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突然沉下了臉,神情嚴肅問道。


    空氣中,氣氛一瞬變幻。


    “有什麽問題嗎?”


    君時戈蹙了蹙眉,視線落在床榻上像是沒有了氣息的白露身上。


    “她,不是這裏的人!”


    一句話,讓君時戈半眯起眼眸。


    看著一臉正經而又嚴肅的老者,良久才開口。


    “她確實不是大燕之人,乃白夷族首領的女兒,算是異族吧。”


    君時戈心裏清楚,老者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但卻並沒有直接了當問,因為他了解自己的師父,若非他想說,不管別人如何問,都不會回答一個字。


    “你知道,為師不是這個意思。”


    “徒兒愚鈍,還請師父解答。”


    沉聲說著,君時戈的臉上,神色異常平靜了下來。


    “臭小子,盡會算計……”


    見君時戈如此,老者笑罵了一句。


    抬起白露的手,仔細端詳著她的手指尖,每一根手指,都已發腫。


    “所謂十指連心,這下手的人,心還真夠狠的。”


    說著,老者惋惜搖了搖頭,輕歎。


    “要想把這些針拔出來,恐怕有些難,即便我能保全她這一雙手不廢了,但也不敢保證,她能否在有意識的情況下,承受住哪錐心刺骨的痛。”


    一瞬,君時戈茫然。


    意識清醒的情況下?


    “為何不能在她昏迷之時,把針拔出,如此不就不用受錐心刺骨之痛。”


    “臭小子,你懂什麽?”


    聽了君時戈無腦的話,老者再次罵道。


    一副你見識淺薄的神情看著君時戈,挑了挑眉,繼續開口。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她八字屬陰,乃至陰之體,且命格又與帝王星緊密相連,乃天定霸主。隻可惜,是個女子……”


    霎時,君時戈神色驚詫。


    連一旁的夜白,也是震驚不已。


    對於老者說的話,深信不疑。


    “這與取她指尖的針,有何關係?”


    聞言。


    老者一臉嫌棄瞪了君時戈一眼,輕罵道。


    “我怎麽教出你這麽個蠢徒弟?她現在三魂七魄都快渙散,若是強行取指尖的針,那就等同於是在要她的命。到那時再想救她,就是神仙,恐怕都救不活。”


    “再則,她本就不屬於這裏,隻是強行進駐這個身體,靈魂本就不穩定。所以,為師必須得先讓她保持意識再行取針,如此一來,還有一線存活下來的希望。”


    老者一席話,說得夜白是雲裏霧裏。


    然而,君時戈卻是理解了他話裏的每一個字。


    “若是她受不住呢?”


    轉頭,看著君時戈,老者聳了聳肩,道。


    “盡人事,聽天命!”


    “救還是不救,你自己看著辦。我這一把老骨頭,可不能熬太久,會短命的。”


    說著,老者一臉倦容,打了個哈欠。


    看山去,有些極其不情願救白露。


    “有勞師父了。”


    一句‘有勞’,便是他的回答。


    詫異看著君時戈,老者臉上有一絲不可置信。


    良久,才將頭偏向了一邊。


    “也虧得東籬那臭小子提前讓我回來,罷了,老夫權當做善事,積德吧。”


    說完,老者上前,查看著白露的傷勢。


    不得不說,那些宮裏的執行太監,下手真夠狠的。


    老者想著,不僅蹙緊了眉頭。


    “把我藥箱拿來。”


    一旁,夜白聽言,慌忙將桌上的藥箱,提了過去。


    隻見,老者從藥箱裏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去查一顆泥巴色的丹藥,塞進了白露的嘴裏。


    白露昏迷,無法吞咽。


    老者便將她頭抬起,伸手按了按她的喉嚨。


    “這內傷倒是比外傷輕一些……”


    老者一麵說著,一麵又從藥箱裏取出一個青色瓷瓶。


    將瓷瓶對著白露受傷的背部,倒下了白色粉末。


    最後,用薄薄的白色紗布,開始一圈一圈,將白露的傷口包紮好。


    “臭小子,背部我是給她包紮好了,可這下麵嘛……”


    說著,老者視線移至白露的臀上,尷尬挑了挑眉,繼續道。


    “你看你是自己親自給她上藥呢,還是派丫鬟上藥,這為師就管不著了。”


    “不出半個時辰,她就會醒。你先讓人給為師備些吃的,餓死我了。一會她醒了,再叫我。”


    老者劈裏啪啦說完,轉身雙手背在身後,朝著屋外走去。


    君時戈對著夜白點了點頭,夜白領會,也是跟著出去了。


    像是經常來這攬月軒,老者輕車熟路,進了一間屋子。


    夜白命令茗香去備吃的後,恭敬在老者身邊候著。


    “不保護你家主子,跟著我這個糟老頭做什麽?”


