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望窗外,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窗戶裏吹來的風中,夾著厚重的濕氣,將屋內熏香的味道衝得淡了,卻更加雅了。


    小西慢慢的將目光從窗外收回,屋內漾著淡黃色的燈光,有緩緩的音樂從未知的地方靜靜的流淌,心境漸漸變得平和安寧。


    很享受這樣的雨夜,這樣的環境,以及,這樣的人!


    小西悄然的望著對麵的江飛夕,很奇怪為什麽自己每次跟他在一起,心情都會變得放鬆,都會不自禁的毫無忌憚的釋放著完全的女兒態,或可愛或刁蠻或溫柔,也因此,覺得隻有和她在一起,自己才真正的是一個完整的女生,才感覺到那種前所未有的快樂。


    如果可以,他會是自己願意去嚐試的人,但,這隻是如果罷了,其實對他還絲毫的不了解,而且,他也很有可能是已經有女朋友的。


    輕輕歎了口氣,將目光飄向窗外的那片黑暗。


    此時的江飛夕亦是陷在自己的思緒裏,靜然的沉默著。


    阿姨又端了兩盆菜進來,看上去均是素淨清爽,很能引起人的食欲,小西目中有了饞色。


    “阿姨,上盆飯吧!我們肚子都餓扁了。”江飛夕望著小西的饞色,對阿姨笑道。


    “好!今天送你一個菜!”阿姨看著小西,目中有淡淡的歡喜。


    江飛夕看看阿姨,又望望小西,輕笑道:“阿姨,你是不是很喜歡小西呀!”


    阿姨莞爾一笑說:“算有眼緣吧!你不是也喜歡的嗎?以後記得帶她常來!”


    小西聽阿姨如此一說,臉上又有些掛不住,輕聲道:“我跟他,隻是,普通朋友!”


    阿姨輕聲應著:“好,知道了!”說罷轉身輕盈的離去。


    看著她背影消失在門邊,小西忍不住感歎:“這個阿姨真是個怪人,走路說話,都很有些古典的韻味,回答問題也很獨特!”


    江飛夕若有所思的看著那粉紅的門,悠然說道:“她從來都是這樣,總感覺她有許多的故事。”


    “嗯。”小西輕歎道:“隻不過,雖然她的身姿保持得是不錯的,隻是臉部的保養,她似乎沒有太過注意,與她的言語與身姿有些脫節了。”


    江飛夕壞壞一笑道:“想說人家老就直說唄,在我麵前還拐彎抹腳的。”


    小西不滿道:“這是說話的技巧,不懂不要亂評價好吧。”


    江飛夕不以為然的說:“好吧,算是吧,隻不過聽著還是覺得假。”


    小西嘿嘿笑道:“那好,以後我跟你說話,可是很直白的喔,你可不要受不了!”


    江飛夕作出一副自戀的樣子:“我有什麽受不了的,象我這樣,人又帥,學習又好……”


    小西不待他說完,嗤聲打斷了他:“打住,還讓人讓人吃飯啦!”


    江飛夕用手支了下巴,自言自語歎道:“唉,秀色可餐這個成語難道是錯的嗎?”


    小西無語的看著他,見他一副揶揄的表情悄然瞟過,心知他又在逗自己,內心卻仍是抑不住的快樂。


    菜陸陸續續上來,江飛夕和小西不再玩鬧,將全副精力用在這品菜與填飽肚子上。


    雖然確實是餓了,但由於這菜做得實在精巧,倒也不舍得快快的亂吃一通,放慢了節奏,仔細品嚐,細細回味。


    看小西聽得細致,江飛夕在吃完第二碗飯的時候,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想把這菜式學來自己做啊!”


    小西揚著眉道:“嗯,正有此意!”夾了一口魚香肉絲放嘴裏,細細嚼了嚼,微皺了眉道:“隻是這菜做的口感與我們平常吃的有些不一樣,很有些它自己獨特的地方,應該是有獨家密笈的。”


    說罷,一臉媚笑的看著江飛夕:“你是這裏的常客,要不,你幫我打聽打聽。”


    江飛夕看著她笑著嫵媚而燦爛,微微一愣,迅速移開,淡聲道:“我可不幹這吃力不討好的事,都說是密笈了,還會輕易的告訴你麽,再說了,人家可是開門做生意的,都被你學去了,那還怎麽混!”


