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淨白的牆角,就到了加護病房。


    第一眼看見的,是父親!透過玻璃,深切的看著病房中的小梅。


    小西慢慢的過去,立在他的身邊,病房內,小梅阿姨睡得安祥而平靜。


    “手術很成功,是吧!”小西輕聲道。


    父親這才發現身邊多了一人,卻是小西,露了欣慰的笑容:“嗯,醫生說很成功!”


    “真好!”小西伸出手,輕輕撫著玻璃,好似小心的撫著小梅阿姨一樣,“我很喜歡她!爸,”她看了一眼父親,“和你一樣喜歡!”


    父親微微有些吃驚的看著小西,卻又很快的恢複了平靜:“你都知道了。”


    “嗯!”小西默默的歎了口氣,“雖然那時的情況我真的不太了解,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是你作了逃兵,你辜負了她!”


    父親的表情微微現了些痛苦之色,之後卻隻輕歎道:“現在說什麽都是空的,事實確實就是你說的這樣,我做了逃兵。”


    小西看著小梅:“她為了你背棄了家庭,終身未嫁,爸一定更加的覺得愧對於她了,對吧!”


    有片刻的沉吟,父親輕聲道:“其實有一點我真的想不明白,我記得離開她之後,有好長一段時間她都好好的呆在家裏,我也安心了,就帶著你母親離開,之後發生什麽,我都不知道,直到再次與她相遇……”


    父親愛憐的看著小梅:“沒想到她會任性到如此地步。”


    小西眼裏漸漸的聚了淚,輕輕咬著唇,她明白,一切都是因為有了姐姐,父親不知的那個姐姐——心貝。


    “這不是任性,這是愛,對自己感情的執著!”小西啞著聲音。


    執著!江飛夕曾經說過,可以有執著,卻不可太過!


    小梅阿姨的執著或許並不全是父親,而是因為那個孩子。


    她的愛,她的感情,對父親的感情,全都附著在這個孩子身上,怎能接受這樣的結局。


    所以,隻能離開!寧願一輩子的孤單。


    可是這一切,都不能告訴父親,因為,父親的身後,還有她深愛著的母親!


    跟了這麽多年父親的母親,一樣過得辛苦,並不比小梅幸福快樂多少。


    這兩個女人,父親預備何去何從,小西決定要向父親要個明確。


    斟酌片刻,小西慢慢道:“爸,你現在是不是還愛著小梅阿姨,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她。”


    父親緩緩道:“她是我的初戀,初戀總是難忘,更何況……”他的眼中充滿著深深的情意。


    小西的心有些痛,父親終究還是愛小梅的,這是事實,其實這已經早已了然於心。


    但,還是心痛,為母親!


    “更何況,這是一分刻骨銘心的感情,對吧!”小西笑得勉強,卻還是想對著父親笑。


    她理解父親,也不想讓他有太多的負罪感。


    伸過手來,輕輕揉了揉小西的頭發,父親溫潤的笑著,說了一句不搭的話:“江飛夕很好。”


    無論心裏如何的翻江倒海,小西都把它隱忍在了心裏,微笑著點頭:“嗯!”卻終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沉默了會,父親緩慢道:“我和你媽,走過這一輩子,一直都覺得很恍然,過往的種種,在我的記憶裏都模糊不清了。”


    小西的心輕輕的顫抖起來,小梅是刻骨的,媽卻是模糊的!一輩子的模糊,多麽痛苦和諷刺。


    “如果,真的不愛,你們就分手吧,娶小梅阿姨,她現在就在你身邊!”小西終於將心裏的話說出來,“媽會痛苦,但總比在你身邊,而你的心卻在別人身上要痛快得多。”


    父親霍的轉過頭來,看著小西,幾分不解,幾分驚訝,幾分欣賞。


    慢慢的,他卻笑了起來:“我的女兒,真的長大了,江飛夕看上我的女兒,眼光,真的很不錯。”


    小西臉上有些熱,低下頭:“是因為我說中你的心思了嗎?”


    父親搖頭,繼續道:“雖然從前的種種,漸漸模糊,但現在你的母親,在我心裏卻越來越清晰了。”


    小西心中又驚又喜,抬起頭看著父親,隻聽他微笑道:“你有一個好母親,我有一個好妻子。”


    他重重的歎了口氣:“我曾經一直以為,小梅是我感情的終結,現在才發現,原來不是,你母親才是。”


    他的笑容漸漸的擴大,眼角眉梢都帶著甜蜜與幸福:“我愛上你母親了,你母親善良,隱忍,溫柔,勤勞,這一切,讓我愛上了她!”


    小西心中飛出了一隻快樂的鳥兒,望著父親抿嘴笑:“你現在的樣子,很像剛談戀愛的小夥子哎!”


    父親伸手捏了捏小西的臉:“是呀,我就是剛剛心中藏了個女人的小男人,你可要替我保密喔!”


    “你是剛剛才愛上媽的嗎?”小西笑問。


    父親側頭想了想,眼睛裏全是溫柔的笑意:“或許是最近才愛上的吧,也或許,很久以前就愛上了。這重要嗎?”


    小西突然探過頭去,在父親臉上輕輕吻了一下,俏皮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愛上了,哇,我爸愛上你媽了,這可真是太好了,我為什麽要替你保密,我可要第一時間告訴媽去!”


    “你這個瘋丫頭!”父親愛憐的。


    “逸偉……”母親的聲音弱弱的出現在那個牆角,帶著顫抖,帶著感動,帶著滿臉的淚。


    小西的眼淚刷的落了,奔向母親,把她拉過來,將她的手放在父親手裏:“你都聽見了,對吧!”她看著父親,“爸,不用我說了,是你自己告訴母親的。”


    父親溫柔的看著妻子,緊緊握住她的手,拉過小西,三個人緊緊靠在一起,望著病房中的小梅阿姨。


    病床上的小梅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他們,眼角,滑過一縷淡淡的淚痕,唇邊,卻現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牆角!穿著病號服的心貝輕輕的靠著牆,強忍著啜泣,淚流滿麵。


    那個可以看清一切的樓梯口,江飛夕靜靜的立著,他的目中,閃動的不僅是感動,更多的是溫柔,還有一縷無奈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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