    老者倒了一杯水,喝下。


    語氣中,有些挖苦夜白的意思。


    “主子有令,讓屬下在您身邊候著,以便聽候師尊您的吩咐。”


    “多此一舉!”


    對於夜白,老者沒有好言。


    像是無視了他的存在,一個人悠閑喝著水。


    待茗香將飯菜送來,身後的夜白欲言又止,最終開了口,問道。


    “師尊,您剛剛說,白姑娘是天定霸主,這是真的嗎?”


    “怎麽?替你家主子套話來了?”


    輕瞥了夜白一眼,老者依舊細嚼慢咽享受著美食。


    “屬下不敢,隻是好奇。”


    聞言。


    老者夾了一塊菜放進嘴裏,一臉淡然,未想回答。


    當填飽了肚子,取下頭上一根細細的銀釵,剔了剔牙。


    “其實吧,告訴你也無妨,不過,你得保證不傳進君兒的耳朵。畢竟,這可是泄露天機,多一個人知曉,老夫我就多一份危險。”


    然而,當夜白聽到老者這一番話,卻是強憋著,差點笑出聲。


    這天下,最疼主子的人,無非就是紫竹師尊了。


    此時此刻,說出這樣的話,擺明了就是想要借他的嘴,來告訴主子。


    “那姑娘雖是天定霸主,可畢竟是女兒身,成不了王者。但若是誰能得到她,就等同於得了天下。”


    霎時,夜白蹙眉。


    雖說一直信服師尊,可這未免,也太荒唐了些。


    “得天下?師尊,這玩笑未免有些過了。”


    一瞬,老者沉下了臉。


    轉身,冷視著夜白,神情凝重。


    “誰跟你開玩笑?不過,雖說得天命者以得天下,但也必須得付出應有的代價。這代價,並非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這是夜白第一次,見老者神情如此凝重。


    不僅讓他覺得,若是白露留在主子的身邊,會讓主子萬分涉險。


    “哎……”


    忽然,老者歎了一口氣,沉聲道。


    “也不知,君兒這臭小子,能不能熬過……”


    **********


    另一邊,屋子裏。


    君時戈一直坐於床榻邊,看著臉色微微有些好轉的白露,神情淡漠而又怪異。


    而就在這時,床榻上的白露,眼皮微動,意識好似已經開始清醒,緩緩睜開了眼睛……


    “來人……”


    見狀,君時戈立即對著門外喊道。


    一直候在門外的茗香聽見聲音,慌忙推開房門。


    “王爺……”


    “去南苑,就說她醒了。”


    “是,奴婢這就去。”


    聽言,茗香臉上一瞬高興了起來,小跑著離開。


    而此時,白露微睜著眼睛,瞳孔無神渙散,好似一個沒了靈魂的軀殼,微偏著頭。


    “我還活著嗎?”


    輕而微弱的聲音響起,像是蚊蟲的叫聲,小而無力。


    “命大,沒死!”


    簡潔的四個字,是君時戈的回答。


    艱難扯了扯嘴角,白露自嘲。


    “我還以為,能回去了,回到屬於我自己的地方……”


    白露虛弱的聲音,一瞬讓君時戈動容。


    而他也知道,她口中所說的,屬於她自己的地方,並非是白夷族居住之地。


    “君時戈,我想回家,回到那個生來沒有三六九等奴隸製度的地方,回到那個不會隨意把人的命視如草芥的地方,回到那個有父母疼愛的地方……”


    “我真的,好想回家,好想……”


    在如此虛弱的情況下,說出如此多的話來,這讓白露感覺,力氣用盡。


    可是,這些話,都是她此時心裏所想。


    越是想,心裏越是委屈難受。


    然而,君時戈卻是沒有回答她,隻低聲說道。


    “你現在還很虛弱,最好不要開口說話。”


    “君時戈,這個世界不屬於我,我也不屬於這個世界……”


    白露自顧說著,淚水盈眶,滑過臉頰,侵入床褥。


    以前小的時候,看過一部電視劇,裏麵的女主角被人用針紮手指尖,那一幕幕,讓她看哭。


    隻是她沒想到,這樣的事,竟然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為什麽,我的手,沒有知覺了?”


    想著,白露欲是想要動動手指,卻發現,她根本就感知不到自己的雙手。


    心裏,一瞬害怕了起來。


    “沒廢,還未取針,有些浮腫。”


    雖是冰冷的語氣,可卻讓白露放心不少。


    隻要沒有成為殘疾,算是幸運吧?


    “咯吱……”


    這時,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傳來。


    白露艱難再偏了偏頭,映入眼瞭的,是一個白發蒼蒼,下頜留著長長白胡須的老人。


    “醒得還挺快,看來,你的生存意識,比老夫想的要強。”


    對於老者的話,白露蹙眉疑惑。


    雖不認識,但她大致猜到,應該是醫治她的人。


    “命隻有一條,死了可就什麽都做不了了,我為什麽不能有強烈的生存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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