    小西笑得更加媚惑,柔聲細語的說:“不會的,我又不開飯店,不會搶她生意的啦,你也不是吃力不討好啊,我學會了,第一個燒給你吃總行了吧!”


    江飛夕眼睛明亮,沉穩的看著小西,片刻,撫掌道:“好,成交,你別忘了你說的話喔!”


    小西聽他答應了,朗朗笑著豪爽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江飛夕玩味的看了看她,淳聲道:“那可是你說的喔!”


    小西揚了頭說:“那是,本姑娘說過的話,不會忘了。”


    隻見他低下頭來,一邊吃飯一邊笑說:“你這個樣子倒有些巾幗英雄的味道。”


    “那是,我可是女中豪傑”小西將碗中的飯全部扒到嘴裏,“阿姨會送我們一個什麽菜啊,好期待哎。”


    江飛夕笑笑道:“送上來就知道了,不用花心思去猜,什麽都要事先去猜去想,那會過得很累的。”


    小西輕輕嗯了一聲,心頭卻是被這句話觸動了,低下頭來,假裝慢慢吃飯。


    因為家裏的事,真的有時候覺得累,總要忍不住的去想,去預測將來會怎樣,如果這樣會如何,如果那樣又是怎樣的結局。


    想想自己確實傻了,正如江飛夕所說,如果什麽事情都要事先去作各種猜測,真的會過得很累。


    而這些累,隻不過是無謂的自討苦吃。


    唇邊蕩開一縷釋然的微笑,直了直身子,姿態優雅的夾了一筷子菜放嘴裏慢慢品著。


    很快的,期待中的那道菜上來了,卻是一大缽子的清清淡淡的湯,底上麵飄著些許碧綠的蔥花,下麵則是一些類似於青筍的東西。+


    阿姨小心將大缽子放在桌子中間,卻沒有立時離開,含著如這湯水般清淡的笑意立在桌邊:“嚐嚐看!”


    小西勺了一勺,還沒放在嘴裏,已經聞到這湯飄來一種虛無飄渺的鮮香,這鮮香中又夾了新鮮小青筍的嫩嫩爽爽的氣息,宛若初春的氣息。


    放在嘴邊輕輕一啜,味道果然素淡,但卻蓋過了先前吃過的所有菜的味道,婉約中有著溫柔的霸氣,占領了整個口腔的味覺,然後這份素淡又慢慢的漫過口腔,一直延伸到全身的每一個細胞,整個人也隨之婉約而清新起來。


    抬起頭來,崇拜的看著阿姨,掩不住的歡喜問道:“這道菜叫什麽名字!”


    阿姨臉上的自豪之色一閃而過,麵色平靜的說:“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江飛夕亦勺了一勺湯,正細細品著,聽阿姨報這菜名,驚得湯都差點噴了出來:“這麽長的名字!有說法麽?”


    小西抬眼望著他,輕笑道:“自然是有說法的!對吧,阿姨!”


    阿姨眉宇間飄過些許的陰暗,卻很快被淺笑替代:“名字就是這個了,至於怎麽去解釋,就看吃客是怎麽想了。”他的目光輕柔的掃過他們,“你們菜已經上齊了,慢用。”


    江飛夕與小西相視而笑。


    將整大缽子的湯消滅光之後,肚子已經撐得鼓起一個小小半球。


    看著向個空盤,小西仍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江飛夕暗笑不已,“都已經吃光了,你現在是舍不得走呢,還是走不動了呀!”


    小西看著自己渾圓的肚子,紅著臉收了腹立起來,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向門外走去。


    剛到樓下,那大廳裏的古式立鍾噹噹的敲響,正是晚上七點整。


    “這麽晚了,還有一節課要上呢!”江飛夕急急道,到門邊拿了東西,走路的速度不自禁的加快。


    小西緊跟在後麵,由於吃得太飽,快走幾步之後,胃微微有些疼,步子亦慢了下來。


    江飛夕感覺小西離得遠了,返身過來,滿是歉意的說:“你要先走了,趕著上課,你慢慢來,不著急。”看著她微皺著眉,一隻手撫著胃部,眸中浮上一層戲謔而又溫柔的笑意,“今天你是吃多了,多走走消化一點,要不把一位美麗的小女子變成大肥婆,這個罪過可大了。”


    小西暗了臉正要回擊,他卻已經轉身跑遠。


    呆呆的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在這飄雨的黑夜中時隱時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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