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熙看了一眼顧勒天,心中歎了口氣。


    許長安的病情,顧勒天有權知道。


    “勒天,你要有個心理準備。長安的情況非常不好,現在連病因都沒有查出來,根本無法對症下藥,隻能靠一些輔助手段,來延續長安的生命。如果找不到病因,隻會更差,不會更好。”


    空氣就這樣凝結了,顧勒天的手下意識的抬起,支在了玻璃上,這才勉強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現在難道不是最壞的嗎?還要再壞……


    “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救長安的對不對?”


    顧勒天的聲音異常冷靜,也異常低沉。在這安靜的重症監護室外,與屋子裏儀器的“滴滴”聲,聽的林天熙一陣陣的心疼。


    “勒天,放心,我一定會散盡一身本領,留住長安的。我需要拿一些檢測樣本去小診所研究一下,你等我,盡量多陪長安,讓她自己努力撐住一口氣。”


    林天熙取了一些他需要的化驗樣本,便匆匆離開了醫院。


    長安的情況非常特別,凡事突如其來,必有古怪。


    要麽。長安是不小心感染上了什麽新型的病菌,目前醫學上還沒有遇到過,要麽,長安就是,被!人!投!毒!


    表麵上看,這兩種可能性會各占一半的概率,可實際上來說,長安染上新型病毒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如果真的有什麽新型病菌出現,也不會那麽巧就被長安碰到,何況,顧家的其他人都沒有事情。


    但這隻是林天熙的猜測,不敢就此輕易下結論,也不能告訴顧勒天,否則,以顧勒天的脾氣,他現在會做出什麽來他真的不確定。


    他需要進一步的研究,如果是中毒,那研究起來就比較輕鬆了,他有信心,會在長安完全惡化之前,找到症結所在。


    顧勒天穿著消毒過的醫用服裝,進入到了重症監護室。


    原來,隔著窗戶站在外麵和走進來的感覺是那樣的不同。


    進來的一刹那,顧勒天覺得他像是進入了一個無底深淵一般,他需要快速將長安也拉出這個深淵,可他卻看著長安,永遠都觸摸不到一般。


    這裏那麽的冰冷,隻有長安一個人和一堆儀器,她躺在床上一定很寂寞。


    不知道為什麽,眼前突然出現長安在小診所中奮不顧身救他的樣子,那一棒子,打的顧大大腦現在還像進水了一般。


    長安,現在換我義無返顧的來救你了,可是你教教我,我究竟怎麽做,才能從死神手裏把你奪回來呢?


    顧勒天坐在病床旁,嘴裏反反複複的喊著“長安”兩個字,他有些畏懼,想要握住長安的手,可又有些不敢。


    他害怕,摸到的這隻手,會是冰冷僵硬的,就像這房間裏的儀器一樣,沒有靈魂,沒有心。


    “長安,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我們不訂婚直接就結婚。”


    “長安,我都想好了去哪裏度蜜月了,我帶你去法國好不好,那裏浪漫,我帶你去日本也可以,那裏很美,不過,我最想帶你去加拿大的愛城,我想帶你去看極光,那真是一種極致的絢爛。”


    “嗬嗬,長安,你看,我想的有點多,不過你醒過來,我就都聽你的,你想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


    “長安,我想要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子,兒女成雙才好嘛。多了就不用了,你的身體會吃不消,還會惹我們生氣,兩個最好。女兒淘氣了你就教育她,兒子淘氣了,我就揍他,一天揍他一遍,他要是敢氣你,我就把他扔了。”


    “長安,你看,你不好起來,我們什麽都做不成,你要是那麽狠心……”


    說著,顧勒天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他半秒鍾都沒辦法去想,如果長安鎮的離開他,他會怎麽樣。


    “如果你真的那麽狠心,不要我了,我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這一邊,林天熙正在緊鑼密鼓的對各類資料進行翻閱。


    他是一名內科醫師,可是這麽多年,都是在幫顧勒天處理大大小小的外科傷害,沒想到,重操舊業居然是為了救長安的命。


    長安的症狀不像是某種藥物的中毒,如果是藥物中毒,要麽是慢性中毒,一點一點滲透進來,每天都會比前一天不舒服一些,直至死亡。


    要麽就是突然的斃命,類似於古代的砒霜那種高劇毒的東西。


    可是長安先是肚子疼,忍了許久忍不住了才去找的顧大,而來到醫院也沒有當場斃命,而是一點一點的器官衰竭。


    如果不死藥物投毒,還可能是什麽投毒呢?


    林天熙放下手中的藥物書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想到這裏,他拿起了手機,給顧大發了一條信息。


    放下手機的一刹那,一個靈感閃過,如果不是藥物投毒,會不會是……化學製劑的投毒?


