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落!


    天邊僅剩的那一線餘光,在平靜的河麵形成一道光的倒影,然後一絲絲,一縷縷的漸漸淡去,仿若慢慢的沉入了無邊的河底一般。


    終於,那一線亮光徹底的熄了,而水麵卻也不顯得黑暗,細細看去,原來月亮的倒影赫然印在了水麵,清清亮亮,寧寧靜靜,好似披著婚紗的女子,低調的明麗著。


    河邊的階梯,小西看著水中的月亮,暗自思量,早上明明下著雨的,怎麽晚上會有月亮的,這是個什麽天,完全就沒了章法了嘛!


    老天,你敢不敢再離譜一點,現在下點雪,我就佩服你了!小西恨恨的想著,撿起手邊的一塊小石子拋入河中,看著月亮細細碎碎的在水中抖動著,心中微微有了些快意感。


    臉上的疼痛早已消褪,卻沒有消失,它烙進了心裏,父親的那個大大的手印已然刻在了心裏。


    心痛著,並不是因為父親的那一巴掌,而是父親的這一巴掌是為了那個女人而痛。


    離婚!整個人開始辣辣的燒了起來,父親居然真的會為了這個女人,要和母親離婚。


    而且,聽他的語氣,似乎是經過的深思熟慮的。


    “這是我欠你的!”父親的話尤在耳旁,聯想起以往的一切,小西心中實在迷茫得很。


    父親與小梅的感情,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又有多深?真的想不明白。


    輕輕歎了口氣,小西不再去深想,反正,父親是如論如何也不可以與母親的離婚的。


    他難道不知道母親已經愛上他了嗎?小西氣憤憤的,他現在的眼裏隻有那個他的病情人小梅,怎麽可能看得到母親呢!


    小西立了起來,要去跟父親說的,要說出母親的感情,看他如何選擇,必須二選一。


    肚子咕咕的開始唱起歌來,小西才想起,今天可是中飯晚飯都沒吃,可是包都放在媽的病房裏了,現在可是身無分文。


    慢慢的往回走,如果真要父親二選一的話,他會選誰呢?小西很沒底氣,應該會選那個女人吧。


    不是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嗎,家花哪有野花香。


    更何況,母親是一朵曾經折磨過他的家花,更是和那朵野花沒法比了。怎麽辦?要不要去向父親攤牌,結果隻怕是自己不想要的。


    難道,這個家就這樣散了嗎?小西悲涼的,不行,怎樣也要守住這個家的完整的,答應過很多人要好好守住家的,宿舍的阿姨,小凡,還有……自己的心。


    母親的病房,居然空無一人。


    心中大急,小西趕緊找護士問明情況,原來,母親隻是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頭部受了些輕傷,做了個ct之後,表明並無大礙,所以就出院了。


    看了看樓上,小西很想問問小梅的病情,卻終是沒問出口,也沒勇氣再去到她的病房裏。


    母親沒事,自然是值得欣慰的,可是父親呢?還是成天的守在小梅的身邊,堅持著要與母親離婚嗎?


    小西目光冷冷,心思沉重。


    家,閃著明亮而溫暖的燈光,還未進門,便已聞到濃濃的飯菜的香氣,還有隻有父親才能燉得出的那種雞香。


    父親燉的雞!小西的心酸酸的,這主要是為了燉給那個女人吃的吧!母親,最多隻是吃些邊邊角角,喝點殘汁罷。


    走進屋子,母親歪在沙發上假寐,疲憊而憔悴。


    隻覺得心一陣陣的痛,母親知道父親要和她離婚的消息嗎?輕輕喚了一聲:“媽媽!”


    母親倏的睜開眼,見是小西,目中露出了驚喜:“你終於回來了!”她站了起來,“你看,媽都沒事出院了,不要生氣了,你爸也很照顧我的!你不要生他的氣了!”


    鼻子一酸,小西眼淚忍不住的要落下來,母親,還不知道父親決定要與她離婚的事吧!居然還這樣護著他。


    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卻見父親端著一大盆已經燉好的雞進來,略帶些愧意的:“你回來了,飯已經好了,快來吃飯。”


    小西看著父親手中的大盆,問:“這是給媽吃的麽?”


    父親臉色微變,母親已經接口道:“我吃的,父親留在飯廳裏了!”


    心中又漸漸的不平了,小西走過去,朝碗內看了看,冷冷道:“我看這隻雞,除了頭了腳不在外,其它都在。”她看了父親一眼,哼道:“給母親留了些什麽呢?”


    越說心中越覺得難過,說也漸漸的尖銳起來:“每天一隻雞的伺候,那個女人還要什麽?媽還剩些什麽?”


    父親麵色一沉,終於還是沒說話,自顧的開始打包起雞來。


    小西過去,去搶父親手中的碗:“這些給媽吃,把給媽的那些送去。”


    其實也隻是一個虛搶,沒想到認真打著包的父親根本沒有料到小西會伸手過來,一個驚嚇,碗呯的掉在地上,滿地的雞湯與白瓷碗的碎片。


    這一切,驚呆了所有人。


    父親眼中慢慢集聚著怒氣,而這份怒氣,亦點燃了小西骨子裏的那份判逆。


    “爸,你的憤怒,是因為我打翻了這盤難呢,還是因為那個女人吃不到你親手燉的雞呢!”小西直視的父親。


    母親過來,拉住小西:“他是你爸,你怎麽可以這樣跟你爸爸說話呢?”


