    “哦,不客氣。”端木子尋說得很淡然,猶如他的神色一般,這讓林雪雲覺得自己似乎是在和一個神仙說著話。


    麴漠顯然已習慣他的冷淡,關切地問道:“最近可好?”


    “很好。”對方仍然一臉的冷漠,清澈的眼眸也是黯淡無光。


    麴漠歎了歎,這樣的眼神告訴他,其實對方並不好。的確,若是換做自己,心愛之人離開了這個世界,與自己陰陽相隔,他也會永遠痛苦著。


    林雪雲看了看痛苦著的端木子尋,欲言又止。來這之前,麴漠便對她說過,千萬不要在子尋麵前問起關於歐陽芸清的任何事情,否則對方絕對下逐客令。唉,本想勸勸他別這麽傷心,人死不能複生,要快樂地生活之類的,現在是不能說出口了。


    她看著麵前這兩位沉默不語的美男子,無奈地搖。


    她的時候,端木子尋突然淡淡地說了一句,“端木輝死了吧。”


    麴漠點頭道:“是的,蕭逸跟你說的?”


    “嗯。”端木子尋看看麵前二人,又淡淡說道:“你們回去吧。”


    “那好,子尋兄,保重。”麴漠拉起林雪雲的手,轉身離開。


    待走遠之後,林雪雲不解地問開了,“漠,他為何這麽快就讓我們走呢?”


    “因為子尋不願與人多交談。”


    “看來他還是痛苦著。”


    “嗯。”


    “那我們能否幫幫他脫離這種苦痛?”


    “不能。”


    “啊?為何?”林雪雲對於麴漠幹脆的回答感到很不解。


    對方輕聲歎道:“芸清一死,他的心也隨著死去,唯一能夠幫他的人就隻有他自己。望時間能逐漸抹去他心頭的傷痛吧!”


    林雪雲默然地點點頭。是的,失去心愛之人,真的很痛苦,可是活著的人還得繼續生活下去啊!若已逝之人在那個世界感應到自己的愛人永遠沉浸在悲痛之中,也會憂傷不已的。唉,真希望他能快樂一點!


    她正低頭想著,突然撞上了走在前麵的麴漠。


    “怎麽不走了?”她揉揉額頭,奇怪地看了看正在環顧四周的對方。


    “附近有人。”麴漠低語一聲。


    “嗯?誰啊?”林雪雲睜大眼睛,朝周圍張望了一番,卻連個人影都沒見著,“漠,你,你不會出現幻覺了吧?”


    “不,的確有人。”麴漠微皺眉頭,朝附近的一片密林中望去。剛才有個黑色身影在林子中一晃而過,雖然隻是快速地一閃,但他卻看得清清楚楚。


    林雪雲卻什麽也沒看見,喃喃自語道:“可能是附近的山民吧!”


    “也許吧。”麴漠點點頭。對於這抹黑影,他感到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哪裏奇怪,隻好和林雪雲繼續往前走著。


    遠處密林中,一個黑色身影倚靠在樹旁,一雙憂鬱的眼睛正凝望著那座雅致的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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