    這個想法讓林天熙如獲至寶,他起身,決定去找他的一位老朋友,大學時候,化學係的一位高材生,他相信,他會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


    似乎有種押寶的感覺,林天熙甚至覺得,這就是他的希望了。


    顧大收到林天熙的短信時,正站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口。


    他在等待,如果顧勒天有什麽吩咐的話,他可以第一時間辦到。


    可是,這條短信讓他心情有些沉重,看了一眼監護室內坐在床邊的老大,他決定按照林天熙的要求,對顧勒天暫時保密。


    而他,則開始了對周圍醫護人員的監督。


    林天熙來到了b市的z大,這是一所著名的理工大學,尤其以其學校內的化學係,最為出名。


    他的這位同學,曾經畢業以後就出國深造了一段時間,再次回來的時候,度了一層金,也成為了z大化學係的一名老師。


    “嘿,小強,我在這呢。”


    林天熙等在大學教師的外麵,直到下課鈴響起,被他稱為小強的男人抱著一本教科書從教室中走出來,他才像大學時候大家一起打招呼那樣,喊了一聲。


    “哎呀,天熙,你怎麽來了?”


    小強顯然有些興奮,已經有些發福的身材,朝著林天熙走來。


    “我找你,當然是有事了。”林天熙倒也不含糊,他們大學四年的哥們,也用不著說什麽客套的話。


    見林天熙如此著急,小強知道事態比較嚴重。


    他將林天熙拉倒了他的私人辦公室。


    “不錯嘛,現在連私人辦公室都有了。”林天熙看了看辦公室的環境,打趣道。


    “嗬嗬,你就損我吧,我知道。到底什麽事啊?”小強是個急性子。


    林天熙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將長安的情況從頭至尾進行了詳細的敘述。


    “你知不知道,有什麽化學藥劑,如果服食了以後,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小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要說長安的這種情況,還真像是中毒。


    而按照他的經驗,他知道,有一種化學製劑,可以融入水中,無色無味,卻足夠造成一個人痛苦死亡。


    沒錯,是痛苦死亡。


    這種毒素,會滲透到人體的每一個細胞之中,調動起人體的所有感官神經,對疼痛極其敏感,然後快速的滲透到人體的每一個器官之中,讓所有的疼痛都在叫囂,然後在短時間內,使這些器官喪失本來的功能,最終讓人痛苦死亡。


    “天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口中的這個病人,她現在的昏迷還不算是真正的昏迷,隻是因為無法忍受疼痛,她的感官神經自動跳出來保護她,所以讓她陷入昏迷,來逃避這種疼痛的折磨。但是再過不久,她的器官將逐漸衰竭,那時候才是真正可怕的時候。”


    林天熙看到的隻是表麵長安的現象,他沒有想到,講過小強教授的這番分析以後,居然讓他毛骨生寒。


    如果真的是有人在下毒,而且用的是這種化學藥劑,那這個人不僅高智商,高學曆,還恨透了長安,恨不得讓她“不得好死”。


    “天熙,不能再耽誤了,這種化學物質叫做t4,是一種高濃度提純出來的化學物質。我現在給你兩樣東西,一樣是試劑,拿回去,去和病人的血液樣本做混合,如果血液從粘稠變成了稀疏,就像水質一樣,那就說明,她確實就是被人投擲了這種化學物品。第二樣東西,就是解藥的名稱,我想十隻之內,就足夠用來解毒了。”


    帶著小強給他的兩樣東西,林天熙有種如獲至寶的感覺。


    他必須要與時間爭分奪秒,越快得到試驗答案,越可以挽救長安的命。


    他拿著試劑回到了小診所中,然而,小診所的外圍有些異樣,太安靜了……


    盡管這裏平時就很少有人來,可是,零星路過的人還是會有的。


    可是今天,這裏實在太過安靜了,安靜的就好像是長安躺著的那間重症監護室。


    林天熙知道,一定有什麽事情在這裏發生過了。


    他沒有按照往常那樣,從正門進入,而是繞道,來到了小診所的後側,躲在了一旁的大樹後麵。


    這時候,他看到,原本走的時候,鎖了門的小診所,大門上的鎖被人打開。


    有兩個黑衣男人,竟然從診所之中走了出來!


    他們帶著墨鏡,麵無表情。


    跟著顧勒天的時間長了,這種打扮,這種氣質的人,林天熙一眼便知道他們是做什麽的。


    兩個殺手,趁他不在,來小診所做什麽?


    他屏住呼吸,盡量將身子藏在大樹後麵,顯然,他們沒有猜到,此刻林天熙就在大樹後麵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而他們的手中,拿著的是一遝資料。


    白色的a4打印紙,這很普通,可是,打印紙外麵的文件袋,卻是林天熙的。


    那裏麵,裝著的都是和長安病情有關的資料!