    他就快不是我爸了!小西心中極恨,不要孩子的母親的父親,還認他作父親幹什麽?


    “快向你爸道歉!”母親開始有了些怒氣,“快點!”


    小西倔強的看著父親,道歉的話卻堅決說不出口的。


    母親似乎真的怒了,語氣變得嚴厲,“這麽沒禮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家的孩子,快向你爸道歉。”


    小西又心痛又委屈,眼淚慢慢的溢出眼眶。


    母親卻依然堅持著:“快點道歉。”


    小西終於衝口而出:“他都快不是我父親了!”


    父親臉色迅速的變得難看,而母親,目中的那份淒涼隻是一閃,隨即依然是嚴厲,咬牙道:“就算,他不是你父親,你也要道歉的。”


    母親眼中的那份淒涼沒有逃過小西的眼睛,小西整個人都崩潰了,拚命搖頭,衝向房間:“不,我不,我絕不!”


    門狠狠的關上,小西將門反鎖,撲倒在床上,不理會門外姐拚命的敲門,淚如泉湧。


    也不知哭了多久,隻覺得又累又餓,小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迷糊中,隻覺得有人輕撫著自己的頭發,默默的坐在自己旁邊很久。


    是姐嗎?還是媽媽?父親嗎?不可能吧!小西陷在沉睡中醒不過來。


    又似乎在做夢一般,夢中有人在說著話,說什麽呢?使勁豎起耳朵,卻聽不見,聽不見便聽不見吧,還是繼續睡吧!好想好想睡。


    可是又好似存心不讓她好好睡,是有人搬了個火爐來了嗎?好熱!好熱!渾身都開始冒汗。


    不一會,又有誰把火爐搬走了,將幾塊冰堆在自己身上,哇,好冷!冷到骨頭裏去了。


    “姐,媽媽”小西想叫人幫忙把這塊冰拿走,喉嚨卻啞著,發不出聲音來,想翻個身把壓在身上的冰抖掉,渾身卻動彈不得。


    糟了,我死了麽?難道我已經死了,到了冰冷的地獄了麽?


    不會的,不會的,我還不想死!救我,誰來救我!江飛夕,江飛夕來救我。


    好多人在身邊走來走去,為什麽就沒人來救我,我快要死了,居然沒人來救我!好難過,好絕望。


    又有人過來了,越來越近了,心中有了喜悅,有人救我了,終於看清楚這個人的臉,居然是小梅阿姨。


    帶著殘忍的笑,從身邊飄過,帶走了父親、母親、和姐姐!


    為什麽,為什麽他們都是一國的?為什麽沒有人來理我?難道我做錯了嗎?做錯了嗎?


    他們都是一國的,那麽,能救自己的隻有江飛夕了,可是江飛夕離得好遠喔?根本就找不到他,怎麽辦?


    好吧,就讓自己這樣死掉吧!死掉吧!


    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潭中,冰冷的潭水包圍著自己,一點點往下沉。


    死掉吧!死掉吧!已經沒有求生的欲望了。


    “小西……小西……”都快死了,還叫我幹什麽?小西懶懶的繼續往沉著。


    小西……小西……急切的聲音好熟悉,好熟悉……


    是江飛夕嗎?是他,真的是他!突然間好似醒了過來,他終於找到自己了,他來救我了。


    快點,快點,浮上去!江飛夕來救我了,要死也一定要見他一麵的。


    拚命掙紮,卻是力不從心,身子好象不屬於自己的一樣,繼續往下沉!不要,不要,我現在不要死!小西努力著,一點點也不肯放棄。


    終於,手腳可以受點控製了,心中一陣狂喜,身子也慢慢的往上浮了,漸漸的,離潭底越來越遠,漸漸的,水麵的亮光能夠看見了。


    江飛夕的呼喚越來越近了,我來了,江飛夕,等我……


    終於浮出水麵,嘩的睜開眼睛,耀目的燈光刺痛著眼睛,江飛夕的臉漸漸的從模糊變得清晰。


    小西喜極而泣,猛的抱住他:“江飛夕,你終於來救我了,我都以為自己要死了,那個深水潭真的好冷好冷!”


    江飛夕拍著她的背,亦是喜極:“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醒了!什麽意思!難道我一直都睡著的麽?小西終於有些清醒,渾身的痛楚讓她不自禁的哼出聲來,手背上一陣刺痛。


    定睛一看,原來一根掛鹽水的針刺痛了自己。


    什麽情況!我在醫院裏麽?江飛夕又怎麽會來的?


    從江飛夕的懷裏慢慢起來,周圍的一切,終於慢慢清晰起來。


    這是醫院的病房,病房裏有醫生,母親,姐姐,父親,門的角落裏,還有小梅阿姨!


    這是在家這邊,應該沒有江飛夕的!小西再次望向眼前,沒錯,眼前那個目中充滿著無盡關切的人,正是江飛夕。


    他怎麽會來?發生什麽了?


    小西緩緩的開口:“我,怎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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