    看到這裏,林天熙已經明白了。他不再觀察,而是偷偷向後撤著,直到跑到了附近的那間小賣店之中,假裝買東西,而觀察著外麵的情況。


    似乎在診所這一代,林天熙的怪異是出了名的,他經常會免費給附近的居民進行定期檢查。


    因此,小超市的老板也沒有過多的去理會林天熙,任由他就這樣在超市之中什麽都不買,卻要隔著窗戶望著外麵,一站就是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過後,林天熙確定診所中再沒有其他人,他偷偷溜回了診所之中。


    還好,他們拿走的隻是他查閱的一些資料,並沒有帶走最重要的東西——長安的血液樣本。


    這是他要用來測試長安是否如小強所說,被投入了那種可怕的化學藥品。


    他收拾好東西,沒敢多做停留,馬上跑到人多的公交車站處,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之中。


    顧勒天已經這樣坐在重症觀察室中一天了,他顆米未進。


    他擔心長安,也這樣一天了,沒有吃過一點東西,會不會很餓呢?


    等到長安好的時候,他要好好帶長安去大吃特吃一頓,以後都不讓這個女人再挨餓了。


    他的手,一直死死地握著長安的手。


    生怕這一放開,便是永遠。


    就在這時,站在門外一直看著醫護人員的顧大敲了敲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窗,示意顧勒天出來一下。


    直到這時,顧勒天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了長安的手,走出了重症監護室。


    “怎麽了?”顧勒天低沉著嗓子,喑啞明顯。


    顧大抑製不住的有些興奮:“老大,林天熙發來短信,說直到長安突發惡疾的原因了。你看,這時他發來的短信,上麵有明顯寫著病因和解藥。”顧勒天將手機湊到了顧勒天的麵前。


    雖然,顧勒天不明白,林天熙為什麽沒有親自來,為什麽是發短信而不是打電話,可是,短信內容的語氣和林天熙的如出一轍,電話也是林天熙的。


    事不宜遲,顧勒天忙找來了長安的主治大夫。


    可是,出乎顧勒天意外的是,主治醫生並不想采取林天熙的方法。


    “顧少,我是許小姐的主治醫生,我很明確,許小姐沒有中毒,我們回盡量找到救治許小姐的辦法。我很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可是也不能病急亂投醫啊。”


    這主治醫生看顧勒天的眼神有些閃躲,很明顯,他在故意回避著顧勒天。


    突然,顧勒天意識到了什麽。


    他拽起主治醫生的領子,一拳打在了主治醫生的臉上。


    他魁梧的身材,肌肉曲線分明,那主治醫生顯然是柔弱書生,就這一拳,顧勒天已經將他打倒在地,嘴角泛出了絲絲鮮血。


    顧勒天指著倒在地上的主治醫生:“我現在很明確的告訴你了怎麽救長安,如果長安沒有好,我一定讓你一家陪葬。“


    用家人威脅……主治醫生歎了口氣,隻好站起來,拿過顧勒天手中的短信,找到護士,取來了解藥。


    這試劑,才幾塊錢一隻,沒想到,就可以救長安的命。


    顧勒天親眼監督長安的主治醫生為長安注射了藥劑,又逼迫主治醫生不準離開,一直到長安好轉才可以,否則,依然,用他全家作陪。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重症監護室中的所有人,都屏氣凝視,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女人。


    顧勒天已經要顧大將長安的血液樣本送去進行化學檢查,從而決定是否還要為長安加一些其他輔助藥物。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站在重症病房中的護士,已經開始有些站不住了,而坐在床邊的主治醫生,心裏已經開始變涼。


    他已經按照顧勒天的要求,為長安注射了試劑,可是,這個女人似乎沒有半點好轉的樣子。


    隻有顧勒天,沒有半點改變,始終死死地盯著長安,她希望可以從微笑的變化中得到長安好轉的信息,他不能錯過任何一個有關長安好轉的信息。


    又過了兩個小時,四個小時後,長安的心電圖走勢趨於了平穩,這個信息讓主治醫師幾乎要跳起來了。


    他的全家能活命了。


    重新為長安進行了檢測,五個小時候,長安的身體各項指標已經趨於平穩,隻是有些虛弱罷了。


    六個小時後,長安從迷離中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的瞬間,她看到的是顧勒天一張憔悴了許多的臉。


    “勒天,我這是在哪啊?”


    可是,顧勒天沒有說話,他隻是看著長安在傻笑,眼睛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閃爍著。


    重新聽到長安的聲音,對顧勒天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恩澤。


    他不說話,隻是想要多聽一聽長安的聲音。


    “勒天,是你媽?”長安還有些迷糊,見這人沒有理自己,她抬起自己的手,去摸顧勒天的臉。


    可是,顧勒天一把抓住了長安揮動的“小爪子”,“長安,是我,你肚子疼,我就送你來醫院了。”


    他盡量將自己的聲音放的很低,很輕,長安就像是一隻小貓一樣,他怕自己的聲音稍微大了一點,就會嚇到長安。


    說到肚子疼,長安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湧遍她的全身,那種感覺,就好像刻在了心裏一般,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好像一回想起來,就會覺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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